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华光着脚，曲起双腿，舒服地窝躺在姚亮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讲义，但一颗心却早飞到临时有公事外出的姚亮身上。
虽然昨晚两人起了一点争执，但是把心里的疑惑解开，让他们更靠近了。
原来，他真的很喜欢她，真好！
想起他，就想到昨晚的吻，想到昨晚的吻，她的脸就一片嫣红……
但是一想到他说，从现在起他会更严厉地教她，就让她有些头痛，要当一个淑女，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哪！
明知道坐时要背部挺直，只坐椅子的三分之一，双膝自然合并，两脚靠拢，微微斜立，让膝盖到脚踝形成一个优美的弯曲角度……可是，这个姿势坐起来真的好累啊！她又不是在当兵……
砰！办公室门突然被人用力打开。
一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如华赶紧放下双脚，做出最标准的坐姿。若让姚亮看见自己的“失态”，绝对会惹来一顿训话。
“说！你跟Leon是什么关系？”没想到进来的不是姚亮，而是一名打扮时髦，表情却非常不友善的陌生女子。
呼……还好不是阿亮那个大木头。
“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时髦女子又态度高傲地问了一次，语气十分无礼。
如华故意懒懒地看看左右，最后才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在跟我说话吗？”除了阿亮外，她不会容许任何人对她大小声。
周凯莉冷嗤一声。“这里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吗？”看清楚如华的脸后，她第一次感受到威胁，因为这女人出乎她想像的美艳。
“原来你不是人？”如华故作害怕状，还认真地抖两下。“好恐怖喔，白天还会见鬼。”
“你……”周凯莉气得大口喘气。“不要顾左右而一言他，快说！”
“到底要说什么啊？”没头没尾的，要她说什么？
“你跟Leon是什么关系？”她才出差两个星期，没想到才回来，就听闻姚亮眼一个女人走得很近，当然要立刻冲过来查问虚实。
周凯莉是个标准的千金小姐，自从一年前上了姚亮的课之后，一颗芳心就此献上，硬是死皮赖脸地留下来当助教。
她的目的简单易懂，近水楼台先得月，当然是为了姚亮。
她要姚亮，所以要守在他身边，确定他的身边不会有其他觊觎的女人，就算有，也会被她以最快速度清除。
“谁是Leon？我又不认识！”听都没听过，谁知道她在问谁呀。
“Leon就是姚亮，你还跟我装蒜！”
原来阿亮又叫做“里昂”喔！她终于知道了，不过，她可不想回答这个没礼貌的女人。
“这位欧巴桑，问人家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号，这是基本礼貌吧。”如华也很不爽。“你连这点基本礼貌都不知道？”在抄过十来次之后，她已经把讲义内容背得滚瓜烂熟了。
在阿亮的强力教导之下，她已渐渐能体会出“礼仪”的重要性，否则如果每个人都像面前这位“欧巴桑”一样泼妇骂街，光想就觉得恐怖了。
“我是周凯莉，我只是来提醒你，不要肖想Leon”周凯莉下达指令。
“喔，因为你也肖想他，对吧。”如华说出自己的判断，刚好是公开的秘密。
“我哪有！我……只是好心警告你，他母亲已经认可我跟他的交往，你不要自找难堪。”周凯莉心虚地否认后，又加油添醋地捏造事实。
其实她跟众多千金都在努力巴结姚母，看能不能拔得头筹，只可惜姚亮始终不领情，所以大家的机会一直都均等。
“是吗？”如华站起来跟她对峙。“很可惜你晚了一步，因为他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
“凭你……”周凯莉发出冷笑。“哼，Leon才不可能跟你交往！”她追了两年都没追到，这女人怎么可能捷足先登。
“你什么意思？”这种鄙夷的语气让人听了很不爽。
“你以为你的身分配得上他吗？”她不层地发出冷笑。“不要笑死人了。”据说这女人第一天来时，穿得花花绿绿，头发还染成橘色，言行举止更不用说了，光听就觉得恐怖！
“只要他不嫌我就好，你嫌什么？”再说，只要她学会礼仪，她就配得上他。
“是吗？”周凯莉暗笑她的天真。“你知不知道Leon的身分？”
“当然知道。”如华回了一个“你当我是白痴”的眼神。“他是这里的总经理啊。”
“他除了是这里的总经理外，还是华科电子的小老板，也就是下任老板，你知道吗？”周凯莉说出姚亮另一个众所皆知的头衔。
“他是华科电子的小老板？”如华惊愕地张大嘴。“他没说……”她还以为他只是普通的有钱人，没想到他的家世这么惊人！
