第七章

第七章

芊亚的家住板桥,除了父亲外,尚有两位兄长。

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家里全是男人,说话又粗又直,这下咏堂终于明白她当初那一句「成长背景跟她很巧合」是什么意思了。

简单的说,就是情形和他完全相反啦!男人的他像女人一样爱漂亮,而女人的她却像男人一样不懂装扮。

穆爸爸是个矮小的水果贩,讲话非常直接,刚开始对他还算客气,接下来的问题就字字中的,完全跟他们演练时一样。

她还真是了解自己的家人啊!

「呃,阿伯,我们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结婚啦!我们交往才没多久。」咏堂满脸尴尬的回答穆伯的问话。

「没多久?没多久也要负责,你轧过我女儿了吧!要是她肚子大了你却跑了,我还有面子吗?你要不要负责,要不要?」穆伯说得脸红脖子粗。

「对呀、对呀!」芊亚的两个兄长一字排开,不停点头称是,他们的个子也不高,只有一六八公分左右,此芊亚还要矮。

「阿伯,你刚才不是反对我们交往吗?」咏堂不明所以的问。

看来这是芊亚第一次带男人回家,所以穆家人特别兴奋,连饭都还没吃就开始审问起来。

「谁说我反对?是要你争气点!我这个女儿是异类,又好强、又不会撒娇,每天都穿同一套西装,能交到男朋友我就该偷笑了,要是能嫁出去,我得杀只猪公去竹林山寺还愿。」

「嘿!」芊亚举手表示抗议,「我不是每天都穿同一套西装好吗?是我的衣橱里有六套一模一样的西装。」这样就不必烦恼每天要穿什么衣服了。

「那还不是一样,妳就是一点也不像女人。」大哥明白的说。

「枉废妳生了张跟妈一样美丽的脸。」二哥一脸嫌弃。

「要不是妳长得像妳妈,我还以为是在医院的时候抱错了咧!」穆伯接力数落她,「我们全家都是矮种的,偏偏妳长得跟电线杆一样。我小时候家境不好,小学没读完就算了,妳两个哥哥也不是读书的料,国中毕业就开始帮我照顾生意。偏偏妳一路读得顺利,到现在都成了律师了,女人家这么聪明有什么用?还不是嫁不出去。一女儿虚岁都二十七了,到现在还没嫁出去,每次跟朋友、邻居聊起来,都觉得丢脸。

「外婆的弟弟也很高,这是隔代遗传。女人家脑子好有什么不好?可以不用靠男人,现在养儿子都不一定可靠了,靠自己最重要。」芊亚努力的反驳。唉!每次回来都要吵一次她的身世及婚姻问题,快烦死了!

「谁说养儿子不可靠?我就很可靠,谁帮忙照顾爸的生意?谁帮忙家里的杂项支出?我。」大哥义愤填膺的说。

「我要不是因为要照顾家里,早就出去闯了,哪轮得到妳在这边『摇掰』。」二哥心中也愤愤不平。

「那是要怎样啦!叫我每天穿著迷你裙去勾引男人,还是叫我不要念书、不要工作,每天到婚姻介绍所去报到,看能不能找到个医生或是企业家第二代的?」

「谁要妳这么丢脸的?只要妳有点女孩子家的样,苍蝇蚊子很快就飞过来了!」穆伯大声建议。

「你们好象忘了我已经有男朋友哦?」芊亚看了看咏堂,提醒家人他的存在。

「是啊!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敢追我女儿?」穆伯环起双臂,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好象他神经不正常一样。

「阿伯,你也承认自己的女儿独特,蕃薯芋头各有人爱,我就是喜欢她的独特。」咏堂眼看战火延烧到他这边,立刻以笑容化解。

「马屁精!」大哥不屑的批评。

「怎么这样说咧,大哥。你也很独特啊!我觉得你的坐姿特别酷,没人模仿得来。」奇了,这家人怎么老喜欢扭曲别人的好意呢?他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而已呀!虽然后面这句话的确有点马屁的成份存在。

说到坐姿,三个穆家男人全部挺起胸膛,双腿大开,手臂自然的垂放在膝盖,精神十足的模样。

看来这句话十分受用,他们不是完全不接受拍马屁嘛!

