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有国无防

事实上，李世杰认为6勋的话有很大的夸张成分。

这世上没人是傻子，不管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大家都是有脑子的。

火器的威力想必6氏已经知道了，五百人对一百人都能落个惨败，而且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难道说再派更多的人来就有用？6氏又能派多少人来？

须知，李世杰完全可以全力以赴对付6氏，但6氏的敌人可不是只有李世杰一个，他们无法做到全力以赴。

如果6氏的人真这么没脑子的话，根本就不需要李世杰来为他们伤脑筋，6氏早就应该不存在了。

事实证明，6勋完全是在恐吓。

仅仅一天之后，6氏就派人来了。

这天，李世杰正在上课，嗯，给苏小妹一个人上课，这丫头十分好学，一有空闲就找一根木棍在地上练习写字，私塾里教的那些东西已经不能满足她的需求，李世杰不得不给她开小灶。

“老大，”酷男兴冲冲地跑过来，老远就大喊：“6家来人了，他们是带着粮食来的，好家伙，足足几百辆牛车的粮食，怕不是有几千石。”

李世杰丢下书本，“走，去见见。”

6氏来了一个熟人，6成皋，这厮上次的伤还没养好，不过古人没有现代人那么娇气，只要不伤到要害，照样活蹦乱跳，这次依然是以6成皋带队。

不过为地是一个书生。

“在下6正方。见过李先生。”

李世杰拱拱手。一眼就看到了其身后那绵延不知道有多长地牛车。一眼望不到头。车上满满当当地堆满了粮袋。每辆车旁边站了一个6氏家兵。

酷男等人这会儿早就满身披挂。跟在李世杰身后。

看着酷男等人手上地火器。6正方眼睛一亮。与6成皋对视一眼。竟是面露喜色。

李世杰也不跟这些人废话。这些日子整天拽文拽得他头晕脑胀。没几个现代人受得了这个。直言道：“既然足下是带着粮食来地。那好办。看样子你们是准备赎回你们地人了？”

“然。”6正方倒也不废话，“听闻先生缺粮，6氏愿奉上一万石粮与先生，赎回那些不成器的下人倒在其次，其实某此次来是受某家主公所托，欲与先生结个善缘。”

一万石？好大的手笔，这个善缘结得真够大的。

李世杰正待说些什么，远远的，段青云的呼喝声传来：“快点，你们这些废物，拉个炮都这么慢，没吃饱吗？主公让你们每日饱食，可不是用宝贵的粮食来养一些废物的。”

众人循声望去，远远的，段青云指挥着一些人拉着两门火炮正往村子的方向行进，在这些人的身后则跟着数百人。

嗯，当先的都是那些回回奴隶，而后面跟着的则是6氏的家兵俘虏了。

看见李世杰，段青云冲这边大喊：“老大，巡哨的兄弟在西边五十里看到了大批骑兵，从服饰看是回狗，他们正自西往东行军，虽然行军的度并不快，不过看样子他们肯定得经过苏家村。老大，我把人先拉回来了，铸炮的地方不好防守。”

“回狗骑兵？”

李世杰一惊，“鸣号！”

一名私兵连忙举起牛角。

时隔近十日之后，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在小村的上空响起。

不过村中倒是没有鸡飞狗跳，段青云整日在村子西边试炮，那动静可比这大多了，村民们都习惯了。再说，这是大白天，大家都出去劳作去了，没多少人在村中。

连李世杰那点可怜的私兵都不需要集结，他们本就在铸炮场看押俘虏和奴隶，这会儿都跟着回来了，吹响号角，不止是出战斗警报，另外也只是通知村民们注意躲藏而已。

6正方这会儿早就惊呆了，他是被那两门大炮给惊到了，老天，苏家村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片刻后，段青云跑到李世杰等人面前。

李世杰这会儿也顾不得6氏的人，连连追问段青云：“有多少回狗？全是骑兵吗？还有没有其它的状况？”

段青云的脸色有些凝重，“巡哨的人说至少有数千人，是不是全是骑兵不知道，不过跑在前面的全部是——老大，这次你得做个决断了。数千人，哪怕只有一千骑兵对我们来说也够呛，兄弟们的子弹都不多了，扛不起那么多人，就是加上Rpg也不行，这两门古董炮更不用指望。看样子这次我们得避开才行，就是可惜了这两门炮，刚铸好就得亲手把它们炸掉。”段青云的眼睛布满血丝，神情也是十分疲倦的样子，再看看多出来的那门炮，看样子这门新炮是他昨天加班加点赶工铸造的，说不得他这一晚上都没合眼。

李世杰却是不明白了，“黄河以南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回狗？河北的官军都死光了吗？还是说他们不战而逃？”

“这个某可以回答。”一旁的6正方突然插了一句嘴，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顶着众人询问的目光，6正方苦笑道：“我们6氏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建奴大军追赶南蒙大汗至河西，途经宁夏卫，北五省经略洪大人为免触及建奴大军，强令宁夏卫戍军连夜渡河撤到河东，黄河以北，已经没有一名大明官兵。”

“天哪！”在场的不少人惊呼出声，其中以李世杰的私兵，就是那些幸存的原冯家村村民，更是惊骇欲绝。宁夏卫东撤，老天，黄河北边可是还有数十万大明百姓，官军这一走，那些百姓的命运……

怪不得那些回狗敢这么嚣张地在河南大摇大摆地行军。

“有国无防，又是有国无防！”李世杰喃喃自语，满脸皆是无奈，堂堂大明朝，日月光辉之国，竟然也出现了有国无防的事，那些高居庙堂的大人们就这么不把百姓放在心上吗？想抛弃就抛弃？

