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次日,南宫少天醒来时,枕边还留著淡淡的馨香,但凤飞扬已不见踪影。少天虽感失落,但他以为飞扬只是赶著回家,也不以为异。只恨自己睡得那么沈,连枕边人走了,也没知无觉。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啊,谁叫飞扬昨晚那么热情,害他几乎招架不住。虽然过份激烈的运动,让伤口隐隐作疼。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南宫少天自个儿倒了杯茶,边喝边想,不由得痴痴地笑。

忽然,薄门被一脚踢开了,西门仪气急败坏地冲进来。

“怎么了?掉了钱吗?”南宫少天春风满脸的笑。

“钱你的头!你还发呆,快看看这是什么!”

南宫少天一愕,接过他手中的长包袱。西门仪赶紧补充道:“这是凤飞扬派人送来的。”

飞扬派人送来?他昨晚怎么没提起?南宫少天急忙打开包袱,定睛一看,里面不正他的昊天剑吗?本来齐中折断的长剑,现在已经接回来了,只是断口处不知怎地多了一道触目的红痕。也许是巧匠用了些奇特的物料来重铸吧。

南宫少天把玩著剑,发现剑柄上还附著一张薄薄的信笺。

什么玩意?一阵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南宫少天凝重地解开,一看,顿时感到天旋地转。

“少天,你怎么了?”西门仪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著。

南宫少天却挥开他,拿著信笺一看再看,还是无法相信眼中所见。飞扬竟说他俩有缘无份,叫他忘记这一切?!怎可能的事?他们昨晚还是好好的!这一定恶作剧!是谁的恶作剧?

“钱鬼!是不是你?说!是不是你?”一定是这恶劣又欠扁的家伙。

西门仪一愕,沉重地摇摇头。他站在一旁,不小心偷看到内容了,心里也很同情。

“街上已贴满告示,凤飞扬将于五日后成婚。大家都在谈著这丧事变成喜事的佳话。”

“没可能!我不相信!只不过是一场迷信的冥婚,还没真正拜堂呢。飞扬既然回来了,把那姑娘打发回去就是,怎可能娶她!”南宫少天大吼。他不相信,打死他也不相信。他一直以为跟飞扬冥婚的,只是个买回来的陌生女子。现飞扬既活著回来,婚事怎么还当真?

“少天......”西门仪艰难地说:“我刚收到情报,那新娘不是买回来的穷家女。她是凤老爹结拜兄弟,朱诚大人的女儿,亦是凤飞扬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未婚妻?!南宫少天身子一晃,跌坐椅上。

“少天,没事吧?大丈夫何患无……无……”怎么说呢?凤飞扬又不是他的妻。西门仪为之语塞。

南宫少天摆摆手,苦涩地笑,鼻子忽然一酸。

“少天……”西门难过地叫。

“我没事。”南宫少天低下头,忽然看到昊天剑上的接痕。他讶异地发现,那道暗红的痕迹竟恰似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他心上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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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凤府,飞扬的房间。

凤家上下喜孜孜地布置新房。

“把这个红灯笼挂到门外去。”

“对联写好了,你们来看看。”

“飞扬,来试试这套喜服。手工可精致了。”

“飞扬?飞扬?”众人的焦点,准新郎却在对镜发呆,彷如局外人般,对他们的熙攘视若无睹。

凤家老大看不过眼,正想骂醒他,可是却被老二阻止了。凤夫人看著小儿子憔悴的脸,暗暗叹了口气,向众人使了个眼色,让大家暂时回避。

“飞扬。”凤夫人摸摸小儿子的头,凤飞扬才如梦初醒抬起脸。

“娘,你什么时候来了?”

瞧著爱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凤夫人心如刀割,拭泪道:“孩子乖,来试试这喜服。我的飞扬受了惊,办了婚事,冲冲喜,就没事了。你爹也是的,非迫著儿子干这刀头舐血的活儿。”

“娘,我没有受惊。”飞扬叹气,看著多年来养在深闺的母亲,有些事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

“怎会没受惊?你向来是最乖的,可那天回来就疯了一样,吵著不肯成亲?你爹差点被你气死。”

凤飞扬心头一阵酸楚,虽明知无望,也忍不住求道:“娘,婚事能搁一搁吗?求你给爹说说去,要不让我自个儿跟朱世伯说?”

凤夫人大吃一惊:“此事再也休提。你爹为人最重情义,要是你做出悔婚背约,对不起朱家侄女的事,让他疚对朱世兄,以他刚愎的个性,哪儿还有面目见人。你爹也七十,难道你要让他晚节不保?让凤家上下蒙羞?”