「哦!阿伯,你看起来像泰山一样稳,好有气派。」咏堂说得像眼前看到的是个大英雄一样。

「什么泰山我不知道,说观音山我就知道了。」穆伯扬起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我也不错啊!他们有我『漂撇』吗?」二哥摸摸下巴,瞟了兄长与父亲一眼。

「漂撇、漂撇,你最漂撇。」咏堂大声鼓噪。

这下,三个男人全被他驯得服服帖帖的,难怪他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很能与人相处,原来是靠这招。

「泰山?」事后,芊亚揶揄的提起,「你真的准备娶我吗?」

因为泰山这两个字会让人联想到泰山大人这个词,没那个心,干么提起那两个字?

「下次再问我。」咏堂表情平静的回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反正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就在芊亚以为自己很幸福的时候,另一股风暴已酝酿完成。

这一天,咏堂像平常一样埋首在计算机桌前打稿,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把他想到一半的一句话给打断。

他以前都是在晚上写稿的,因为晚上比较清静,思路也比较奇特。但为了配合芊亚的生活,他将写稿的时间改成白天,结果不但进度变慢,还不时有电话、电铃的骚扰,这个牺牲可真是不小。

他咬着牙,关掉计算机屏幕的电源,走到对讲机旁,看着对讲机屏幕上的人影,拿起通话筒,没好气的问:「你是谁?」他没见过这号人物,可能是按错对讲机了。真是白白浪费他的时间。

「林梁森。」对方回答。

林梁森!不就是芊亚的老板吗?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

「不认识。」咏堂烦躁的挂回通话筒不想理他,一心只想把刚才的感觉抓回来。

不过既然他特地一趟来到这里,怎会善罢甘休呢?没三秒钟,对讲机又响起来了。

「你想干么?」咏堂拿起通话筒翻了个白眼,真想破口大骂。

「想和你谈笔交易。」

「我们不认识。」

「我们有个共同认识的人,穆芊亚。」

「我们仍然不认识。」

「我要谈的交易和穆芊亚有关。」

「芊亚的事找我谈做什么,要我卖了她吗?」

「正是。」

「神经病!」

咏堂再度挂上通话筒,准备走回计算机桌前,一般人被这么明确的拒绝两次,应该就会放弃了吧!

没想到林梁森不是一般人,他是那种脸皮超厚,心机算尽,没天良的大猪头。

这次咏堂拿起通话筒还没开口,林梁森就先呛声了,「你敢再挂断,我就告诉你的左邻右舍你干了什么好事。」

「我干了什么事?」因为从来没有公关经理的自觉,芊亚也没把他当公关经理来对待,咏堂一时间并不清楚他指的是什么事。

而且,左邻右舍住了谁他根本就不知道,大家的作息不同,出门和进门的时间也不同,几乎没有照过面,他住在一个冷漠的水泥森林里,相信别人也没兴趣知道他干了什么事。

「你这只骯脏的丰郎!你以为能骗过全世界吗?」林梁森倏地暴怒的大吼。

「我不是牛,你才是思想龌龊的猪!」咏堂说完后再次用力挂上通话筒。

这回终于清静了五分钟,不过也只有五分钟而已,五分钟后,他的大门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咏堂从猫眼看出去,竞又是不认识的人。今天是怎么回事?四月一号愚人节吗?愚人节不是早就过了。

他将门拉开一条缝问:「有什么事?」

来人是个身材福态的中年欧巴桑,她看见他,腼?的笑了笑,点个头才道:

「呃,我是住你对面的。楼下那个先生叫我转告你,你再不见他,他要一直打到你见他为止。你就见见他吧!我们家有小Baby要睡觉。」

楼下的先生?下会又是林梁森吧!

这时,楼上又下来一个年轻人,站在楼梯转角处探头采脑的。

「你又有什么事?」咏堂问。

「嗯,楼下的先生一直按我家的对讲机,要求你见他。」年轻人说。

陆续的,楼上楼下,只要有人在家,全都跑到咏堂家门口当说客。

咏堂想,那个卑鄙的林梁森一定告诉大家他是公关经理了,因为他看到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说悄悄话,偶尔公关经理四个字还会不小心的飘进他的耳朵。

想想,现代人才不爱管闲事咧!怎会让人利用来当说客,而且传完话了还不走。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他们是来看看他长得什么样。

过了一会儿,只听电梯当的一声,门打开,林梁森走了出来。咏堂就知道迟早有人会帮他开门,哪需要等到他动手,差只差在他让不让他进门而已。

倏地,群众中此起彼落的传来「就是他!」、「好恶!」等字眼,现在,不知道他们对林梁森比较有兴趣,还是对他比较有兴趣了。

再想想,一般人认为林梁森这样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找公关经理呢?除了为老婆或女朋友谈判外,最有可能的就是自己有需要。而看林梁森一脸胜利的笑容,他大概不知道,在这些人的臆测中,他俨然是个买春的同性恋了。

真是讽刺,一个歧视同性恋的大沙猪,现在竟被人当成同性恋了!

