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忍受了许多天嘈杂不休的日子，在某日的午后，黑肱龙突然发觉四周似乎安静了许多。
“余公公，你会不会觉得今日好象特别的静？”和前几日不时发出的吵闹声相比，现在传来的细小声音已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皇上，这几日遣回了许多的名门千金，宫中才会显得清静许多。”
遣送回去？她们不是才进宫没几日而已吗？怎么一下子就有人被遣回去？
“选妃开始了吗？否则怎么有人被送回去了？”
黑肱龙在知道自己反对无效后，也默默地接受了选妃的安排，任由明映玥及他母后安排这一切，反正，不管她的用意是什么，他都没有吃亏，若是选上的女子他喜欢就留著；若是不得他的心，他就像对待明映再那样对待她们。
“奴才只知皇后每天都会点选淘汰的佳人，命人送她们出宫，其余的，奴才就不得而知了。”
又是她！黑肱龙一听到全是明映玥主导著一切，他又有点不悦了。
“皇后娘娘是以什么？基准决定遣回的人选？”
“奴才不知。”
岂有此理！她要是没有一定的标准，那么选出来的嫔妃他用猜的也猜得出结果，铁定是一堆丑到惨不忍睹的女人充斥他的后宫。
一想到自己将来会被一群庸脂俗粉围绕，黑肱龙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行！他不能放任她这样下去，否则，他将来的日子铁定会非常地难过。
他一定要去找她谈一谈！
※※※
“娘娘什?时候会回来啊？”贵儿百般无聊地坐在飞凤宫前院的栏杆上，双脚还不停地前后晃著。
“不知道。”富儿只能回答她这三个字。
她们两个不能跟著去，她当然不知道那边的情形，只好给贵儿毫无建树的答案。
“唉！”贵儿重重地叹息。
“你叹什么气啊？”富儿语气平淡地问，像是随口问问，并不是真的很关心贵儿叹气的原因。
贵儿也不在意富儿的漫不经心，只要她有问话，那她也就能回话，这样，两个人都不至于无聊的大眼瞪小眼。
“为什么是长儿和命儿去？为什么娘娘不派我们随侍在侧呢？害我们整日只能无聊地守著空无一人的飞凤宫。”
她也好想去看看选妃的盛况，好增加自己的见闻，无奈她就是没有被明映选上，只好每晚巴著长儿及命儿，要她们把所见所闻一字不漏地告诉她。
“因为长儿和命儿比较镇定，不像你老是莽莽撞撞的，要是让你去的话，包准没三天娘娘的身份就让大家知道了。”富儿一针见血地刺上贵儿的心。
“富儿，你很过分耶！为什么要这样批评我？”贵儿非常不服气富儿对她的评语。
“我只是实话实说。”富儿根本不理会气到七窍生烟的贵儿。
“你……我不理你了！”贵儿气得别过头，看也不看富儿一眼。
真是小孩子气！富儿无奈地摇摇头。
突地，富儿看见黑肱龙笔直地朝她们走来。
“贵儿，皇上来了。”富儿赶紧提醒她。
“哼！”贵儿以为富儿是在诓她，轻哼了声，不相信富儿的话。
“贵儿，皇上来了，你还不快下来准备行礼！”看著黑肱龙越走越近，富儿更加小声地催促贵儿，她不忍心见她犯下无礼的重罪。
“少骗我了，皇上才不可能会来飞凤宫。”她平常连一只耗子的影子都没见过，更别提是皇上了。
这个飞凤宫都快要变成冷宫了，贵儿根本就不相信黑肱龙会在这时候来。
当黑肱龙走到她俩面前时，富儿已顾不得贵儿地跪下。“参见皇上！”
“嗯。”黑肱龙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富儿，目光反而射向坐在栏杆上的贵儿，对于她这等不尊敬的行为感到恼怒。
这个明映玥是怎么教奴婢的，竟然教出了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的小婢女。
“平身！”他寒著声音开口。
富儿这时哪敢起来，她偏过头看向贵儿。
四周原本就只有她和富儿而已，可当有不怎?熟的男声响起时，贵儿立刻全身寒毛竖起，慌忙地转过头。
当她看到一脸阴冷的黑肱龙时，随即吓得想要赶紧跪下，却忘了她现在是坐在栏杆上，结果是一古脑儿地摔到地面上，一张小俏脸首当其冲地和冰冷的地面相撞。
对于贵儿如此凄惨的下场，富儿不忍心再看下去。
