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毅才回台湾三天，刚适应了时差，立即走马上任，当晶圆厂的副总经理。多少人羡慕他投胎投对了地方，生长在富豪人家，他却宁可抛下一切头衔和财富，到塞班岛去做一只自由徜徉于大自然的闲云野鹤。

只是，伊芙已不在塞班岛上，他即使能旧地重游也是感伤。

他之所以会提前回台湾，一来是因为父命难违，爸爸三令五申要他在晶圆厂落成时即上班，二来是因为他向芳玲延婚一年的期限快要到了，他必须把握最后的三个月积极在台湾寻找伊芙。

所以他一回台湾，顾不得找昔日好友叙旧，就像只无头苍蝇在街头乱逛，希望能遇到伊芙。可能性虽然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万分之一他都不放过。命运既然安排他到塞班岛和伊芙相识，就一定会再次安排他们相聚，他有信心今生能再见到她，只是不晓得是否能赶在他结婚之前。

剪彩的时间快到了，各个股东和观礼的来宾都陆续抵达，周毅跟着他爸爸不断的与人点头握手，认识一些达官显要，才不过笑了半个钟头，他的嘴巴就酸得不得了，脸上的肌肉也僵硬了，真不知这一天要怎么度过，他真佩服他爸爸能乐在其中的本事。

「周毅，」是吴成发在拉他的袖子，还鬼鬼祟祟的附在他耳边说：「我看到你的月光女孩了。」

「在哪里？」周毅彷佛自一团混乱中突然清醒。

「我早就该想到是她，前年我还跟她见过几次面，她跟她爸爸一起参加讨论投资晶圆厂的细节。难怪我收到你寄给我的照片后，我就觉得她有点眼熟。」

「少废话了，老吴，她在哪里？」

比周毅矮了大半个头的吴成发踮起脚尖来看在场的来宾。「唉，现在没看到她了，我刚才真的有看到。」

周毅真想敲老吴的头，害他空欢喜一场。「吴成发，等客人散去，你再取笑我为一个女孩子失魂落魄行不行？现在不是捉弄我的时候。」

「你不信？我发誓我的确看到她了。」娃娃脸的吴成发张大圆圆的眼睛在人堆里面找。「我记得我和她交换过名片。」他掏出皮夹，拿出一小迭名片来，一张一张的翻。「喏，在这里。」

周毅接过名片来看英文的那面。伊芙‧李。他深怕看错了，眼睛又盯着看了两秒钟，才翻过名片来看中文的那一面。李芙蓉，瑞祥纺织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她爸爸死后，她升任总经理，握有瑞祥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吴成发滔滔的说。

原来她叫芙蓉，人如其名。周毅回想她游泳的美姿，真像是出水芙蓉。「老吴，你太可爱了，我真想亲亲你。」周毅接收那张名片放进他自己的口袋。「现在你还必须帮我找找看她在哪里。」

※ ※ ※※ ※ ※

芙蓉一眼就看到站在周伯伯身边的麦可，虽然已经有点心理准备，乍看到他时，她还是如遭电击，整个人微震了一下。

「怎么了？芙蓉。妳的脸色发白，是不是不舒服？」敏姨问。

「没有……喔，是，我不太舒服。敏姨，可不可以麻烦妳去跟股东们打个招呼，帮我告罪，我先到车上休息等妳。」

敏姨摸摸她额头。「没有发烧，可是妳在出汗，我们到新竹市区去找一家医院……」

「不用，不用，」芙蓉急忙打断敏姨的话。「我到车上休息一下就好。」她几乎是半跑着，快步逃回停车的地方，上了车还在喘息。

周毅显然就是麦可，她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永远，她既然是晶圆厂的股东之一，总有一天必须和晶圆厂的副总经理见面，届时该如何是好？

他回到台湾了，神采依旧，看起来似乎比十个多月前成熟。是结婚[使他成熟吗？他可曾记得在塞班岛上和一个叫伊芙的女孩有过一段情？

回到公司后，她仍然终日惶惶，没有心思处理事情，一再回忆她和周毅在塞班岛上的甜蜜时光。

下午挤奶的时间到了，她到洗手间里去挤奶，万一让周毅获悉她生了个儿子，他如果要把儿子要去，那可糟了，幸舟是她的，绝不能让周毅抢去。

怎么办？她未婚生子已是半公开的秘密，他迟早都可能知道，她该如何是好？

她拿着冰壶走出洗手间，万万没想到周毅已经坐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等她。

她差点把手上的冰壶摔到地上，愣愣的看他自沙发上站起来，他的目光灼热，宛如已经踏遍千山万水，终于寻觅到她。

「伊芙。」他沙哑的发出声音，蠕动喉结，似乎哽咽。

「你是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芙蓉慌乱的问。他怎么可以忽然就出现？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是我骗妳的秘书郭小姐说，早上我们在晶圆厂里约好了，可能是妳忘了告诉她妳和我有约。妳早上确实去过晶圆厂，对不对？所以我才骗得了她。妳为什么一下子就走掉？」他慢慢走向她。「妳看到我，为了要躲我才走的，对不对？妳为什么要躲我？」

