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你……」魔翼自然不知晓自己已经伤害了仙羽,见他要离开,内心着实慌了,又不知道该如何挽留他。

仙羽只当魔翼气得说不出话来,内心一揪,不想在留在这儿,就怕自己会苦苦哀求他别再恨自己,但是他有哀求的资格吗?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呀!是他的错……

「放心吧!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也该做个了断了,明日……我会找出一个让你不再痛苦的方法,算是弥补我对你所作的事吧!」

魔翼还来不及回话,就见仙羽一个跃步,飞身离开屋子,徒留他一人于此。

「你这算什么!弥补?你想怎么弥补我?痛苦都痛苦了,你以为真有这么简单就可以补偿的吗?愚蠢的人是你!是你……该死……」他愤怒的朝仙羽离开的方向大吼,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嘶哑,只余断断续续地低泣声。

可恨的仙羽……倘若他不出现,自己也不用这么痛苦了,为了他而恨,却又为了他失落一颗誓言不再爱的心,都是他……都是他频频让白己失控,他凭什么可以表现得如此毫不在意?就算痛苦……也应该是两人,而非他一个人呀!还口口声声的说爱他,说谎!彻头彻尾的大谎!

魔翼又岂知,仙羽的心,几乎被他方才狠心的话语伤得破碎了,飞身离开,不过是想掩饰自己的心痛,想冷静自己的思绪,就怕他一个发狂,将会作出更不可原谅的事,他知道,自己一直是个相当极端的人,他真的怕……自己会作出两败俱伤的举动来,所以他只能离开,让风吹熄他心中疯狂的念头。

仙羽停下脚步,摇晃着身躯倚靠在树旁,用单手捂住自己的脸孔,压仰着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

「怎么办?我真的快疯了……傻子……魔翼你这个傻子!为什么总要将我逼得不得不采取极端?你这么做……会让我想毁了你呀!」

魔翼下不了手杀他,不代表他下不了手杀他,一个疯狂之人,可有理智可言?不……没有……所以他才怕,再继续待下去,自己不是杀了他,就是两人一起同归于尽,他就是这么样的人,如果真的得不到,那么他也不会让喜爱的东西被人夺去,将他一起带入坟墓,也好过自己死了,却什么也得不到的好,至少他有心爱的人陪伴,就算他恨他也无所谓了,反正他身旁,只能有自己……

仙羽被自己极其疯犴的念头楞了下,随即苦涩的大笑出声,笑得好愉悦,连眼泪都流下来了。

「翼……我亲爱的师兄……看来,我是想不出办法弥补你了,因为我满脑子都是想着该如何霸占你,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要怎么做,我才不会再继续为你而疯狂?」仙羽呢喃似的细语,轻柔地散拨在风中,只可惜这番自语似的问话,传不进魔翼的耳内。

再隔日。

一夜未眠,魔翼就只是坐在桌旁,痴痴地等待,等着天色由暗转亮,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他只是……想知道仙羽会想怎么弥补他,如此而已,真的……如此而已。

随着天色渐渐泛白,魔翼也越紧张,夜间还在气恼仙羽,如今自己却一副迫不及待想见他的模样,当真可笑至极,他是真傻了吗?

赤红着一双眼站起身,缓步走出屋外,他像是散心似地慢慢走,不缓不急,他不想让仙羽看见自己一副急着想见他的模样,虽然不恨他了,却不代表他原谅他对自己所作的一切,他就看他该怎么弥补,看他又会说什么谎话来欺骗自己!