凤飞扬听了真正欲哭无泪,凤夫人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叹气道:“朱世兄为官清廉,一向最为你爹敬重,二人金兰之情甚笃。二十年前,朱世兄奉旨出使西域,那时朱家嫂嫂有了身孕,你爹跟朱世兄约定,生的若是女儿,就给我们家作媳妇。当时你也在场,也没见你反对,怎么到了今天才来为难爹娘?”

“孩儿不是要为难你们,只是、只是那年我才四岁......”凤飞扬苦笑。不是他忤逆,但他真的不甘心。

凤夫人登时语塞,过了一会才道:“后来你也没反对啊。这些年来,上门提亲的人全被你打发掉。你爹和我以为你一直记挂著朱家的婚事,心中不知多安慰。”

“朱家一去就此没了音讯,此事我早忘得一干二净。娘,我推了上门提亲的媒人,是因为......”凤飞扬咬咬牙,大著胆子说:“是因为我心里早有了喜欢的人。娘,你能成全孩儿吗?只有你能救我了。”

凤夫人吃了一惊,没想到儿子心里这么为难,不禁含著泪说:“好,好,娘明白了。一切由娘给你作主。”

“娘……”凤飞扬惊喜交集。

“你先娶了朱家侄女。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将来娘亲作主替你娶进门来作小的。男人三妻四乃平常事,朱家会明白的。”

让南宫少天作小的?!凤飞扬一阵脱力,差点儿歇斯底里。

“这是没可能的事!”

凤夫人一愣,还没回过神来,背后忽然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

“不肖的东西,竟敢吼你母亲!老夫真是白养你了!”

“爹。”

白发苍苍的凤老爹依然火气甚大,凤夫人急急护住儿子,道:“老爷,你不要骂飞扬嘛,他历劫回来,心里不好受。”

凤老爹脾气虽猛,但最疼爱柔弱美丽的夫人,闻言当即温言对儿子说:“指腹为婚有什么不好?我跟你娘也是拍腹为婚的,四十多年来恩恩爱爱,还生了你们几兄弟。”

凤飞扬急道:“我不是说指腹为婚不好,而是……”

“你也说指腹为婚好就成了。”凤老爹打断他,权威地说:“当年朱家出使西域,不幸被西域国君软禁,二十年来捱尽千辛万苦,但始终不屈,不辱我中土的天威,此乃是忠。现今皇上和西域国君达成盟约,朱门一家回归中土,立即就遵守诚诺,带女儿来我们家完婚,此乃是信。朱世兄惊闻你堕崖身亡,还坚持让女儿跟你冥婚,此乃是义。还有……”

“够了够了!这些你那天已经说过!我不要再听了!”凤飞扬捂住耳朵,尖叫道:“总之,朱家小姐为了这无聊的婚约磋跎了青春,现在不嫁我就一辈子嫁不掉,所以要是我不肯娶她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让凤家蒙羞了!啊!”

随著响亮的巴掌声,凤飞扬嘴角淌下一缕血丝。

凤夫人见状惊叫一声,冲上前抱住儿子痛哭起来。凤飞扬却只是倔强地抿著唇,一声也不吭。

凤老爹看著妻儿,心中也不禁发酸。

“飞扬,你要怨要恨冲著我来吧,不要迁怒朱侄女。我凤家没欺凌弱女,背弃婚约,毁人名誉的子孙。”凤老爹叹著气,郁郁地离开。

看著父亲有点佝偻背影,凤飞扬心中莫名的难受。身为母亲的凤夫人也不好过,但她能做什么?只能规劝儿子,让他听从父命。

“娘……不用说了,让我静一静。”送了母亲离去,凤飞扬疲惫地伏在案上。

从少他就没期望过有跟少天长厢斯守的一天,他以为他们一生只能维持敌对关系,从不敢奢想他的爱会得回应。可是……为什么上天要给他希望,然后又让他绝望?为什么要让他看到幸福,触摸到幸福,最后亲手毁了两人的幸福?他真的不甘心。好不甘心!

薄薄的眼皮在发烫,泪水将坠未坠之际,凤飞扬忽然听到背后一阵轻响。

“拜托,你们出去好不好?”

以为是哪个热心的兄长,凤飞扬头也不回就吼,可回应他的却是一声陌生的甜笑。

回头一看,青砖地板上不知何时被挖了个大洞,一个娇小的少年像土拨鼠一样,从洞里探出头来,正朝他甜甜的笑。

“你是谁?”凤飞扬大吃一惊。此人在他的房间挖出一条地道,而他竟然懵然不知?

