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执念

第七章 执念

米歇尔惊骇地张大眼睛,他的咒骂被眼前金属物锋利的光芒卡在了喉呲里,刀子慢慢靠过来,紧紧抵住他颈上的大动脉!这个混蛋不是在和他开玩笑?他想,可是没有力气抬眼去看身边的罪魁祸首,开过光的刀子寒森森的触感正在他的动脉上轻轻摩擦。

他吞了吞口水,甚至不敢用大一点的力量来呼吸,那锋利的刀刃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听着,你不能这么做!你疯了,这是犯法的……”他小声说,最后一句像是在呻吟——显然法律对这种人没有作用。

“你害怕吗?”男人柔声说,在他耳边留下情人一般暧昧的气息。刀子慢慢往下,紧紧贴着他的躯体,从胸口移到小腹,米歇尔连深一点的呼吸都不敢做。他以最小的动作快速地点了一下头,刀子慢慢离开,他长长呼了口气,给肺里补充必要的空气,他抬起头,那男人正看着手中的刀,不……他是透过刀子在看自己!米歇尔觉得心脏像被捏住了般难以跳动,恐惧让他呼吸困难!——匕首的离去只是因为那人在盘算:从哪里下刀好呢?他绝望地回忆着关于书上写的对付杀人狂的方法,他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磕磕巴巴地试图交谈,“喂,请不要这样,你看,我和你根本不熟,你干嘛一定要拿我开刀呢……”

“哦,这和熟悉与否没有关系,我已经尝过你的滋味了不是吗?”男人笑着说,“令人难忘的快感,所以我又来了。”

米歇尔呻吟一声,“可是你不需要拿着刀子——”

男人摇摇头,眼神像在看情人一样温柔宠溺,“不,亲爱的,必须这样才能得到我要的东西。那天我强暴了你后,终于明白我的渴望是什么了,那以后我不断去寻求,但远远不够……”刀锋紧贴着米歇尔的脸颊,留下温柔战栗的触感,“米歇尔,你的眼神因为恐惧、鲜血和痛苦而变得那样诱人,这让我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我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米歇尔的眼睛追随着那危险的刀锋,结结巴巴地说,“你本来就是活着的,先生,你……你如果想证明你还会像活人一样觉得痛,可以用刀在自己身上刺几下,刺在我身上您是不会感觉到的……”

“不,只有你的眼神会让我觉得心中悸动,以前我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一直以来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完全不用去费力气争取什么。我生下来以前就有花不完的钱,食物会在吃饭时从盘子里长出来,漂亮的床伴应有尽有,堆砌在我脚下随我取用,或是一脚踢开,理所当然。可是真是无趣,我呼吸感觉不到肺部被氧气填满的感觉,吃再多精美的美食也味同嚼蜡,再美的男人或女人,都无法让我感觉到做爱的快感!可是你!那种你所给予我的活着的心跳加速,胸中悸动的感觉多么美好,让我迷醉,我忘不了你,我需要你……”

米歇尔干笑,“比起我来,你更需要心理医生……”

男人耸耸肩,摆弄着刀子,“我有很多心理医生,他们只会胡说八道。他们不能让我活着,这点远远不如你。”他轻轻说,“我渴望那种感觉渴望得快疯了!”

米歇尔觉得自己完全看不到任何可以解决问题的契机,这男人是个彻底的神经病!他绝望地看着他用刀子割开他的外套和T恤,拉开他的皮带,再次告诉自己要冷静。“你会杀了我吗?”他问,感到他刀锋走过的地方,即使没碰触到皮肤,却凉飕飕的。

男人正在很享受地慢慢割开他的长裤,“我不知道,宝贝儿,”他笑了,“这得看你的运气。”

他把被他彻底割破的长裤丢开,然后开始割开他的内裤。米歇尔下意识地并拢他修长的双腿,“喂,”他突然开口,“我……我会听你的话,所以我可不可以现在卖身?”