他就快走到她面前了，火热的眸光射进她的心，点燃她的情。她急忙躲到办公桌后面去，和他隔着一张大桌子，比较有安全感。

「周先生，」她正襟危坐道。「如果你有公事要和我谈，请快说。否则，抱歉，我很忙，我还有别的事要办，不能接待你。」

他皱眉，不解她为什么以这种态度对待他。「妳在生我的气吗？不然妳为什么装出这副冷漠无情的态度？伊芙，妳骗得了全天下的男人，但是骗不了我的，因为我知道妳曾经多么热情……」

芙蓉的耳根发热，忙不迭的打断他的话。「此一时，彼一时也。我已经有了新欢，他会不喜欢你和我纠缠。再说，尊夫人如果知道你不是来办公事，她可能也会不高兴。」

周毅只听到她说她有新欢，脑子就胀了起来，耳朵也嗡嗡响，她接下去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听进去。「你有新欢了？」他困难的发出声音，差点被口水呛到。

「是的，」芙蓉暗暗咬了一下牙，既然他已经结婚，不用猛药驱逐他，恐怕他仍会对她旧情难忘，她不想破坏别人的婚姻。「他是世界上我最喜欢的男生。」她指的是她的儿子。

「我不信！」周毅压低声音吼，但激动得额头爆起青筋。他绕过桌子，双手握住芙蓉的手臂，将她从椅子里拉站起来。「他能使妳有这种感觉吗？」

他随即吻她，占有似的掠夺她的唇，温热有力的舌撑开她的牙关。芙蓉觉得自己在融化，他就像一团威力强大的火焰，正在将她的冰山烧融。

多少日夜的相思，都在此刻得到补偿，她想哭，想笑，也想放声大叫。他既然会来找她，就表示他应该是爱她的。他可知他是她世上唯一深爱的男人，但是她刚才提到尊夫人，他没有反驳，可见他已经结婚了。孽缘呀！她不是单身公害，她不要做他的婚外情。

她推开他，正巧这时有人敲门。周毅的手及时自她身上松开，但罗锦彦开门进来时，他们俩还站得很近，身体几乎碰着身体。

芙蓉随罗锦彦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周毅的唇上留有她的口红印。她在心里呻吟，颓然坐回椅子上去。为什么这种尴尬的情况，偏偏让罗锦彦看到？

「芙蓉，对不起，郭小姐不在位置上，我不晓得妳有客人。」罗锦彦的双眼自镜片后发出锐光，打量周毅。

「没关系，周先生要走了。」芙蓉说。「罗经理，你可以帮我送客人去搭电梯吗？」

「当然可以。周先生，请。」罗锦彦摆出送客的手势。

「伊芙……」

芙蓉板着脸打断周毅的话。「周先生，我很忙，以后如果有公事要谈，请你先透过我的秘书，再见。」

反应灵敏的罗锦彦立即从芙蓉生硬的语气中猜出他俩之间微妙的关系。「周先生，请。」他再做个送客的手势。

「我会再来找妳。」周毅临去前紧盯着芙蓉看一下，才走出她的办公室。

罗锦彦把芙蓉办公室的门关上，边走向电梯，连掏出名片来。「小弟罗锦彦，请指教。」

周毅碍着礼貌，勉强压下纷乱的心绪，拿出一张昨天才印好的名片和罗锦彦交换。

「喔，原来是自己人，今天晶圆厂开幕，我本来该去道贺的，不巧正好有事。听说宏茂集团就要和吕氏集团结为亲家，这是本年度商业界的大事，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台北市的每一家大饭店都正在尽全力争取这数百桌酒席。」

