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美国ˉ加州大饭店

季飞扬脱下身上满是尘土的连身卡其工作服,畅快的站在冷气孔吹着冷风,冷风吹在他炽热的身躯上,让他愉快而满足的吁了一口气。

这时,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来。”季飞扬连看都没看一眼,心想可能是客服人员而随口应道。他微眯着双眼,继续享受着冷气带给他的清凉快感。

“季飞扬先生?”身后的男子谨慎且小心翼翼的问着。

“我是,你哪位?”季飞扬不悦的皱起了眉,这家饭店好说也是间五星级饭店,怎么会毫不知会住宿的客人有访客,就让来人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你好。”一确定他就是季飞扬,来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马上改口用国语说:“我是征信社,是你父亲雇用我来找你的,你可真难找。”

不是他爱说,他从来没有碰过一个比季飞扬更难找的客人,他不但居无定所,来去像一阵风;更让他们受不了的是,越是偏僻、危险的地方,他就越爱去。

像前几天,他还在德州探勘石油,今天马上越界来到加州,好在他临走时有跟同事随口提起下一个目的地是加州,要不然,他们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跟精力来找他呢!

“我爸委托你的?他还真是有钱没地方花。”季飞扬冷哼一声,不耐烦的说:“你可以走了,我很累了。”

“是、是,打扰你休息了,我说完几句话马上就走。”

“快说,说完了就滚。”

“是这样子的,你父亲生病了。”

“是吗?”季飞扬冷淡的说。

“是的,那请问你明天回台湾的机票要订几点的班机?还是你要缓个两天再回去?”

“谁说我要回去?”

“你不回去?”来人不由得一愣,“可是你父亲病了,才会要我们找到你,通知你这件事的。”

“我才不相信他会生病。”季飞扬不以为然的挑起了眉,“告诉我爸别来这一套了,我不会上第二次当的。”

这一招他爸先前也用过,当他心急如焚的转了好几趟班机杀回到台湾,才发现一切只是一场骗局,当时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呃……我只是帮忙带话,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来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搓着双手。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总之,你走吧!”季飞扬疲累的转动着稍嫌僵硬的脖子。

“那就告辞了。”反正他人找到了,话也带到了,其它的就不关他的事了。

不速之客一走,季飞扬马上伸了个大懒腰,打算上床好好休息一下。谁知道他才刚躺下,敲门声就响了起来;更过分的是,他还没有开口,来人就大大方方的自己打开了门。

“季飞扬?”韦律安口气很冲地问。本来他不想出面的,可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拒绝回家,害他不得不亲自出面。

呻吟了一声,季飞扬满心不情愿的坐了起来,双眼还疲倦的闭着。

“又有什么事?”

“我是韦律安,是季氏的行政副总裁……”

韦律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季飞扬慵懒的语气给打断。“不用说,一定是我爸叫你来的,目的是要我回台湾,对不对?”

“对!”韦律安语气冷硬的说。

“我爸也太看得起我了吧!竟然连公司的行政副总裁都派来了,你工作很忙,应该没有这个闲工夫吧!”打了个呵欠,季飞扬又躺了回去,他舒服的让四肢成大字形。

“没错,既然你知道的话,就请你跟我回台湾,不要再浪费我宝贵的时间了。”韦律安冷冷的看了躺在床上的季飞扬一眼。

如季飞扬所说,他忙到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哪有这个闲工夫来接人?

不知道总裁为什么要派他来接他回去?就算他是季氏下一任的总裁,也不需要劳动到他这个行政副总裁吧?

“如果不想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你就走吧!我也拜托你不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季飞扬的话,让韦律安脸色一变。

“意思就是,我不会跟你回去!”

“不行,你一定要跟我回去。”季飞扬的拒绝,让韦律安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到底还要在这个男人身上浪费多少时间啊?想到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韦律安的心情更糟,人也更累了。

为了找季飞扬,他已经好久没能好好休息了,现在这家伙竟敢拒绝跟他回台湾?