少年一下子跳到凤飞扬跟前,笑盈盈地打量他,猫儿似的浑圆眼睛异常闪亮。虽然少年浑身泥巴,小脸也脏兮兮的,但依然无损他的甜美可爱。

“我么?我是古往今来最年轻最利害的天才盗墓圣手。”

“盗墓的?”凤飞扬一怔,心中有点模糊的印象,但又想不起来。不过眼前的少年十分可爱,他也不愿出手伤人。“你盗墓怎么盗到这儿来了?快走吧,让我父兄发现我可护不了你。”

少年的猫儿眼滴溜溜的转,忽然笑嘻嘻地说:“这儿不就是坟墓吗?不来这儿要我去哪儿啊?”

“你胡说什么?这是我的房间!”凤飞扬大怒,若不是心中悲苦,他早就出手给这顽皮小子一点教训了。

“非也非也。”少年可爱地摇著脑袋,“坟墓是什么?埋葬死人的空间是也。凤飞扬已死,他的一生将葬送在这儿,以后活著的只是一具身体。”

凤飞扬一震,失声道:“你说什么?是谁教你的?是……是他吗?他……他可好么?”

少年挑起眉,故意为难道:“他?谁是他?”

“你认识南宫少天是不是?你是他什么人?”凤飞扬低声的问。

少年点头:“南宫少天吗?我认识啊。我们从东海日夜赶程,就是为了参加他的丧礼。”

“丧礼?”凤飞扬差点昏过去,但想想清楚,不禁恼道:“你明知他没死,一切只是误传,为什么还要吓我?”

“他死了。三天前。”少年肃容说。

“你、你说什么?三天前?”闻言,凤飞扬脑门尖锐地痛,直痛得浑身剧震,血气翻腾,眼冒金星,整个人软瘫在地。

少年见已把他欺负得这样惨了,心中倒也不忍,于是放软声音说道:“你既然心疼,那又何必当初呢?你抛弃他,伤他的心,他活著也是行尸走肉啊。”

凤飞扬怔了半晌,抑制多日的情绪的终于崩溃,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掉下来。

他一哭,少年就慌了。

“喂,你别哭嘛。你比我还长了好几岁,怎么说哭就哭啊?”

可是凤飞扬不理他,干脆像个幼儿般跌坐地上,抱著膝盖,埋著脸孔无声地流泪。从小他就倔强,轻易不肯示弱。没想到今天竟在个陌生人面前饮泣,可泪水既然都流出来了,那就干脆流个痛快吧。

“喂喂喂,求求你不哭好不好?要是人家以为我欺负你,我就糟啦。”要是让某严肃的男人知道了,一顿冗长的训话是绝对跑不了的。

“我没哭,我只想宣泄一下。”凤飞扬擦去泪水。

“明明是哭了,还要逞强。”少年啼笑皆非,正想调侃几句,地道忽然里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晴儿,地道挖好了吗?少天等得很急。”

“挖好了。啊!没有!”

“没有?”一个昂藏七呎,满脸正气的男人从地道探出头来。

“这不是挖好了吗?咦?”男人眼光往凤飞扬身上扫过,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呃……东方大哥,”少年甜甜一笑,连忙撇清道:“他是自个儿哭的,跟我没关系啊。”

男人一脸无奈地揉揉少年的头发,向凤飞扬歉意地说:“凤公子,得罪了。我们先行告辞,你跟少天好好的谈。”

凤飞扬认出男人乃是金牌名捕之一的东方彦,待听他提起南宫少天的名字,不禁浑身一震。

东方彦二人循地道离去,凤飞扬默默地等著,好像等了一辈子那么久,才见到南宫少天才从洞口出现。

“少天……”飞扬一阵激动,想扑过去,但又犹豫。

南宫少天也好不了多少,在未见到凤飞扬前,他幻想过无数次见面的情境。他以为自己会暴怒,会质问,甚至会把飞扬痛骂一顿。但现在看著这张憔悴的脸,他只觉心疼。

“飞扬……”南宫少天上前紧抱著爱人,喃喃地道:“我找得你好苦,来了很多遍,你父也不肯让我见你。”

“少天……对不起。要是我们留在山谷,不要回来就好了。”凤飞扬很难过,他早预料到他们的事要争取家人同意会很困难,但怎也没想到等著他的,会是这样一个困局。

南宫少天的心一阵抽痛,猛力一扯凤飞扬的手,转身就往地道走去。

“还来得及,跟我走。天涯海角,我们再不分开。”无论飞扬是否故意隐瞒婚约,只要此刻他肯跟他一起走,南宫少天发誓什么也不计较。可是……

“不、不,我不能走。”凤飞扬怆惶摇头。他这一走,丢下的烂摊子要如何收拾?父母因误传死讯一事已经受了很大的刺激,不能再打击他们了。

南宫少天一听,顿时怒不可遏。

“不?为什么不?因为你要成亲?”