「项咏堂,终于见面了。」林梁森得意的笑,并回头道:「谢谢大家的帮助,各位可以回去了。」

可是谁鸟他,有热闹不看是不道德的,所以天理支持他们继续留下来看热闹!

林梁森被群众暧昧的笑给轰得满脸全豆花,只好回头尴尬的对咏堂说:「我们进去谈吧!」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住址?」咏堂倒是不急,反正已经被看那么久了。

「这还不简单,请个朋友跟踪一下就好了。」

「我不和男人谈交易。」

「那你就错了。我不是一般男人,我出的钱比女人还多。」

这个对话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只见一旁围观的群众,脸上更是不屑了。

「要我昧着良心,再多钱我也办不到。」

「你是公关经理嘛,怎会不爱钱咧!每个人都有个价钱,只要你开价,我就出得起。」林梁森不以为然的道。

咏堂沉默了会儿,打开门,让他进来。

林梁森进屋后,就对他家里的摆设大肆批评--

「怎么还在看这种旧电视?我可以帮你换一部最新的五十吋电浆电视。」他又走到计算机桌前,敲敲计算机屏幕,很不客气的道:「穆芊亚真是小气,给的钱还不够你买部笔记型计算机。你用的东西都好旧哦,屏幕还是快淘汰了的CCRT不器!」

其实要新的咏堂还怕买不起吗?只是东西又没坏,何需换新。这是他从小养成的美德,母亲一直都是这么教育他的。

「你的冰箱太小了吧,东西怎么摆得下。」

咏堂心想,这里又不是美国,不用备一个星期的储量,一个人用够了。

「需要新手机吗?看看我这支,六万八,昨天才买的,送给你。」林梁森得意的将手机拋给他。

哇咧,还镶钻的咧!他真是自大、自恋到令人厌恶。

「好吧,开个价吧!穆芊亚那个男人婆给你多少钱服侍她,我出双倍价钱算给你。」林梁森径自找个地方坐下,开始喊价。他的口吻和钟丽珊如出一辙,不愧是夫妻。

「你先说说你想干什么?」咏堂坐到他对面的圆椅上。

「干什么?」林梁森邪淫的笑了笑,「不就干和你同样干的事吗?只是再加点料而已。」他拿出烟盒,递给咏堂一根,自己也叼一根,然后点燃它。

咏堂抽了一口,觉得味道特别香浓,仔细一看,这不是一般的香烟,而是一种看起来和香烟差不多的细长型雪茄,这个林梁森真是很懂得享受。

「你认为我有办法说服芊亚和你干那种事?」咏堂问。

「谁要你说服她,我只是要你灌醉她。你当初不就是这么得手的吗?我全都打听清楚了。」告诉他的人就是他的情妇小秘书。

虽然她身为他的秘书,但仍是事务所的一员,所以同事聚餐还是有她的份。当她在聚餐时见到咏堂,立刻很感兴趣的问起他,刚好方萍跟她还不错,便告诉她咏堂的身份,以及她有多担心芊亚受骗。

当然有些细节是后来才问清楚的,为了弄清楚这些细节,他还和小秘书找了几个妓女上那家男公关店消费才能全盘了解。

「如果事情这么好办,你早就得手了,怎么会到现在才来拜托我?」咏堂朝他脸上吐烟。

「我们都知道穆芊亚是个小心的人,尤其跟我在一起时防心特别重。在我面前,她从不喝第二杯酒,而且一定有人陪同。」林梁森不避不退,也回他一团大烟圈。

「原来如此。」芊亚真敏锐,知道这个人对她不怀好意。

「既然你不好意思开口。」林梁森从西装内袋里拿出支票,动乎誊写,「这有二十万,当做订金,事成后我再给你八十万。」

「你的计划是?」咏堂没动那张支票,心里却有了个底。

「我的计划是……」

林梁森的计划是要咏堂将芊亚骗到桃园去,然后灌醉她,再电话通知他上场。

当然,林梁森事先已在桃园用自己及她的名字开了个房间,所以事后如果她想告他,他可以辩称两人是到外地偷情。至于后来是她后悔了,还是想勒索他,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他已经连续两个礼拜带着一名化妆打扮成芊亚模样的模特儿到同一家饭店开房间,到时还有录像带可以作伪证。