男人扬扬眉,轻轻笑了,“哦,可以,亲爱的,说说看,这次你想通过你的身体得到什么?”他的手挑逗地抚过他的腰身,米歇尔战栗了一下,但是他极力抑制着自己。

“你可能会杀了我,所以我……我得要贵重一点的东西,我是说,如果我死了……”他紧紧咬住下唇,强调着,似乎不习惯于这样说出这样可怕的未来。

男人感兴趣地把玩着刀子,“你想要什么贵重的东西?”他问。

“我要纽约二月十四日晚上八点,停电三分钟!”米歇尔说。

“什么?”男人无意识地问,没反应过来。

“我要全纽约在二月十四号晚上八点停电三分钟!”米歇尔鼓起勇气再次重复了一遍,“行吗?”

男人迟疑了一下,“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干嘛要他们停三分钟的电?”

“实际上,我还想要一个大烟花,这个可能容易点,在那时候放上天空,烟花上写着:珍妮佛,我在里约热内卢等你。”

“珍妮佛?你女朋友?”

“哦……”米歇尔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不是的。她是我在纽约一家医院里打工时认识的病人,她有后天性的肾衰竭……我怎么能当她男朋友呢,她那么优秀,等病好了以后,她会成为一个上流社会美丽高贵的淑女,嫁给一个英俊优雅的、受过高等教育的男人,有一个天使一样的孩子,幸福快乐地过一生。”他露出一个让人目眩的笑容,“我只是个远远看着的护花使者,我不配拥有她,只有更加优秀的男人才能让她幸福……”他温柔地说。

“哦?说说看,”男人把玩着匕首,似乎被勾起了兴趣,“你喜欢她?”

“啊,每个人都会喜欢她的。那个时候,那么多人在洗肾时疼得要死要活,她却总是很安静,甚至是笑眯眯的,她和我说因为洗完后就有一阵子不用洗了,所以当然很高兴……哈,真是个傻瓜!我……我真的很想看她长大,变成个优雅漂亮的女人,她一定会让很多像我这样的傻小子神魂颠倒!”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憧憬。

“你们没在一起?”

“不,她家人不许她和我来往,其实有什么关系呢,对她我不会有任何痴心妄想!她现在在家里养病,我答应过她会成为一个有身份的人,然后去接她,所以我来这里演电影,我没有什么学历,但是我长得还不错,这是我唯一能快速成名的道路……她给我发过电子邮件,说她住的地方很高,可以看到一整片天空。我答应过今年情人节送她礼物,她一定可以看见的……也许她看不见,但她会听说的……她喜欢烟花,托那些该死的没有死过的小说家和诗人的福,说那代表什么瞬间的灿烂和辉煌,死亡的美好……她迷恋那些东西,总以为自己会死,她还是个小孩子呢……该死的,她也许早就死了!只是我不知道!但是也许她还活着,我得让她看到……怎么样也好……”

他激动地拉拽了一下被束缚住的双手,手铐发出冰冷的金属撞击声。“求求你,先生,我得帮帮她!她以前和妈妈住在里约热内卢,她母亲是个保护动物的义务工作者,照顾那些大鹦鹉、角鸭、无尾熊什么的,母亲死后她回纽约和父亲一起生活,可是她不喜欢那里,她想回去……她讨厌没完没了的霓虹灯,她都看不见星星了!我答应过等她病好了和她一起去里约热内卢,一起做动物保护的工作,我答应过会和她一起考兽医资格……”他满怀希望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只有我可以帮她……她说只有我可以帮她,”他哀求道,“我怎么能帮她呢,我自己的生活都一团糟,我连家人都照顾不好,我父亲每天酗酒,大声诅咒这个世界什么也没有给他,我走时他还待在强制戒毒所里!母亲两年前死于肺炎,我抢劫,偷窃,为了保命出卖同伴……现在芝加哥的那些混混们还在找我呢!那些电影里的英雄全都是骗人的,每个人该死的都有自己的一摊子烂事,怎么还能拯救别人……可是她说我可以救她!她说我让她希望能活下去,成为一个优雅的有魅力的女人,她希望我看到那么美丽的她……”

他蜷起身子,把脸埋藏在双膝间哭泣起来,“我得帮帮她,先生,如果我死了,请你帮帮我……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请——”

“如果你活下去,我就答应你的要求。”男人淡淡地说。

金发的男子猛地抬起头,他双眸中的希冀让它像两颗无比深邃的蓝宝石,闪耀着美得难以直视的光芒。

男人着迷地看着他,“你有一双很美的眼睛……”他轻声说,突然俯下身,吻了吻他的金发。“恐怕你征服了一个你不想征服的人。”