尚未走近,那一声声哀愁、熟悉的曲调,再次传入魔翼的耳中,内心一紧,已不知该将脚步迈向前或停止,不自觉地傻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仙羽持着白玉萧,认真地吹奏着曲儿。

一曲罢后,仙羽才噙着一贯温和的笑脸对上魔翼,放下玉萧朝他说:「师兄不过来吗?难不成你怕师弟我会突然偷袭你?」

知道仙羽这是在调侃自己,魔翼不禁冷哼一声,扳着一张刚毅的俊脸走向他。「若不是那日你欺瞒我,每日逼我喝下废去魔功的药汤,我也不必这般防备你,就怕你又会以其它卑鄙的手段欺骗我,这次无论如何,我是决计不会再上当!」

「师兄你言重了,师弟我这是在关心你。」仙羽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琥珀色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魔翼看,冷静的让人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够了!自十几年前你假惺惺的态度,我便知晓你没什么好心眼了,你不过是不希望我赢过你罢了!」魔翼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百般讽刺仙羽,明明心里就不恨了,偏偏还想占占口头上的风头,或许,他只是不想这么早认输,不想这么早承认自己已经败在他手上了。

仙羽幽幽地叹息一声,「为何你总是将我的一番好意当作狼心狗肺?五年了,我足足看了你痛苦五年,却无法伸出援手帮你解除痛苦的滋味,你可曾了解过?你说要我痛苦,你岂又知我不痛苦了?每当你痛一分,我的心也随之揪痛,你可懂得?」

魔翼沉默了好一会儿,咬牙忍住内心的悸动,气得背过身说:「我是不懂,但是我为何要懂呢?或许这不过又是你另一个谎言罢了!」

闻言,仙羽不禁宠溺地轻笑出声,没有愤怒,反而像是纵容魔翼地说:「你真固执,一直以来都是……」

「闭嘴!少将我说得如此软弱!」好似他是个需要人疼爱呵护的小女子一般,他可是堂堂的八尺男儿,不需要别人的保护或纵容!

「为什么?」仙羽忽然哀愁地看着魔翼,低着音嗓问道。

魔翼一触及仙羽那双哀伤似的眸子,内心不禁一揪,连忙别过脸反问:「什么为什么?这才是我该问你的吧!」

不是他找他来这儿,说要弥补他,却反而一直对他说一些莫名的话语,简直莫名其妙!

「我不想哀求你,因为求来的爱不会长久,但是我也不会要你别继续恨我,只是我不懂为什么我们要将彼此伤得如此深刻,倘若你觉得说些狠话来伤害我,内心就会好受点的话,我不会反嘴,如果打我一掌你便可以敞开心胸,那我宁可多挨你几掌,也不要你这般防备我。」仙羽走上前,一字一句地对步步往后退的魔翼愁说。

魔翼难堪的连退好几步,一见到仙羽逼近,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退开,就如同五年的那一晚一样。「你别再靠过来了!」

「师兄……我一点也不后悔对你做出这么多令你怨恨的事,我甚王很庆幸我做了,因为这样你才会记得我,我更高兴自己终于占有了你,这么一来不只你的心,你的身体也是我的了。」仙羽的脸色变得很奇怪,隐隐透着不对劲。

魔翼一听,不禁涨红了一张俊脸,他明白仙羽说的占有是指哪件事,但是却不知道他竟会这般口无遮拦,将那么私密的事轻易脱出口,简直……

「你……你简直无耻!告诉你,我的身、我的心都不会是任何人的!包括你!」他嘴硬的大声反驳,不想这么早就认输,就算仙羽说的是事实亦同。

「我该怎么办?师兄……」仙羽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双手,呵呵地吃笑出声。「这双手……不知道为了你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我成不了仙了,但是却可以陪你一同入炼狱,我们一起去好吗?」

「你……胡说些什么!」魔翼总算察觉到仙羽的不对劲了,内心一紧,讶异中带点气愤的话语不禁冲出口:「你是疯了吗?」

「是呀……而且还疯得不轻,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满脑子……整个思绪……都是想着该怎么占有你,怎么样才能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我应该要想该怎么弥补你,可是我……」仙羽的双眸已露疯狂之态,语话停顿了下,又开始逼近魔翼。