“参见皇上……”顾不得摔疼的脸，贵儿赶紧将趴跌的姿势调整?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真是要命，皇上怎么会选她和富儿闹小脾气时来到呢？贵儿垂下首不敢看黑肱龙，怕看了之后会昏死过去。
这种小婢女，他根本就懒得理她。
“皇后娘娘呢？”黑肱龙不想浪费时间和她们周旋，他要直接找那个教奴无方的明映。
“娘娘去赏花游玩了。”
“娘娘去望秋宫审查那些进宫的千金小姐。”
富儿和贵儿两人同时回答，可答案却有出入，根本就不一样。
这个笨贵儿，怎么照实回答了。富儿在心中抱怨贵儿的少根筋。
富儿在搞什么竟敢欺骗皇上？贵儿不明白富儿为什么要说谎。
“皇后娘娘只有一个，你们却有两种答案，可见你们其中有一个人说谎，敢说谎欺骗朕，那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黑肱龙说得慢条斯理，可富儿和贵儿却听得冷汗直冒。
“自己招认，是谁胆敢犯欺君之罪？”他一直捉不到明映的把柄，这下子，他可有机会挫挫她的锐气了。“皇上恕罪！”富儿不停地磕头求饶。
冷冷的睨了富儿一眼，黑肱龙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欺君之罪怎能轻饶，要是朕饶了你，那朕的威信势必会荡然无存。”要他饶了她，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来人啊！将此名大胆犯上的奴才关进大牢。”
“是！”
富儿就这么被拖了下去。
贵儿此时心惊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皇后娘娘回来时，记得转告娘娘：‘若是想要回她的人，就自己来找朕。’”
千万要记得转告娘娘，迟了她还有没有命，朕可是不敢保证。”
“皇上……”贵儿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心狠手辣。
“哈哈哈－－”黑肱龙得意地放声大笑。
有这名奴婢在他的手上，他就不相信她还能嚣张多久，这下子，他终于可以扳回一成，不再处于挨打的劣势了。
※※※
当拖著一身疲累的明映返回寝宫，看见了贵儿泪流满面、哭红哭肿了一双眼时，随即感到事情不对劲。
“贵儿你怎么了？富儿呢？”没见到富儿的人，明映玥心中微微地紧张起来。
“娘娘－－”见著了明映玥，贵儿的哭声更大。
“你别净是哭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贵儿实在是太反常了，完全不像平常的她。
“娘娘－－”贵儿双脚立即跪下。
“贵儿，你这是做什么？”明映玥实在不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子。“把她扶起来。”她对著在她身边的长儿及命儿说。
贵儿被扶起，长儿替她倒了一杯水润润喉，命儿替她拍拍背顺顺气。
“娘娘……”贵儿此时的情绪总算是比较平抚了。
“发生了什么事？富儿跑哪儿去了？”所有的疑问全等著她回答。
“富儿她……”贵儿哽咽著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包括黑肱龙要她转告的话，她一个字也不敢漏的说了个一清二楚。
听了贵儿的话，明映玥震惊得无法言语。
事情怎么会这样？富儿怎么会糊涂地犯了欺君之罪？
“这个富儿怎么会说谎骗皇上啊！”长儿不懂她平时人还满聪明的，怎么在重要的时刻就犯糊涂了。
“娘娘，该怎么办？富儿有救吗？”她们毕竟情同姐妹，命儿担心著她的安危。
“我去看看！”明映玥也慌了，她不知道该怎?救富儿。
她相信，黑肱龙会指名要她去找他，那他的目的就不是富儿，他针对的人是她。
平常两人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来飞凤宫？为什么又借题发挥地捉走富儿？为什么又一定要她出面呢？满腹的疑问令明映玥百思不得其解。
“娘娘，要不要去找皇太后帮忙？”长儿想到皇太后这一个有力的助手。
“是啊！皇太后一定会帮忙的。”命儿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方法。
