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由于宋心艾三年来的学业成绩都高居榜首，因此在毕业典礼上获颁最高荣誉的市长奖。
上台领奖时，她的心情本来还受早上曹晓娟那一席话的影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可是从市长手中接过奖座的那一刹那，观礼席上突然传来几声欢呼的声音，将她从恍惚中唤醒过来。
“姐，恭喜你，我好爱你。”
“心艾，恭喜，爸爸永远以你为荣。”
她抬头往人群中望去，只见全家人都来参与她荣耀的一刻，前来观礼的小杰和宋爸爸不顾旁人的起立欢呼，宋妈妈则是捧着一大束花含笑坐在旁边。
宋心艾实在是太感动了，原来今天出门前，爸爸是故意装成要和同事去打高尔夫球；小杰也抱着篮球就直往外跑，她还以为自己要独自面对这个表面热闹实则孤独的盛会。
“谢谢，谢谢你们。”宋心艾用嘴形告诉家人，她会永远珍惜的。
这个时候，宋心艾心里闪过陆灏东的影子，如果这个时候他也能出现，那该有多好。
当她要随着其他领奖人走下台时，却听到观众席上由远而近的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声。
“哇，好漂亮。”
“那束花不知道有几朵，真是大手笔。”
“那个男生好帅，他是来找谁的呀？”
“喂，快看，他往前台走去了。”
宋心艾低头走到阶梯底下时，只见前面的走道上有一个捧着巨大花束的人朝她走来。那束玫瑰朵朵开得野红，喷洒在上面的水珠受灯光照射，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不会吧！”
她的心开始卜通卜通的狂跳，即使周围欢呼声越来越大，她还是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终于，像过了一世纪那么久，捧花的主人来到了她的面前，他将花递给她的同时，顺势在她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毕业快乐，我的宝贝。”
真的是他，他听见我的呼唤了！曹晓娟说的都是谎话，我就知道小陆是爱我的。
宋心艾面对接二连三的感动，喉头哽咽得发不出声音来，眼泪则不听使唤的奔流而出。
“傻瓜，哭什么。我们再挡在这里，可能这场毕业典礼会被迫停止哦。”
宋心艾这才发现后面的人都停在阶梯上看着她和陆灏东。抱着那束玫瑰花，他们赶紧回到位子坐下。
“你不是在忙，怎么有空来？”
“再忙也不能忘了你的毕业大事，何况你们学校这么难进来，不趁机进来参观参观怎么行！”
“讨厌，原来你是顺道来看人家的。”
“是啊，沿途还抢了好几家花店，才凑成这一大束花。”
“谢谢。”宋心艾感动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以聊表她心中万分的感动。
“傻瓜，谢什么。”
“就是谢谢。”她非常放心的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头。
是了，这将是我今后的依靠。
“爸，妈，这就是陆灏东。”礼成之后，宋心艾带着陆灏东到父母面前。
“伯父、伯母你们好，请叫我小陆就可以了。”
“姐，那我呢。”小杰不甘被忽略的出声。
“喔，小陆，这是我弟弟，小杰；小杰，叫陆哥哥。”宋心艾为两人介绍。
“陆哥哥好。”
“你好，小杰。”
“心艾，你真的不和我们去吃晚饭？你爸爸本来打算请你到餐厅去庆祝的。”
“妈咪，小陆他们帮我办了个Party，不好意思不去嘛。”
宋心艾勾着妈妈的手，希望她能帮着说服爸爸，让她跟陆灏东去参加。
“老公，既然人家年轻人都这么说了，咱们两个老人就只有依他们喽。”
“小陆，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可要好好的待她，若有任何差错，我可是不饶你。”
“妈咪，你看爹地啦！”宋心艾怕爸爸又会像那天一样，脾气说来就来，赶忙祭出老妈相救，而在她背对陆灏东的时候，没发现他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罪恶感。
“伯父，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心艾的。”
“要去就快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她轻拥了下答应放行的爸爸，“谢谢爸。小陆，我们走吧。”
“姐，我也要跟你去。”
“小孩子跟什么跟，你还是陪我们这两个老人家去吃大餐吧。”
宋心艾很感谢妈妈适时的拉住小杰这个跟屁虫，和陆灏东迅速坐上机车离去。
“唉，女大不中留啊。”
“老公，这是迟早的事。”
小杰笑嘻嘻的道：“老爸，你放心，还有我在嘛。”
宋爸爸笑着搓搓儿子的头，牵起老婆的手，一家三口准备吃大餐去了。
“小陆，你要带我去哪里？”
“不要问，到了你就知道。”