当然,他还打算拍下她的裸照,逼她不得声张,以后三不五时还可以把她叫出来教训一顿。如果她不怕丢脸坚持要告,他还有最后一张王牌--就是项咏堂。

由方萍的口中得知,穆芊亚对项咏堂还满执着的,她已经被他迷得团团转,一直替他说好话,很可能是爱上他了。

而项咏堂收了他的支票,也算是共犯,如果她不想让项咏堂坐牢,最好断了告他的念头,他还可以给他们一笔钱远走高飞。

至于项咏堂要编什么理由骗她,要不要继续跟她在一起,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嘿嘿!一个专打性侵害案的女律师被性侵害了,谁来帮她辩护呢?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呀!林梁森想到这里就觉得很爽。

计划当天,林梁森一直在饭店对面的小餐馆监视饭店门口的一举一动,他也怕项咏堂摆他一道啊!他的律师执照又不是考假的。

傍晚时分,项咏堂终于带着穆芊亚现身,想到待会儿要如何报复她对他的无礼,林梁森兴奋得差点打翻手边的红茶。

过了将近两个钟头,手机终于响了,林梁森到饭店柜台领了钥匙,踩着轻盈的步伐,搭电梯到了预定的房间。

推开门,里头静悄悄的,想是穆芊亚已经醉死了。

床上,米白色的床单下,有个呼吸上下起伏的女人正等着他。

他邪恶的一笑,掀开床单,笑容立即冻结在他削瘦的脸上。

妈的!这女人不是穆芊亚,她的发色较黑、腿也没这么短。

他用脚粗鲁的推动趴在床上的女人,想问清楚怎么一回事。钟丽珊滚了半圈,拨了拨散乱的头发,闭着眼睛,微弱的呻吟道:「朝玮,你洗好了吗?」

「朝妳的大XX!钟丽珊!妳怎么会在这里?」见状,林梁森破口大骂。

钟丽珊猛地睁开眼睛,惊讶的瞪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朝玮是谁?妳在这种地方发什么浪。」朝玮?这个名字好象听过。

「阿森,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反应迟顿的说。

「这个问题是我要问的,妳这个白痴,妳是不是在这里给我偷人?」

「我没有……我……」钟丽珊左顾右盼了下,没发现要找的人,于是顺水推舟道:「我一定是喝醉了,人家好心送我过来的。」

「喝醉了?跟谁喝?梁朝伟?」朝玮!对了!是项咏堂在男公关店用的花名。

「不,是周太太啦!」

「周妳妈的满嘴胡说八道。和周太太跑到桃园饭店来喝酒?明明就是和叫朝玮的男人来偷情的。」该死的项咏堂,竟然真的摆他一道。

「你不要只会问候我妈,你又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钟丽珊也不是省油的灯,要说吵架,她也是输人不输阵。

「我当然是来抓奸的!」这个贱人,她怎么会认识项咏堂的?

「抓奸不带警察也不撞门,你抓的是哪门子的奸?我看你心里才有鬼。」钟丽珊再次拨了拨头发,下了床来,站起身与他对峙。

「因为我不想妳难看,第一次只是给妳个警告而已。」林梁森勉强编了个理由。

「你,口头警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可能是醉意还未全退,钟丽珊说出挑动情绪的话。

林梁森本来就不是大方的人,尤其他又是个沙文主义者,怎么可能对偷情的妻子只提出口头警告而已,应该将她打个半死、推出家门才是。

「嫌我太大方,好,看我怎么修理妳这个贱人!」他扬起手一巴掌打下去,两个人在房间内扭打成一团。

结果,在弱女子不敌大暴龙的情况下,钟丽珊不但被老公强暴,还被他打得遍体鳞伤。这笔帐,全算在项咏堂一个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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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色猛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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