烦躁挥了挥手,季飞扬连话都懒得说了,拉过床上的毯子,他将自己卷入温暖的被窝中,再也不想知道这些烦人的事;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睡个觉。

“我劝你还是跟我回去,这样对我们两人都好;还有……”韦律安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有发现季飞扬一点反应也没有,直到他沉缓的鼻息规律的响起,他才不敢置信的察觉到季飞扬已进入梦乡。

●●●●●

睁开双眼,季飞扬觉得自己似乎又活了过来,他翻身坐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眼就看见一道身影在长沙发椅上正沉沉的睡着。

他是谁啊?季飞扬不解的皱起了眉,想了想,他才想起这人是他父亲派来劝他回去的那位仁兄。

“喂!起来!”季飞扬不客气的摇着韦律安,“想睡觉麻烦请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喂──”

季飞扬的摇晃让韦律安马上坐了起来,两人一对上面,季飞扬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重击了一拳似的又麻又痛。

可麻痛的感觉一过,取而代之的是又甜蜜又美好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如沐春风般的愉快。

“我是怎么了?”季飞扬喃喃自语的问着,“好奇怪的感觉。”

“什么?你说什么?”韦律安用力眨了眨有些酸涩的双眸。

“没事。”季飞扬摇了摇头,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你睡饱了,那我们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吧!”韦律安站起身,将身上微皱的西装拉直。“我帮你订晚上的飞机,八点我会来接你。”

“我说过我不会回去。”

“请你成熟一点好吗?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我一直都是这样我行我素的,说我不成熟、任性都无所谓,人生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季飞扬东张西望,就是不看着韦律安。

“这只是你自私自利的借口。”韦律安愤怒的握紧双拳。“总裁年纪也一大把了,难道只是请你尽尽为人子的义务,也算过分吗?”

“当儿子的就得照着父亲的意思去做吗?”季飞扬不以为然的挑高了眉。“我是他儿子,不是他的棋子可以任他摆布。”

“只是回去看看生病的父亲,就叫作任人摆布吗?”韦律安忍不住的拉高了音调。

为了找寻季飞扬,他可以说是费尽千辛万苦、动用了无数的人力、财力,才得知这家伙的下落。

这些日子来,不知道多少次,以为已经找着他了,却总是扑了个空,让忧心总裁身体的韦律安,下意识的恨起了季飞扬;而季飞扬得知总裁状况的冷漠态度,让他对他的恨意又更深了。

“我才不信我爸会生病。”季飞扬嗤之以鼻,“他壮得像头牛,会生病才怪,搞不好我挂了,他还活得好好的比较有可能。”

“总裁如果没病,他干嘛要诅咒自己?”

“他只是想骗我回去继承公司罢了。”季飞扬没好气地说。

一听到这话,韦律安气愤地反驳道:“总裁不是那种人。”

“我爸是不是那种人,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

“总之,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回去。”韦律安一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就是不回去,我就不信你能奈我何!”

“你……”

“我怎样?”季飞扬微笑的闭上双眼,只要不看他那张脸,他的心丝毫不会因他的话而动摇。

“你别太过分。”韦律安脸色铁青、紧咬着牙,强忍住想上前狠揍他一顿的冲动。

“过分的到底是谁?”季飞扬不悦的反驳,“你莫名其妙的介入我的生活,自以为是的强迫我,就因为你想保住你的饭碗吗?请你告诉我,过分的到底是谁?”

“我会来接你,并不是为了要保全自己的饭碗,我只是想报答总裁对我的恩情,这样你懂了吗?”

“你要报恩是你的事,为什么要来烦我?而且,话又说回来,就因为你要报恩,我就得乖乖听话吗?我再请问你一句,自私自利的到底又是谁?”

“我……”季飞扬的几句话,问得韦律安哑口无言。

“怎样?说不出来了吧!”

“不管怎样你都不肯跟我回去吗?”韦律安挫败的垂下双肩,失望布满他秀丽的容颜。“总裁这阵子真的好憔悴,常常无端地发呆,你为人子的于心何忍呢?”