傍晚的凉风吹得宋心艾好舒服。好久没有和小陆骑车上山了。想到自己在短短的时间内，原本平静无波的生命便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她环住陆灏东的双手不觉中就更加用力，整个人紧紧贴在他的背上，她一定会好好把握住手上的幸福的。
小陆，我爱你。
这一路上，她的心被幸福充塞，感觉满满涨涨的，不知不觉，很快的来到目的地。
“小陆，人家眼睛可不可以睁开了嘛。”
从下车后，他就用手帕将她的眼睛蒙了起来，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她只感觉到他们似乎正穿越一座矮树林，因为在行走的过程中，他会不时温柔的用手压低她的头，怕她不小心撞到。
“快到了，再忍耐一下喔。来，把脚抬高，大步一点小心跨过去。”
她感觉脚底下跨过的地方有种热空气上升的感觉。就在她快要禁不住好奇心，想伸手拿下围在脸上的手帕时，他突然高兴的宣布，“好了，你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一拉下手帕，她整个人都呆住了，眼前的景象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们现在正站在一块草地上，四周围绕的树林，就像是围墙般圈出他们两人的小小世界。
他不知是如何神奇的办到，她刚刚感觉到的热空气，是一个个心型腊烛燃烧出来的，散发出香味的小小心型腊烛，围成大大的一个心型空间，将他们俩圈在这个爱的国度里。
宋心艾感觉到四周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也因此，更显出腊烛的耀眼光芒。
“小陆，这好美。”
“来，在毯子上坐下，将头往上仰，你会发现更美的景色。”
她照做了，抬头望天，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
“我的天，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星海，好美，真的好美！小陆，你是魔术师吗？你怎么有办法找到这样美的地方，更棒的是，配上这梦幻般的星空。”
她在毯子上躺了下来。天上没有一轮明月，却有与其相同的银白光东洒落下来。
宋心艾从小在都市长大，看到的不是高楼就是大厦，她从来无法理解儿歌中小星星所描绘的意境为何。但是现在她懂了，星月争辉，没有月亮的天空，星星竟然也可以发出如此璀璨耀眼的光芒。“小陆，你真的好厉害，我好崇拜你。”
陶醉在美好气氛下的她，突然发现陆灏东怎么都没出声。翻身一看，竟然看见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竹编篮子，里面传来一阵阵香喷喷的烤鸡味。
“开饭喽。”
“就我们两个人？这就是你说的Party？”
“对，只属于我们两人的Party。”
宋心艾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从小到大除了爸妈，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对待过她，即使是梦想中的爱情神话，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浪漫动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趴在地上，整个脸倏地往臂弯里埋，口中不断喃喃地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就在没有防备的情形下，她感到右耳传来一阵酥麻，陆灏东的声音带着阵阵的磁波，从耳窝直袭她的心脏，叫她听了心如擂鼓。
“心艾，你怎么了，人不舒服吗？”
“没有。”宋心艾不知道如何掩饰自己的脆弱，只有将脸埋得更深。
“没有的话就将脸抬起来，这样趴着等一下闷坏了怎么办？”
听着他的软语呢喃，她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
他按在她双肩上的手使了些力，将她扶坐起来，却看见她已然湿润的双眼，赶忙将她拥入怀中。
“我的宝贝，怎么了？你不喜欢我为你准备的庆祝活动吗？不然为什么一个人暗自哭泣。”
“没、没有，我好喜欢。就是太喜欢了，才会觉得这一切的一切美得像一场梦，一场随时会苏醒的梦。”
“傻瓜，把头抬起来。”陆灏东捧着她的脸，眼睛直勾勾的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陆灏东身边不乏条件优秀的女孩子，但是我并非来者不拒，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则。当我说我喜欢你，那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感觉，这种感觉是难以言喻也无可取代的。你能了解吗？”