魔翼被眼前的仙羽骇住了,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明知到该逃,一双脚却像是被钉在泥地内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

「对不起翼……我又骗了你,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弥补你,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好爱你……太爱了……爱到……已经快疯狂了……」仙羽一举欺身上前,紧抱住魔翼的身躯,轻轻一跃,随着他一同坠入崖中。

魔翼错愕的看着仙羽露出温柔的神情,轻轻地吻着他的脸庞,内心忽然剧痛起来,下意识的想保护自己,一掌往搂住他的人打去,大掌尚未落下,他便听见耳边轻柔地细语,一字一句……都是这般扣人心弦。

「倘若此生不能与你同厮守,那么与你一同葬身此崖,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你说……是吗?」仙羽笑得好开心,一双桃花似的琥珀眸子,也笑开了,就连魔翼那重重的一掌打自己身上,也不曾运力去抵挡,就任由他的硬掌打在自己身上。

这一瞬间,魔翼呼吸倏地一窒,他看见仙羽被他打得喷出一口血,却仍是不肯将他放开,就连那姣好的唇形,仍是维持上扬的弧度不变,仿佛不怨他这么对待他。

「我……爱你……也对不起……你……又要……让你承受孤独的……痛苦……了……」仙羽怜悯地看着魔翼落下泪的俊脸,不禁将他搂得更紧,虚弱地轻声说道。

语尾方落,仙羽双眼一闭,无力地放开魔翼比自己精壮许多的身躯,直往崖下跌落。

「仙羽……」魔翼痛声大喊,运气一点崖壁,借着冲势拉住继续往下坠落的仙羽,将他紧紧抱住不停颤抖。

到底是谁傻了?到底是谁痴了?他们两都太笨了,笨到总是以这种方法来伤害对方,等到两败俱伤,其中一个人死了,才肯真正的认输,真的……太傻了。

魔翼紧抱着仙羽,将脸贴上他的脸侧,低低的哭泣,「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肯运气抵挡我那一掌?你以为说对不起就够了吗?你怎么能这么可恶!可恶……」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吹声,他已经不想去阻止了,就这样死去吧!仙羽都已经……他也了无生趣了,就一起同归于尽吧!这回他会如他的愿,陪他。同共赴黄泉……

魔翼感觉着怀中人微暖的体温,静静地闭上眼,总是不苟言笑的他笑了……眼角还带着泪,宁静的感受身体不断坠落的滋味,快了……他这就来陪他了……然后告诉仙羽,他认输了,以后他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不会再这么固执了,真的……不会了……

就在魔翼以为自己将死时,崖壁上所生长的藤蔓,勾着了他的衣衫,让抱着仙羽的他冲势一顿,被一旁生长茂密的藤蔓救了一命。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降临,反而是身体被藤蔓划伤了几处,便停止不降,他睁开眼,几乎要绝望了,他如仙羽所愿落入了崖底,却没有因此死去,反而被藤蔓救了一命,这是为什么?就连到了最后一步,老天爷也不肯放他一马吗?非要让他一个人孤独死去吗?

魔翼好气,他想起了仙羽最后那句话,他果然又欺骗他了,说什么要一同共赴黄泉,竟然将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尘世!仙羽这个骗子!

他着急的挣脱藤蔓,抱着仙羽走到昏暗的平地,生气的朝怀中的人怒吼说:「为什么要骗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办法吗?你这个可恶的家伙!给我醒来!」