周毅在心里嘀咕：他自己都不知道有这回事，没想到一个外人比他还清楚，台湾真的小到藏不住一点隐私吗？

罗锦彦继续说：「阁下想必就是新郎，恭喜，恭喜。」他的嘴角浮现诡异的笑容。「芙蓉有没有跟你讲，我们也快结婚了。」

周毅伸出去按电梯按钮的手在空中僵住。「你们？」他的手按着墙，以免自己被这个消息轰得不支倒地。他旁边这个人就是伊芙的新欢？她世界上最喜欢的男生？

「是呀！我和芙蓉。日期还没有订，不过快了，也许会在你们前面，到时候请你务必赏光来喝喜酒。周先生，你的电梯来了，再见，后会有期。」

周毅昏昏沉沉的走进电梯里，他的魂魄好像还都离开他的身体，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在发呆。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电梯没有在动，因为他进入电梯后还没有按键。

伊芙有新欢了！伊芙就要跟别人结婚！

他完了！他的人生没有希望了！

没有伊芙他怎么活得下去？

醉死吧！他永远再也不想清醒过来。

※ ※ ※※ ※ ※

罗锦彦双手在胸前交叉，看着电梯关上门，他得意得想狂笑。他实在太欣赏自己了，不仅机巧聪慧，而且演技一流。他如果不是个心思敏锐、洞察力比别人强的智多星，芙蓉的爸爸怎么会让他僭越两位资深员工，升上业务经理？

当他推开总经理室的门时，他一眼就看穿了那两个几乎贴在一起的人刚才在做什么。芙蓉是个很难搞上的女人，他曾约过她十几次，她都不肯点头，以她的个性，她不可能刚生下一个男人的孩子，就和另一个男人在办公室里亲吻，除非这个男人就是她孩子的爸爸。

等到看见周毅的名片，罗锦彦就明白，芙蓉为什么不和孩子的爸爸结婚，因为新郎已经有了新娘人选。周吕两大集团要联婚的事，已经喧腾多时，之所以迟迟没有定案，可能就是因为新郎的心里另外有个她。

芙蓉怀孕时应该已经知道她无法成为周毅的新娘，然而她仍然决定把孩子生下来，是想以孩子要挟周毅跟他结婚？还是勇气可佳但鲁莽愚昧？以她向来不忮不求的心态，可能性以后者较大。

她刚才为什么冷冷的赶周先生走？周毅为什么在她怀孕期间不曾回台湾来探视她？是不是他们早就分手了，或是周毅根本不知道芙蓉为他未婚生子？

罗锦彦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果真如此的话，加上周毅离开前沮丧的表情，显得相信芙蓉就要和他结婚了，以后大概不会再来找芙蓉，那正是他趁虚而入，人财两得的大好时机。

※ ※ ※※ ※ ※

芙蓉听到开门声，没精打采的抬头问：「有事吗？」

「我想请总经理裁示，上次马来西亚的客户抱怨我们的一批印花步会褪色有瑕疵，现在公证报告已经出来了，请总经理过目。」罗锦彦柔声说。

「这种事你直接处理就好了。」芙蓉心浮气躁的，此刻哪能做任何决定，处理任何事？今天周毅来骚扰她，可能只是一个开始，她最气的是自己傻乎乎的任他吻，而且喜欢得一塌胡涂。如果他邀她在办公室内做爱，她也可能胡里胡涂的任他摆布。为什么他每次一碰她，她的理智就消失无踪？

「因为总经理特别重视质量的问题，所以……」

「好吧！你先把资料放着，我看完明天再批下去。」芙蓉不耐烦的说。

罗锦彦把卷宗慢慢的放在她桌上。「刚才那位周先生是宏茂集团的三公子吧！坊间的商业杂志早就大肆报导，周吕联婚可能举办本年度最豪华的婚礼，新娘已经飞到法国去订购婚纱礼服。」

芙蓉低着头，咬紧牙，心在淌血。

「听说周毅和吕芳玲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他们在美国早就同居好几年，结婚只不过是使他们的关系公开化而已。」

「罗经理，你对这些小道消息倒是如数家珍。」芙蓉没好气的说。

罗锦彦笑笑。「我孤家寡人一个嘛！常常去咖啡厅吃简餐解决民生问题，一边吃就一边看看杂志，看过三、四本同样类似的消息，自然而然就记下来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

「没有。不过，我想请总经理吃顿饭……」

「对不起，我没空。」

「明天中午呢？」

「我每天中午和敏姨一起吃便当。」

罗锦彦锲而不舍的问：「那么看妳哪天晚上有空……」

「我每天下班都要回家陪孩子。」

「芙蓉，妳还这么年轻，难道要为孩子就此葬送宝贵的青春？我知道我的条件不如周毅，论财富、相貌、年龄，他都比我占优势，可是我比他成熟、稳重、坚定，最重要的是，我对妳有颗赤诚的心。从三年前妳就一再拒绝我，我虽然很喜欢妳，可是不敢太积极追妳，怕使妳感到有压力，造成反效果。我一直在等，等妳有一天会发现我的痴心。但是现在周毅出现了，我发现我不能再保持缄默，否则我会失去妳。」