“嗯，我想我对你也有这种感觉。”
“就是因为你在我心目中是很特别的，我才会想尽办法要以特别的方式来向你表达我内心的感受。”
“嗯。”宋心艾仰望陆灏东的眼神已经变得的，要不是他现在还环抱着她，只怕她会像充了气的气球般，飘呀飘的上了天。
“你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不然我不保证不会发生事情。”
“啊，什么事？”
她如梦似幻的反应让他再也忍受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吻住了她。
不同于梦中情景，宋心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震慑住了，整个人僵硬得忘了呼吸，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闭上双眼的他。
一吻过后，睁眼的他笑骂，“傻瓜，哪个女孩子接吻像你这样眼睛张开的。”
喔了一声，她马上将双眼紧闭。这一次，他细细的亲吻着她，从额头到眼皮，刷过鼻尖后再度回到微微颤抖的双唇。
宋心艾没有再张开眼睛，她任由自己顺从本能回应着他，微张的唇瓣马上遭他的舌头入侵。她整个人都瘫软了，双手赶紧环住他的颈项，让两人之间再无缝隙，连风儿都透不过。
他将她放倒在地毯上，埋在她颈窝的脸边磨蹭边往下移。当他的嘴覆盖上她高挺的峰峦时，她整个人震了一下。
她感到一阵酥麻从体内直传四肢，不知渴求着什么的双手紧紧将陆灏东的头压在胸前。
“小陆，我……”
“你怎么了，要我停下来吗？”
“……我不知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
他将双唇上移，重新吻回她的脸庞，但一双手却不安分地继续轻抚着她的周身。
“如果你要我停下来，我绝对不会勉强你，但是我要你了解我是多么的想要你，这是我的意志力所无法控制的。”
宋心艾从不知道男孩子的反应是那么难以掩饰的直接，她只觉得有一团火，从他的身上一直延烧到自己这里来，火势之猛，让她简直快招架不住。
陆灏东的双眉紧皱，似乎正承受着莫名的痛苦。
“心艾，决定权都在你，我绝对尊重。如果你要拒绝我，也请你尽快表明，否则再继续下去，后果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他将操控权丢回给宋心艾，但是她的理智早就被烧成了灰烬，在她一声轻叹中灰飞湮灭了。
她爱怜的抚平他眉上的折痕。
“我爱你，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教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教我，让我解除你所有的痛苦。”
“心艾，我会好好疼你的。”
就在这样醉人心神的气氛下，他们沐天席地的交出了彼此。在结合的那一刹那，她似乎看见天上星星闪烁不止，为他们俩做了最美的见证。
当陆灏东骑着车载宋心艾下山的时候，早已经过了她答应父母要回家的时间。沁凉的夜风降低了宋心艾炽热的体温，理智也像遇到冷空气的蒸气般，一点一滴的凝结了起来。
“小陆，我们今后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陆灏东的女人，我可不准你和别的男人太过亲近。”
“那‘我们’呢？”
她将全部的自己都交出去之后，才发现女人的心是很脆弱的。先前让他充满自己的那股踏实感好像被遗留在山上，在属于他们俩的世外桃源里，一回到尘世，她浑身充满了不安全感。
“什么我们，我们的面前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忘了半个月后的联考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敏感，她隐约感觉到，他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似乎有了不同，对她说话的语气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的呵护。
“我没忘，我只是想知道我们会如何发展下去。”
“傻瓜，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等联考结束了再说。现在只是人生的一个过程，用心去面对每一天就是了。”他将安全帽的前盖阖上，代表着这次谈话的结束。
宋心艾突然想起，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爱她，只是说要她。顿时，心里涌上些许的惆怅，也浮起了父母关怀的脸庞。
爸，妈，女儿对不起你们，辜负了你们对我的期望。希望你们能原谅我。
大学联考的最后冲刺如火如荼的在各考生中展开，虽然各校都已经举行过毕业典礼，但大多数的考生还是会选择回到学校温习功课，毕竟在这个熟悉的环境中已埋头苦读了三年，也算是一种制约化的行为吧。