“不……不能找母后。”明映想也不想地拒绝。
“为什么？要是不找皇太后出面，那富儿不就凶多吉少了？”贵儿不明白明映玥为何要拒绝她们的提议。“皇上既然指名要我去见他，那我就去看他到底想要怎么做，先不要去惊动母后。”她和黑肱龙之间的结要他们自己去解，旁人插手只是越帮越忙罢了。
“可……”
长儿、命儿不认为黑肱龙会安什么好心，这一去必定是困难重重、万分刁难。
“别再说了，如果想要救富儿，就要我自己去找皇上，别人不但帮不上忙，只怕会越帮越忙。”
她一直都明白黑肱龙并不喜欢她，本来她以为只要两个人别见面，那就能够相安无事，没想到事情并不如她想象中的简单，今天捉富儿这件事，其中一定有极大的内情。
反正，她什么都没有，只有烂命一条，要是他想要的话，那她可以毫不犹豫地亲手奉上，只要他别伤了富儿。
可……黑肱龙要的是她的命吗？
※※※
敞开著大门，黑肱龙等著迎接他今晚的猎物。
他已经布下了饵，他相信她一定会出现。
“皇后驾到！”
来了，她终于来了！真是不枉费他处心积虑的安排啊！
黑肱龙双手交握，好整以暇地等待明映来向他问安。
一踏入龙行宫，就见黑肱龙坐在床上，一双锐利的鹰眼正盯著她直瞧，就好象她是他的猎物般。
“臣妾参见皇上。”纵使知晓待会儿必无好事，她还是安分地行礼。
“平身。”他将内心兴奋、激动的情绪藏了起来，不想让她发现他心中那份报复的快感。
是的，他要报复！
在他的心中，他还是非常介意她替他选妃这件事，因为没有主导权的他，在这件事上总是任人摆布。这事传到了别人的耳里，好象他这个皇上颇没有威严，才会让她一名小小的皇后爬上了他的头顶似的。
虽然他是想开了，认为妃由谁选都不重要，最后得利的人还是他，可是，偶尔想起时，他还是倍感窝囊。
她将他皇上的颜面放在地上踩，没有留任何的面子给他，那他也要让她颜面尽失，一辈子啦黄鹜防础
既来之，则安之。明映玥强撑起精神，看他下一步想怎么做，她打算要好好地接招。
“皇后今晚来找朕，不知有何贵事？”
“皇上明知故问，是皇上要臣妾来的啊！”明映将问题丢回给他。
“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那朕可就要自己猜了。皇后是为那名犯上的婢女来的吧？”她会来的原因，他比谁都清楚。
“正是！臣妾是想来要回这名冒犯皇上的奴才，带回宫好好地惩治。”
“来人啊！把那名犯了欺君之罪的婢女带上来。”
不多时，富儿就被两名侍卫拖带了上来，只见她身上有著一条又一条的血痕，像是惨遭鞭打过一般。
“富儿！”见著她的模样，明映玥怪罪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那她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了。
明映想要踏出龙行宫的大门去看看富儿，却被黑肱龙给挡住。
“皇后，你该不会以为一个犯了欺君大罪的奴才，这么容易就会被释放了吧？”他可没那么好心地放人。
“不知皇上要怎样才肯放人呢？”明映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问他到底想要怎?样。
“爽快！”
她的直来直往令他颇为赞赏，只可惜，她是他最厌恶的人，所以，他是永远也不可能接受她的。
黑肱龙旋身走到门边，拉高外衫，右腿跨上了门槛。
“只要你由里边穿过我的胯下爬至外头，那所有的事朕可以不计较，就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听完他的要求，明映玥双眼含著熊熊怒火，双手紧紧地握拳，不敢置信地怒视著他。
外头有那么多人，他这么要求，分明就是要令她丢脸。
“娘娘，不要……”富儿虚弱地哀求。
“娘娘，不能这么做！”长儿、命儿及贵儿不愿意看到明映玥受这种屈辱，她们相信要救富儿还有别的办法。
明映虽然身子骨不好，整个人也柔柔弱弱的，可是，她的傲骨却比任何人都来得重，她无法接受他开出的条件。
众目睽睽之下自他的胯下爬过去，她高傲的自尊心令她做不到。
“还在考虑啊？没关系，朕有的是时间等你作决定，不过……可别让朕等太久，你知道的，朕没什么耐性。”她实在是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到底是哪里惹到他了？