刀子划开米歇尔的最后一件遮蔽物,他把它扯开丢掉。

他拉开他紧紧蜷在—起并且试图抵抗的双腿,挤进它们中间。“好了,可以开始了。”他说。

那躯体充满力量与优雅的线条,每个细胞透出来的年轻的美感让他呼吸急促。

尽管那人紧紧蜷缩在一起试图收敛那些东西,但那些青春的张力仍难掩野性而诱惑地延伸着,从他的每一次呼吸中透露出来,让人渴望撕开他的身体,把那让人发疯的性感揪出来!“我会活下去的。”他听到米歇尔的呢喃。

手中的匕首在那人赤裸的肌肤上游移,准备下刀的部位。米歇尔害怕地屏住呼吸,双手被手铐牢牢地铐住,双腿分开缠在他的腰上,脚踝可以感觉到西服布料的触感,背脊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米歇尔眯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身体在晃动,鲜血则顺着小腹不停地流下来,地板被浸湿了一大片。

意识变得模糊,好像过了很久,他听到一个温柔而充满同情心的声音说:“别害怕,米歇尔,医生很快就要来了,我刚刚打电话叫了最好的医生……”

他闭上眼睛,声音很遥远,听不清楚,但仍在他耳朵喋喋不休,像是只苍蝇或别的什么。他已经没有力气恐惧了,他很想睡觉,可是却觉得也许睡着了就不会醒过来了,这让他有一种恐慌感!不,他不想死!他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做完——他付出的那些,他渴望的未来……他不想失去他的未来,他不想死……

“我不想死……”他喃喃地说,那遥远的声音似乎又清晰起来,无比温柔,“很疼吧,忍耐一下,你不会有事的。”

他想叫那疯子滚开,可是没有力气,他的手被放了下来,一双温暖的手臂搂着他,恐惧让心脏一阵阵紧缩,可他只能待在那里。

男人看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手掌和衣袖,似乎有些奇怪,想不到人身体里竟然会藏着如此多的红色液体,刚才明明流了那么多。他用沾着血的手指拨开他额前的金发,留下一道艳丽的血痕。“别害怕,亲爱的,我在这里,医生很快就会来了……”他柔声对怀中半昏迷的人说,用充满同情心与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他多么可怜,就快要死了……

“你不能睡着,不然你就不会醒了,”他回忆以前学过的急救方法,“听着我说话,可以集中精神。”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那插在小腹上的刀柄,刀柄的转动让血更多地流出来。

那苍白的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他俯下身,轻声问道,“你需要什么,亲爱的?”

他听到那虚弱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帮帮我……”半昏迷中的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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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男人把完全处于休克状态的米歇尔交给他叫来那堆足有世界级医院规模的“家庭医生”时,他说不准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他坐在救护车里,用手帕擦干净手上的鲜血,一边问其中一个医生,“他会死吗?”

“不知道。”医生不耐烦地回答,对处理他留下来的麻烦习以为常,这位少爷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迷上了虐杀游戏,“生存和死亡的机会一半一半。”——在他手下有救活的,也死过不少。

男人看着担架上米歇尔苍白的脸庞,死神的气息覆盖了他俊秀的面容,看上去像个什么没生命的物体,而不是刚才那个洋溢着年轻与优雅魅力的男人,仪器上的心跳是一条安静的直线,一堆的医生们正在那里混乱地做着电击和输血。他突然没来由地觉得惊慌。这情绪让他跳起来,一把抓住身边医生的衣襟,“无论如何要救活他!”他命令道。

正在输血的医生不耐地看着雇主急切的表情,对于一个曾在精神病院住过不少时间的主子,他得习惯他任何的突发奇想。毕竟他是位外科医生,而非心理医生——他没必要研究他莫明其妙古怪行为。——如果不是他够有钱,他现在仍更适合穿着缚身衣待在没有窗户的小病房里。

他看了一眼躺在那里苍白英俊的男人,仪器上显示他的心跳正在慢慢恢复,并越来越有力。“他不会死的。”医生冷漠地说,言语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他有非常强烈的求生欲望。”他会救活他,任何一个想活下去的人,都值得用尽全力去救活。

男人转过头,伸手握住那只被单外苍白无力的手,轻声地自语,“你真的那么想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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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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