凤飞扬心中一阵凄楚,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你宁愿跟未婚妻成亲,也不愿跟我离去。”南宫少天握著拳,说得咬牙切齿。

“我不能不顾而去。”凤飞扬咬著唇,强忍著泪水。

南宫少天怒极反笑,故意问道:“那我呢?你不用顾我了?嗯,我懂了,如你早前所说,你跟我亲热,只为了山谷底下没第三人,在没选择之下,将就著用而已。”

这句话彷佛掴了凤飞扬一个巴掌,他连脸也白了。

“不!你知道不是的!”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的心意!不知你有什么打算!不知道你有未婚妻!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你才上过我的床,转过头去就可以跟别人成亲!这样无耻的事,你是怎么做得出来的?”

“少天!”凤飞扬悲叫一声,哽咽著说:“你信不信也好……我一生所爱的人是你,亦只有你。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我的确忘了自己有未婚妻。我没有存心骗你。”

“你要我相信,那你跟我走呀。你不爱那女人,还跟她成什么亲?”南宫少天也心痛。他不愿伤害飞扬,但也不能由他铸成大错,毁了一生的幸福。

“她是无辜的。我要是一走了之,让她情何以堪?”

南宫少天不甘地问:“她无辜,那我又何辜?为何在两人之中,你要选择伤害我?”

“因为我俩是男人。而且……两个人受苦,总比所有人受苦强。我……我不愿年迈的双亲受累,也不想伤害无辜的朱世伯。”凤飞扬忍痛说。

听罢,南宫少天更恨。他输了,输在与生俱性别,输在无法切断的血缘关系。但他不服!

在爱人愤恨的目光迫视下,凤飞扬低了头,内心充满愧疚。可又有什么法子?好比一间屋子著了火,他被迫选择救出家人或是爱人。身为人子,他无法弃家人于不顾,那只有在救出家人后,跟爱人一起葬身火海吧。而现在,他亦只好让南宫少天跟他一起受委屈。

“对不起,少天。我知道对你不公平,可这样至少能把伤害减至最低。”

“不!我不接受!你不能擅自决定‘我们’的将来!”

“少天……我主意已决。无论你接受与否,也不能改变什么。”凤飞扬忍痛撇转脸,故作刚强地说:“你走吧。不要再来。”

“不,飞扬……”南宫少天抓著他手臂,可是还没说话,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飞扬,开门吧,我是大哥。”

凤飞扬一听,著急道:“你快走,不要让我哥发现。”

“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少天,求你走吧,不要破坏我的婚事。”

南宫少天浑身一震,目光透射出的恨意令凤飞扬战栗。

“好,我走。但,凤飞扬,你听著,我不会罢休的。”随著冷冷的声音,深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地道中。

凤飞扬目送摰爱,心痛得难以言喻。

“少天……我只是不希望见到我最亲人的起冲突,你怎么不明白呢。”伴著令人心碎的声音,一颗晶莹的泪水悄悄滑落。

两天后,凤府里外张灯挂彩,门庭若市。凤家已有多年没办喜事,今次么子成婚,自是大肆铺张。凤家贵为王亲,凤氏一门不是著名的捕快,就是出色的武将。朝中的百官自是争相到贺,连地位超然的金牌名捕,也要尊捕王凤老爹为前辈而赏面出席。

除了花蝴蝶西门仪,其余诸人一向甚少在人前公开露面。这次突然出现,自是替宴会增色不少。本来,几位气质各异,而又出众无比的男人聚在一起,自会招蜂引蝶,成为宴会的中心。但东方彦等人的神色实在太古怪,似是肃穆,又像还带点不愤,就是没半分喜气。无形的危险气息害得众人不敢上前亲近,让他们身畔一丈成了无人地带。而当事人亦乐得清静,得以说些悄悄话。

“婚宴挺华丽嘛,怕花了不只一百万两。凤老爹向来朴实,今次摆出这夸张的排场,可见真的很疼幼子。”西门仪闷闷地说。

“连皇帝也派出了代表,场面怎会不热闹。”东方彦叹了口气。

“……少天呢?”