什么时代都是如此啊！

就连大大咧咧地酷男此时也是满脸的沮丧，“草民草民，我他妈算是知道什么叫草民了，感情我们都是一堆草，姥姥不亲舅舅不爱。”

“城邑凋敝，庐舍邱墟，户口萧条，生计匮乏。”6正方倒是没多少悲伤，毕竟他没并不是草根出身，他只是满脸感慨，“某本以为此等现状已是人间凄凉之极致，现在看来，河北之地只怕比我等更惨。河北汉民万余户口，只怕重演一百年前英皇帝时之惨祸，汉民无告，妇孺转徙，敲剥盘夺，惨不忍闻。”

李世杰没有理会他，任由他在那儿感慨，此刻的他心情十分沉重，可以说是压抑，今日官军舍弃了河北的百姓，那么明日呢？是不是就要舍弃河南？李世杰满腔的悲愤，在后世，他已经被朝廷抛弃了一次，没想到跑代四百年前来居然又一次将被抛弃，难道说我李某人不是中国国民吗？我就这么不受你们待见？

6正方察言观色，见李世杰等人的脸色都不对，加上西边正有大批回回人的兵马往这边行进，6正方也顾不得耍什么弯弯绕绕，直接说道：“既然先生这里有急事生，某也不耽搁先生的时间了。某直言好了，我6氏愿以一万石粮食换回6勋及6氏家丁两百余人，本来尚有其它事宜欲与先生商议，不过……若先生日后有暇去往6氏庄园，6氏定当待以上宾之礼，至时再商议也不迟。”

李世杰点点头，吩咐几句，段青山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让6正方将那些俘虏都带走，不过那个6勋走的时候看向李世杰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吃了他似的，还有那么几分幸灾乐祸，苏家村，包括这个该死的李世杰，只怕今日之后就不复存在了吧？一想到这儿，6勋的心情一下子大好起来。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6氏的人清点了一下人数之后，直接丢下粮车就一溜烟地跑了，连那些车和拉车的牛都没要，在他们想来，苏家村的人至多只能阻挡那些回回一会儿而已，他们抓紧时间跑路还来得及，但这些牛车就不能带了。

或许6正方还有其它的念头，但在回人大军的直接威胁下，什么念头都用不着了。

走了这些不相干的人，李世杰这边马上忙碌起来，朝廷可以舍弃他们这些草民，但他们自己不能舍弃自己，人总得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

李世杰一边命人组织村中老幼转移，一边派人通知那些出去耕作和放牧的人，让他们注意躲避，此外还得抓紧时间布置防御，好给村民争取撤离的时间。

“老大，如果有防御工事的话，依靠咱们手上的这些火器还是能顶住那些回狗的，可惜……以前咱们怎么就没想过要修一些工事呢？”酷男十分懊恼，这阵子他没事可干，尽去调教那些女奴去了，就没想过挖条沟垒个墙什么的，这会儿后悔也晚了。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抓紧时间疏散村民。”说着说着，李世杰的声音低了下来，附在酷男耳边低声道：“这次之后咱们看样子是要从头再来了，咱们的那十七个人之中的那些不稳的人也该跳出来了，你注意下，谁有这个意图马上给我处理掉。”

酷男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在忙，这会儿没人注意他们，也压低声音说道：“老大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妈的，那几个白眼狼我一直都盯得很紧，这次他们安分点也就罢了，还是咱们的好兄弟，若是哪个家伙有不轨的行为，我马上一枪蹦了他。”

李世杰拍拍他的肩膀，酷男办事他放心的很，而实际上，心里有想法这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但真正会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际的却不多，李世杰的那些兄弟大部分还是信得过的。

村中留下来的多是妇孺，这些人疏散的度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加上收拾细软之类的，那就更慢了。

最后李世杰火了。

“除了粮食，其它的都不带，回狗的骑兵离村子只有三十里，按照你们这个度，别说到最后那些东西都带不走，你们也全得死。”

在死亡的威胁下，度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女人们抱着幼小的孩子，背着家里那所剩不多的粮食不断加入撤离的队伍。

还多亏了6正方送来的那些牛车，虽然牛车的度不快，但怎么也比用双脚走路要快些，尤其是像这种搬家性质的大撤离，这些牛车的作用就大了。

挨家挨户地督促村民撤离，到最后李世杰现，这都快半个小时了，居然才只有一半多点的人登上了牛车，全村六百多户，收拾起来实在太麻烦了，可问题是，不是李世杰不给他们时间，是回狗不给大家时间。

虽然心急如焚，但村民们的度已经到极限了，为了逃命，大家能舍弃的都舍弃了，不能舍的也舍了。

“这样下去不行。”李世杰找来酷男，“你召集兄弟们，让那些私兵和留守的青壮组织村民撤离，有火器的兄弟都跟我去西边阻挡回狗，不挡一下大家都活不了。”

“好的，老大。”酷男应了一声，却提出一个新的问题，“不过，老大，我现那些奴隶都有不稳的迹象。我安排了两个兄弟看守那些奴隶，但那两个兄弟已经让人来跟我说他们已经杀了十几个想要逃走的奴隶，剩下的人也都蠢蠢欲动。老大，这个时候可不能乱，你看是不是把那些奴隶全给……”酷男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世杰一咬牙，狠狠地点点头：“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杀！”

“好！”酷男匆匆而去。

片刻之后，枪声大作，本就紧张的村民们吓得大喊大叫。不过还好，这种枪声他们有点听习惯了，慌乱了一阵子之后就安定下来，又忙不迭地开始携家带口准备撤离。

在吩咐那些私兵和青壮组织村民撤离之后，李世杰带着他的十七个兄弟出了村子往西而去，他们会为村民们的撤离尽可能地争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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