心头乱纷纷的芙蓉听了还真有点感动。「罗经理，谢谢妳的心意，可惜我无法接受。我一直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也乐于把我的下班时间都献给孩子，我对我目前的生活很满意，不需要任何人把它变得太复杂。」

「妳的孩子会长大，会问妳为什么别人有爸爸而他没有，我看得出周毅是妳孩子的爸爸，可是他就要和吕芳玲结婚了，他们的婚事已经公诸大众，不可能变卦，妳应该及早为自己打算，以免将来落人话柄，影响到妳个人和公司的名誉。」

「我自己会有分寸，希望你不要把我和周毅的关系说出去。」

「那当然，我以人格保证。」罗锦彦举手做宣誓状。「芙蓉，我不知道妳是不是对我有偏见，我一直没有机会向妳解释，离了婚的男人并不是坏男人，我跟我前妻无法和谐的生活在一起，有很多外在因素。从我们谈恋爱开始，她家人就从中阻挠，看不起我无权无势，我也不屑于见到他们为了政治野心，而和黑金挂勾，到最后连她也成为政治狂热份子，弃家庭于不顾，我只好对她死心。」

「罗经理，那是你的私事，你不需要说给我听。」

「可是我想说给妳听，想让妳了解我。其实我是个在云林乡下长大的单纯男人，来台北这么多年，我并没有被大都会的五光十色所迷惑。」

芙蓉实在有点怀疑罗锦彦的话。他来公司六年了，工作能力是还不错，但也无法令人完全放心。至于他的私生活，她虽然不太了解，不过，六年来也耳闻过一些风风雨雨，他离婚似乎与钱财纠纷有关，到底真相如何，只有当事人才清楚，她不便，也没有必要问个水落石出。

他继续说：「我受过感情的伤害，我明白那种椎心之痛。但是最痛苦的可能是我八岁的女儿，我已相当懂事，我每个礼拜去看她一次，要走的时候，她都会拉着我的手不放。她妈妈今年年底就要再婚了，她恐怕更难适应环境。芙蓉，妳希望妳儿子将来和我女儿一样痛苦吗？如果妳不嫌弃我，我愿意做他爸爸，将他视如己出。没有人会知道他的亲生爸爸是谁，趁他还小，他可以完全接纳我……」

她摇头打断他的话，「你说得太远了，我们根本没有感情的基础，我可不能贸然要你做我孩子的爸爸。」

「那妳更应该给我机会，让我们培养感情。如果妳肯给我机会，妳会发现我是个温柔体贴、爱孩子、重视家庭的男人，我们可以从一起吃顿饭开始。」

芙蓉抚着额头，吁出一口气。「以后再说吧！最近我觉得很混乱，我还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接受你的感情。」

罗锦彦对她的回答已相当满意，至少她已松口，不再像以前一样断然拒绝他。「我会等妳，不过，别让我等太久。今天妳肯听我表白心声，我可能会高兴得睡不着觉，我会期待着尽早和妳儿子培养感情，我也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能再生个孩子和他作伴。」

他无限温柔的凝视她。「我出去了，妳别工作得太累。」

听到他的关门声，芙蓉双手掩脸，不知道怎么理清自己的思绪。

罗锦彦说得对，她的孩子会长大，会需要爸爸，她应该尽早给他一个正常的家庭，没有爸爸的孩子太可怜了，不仅会被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还会造成心理上的不平衡。她在决定生下孩子时实在欠缺考虑，她自以为承受得了外界的压力，应该为自己的一时贪欢负责。但是孩子呢？孩子何辜？岂能因她的一念之差，使他的终生蒙上阴影？

幸好周毅还不知道他已经有了个儿子，否则事情一定会演变得更复杂。

幸舟还小，她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到底需不需要给他找个爸爸。如果她纯粹为了幸舟而接受罗锦彦，跳进没有爱情的婚姻，她一定不会快乐，跟着她长大的幸舟再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快乐。

且等到周毅和吕芳玲的婚事尘埃落定再说吧！

※ ※ ※※ ※ ※

罗锦彦走出芙蓉的办公室，心情轻飘飘的。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道，他想接近李芙蓉，想了好几年都不得其门而入。今天恰好猜中周毅和李芙蓉的情事，可能就因而一步登天，侪身上市公司的老板之列，怎能教他不心花怒放？