北冥突如其来的话,让气氛霎时变得僵硬。

西门仪苦笑:“少天怎会来?这些年来,少天跟凤家都不相往还,更何况现在他跟凤飞扬……”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少天不要想不开才好。”东方彦也叹息。对好兄弟的遭遇,他深感同情。

“他很平静。”北冥淡淡地看二人一眼。他虽沉默寡言,但言必有中,东方彦等一向看重他所说的一字一句。

“这个……少天似乎平静得过份……就像暴风雨的前夕?不会吧?他行事很有分寸,不会胡来的。”西门仪侧著头,无法想象仁厚宽容的南宫少天会有什么激烈之举。

但东方彦却突感心寒,回想起那天从地道出来,木无表情但又充满煞气的南宫少天,兔子迫急了也会咬人,何况为情受伤的男人?少天可别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才好。

三人各怀心事,凤家大堂忽然奏起喜乐,新人终于在万众期待下出现。

随著喜气洋洋的乐曲,喜娘带领著一对新人行礼。凤飞扬一脸惨白,跟身上的大红喜服格格不入,但宾客也只道他劫后余生,对这憔悴瘦弱的新郎半点不以为异。反而是从西域回来的新娘子,不单体态刚健,举止也粗野豪迈,没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眼见她烦躁地扯著身上的凤冠霞佩,走路时差点绊倒,众人都不禁为之侧目。

“这个野丫头就是新娘?”西门仪笑出来。不违言,他是有点幸灾乐祸。虽然凤飞扬的处境值得同情,但少天才是他出生入死的哥儿啊。

相较之下,东方彦就紧张得多。

“快点礼成吧。”只要木已成舟,少天不接受也得接受。

北冥始终淡淡的,但目光一直没离开大门,彷佛在等待著什么。

此时新人已经拜过天地了,只待夫妻对拜,就算是礼成了。

“拜过高堂,请新人交拜。”喜娘高声唱道。

新人转过身,脸对脸,正要拜下去。

忽然……

“南宫少天拜庄!”雄浑的声音隐含深厚的内力,各人的耳膜都为之一痛。

在众人惊愕间,一抹白光掠过,“咻”的一声插入凤冠之上。人们以为是什么歹毒的暗器,都不禁大惊失色。

新娘子更是暴跳著把凤冠扯下来,惊问:“这是什么东西?一封信?”

“那是在下的拜帖,姑娘受惊了。”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南宫少天潇洒地步入大堂。

“你来干什么!”凤家老大杀气腾腾。自十年前拒婚事件,他们跟南宫少天一直互有心病。今天他公然踩上门来,凤家兄弟均磨拳擦掌,巴不得让他横著出去。

反是凤老爹惯见风浪,表面上维持风度,客气而冷淡地说:“南宫先生大驾光临,今天是小儿是婚宴,就请留下喝杯喜酒吧。”

但南宫少天的目光直接越过他,落在新郎身上。二人目光双接,心中都一阵绞痛。

凤老爹受到明显的冷落,他忍得了,他的儿子徒儿也忍不了,一时间冲著南宫少天的叫嚣声此起彼落。

场面渐见混乱,凤老爹连忙一摆手,威严地道:“南宫先生请退到一旁观礼,勿要误了吉时,其它事待礼成之后,老夫一定奉陪。”

南宫少天听了,冷冷地把目光转向凤老爹。

“我等不了,因为我是来阻止这场荒谬的婚礼的。”

在场的人均为他的森然的气势所慑,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就连东方彦等三人都呆住了。

南宫少天不理众人,大刺刺地越过凤家的人墙,昂首阔步向一对新人走去。凤老爹老而弥坚,反应是最快的。

“站住!你竟敢来捣乱?!”凤老爹气得哇哇大叫,亳不留情地出手攻向这先后破坏儿女婚事的眼中钉。

但南宫少天已非当年那初出茅庐的小子,现在的他武功和经验均不输于凤老爹。

二人闪电般交上手,拳来脚往紧凑得让人眼花撩乱。才一眨眼间的功夫,旁人连惊叫的时间也没有,这一老一少已拚了三招了。南宫少天固然震惊凤老爹的身手敏捷不输于年轻人,凤老爹也想不到才二十六、七岁的南宫少天功力竟会如厮深厚。

收起小覤之心,二人同时拿出看家本领。凤老爹凝神吐气,沉腰坐马,一掌夹著雷霆万钧之势击向南宫少天。后者也不敢抬慢,连忙挥掌迎战。南宫少天的掌法看像轻柔,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掌力浑雄无比,足以开山劈石。

所有事也发生在一瞬间,凤飞扬回过神来,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不!”随著撕心的尖叫声,他的父亲与他的爱人拚了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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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凤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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