“华科电子”不但是台湾最大的电子公司，在全世界也具有举足轻重的领导地位，身家超过数百亿台币，是豪门中的豪门世家。
阿亮从来不曾在她面前夸耀过他的家境，所以她虽然看得出他是有钱人，却不知道他有钱到这种吓死人的地步。
“他不只家里有钱，他自己本身更拥有麻省理工学院的硕士学位，”周凯莉倒背如流地宣读姚亮的家世。“舅舅是立法委员，叔公是国策顾问，他们家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你还敢肖想他吗？”
她家年收入好几十亿的上市公司，跟姚家比起来，连一根小指都比下上，更别说这个当槟榔西施的无名小卒了。
“我……以我的条件和背景，也许不够格当他的女朋友，可是我很喜欢他，这足以弥补一切……”她愣了好久才反驳，但听起来有气无力，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已经完全被姚亮傲人的家世吓到，难怪他有股浑然天成的尊贵和傲气，因为他确实有骄傲的本钱。
“你真的很天真，天真到愚蠢的地步！”周凯莉再度发出冷笑。“你以为只有你一个女人喜欢他吗？社交圈里只要上得了台面的名门淑女，全都想要嫁给他。你竟然敢说你是他的女朋友？真是自不量力！哼！”
“我……”周凯莉的话腐蚀掉如华所有的信心。没错，她凭什么跟那些千金小姐争？
家世、家产、学历、气质，她没有一样合格，只有脸蛋还可以，难道阿亮只是喜欢她的脸蛋？
“凯莉！”姚亮踏进办公室，一看到出差两个星期回来的周凯莉，马上礼貌地跟她问候。“出差一切还顺利吧？”
“很好。”看到暗恋两年的姚亮，周凯莉就算满心欢喜，仍矜持地回答，维持淑女风范。
“那就好。”他的注意力马上转到如华身上。“如华，你怎么啦？脸色很苍白，是不是身体下舒服？”说着，大手自然地摸上她的额头，关切之情溢龄言表。
“你……你……”周凯莉敏感地来回看着他们两人。“你们……？”姚亮从不跟女同事或是女学员动手动脚，非常守分寸和界线，怎么会……？
难道真如这女人所说，他们已经在交往？
“凯莉，你还有事吗？”姚亮一心放在不太对劲的如华身上，只想将不相干的人赶走。
“我……我听说你现在亲自教她？”这也是另一件让她震撼的事情。他最近这一年来几乎呈现“半退休”状态，就连当红艺人，甚至政府机关的大Case也请下动他，如今却专心教导这个女人，怎不教她惊讶？
“是啊。”心都放在一脸呆滞的如华身上，他不耐烦地应付着周凯莉。
如华是怎么啦？刚刚出去前还好好的，怎么……
“需不需要我帮忙？我最近手上没案子，可以帮忙训练她。”周凯莉别有用心地提出请托，她想藉机“修理”这个肖想姚亮的女人，让她自动知难而退，就像其他女人一样。
“不需要，我会亲自教她。”姚亮立刻一口回绝她的过度热心。
“可是我怕你太累……”
他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刚才你跟她说了什么？”看来如华会变成这样，问题应该是出在周凯莉身上。
“我……”周凯莉被他突然的怒气吓了一大跳，连忙否认。“我没跟她说什么啊！”印象中，姚亮从不发怒，如今却为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发飙，他对她的重视不言而喻。
“好，那你没事的话可以出去了。”既然周凯莉不说实话，他也懒得再跟她啰唆，直接下达逐客令。
“是……”周凯莉哪敢再逗留，吓得落荒而逃。
今天的姚亮一点也不像平日的翩翩君子，反而像个恐怖的撒旦！
“如华，你怎么啦？”姚亮先将办公室的门上锁，回到她身边，再将她带到沙发坐下，柔声询问。
“你……”她悠悠地开口。“你没跟我说你是华科电子的小老板……”
“这很重要吗？”原来周凯莉就是来跟她泄漏自己的身世。
“当然重要！”她心中的担忧爆发成一连串激动的话语。“如果你只是这家公司的老板，虽然你是个有钱人，但我们之间的差距起码没这么大，但你是华科的下一任老板，我们的差距大到我无法想像！”
“我既然决定跟你交往，这个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他早就想过这些事情，但是他不在乎。
“对你也许不是问题，对我来说却是个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配不上你。”
“谁说的？”他不喜欢她自贬身价。
“我自己知道……”她眉头紧皱。“我不管是在家世、学历，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如你，这样的我怎么配得上你？”
“我不在乎。”他恼火地回答。“我喜欢的是你，干么管那些俗气的标准？”
“可是我怕……”
“怕什么？”
“怕有人会逼我跟你分开……”所有的恐惧化为泪水，一滴滴落下。她好怕失去他，虽然两人才认识没多久，但是她的心已经给了他，再也要不回来了。