宋心艾和小喇叭也是每天相约回到学校温书。对于这一点，小喇叭觉得有点纳闷，因为她表哥习惯到K书中心去，宋心艾没有一起前往反而显得有些怪异。
“我觉得最后关头还是分开努力比较好，以免彼此分心。”
虽然她这样解释带过，但心有疑虑的小喇叭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单纯，因为宋心艾在看书的时候常常不自觉的发起呆来，而且是叫都叫不回魂的那种。
“心艾，你最近怎么好像怪怪的，是有什么心事吗？要不要说出来让我帮你分担？”
“没有啊，我哪里有什么心事。不过就是联考要到了，不自觉的有很大的压力吧。”
“喔，是这样就好。如果真的是考试方面的问题，我觉得你大可以放宽心，不要太紧张，你那么有实力的人，只要不失常，就一定没问题的啦！”
“谢谢，燕妮……”
她欲言又止的犹豫神情让小喇叭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尤其她又叫了她的本名，这是她们认识三年来很少有的情况。
“心艾，你还好吧？”
“我，老实说，不太好。”宋心艾放下早就视而不见的书本，决定和小喇叭好好聊一聊，不然她每天胡思乱想的，书也念不下，像快崩溃了。
“我们到教室外面走走。”
就这样，两个人沿着校园一路走着，经过操场时，还看见有些考生借着慢跑训练体力及纡解压力，每个人真的都进入了备战的状态。
“小喇叭，你最近有没有你表哥的消息？”
“表哥？你们怎么了，发生问题了吗？”
宋心艾蹙着眉头，“我也不知道，我有将近一个星期没有他的消息了。”
“连电话也没有？”
“没有，我到处找不到他。打去家里，都说是去念书还没回来。”
“那你有去K书中心找过他吗？”
“有，但是没看到人。只有在他常坐的座位上看到好几张女孩子写的打气卡片，而且都是同一个人。”
“心艾，你是不是在胡思乱想什么？我表哥应该不是那种负心人，那可能是普通朋友对他的鼓励，你可别放在心上。”
“可是，你记得上次曹晓娟有提到过一个二中女生吗？好像就是她耶。”
“唉呦，那个女人的话你怎么还摆在心上，那些都是垃圾，会产生毒气的，你赶紧忘了它吧！”
宋心艾在篮球架下停了下来，就这样一语不发的透过篮框看着天空。她的心就像是被网子困住一般，外面的世界再明亮宽广，她也只能守着头顶的那一小片天。
隔了很久很久，她仿佛是下定决心般，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视线转回小喇叭身上。“燕妮，我和小陆已经……”
“已经什么？不会吧？！”小喇叭因突然闪上脑海的答案而惊叫出声。
“嗯，我不怕你知道，因为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有事也只能跟你说了。”
“怎么会发生的啊？”小喇叭实在难以置信，连最乖巧的宋心艾都忍不住偷尝了禁果。
“是毕业典礼那晚的事。我不想描述当天的情况，只能说我是深受感动、心甘情愿的付出的。”“然后呢？”
“然后小陆就消失了。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家之后，只留下了一句要我好好用功的话，就没再和我联络了。”
小喇叭已难掩心中气愤，“他怎么可以这样！好歹你们现在关系已经非比寻常了，他怎么可以这样拍拍屁股就走。”
“我不知道，这几天，我反反复复的在想这件事，我念不下书，因为书里都是他的影子。我一直在想曹晓娟的话，一直想一直想，越想就越不敢去探究答案，因为我怕心里隐约要浮现的那个答案，是我所无法承受的。”
“心艾，你也不要这么悲观嘛，搞不好表哥只是忙着考前的冲刺，怕你们彼此受影响，才会不和你联络。”
宋心艾的声音渐渐地哽咽，“我不知道，小喇叭，我现在好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被爱情冲昏了头，那么快就将自己推到无法回头的境地。”
“你不要这样说，再说你这样钻牛角尖又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考完联考，其他的事情等考完再说，好不好？”
“小喇叭，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你说说看，我帮得上的一定全力以赴。”
“你给我小陆家的地址好不好？”
“你要做什么？”
“找他，把话问清楚，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嗯，不然我真的会疯掉。”
“好吧，那我陪你一起去。”小喇叭够义气的说。
“谢谢你，不用了。你去了，很多话我们反而不能摊开来说。”
“好吧，不过你要随时和我联络，有什么最新状况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好，我知道。我的大军师，我现在也只能找你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