看了他一眼，接著移开视线至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富儿身上，再看看拼了命阻止她的另外三人，明映玥在自尊及富儿间犹疑著，不知该如何抉择。
明映玥啊明映玥，死你都不怕了，你还在意什么自尊？
今天受苦受难的可是你的贴身丫环，一直照顾你的婢女，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一个没啥用的自尊能换回富儿一条命，那也是值得的。
可要她抛弃仅剩的尊严，她真的做不到啊！
“怎么？不想为一名奴才牺牲，那就算了，朕就命人将她拖下去砍了。”像看戏一般，黑肱龙说得可轻松了。
当他要把腿放下时，明映忽然大喊：“等等！”
说来富儿是被她所牵累，要不是她，她也不用受鞭刑，都是她害了她。
富儿的命比她仅存的自尊重要多了，要是今日她为她而丧命，她会内疚、自责一辈子，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终究，明映还是跪下了，可她的神情哀怨、苦涩不已。
“娘娘，不要爬……”富儿不要她为了她而牺牲自己的尊严。
她双手撑地，一步一步缓缓地爬向有如天人的黑肱龙。
她这一辈子从没被人这么糟蹋过，他是头一个逼她顾不得自尊的人。
每爬一步，泪水就止不住地滴落，明映纵使觉得委屈，可这却是她的选择。
当她穿过他的胯下时，黑肱龙的得意和她的狼狈成了强烈的对比。
“娘娘！”
长儿、命儿、贵儿上前想要扶起明映玥，可她却挣开她们伸过来的手，不让她们搀扶，她直挺挺地背对著黑肱龙跪著。
“皇上，请说话算话！”她爬都爬过了，要是他反悔的话，那她刚刚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放了她！”黑肱龙说话算话。
由众人搀扶起，明映玥转身面对黑肱龙，虽然她现在仍淌著泪水，可她直视他时的气势令人不得正眼以待。
“皇上，今天臣妾虽然爬过了皇上的胯下，可是最丢脸、最没尊严的人不是臣妾，而是皇上；是皇上自己侮辱了一国之母该有的自尊，是皇上造成臣妾以后没脸见人的窘况。臣妾所依附的人是皇上，如今臣妾没了尊严，就等于皇上没了尊严一般，臣妾所受的苦难，也会加诸在皇上身上，皇上无法置身事外。今后，天下人若知晓了此事，在笑臣妾的同时也必定会笑皇上，因为，夫妻本为一体，所以，今日臣妾受了胯下之辱，就等于是皇上受了一样。”
听了明映玥的话，黑肱龙脸色铁青，恨不得一巴掌打落她泪中的笑容。
她的浅笑就像是印证了她的话一般，她根本就不在乎今日发生的事，因为，他起的因、她造的果，他也要一同分担。
“大胆！你胆敢犯上！”黑肱龙怒吼著，想要壮大自己的声势，好令她感到恐惧。
“臣妾不敢犯上，臣妾只是实话实说。”明映故意要惹火他。
她原本就只有烂命一条，现在连尊严都没了，她恨不得他现在就赐死，这样她就能早一点得到解脱，不用去看众人耻笑的面容。
“滚！你滚－－”他不想看到她，他再也不想见到她的人。
他是成功地当众污辱了她，可他好过吗？
明映玥发觉他才是最可怜的人，因为他不明白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否则，他也不会拿她来羞辱自己。
“臣妾告退！”明映玥气定神闲地行礼后，由长儿扶著走回去。
可恶！好一张伶牙俐齿！黑肱龙气恼地踹了门槛一脚。
“今日之事不得宣扬出去，若是被人知晓，你们就等著人头落地。”
受了明映玥那一番话的影响，黑肱龙完全没有报复后的快感，他的心反而非常地苦闷。
该死！他竟然被她的话给影响！
“还看什么？全都下去！”黑肱龙发泄似的对那群围观的人怒吼。
她看起来要死不活的，怎么还有力气说那一堆训人的浑话？
黑肱龙所不知道的是，当明映玥一行人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时，她的人已昏了过去，倒在长儿的怀里。
她们不敢惊动任何人，尤其是黑肱龙，三个人同心协力，悄悄地将明映再阑亓朔煞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