“傻瓜！”他心疼地将她拥进怀中，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我们真心相爱，没人可以将我们分开。”
“你的父母呢？他们不会不在乎的！所有的名门世家都会要求门当户对，他们也不会例外。”
“我会尽量游说他们……”她说得没错，他们家的确有门户之见，尤其是他的母亲。更是严重。
“如果他们还是不答应呢？”她觉得成功机率很低。
“大下了就不要华科喽。”
“你舍得？”数百亿，好几个零！
“我本来就不想继承家业，要不然就不会自己出来创立这家公司。”他坦承。“我一直想靠自己的能力开创一份事业，测试自己的能耐，而不是走上别人安排好的路。”
“喔……”听他这么一说，他家里那边似乎就没什么好怕的。
“安心了吧？”他轻轻替她拭去她眼眶中残留的泪珠。
“还没。”她今天要将所有的问题都问清楚。“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有那么多千金小姐追求你，你为什么没接受，反而选上我？”
“哪有为什么？喜欢就喜欢喽。”
“我就知道你是敷衍我的……”
见她又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态势，让姚亮赶紧认真回答。
“我不喜欢那些千金小姐的矫揉造作，太虚伪了，让人嗯心。”
“那你还要我当千金小姐？”
“冤枉啊，大人！”他夸张地求饶。“我只要你学习名门淑女的礼仪姿态，可没教你矫揉造作和虚伪喔。”
“你还没说为什么会喜欢我？”她执意问出答案。
“我喜欢你的天真，直率的个性，真诚的态度和善良的心地。”他无奈地大声回答。“可以了吧？”
“那我的脸呢？”怎么没说到她唯一的优点？
“当然喜欢啊，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喜欢？”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分明是欲盖弥彰。
“这是理所当然的，为什么还要特别说呢？”女人真难缠！
“我就知道你只喜欢我的脸！”厚，果然被她猜中了。“等到我人老珠黄，你又会爱上别的漂亮美眉。”
他无力地摇摇头，她想得太远了吧？她离人老珠黄还有一大段距离哩！到那时候，他也白发苍苍，哪有精力去把美眉？女人真是宠不得！他才顺着她一点，她就得寸进尺。
哎……爱上了，就等于误上贼船，不能反悔喽！
“你看！”如华还在继续。“你不说话，就表示默认喽？你如果看到比我美的女人，一定会被拐……”
她的喃喃抱怨突然中断了，中断在他火热的吻里，消逝得无影无踪……
“如华，我等一下要开会，你想不想参加？”“光点形象顾问公司”每个月都会固定开一次月会，为了让如华更了解自己，姚亮破例邀请不是公司员工的她出席旁听。
“好啊。”她想多知道他一些事情，参与他的生活。
他带她来到大会议室里，让她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虽然在场有一些人的脸上有着诧异或者是不以为然的表情，但碍于姚亮的关系，没人敢有丝毫异议。
向来最后一分钟才故意姗姗来迟的周凯莉，一踏进会议室，看到坐在她专属座位上的如华，立刻怒不可抑，但是看到姚亮也在现场，只能强忍怒气，语带讥讽地说：“咦，曾小姐？你怎么有空参加我们公司的“内部”会议啊？”她特别强调内部二字，意指如华是个外人。
“是我请她来的。”如华还没回答，姚亮已经先淡淡地说明。
“可是，”周凯莉找了另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会议是关系着我们公司的内部机密，我怕她会泄漏。”
“她的一切，由我负责。”姚亮明快地结束这个话题。“你快找个位子坐下，我们要开会了。”
他的话已经明显地将如华视为自己人，他的手还亲密握着她放在膝上的手，给她最实际的支持。
周凯莉愤恨地坐到最角落的座位，恶狠狠地瞪着如华，恨不得将她瞪出两个窟窿。
都是这个臭女人害的！要不是她，自己不会被“贬”到这么偏远的角落！
姚亮宣布会议开始后，员工陆续报告目前的作业进度和碰到的问题，姚亮会在短暂讨论过后，就问题本身给予最直接的意见和裁示，会议的进行非常有效奉。
如华虽然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知道阿亮很厉害，因为她从每个员工的眼里看到满满的崇拜。
阿亮真的好厉害喔！可惜的是，她却不知道他厉害在哪里？明明他们讲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是组合起来她就“听拢无”。里面也没有专有名词，都是很平常的用字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奇怪，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会议继续进行，最后一个报告的，是最喜欢压轴的周凯莉！