想起了总裁失魂落魄、寂寞无助的神情,韦律安的心就像是刀在割、针在刺般的疼痛不堪。

韦律安难过的语调,让季飞扬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向他。看他那副样子,季飞扬不禁在心里暗自呻吟。

他一向是吃软不吃硬,如果韦律安一直都这么咄咄逼人的话,他能毫不犹豫地拒绝。可现在他却是放软了身段,再加上他那种宛如弃猫的神情,教他怎么狠得下心拒绝呢?

季飞扬心中不断的天人交战着,他不忍心看韦律安那么失望,可是他真的不想回去……

“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吗?”见季飞扬不说话,韦律安苦笑的站起来。“你真的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我跟你回去。”

季飞扬话一说出口,不但是韦律安,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真的?”韦律安喜出望外的叫了起来。

“别再问了。”季飞扬懊恼的说:“快去订机票吧!要不然连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反悔。”

●●●●●

一上飞机,季飞扬就反悔了,他不断地在心里骂自己是笨蛋、白痴。韦律安只是装个可怜,自己就乖乖的跟他回家,他不但笨,而且还笨透了。

季飞扬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正看着公文的韦律安,心里更呕了。自从他答应回台湾后,眼前这人又回到那个面无表情、说话既冷淡又尖锐的季氏副总裁那副伟大模样了。

可是,他长得真的好可爱,小巧的脸上有一双明媚的眼眸、卷而翘的长睫、小巧而挺直的瑶鼻、红若蔻丹的樱唇,简直就像只漂亮的小猫;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活像是谁倒了他的会似的,一脸严厉与不耐。

“我可以请你不要一直看着我吗?”韦律安连头都没抬的说,“这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在某些国家会被视为挑衅的举动。”

“如果你没有看我的话,怎么知道我正在看你?”

“我又不是毫无知觉。”韦律安冷笑一声。“不用看,我也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看着我,我旁边只有你一个人,不是你难道是鬼不成?”

现在他又变成鬼了?憋了一肚子闷气的季飞扬,冷哼一声,将毛毯往身上一盖,干脆梦周公去了。

●●●●●

经过了近三十几个钟头的飞行,季飞扬与韦律安回到了台湾。出了海关,一辆奔驰轿车早已在机场外等候多时。

“上车吧!”

点了点头,季飞扬上了车,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他懒洋洋的说:“这一带变了不少嘛,以前好象没有那么多高楼,空气也没那么糟。”

“你很久没有回台湾了吧!”

“是啊!”季飞扬微微的移动身子。“我就是没办法在一个地方待太久,那会让我有窒息的感觉。”

“这么说来,你不就得娶一个跟你一样,或者是耐得住寂寞的老婆了。”韦律安打趣的说。

“谁说我要娶老婆来着!”季飞扬好笑的斜睨韦律安一眼。“我也没有办法看着同一个女人太久,那会让我发疯。”

“可是你总不能不娶老婆啊!”听季飞扬这么说,韦律安不禁有些急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替自己想想,总要考虑到总裁想抱孙子的心情吧!”

“那谁来考虑我的心情?谁来考虑小孩的心情?”

“可是,小孩子很可爱的,你只要生了小孩一定会喜欢的。”韦律安努力的想说服季飞扬。

“娶不娶老婆、生不生小孩是我的事。”季飞扬不悦的瞥他一眼,“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吗?”

“我不觉得我管太多。”韦律安口气强硬的说:“总裁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么,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爸?”季飞扬语带讽刺。

“那倒不必,我可生不出像你这么大的儿子来。我只是希望你尽人子的孝道罢了!”

“要不要尽孝道是我的事,用不着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外人来操心。”

“要是你该做的都做了,我这个外人也用不着那么大费周章的追着你四处乱跑了。”

“我有要你追着我跑吗?”

“要不是为了总裁,我才懒得理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像小孩似的吵了起来。

“我巴不得你不要理我。你们除了强迫别人,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吗?莫名其妙。”

季飞扬转开头去,摆明了不想跟他说话;韦律安也不在意,静静的直视着前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

“到了。”韦律安打开车门下车,季飞扬也跟着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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