虽然此事尚未成功，仍有待努力，但至少已踏出了第一步。以前他每次邀约李芙蓉，她都对他不假以辞色，这次她肯听他把话讲完，等于已经接纳他，他们的大喜之日还会远吗？

像她这种防男人防得固若金汤，看似严肃无趣的女人，一旦被他破解空门，很快就会无条件投降，任他占领心防，甚至转变成热情得难以招架，薛桂芳即是一例，李芙蓉即将成为第二例。

如果他能网住既美丽又多金的李芙蓉，自然要对薛桂芳松手。他离婚后觊觎了李芙蓉好一阵子，但是她实在太难以亲近，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转而向因车祸而失去美丽，但掌管公司财务大权，又得到优渥赔偿金的薛桂芳进攻。他料准了薛桂芳的寂寞芳心，循循引诱，没花多少功夫就把薛桂芳摆平，使她乖乖的为他调头寸。在他还没有成为李芙蓉的丈夫之前，仍得利用薛桂芳，目前必须继续敷衍她。

他走回他的私人办公室，意外的看到薛桂芳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等他。

「哟！春风满面的，你走桃花运啦？」薛桂芳爱娇的对他抛个媚眼。

「我哪敢？不被妳打断我的狗腿才怪。」

薛桂芳笑吟吟的说：「算你有自知之明。」

「有事吗？妳干嘛连皮包都带来？」罗锦彦走到他的办公桌后坐下。

「下班了呀！你认真得连下班都不知道吗？李芙蓉该颁给你一个奖。」

「下次不要来等我下班，免得人家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我们两个都单身，又没有防害到谁，怕谁说闲话？」薛桂芳挑眉问：「是不是你在公司里还有哪个相好的，怕被她知道你跟我的关系？」

「我的姑奶奶，妳讲话要凭良心，我一个礼拜除了加班，除了应酬，起码有三天和妳泡在一起，连要去洗个三温暖都得先得到妳的恩准，哪有时间再去泡别的妞？」

「谁叫你拖拖拉拉的不跟我结婚，我们要是结婚，我就比较有安全感。」

罗锦彦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到沙发边坐下拉起薛桂芳的手。「妳还不懂我的心吗？我们同事了六年了，妳看过我跟别的女人乱来没有？」

「我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才一年多，以前你下了班说不定是一天泡一个妞儿。」

「没那回事，结过一次婚我就怕了，哪还敢招惹女人给自己找麻烦。」

「那你干嘛招惹我？」

「妳不同，妳是个非常特殊的女人，我一进公司就注意到妳了，可是当时我是个有太太的人，必须自我节制，后来为了离婚的事情摆不平也不敢找妳。直到离婚手续办清楚了，我的心情也平静了，才敢追求妳。」

「锦彦，说真的，看到芙蓉生了个孩子一副满足的样子，我也想生个孩子，我已经三十一岁了，再不生就会变成高龄产妇。我们结婚吧！」薛桂芳抓着罗锦彦的双手摇。

「这阵子股价跌得惨兮兮的，我哪有心情结婚？眼看着我那些股票就要被断头，我真不甘心。」

「还说呢！都是你怂恿我买股票，愈买愈多，现在套牢了一缸子，我的积蓄都赔进去了。」

「老头子不是给妳好多公司的股票吗？」

「他规定我一年只能卖十万股，我今年已经卖过了。」

「那看妳能不能帮我周转五百万，救救我那些快被断头的股票。」

「没办法，我没现金了。谁叫你要扩张信用，老是爱做融资融券。」

「我还不是希望多赚点钱，让妳看得起我。桂芳，公司的钱都是妳在经手，妳帮我挪个五百万，一个礼拜就还妳，股价不可能跌不停，就快反弹了。」

桂芳犹豫着。「不太好吧？」

「上次妳帮我调三百万，我不是五天就还妳吗？妳还怕我就为了这几百万潜逃不成？」

「谅你也没这个胆。好，我试试看，不过顶多只能调一个礼拜哟！敏姨精得像鬼一样，前一次她突然来查帐，吓了我一跳，幸好那三百万已经补回去了。」

「妳对我真好，」罗锦彦啄一下薛桂芳的唇。「等一下去宾馆我会好好伺候妳的。」

薛桂芳的眼角含春，微笑道：「我要去有按摩浴缸的那家宾馆。」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