“leon，我现在正在跟康夫人洽谈下个星期的Ball\，她希望我们能帮她列出GuestList，让她参考。”
康夫人是位有钱的遗孀，她一年一度主办的豪华舞会一向是社交圈的盛事，康夫人都会在自家的BalIRoom举办，场面不但浩大，而旦豪华。
“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帮名人筹划宴会，也是公司的业务之一，周凯莉策划宴会的能力很不错，也是小组的负责人。
“你会参加这个Ball吗？”
“应该不会。”他并不喜欢参加宴会。
“可是康夫人非常希望你能参加，还跟我提了好多次呢。”周凯莉别有用心地使劲游说。
“这……”姚亮沉吟，康夫人不仅是公司的大客户，也跟他母亲私交很好，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参加。“好吧，我今年会参加。”
“那曾小姐呢？”周凯莉不怀好意地瞥向一脸茫然的如华。“她会跟你一起去吧？”
“她……”姚亮犹豫了。距离现在到舞会，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但是他没教过如华正式的社交舞，这么短的时间，他没把握能教会，况且她的仪态也还未臻完善，他不敢让她跟康夫人对上。
社交圈里谁不知道康夫人的眼睛犀利，嘴巴也是有名的毒辣，很多人都曾被她批评得体无完肤，避她如蛇蝎。他担心如华的身分会被当场揭穿，下不了台。
“阿亮，你们在说什么？”她感觉得到周凯莉的恶意眼光似乎是冲着她来的，但是周凯莉讲了很多英文字，她听不懂。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凯莉已经“好心”地代为解释——
“下个星期我们公司帮一位大客户办了一个BaII。Leon会参加，但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带你去？”
“球？”如华转头看着姚亮，一脸兴奋。“下星期要打球吗？你们要打什么球，我可以……”
“曾小姐，”周凯莉故意又问：“你在说什么，你不知道什么是Ball吗？”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Ball不就是球吗？”如华纳闷地问。她的英文虽然烂到不行，但还知道这个字。
“拜托！”周凯莉故意下层地拉长尾音。“我说的BaII是正式的舞会，谁在跟你说什么球啊！”
话一说完，现场立刻响起一阵阵笑声，几个看如华很不顺眼的女人，不约而同嗤笑出声。
“这样喔……”如华有些窘地红了脸，虽然知道周凯莉是故意让她出丑，但当众被人嘲笑还是让她尴尬。
“够了！”姚亮看出如华受伤的神情，一张俊脸倏冷，他的保护欲很重，绝不容许别人欺负如华。
在场的人都被他的怒气吓得不敢再出声，但是周凯莉的神情仍带着得意，因为她成功地让那个没水准的女人当众难堪。
这女的如果有自知之明，那等于是承认自己的水准不够，如果硬是不要脸去参加舞会。她就可藉由康夫人的嘴扳回一城，不管怎么说，她周凯莉都是赢家！
“对不起，我让你丢脸了……”如华低垂着头，以只有姚亮听得到的音量小小声地道歉。
“你没参加过，不知道是正常。”
“你不希望我跟你一起参加宴会吗？”如华最在意的还是他的想法。“是不是怕我会出丑？”以前的她不在意出丑，却怎么也不愿意连累到他。
“我当然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出席，但是我不希望你受伤害。”他怕她的出错会被夸大，造成她心里的阴影。
“可是，”她认真地回答。“我想跟你一起参加。”
“可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一定会通过考验，不单单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自己。”她知道他想保护她，但是他们若想共度未来，她必须有足够的能力自保，而良好的社交礼仪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好吧，就由你。”他再度握住她的手，仿彿在告诉她，一切有他。“只不过你必须在这一个星期学会标准的社交舞，会很辛苦喔。”
“没问题。”她相信日后类似周凯莉这般挑衅的侮蔑可能会不断，但是只要有他的支持，她一定可以抵抗外界无礼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