魔翼不停摇晃仙羽的身躯,刚毅的俊脸上,已然流下激动的泪水,吼哑了音嗓,他才乏力的抱着他不停的哭。

「我不会让你死的……既然我没死……你也不准死!我不准你死!」

三个月后。

昏暗的崖底下,没有丝毫光线透入,却有一处地方,满是银光,仔细看来,竟是生长在崖底的特殊小草在发亮,而围绕在银光中央的,是一间简陋的小屋。

小屋内没有什么东西,只是摆着一张石床和石桌、椅,只有桌上摆的茶具是用木头所制成。

一名长相刚毅英俊的男子,站在床边静静的凝视着床上的儒雅男子,床上的人,好似是睡着了,看起来安祥无忧,不似英俊男子紧皱着眉头,赤红着一双眼,看似伤心欲绝。

三个多月了,他在崖底找到这处许久无人居住的小屋,将仙羽带入内,拼命在崖底寻找可用的药草,想医治他的伤。

他知道他傻,要医治一个死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他都气绝了,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药草维持他的肉身不败坏,然后镇日看着他的尸体发楞,至少,这样还能感觉到他在自己身边,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个人。

他低下头看着白己满是伤痕的手掌,有新伤也有旧伤,全是为了替仙羽采药草时,被芒草割伤,有些则是被栖息在崖底的草蛇咬伤,日子久了,这双手也成了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却代表了他满心在乎仙羽的证明。

魔翼轻抬起头,知道自己该去采药可,临去前,他再次看了床上的仙羽一眼,旋即转身离开。

要在昏暗的崖底生活,实是不容易,若不是自己身怀武功,恐怕也难以在黑暗中清晰的瞧见周遭的事物,借着自己读过药书的记忆,将所需的药草采起,端入怀中安放。

采了许久,魔翼才起身想回到小屋,正欲迈开脚步,却瞧见一个类似手骨的东西露在高长的草丛外。

疑惑之下,他走上前将草丛拨开,就见一具老旧、穿着破衫的人骨,紧紧抱着一个已然看不清字样的墓碑,一旁插着的剑,还沾有干枯到发黑的血迹。

魔翼看着这一幕楞住了,瞧那穿着破衫紧抱住墓碑的人骨,身着虽破烂不堪,却可以看出是名男子的衣衫,而他紧拥的墓碑,字样虽然已经模糊不清,却依稀可见一个扬字,忽然间,他开始不安了起来,是否……这就是他和仙羽的结局?一个死了,一个痴痴的等待,等不到重要的人醒来,最终就只能抱着他的墓碑哀痛,心死。

似是被眼前的景象冲击到,他粗喘着气奔回屋内,床上哪还有仙羽的身躯,内心更着急了,双眼一下子转赤,害怕不安地又跑了出去,跌跌撞撞的在黑暗中寻觅那抹熟悉的身影,却是遍寻不着。

他跪倒在地上抱紧自己,压抑着声音不哭出声,全身却抖得像是快碎了,不见了……仙羽不见了……怎么会?他到哪里去了?不要留下他……就算是死……也带他一起走吧!

怱地,远方传来一声声熟悉却断断续续的哀愁曲调,让无声流泪的魔翼不禁猛抬起头,爬起身循着声音奔走。

终于,他看见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颤抖着手持着白玉萧,气若悬浮地吹奏,儒雅斯文的脸孔,带着淡然的笑意,温柔地看着泪流满面的魔翼。

「真的……是你?」魔翼哑着许久不曾开口的声音,浑身颤抖的问着眼前看起来比他瘦弱的儒雅男子。

男子放下手中的白玉萧,「你会怨我吗?我又骗了你……」

魔翼早就不在乎了,他真的受够了,也恨累了,他也早就不怨了,跑上前将还在说话的男子紧紧抱住,浑身抖得好是厉害。「我输了……我认输总可以了吧?你不要……再放开我了……」

「师兄……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我是真的不会再放开你了,就是死,我也会带着你一同赴死。」仙羽虽这么问,所做的举动却已然表达出内心的想望。

他好开心,总算……他总算得到他了,紧紧的反将魔翼搂入怀内,拉起一袖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凑上前亲吻他的脸庞。

「随你……都随你了……」魔翼认输的任由仙羽亲吻他,他真的怕了,只要他活着就好,他不要再镇日盯着他的尸体看了,梦也好幻觉也罢,他不想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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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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