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当然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又不是瞎子。」
「可是你不是快要成为瞎子了吗？」
显然地，即将成为瞎子这个话题，已经不再是奥璟与楚楹眹之间的敏感话题。
他们和好的那天，他的确是对她提了一下，有关自己眼睛有可能全瞎的事，但，他完全没提到其它细节的部分，所以奥璟天真的以为，他只是眼睛有问题。
「总之，我没有那个资格去申请眼角膜，再说，也不见得有用。」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没用？」
这个嘛……楚楹眹真的不晓得该怎么跟她解释下去。
没想到奥璟更劲爆的接下去说：「还有啊，也去申请只导盲犬，有时候我如果不在，你就牵着牠让牠替你带路，这么一来，我才能放心的办我自己的事呀！」
「妳越讲越不象话了。」
「是真的嘛，你看一下这些资格，你不是也挺爱动物的吗？上次还送猫给一个小女孩。」
楚楹眹对她越来越放肆的关心，简直快要忍无可忍。
「那是小霞喜欢，跟我无关，我最讨厌猫狗了，因为……我鼻子过敏。」
听到这里，奥璟爆笑如雷。
「什么？我有没有听错？你对猫狗过敏？」
瞧她笑得人仰马翻的样子，楚楹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纵容她了。
「我警告妳最好别再笑了。」
「哈哈哈……」
没想到越警告，她笑得越大声，楚楹眹突然生气的一手将她抵在沙发上。
「你干么？恼羞成怒吗？」
「该死的妳，非要惹毛我不可？」
「哈，你还敢提毛这个字，别忘记你鼻子会过敏！」
奥璟大声笑说，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惹恼了楚楹眹，可是，现在的她完全不怕他。
「不要笑了，妳敢再笑给我看的话……」
「就赏我两只猫好了。」她继续挑衅，不断的笑着。
瞧她笑得眼角带泪，楚楹眹忽然静了下来。
换作从前，别说导盲犬，就连说个盲字，他都会敏感的恼怒不已，但，自从她重回他身边，她的快乐感染了他。
就连主治医生帮他检查后都发现，他的病情并未严重的恶化下去。
难道，快乐也能治好一个人的病吗？
而她还找来一大堆食谱，说要弄一些对身体健康有助益的食物给他吃，偏偏她的手艺差劲得要命，每次煮出来的东西都很难吃。
可是，她总会说些让他甘之如饴的话－－这里面含有我的爱心与祈祷，更何况我也陪着你一起受罪……
哈，她吃自己煮的东西也叫受罪的话，干么煮呢？
「啊，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好了，别闹了，放开我，一会儿我还得去买五谷杂粮呢，听说吃了对身体排毒挺有效的，不过你就得一个人了。这时候如果有只导盲犬的话……」
奥璟的警觉性太差了，她压根没察觉到楚楹眹的目光已经夹有杀气，这会儿还说出这种话。
再也忍受不了的他俯低头直接封住她的小口。
没想到，这惩罚性的吻掀起两人之间的热火。
当楚楹眹松开她时，她羞得连忙低下头……
「干么害羞，又不是第一次。」
没错。
但，这却是两人交心后第一次接吻。
「妳不是要出去吗？」
「嗯！」
奥璟点点头，脸上的酡红仍未消退。
就在她慌张的想赶快离开时，楚楹眹出其不意的突然搂紧她，再次俯低头覆上她的唇。
他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突然欲火焚身？
而奥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突然热情如火，连她都似乎被那团火烧起来，浑身热烫烫的……
她放纵地响应他的吻，渴望更多，然而在他想要彻底解放她时，突然响起敲门声，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奥璟像触电般的想撤离他放电似的唇印，可是楚楹眹却不慌不忙地仍搂紧着她，然后，在她的脖子上深深留下一个爱的痕迹。
「啊，痛死人了……」
「怎么样，导盲犬可没法提供我这种激烈运动呢！」
闻言，奥璟酡红的脸庞更加绯红。
这个色鬼，居然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她赶忙往房门走去，准备替来人开门。
而当楚楹眹接起手机时，对方却挂断了。
打开门，她唤了声，「Uncle。」
「我打扰你们了吗？」
「没有，我还有事先走了。」
奥璟急着否认，心虚的低垂着头赶忙离开。
「你对人家怎么了？」
「没有，是她心甘情愿的。」
「臭小子，别欺负人家。」
「哈，她别欺负我就好了，刚才她一直叫我去申请眼角膜，还说要替我弄只导盲犬。」
楚楹眹说完，把楚朝琴给逗笑了。
眼前这小子，真的是他的爱子吗？
从前的楚楹眹，哪能由得人开玩笑！
没想到奥璟那个办事不牢的小妮子，居然擒伏了楚霸王！
「你没把病情全部告诉她？」
楚楹眹摇摇头，「我只告诉她，我有可能会失明，她也没问为什么。」
天呀！
这两个孩子，难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看待这么严重的事吗？
而且，他们两个虽然看起来挺甜蜜的，可是私底下，还是斗个没完没了。
「好了，别说她了，你进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就在这时候，刚才断讯的手机又再度响起。
「我先接个电话。」
接起电话后，楚楹眹立刻将视线放在楚朝琴身上，然后，简短的说了几句挂掉后，他才对着父亲道：「你是不是想来提醒我，楹宗到处收购股权的事？」
楚朝琴先是松口气，然后点点头。
看来，之前那个司机出卖他们的事，正起连锁反应。
不过，楚楹眹心里却有了新的盘算。
「这件事你别担心，过几天，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我不只担心这个，你的病情……」
「爸，你放心，没有恶化，应该还不至于失明。」
提到这件事，楚朝琴的眼眶再度红润。
「你别这样，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人生嘛，不管是谁，大不了一死，只要自己觉得生命有其价值就够了。」
「你从前并不这么乐观……」
「那是因为你的牵线，认识奥璟之后，我才发现人生的颜色，好象不再那么单调，事情，也不是只有单方面可想。她为了不想读书，硬着头皮来伺候我，而我为了应付她，却不小心惨跌在她爱的漩涡里。」
楚朝琴很高兴儿子的想法改变了。
可是……
「你爱上她了？」
楚楹眹蹙紧了眉头一下。
他爱上她了吗？
「呃，只是觉得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
「既然如此，需要爸替你出面吗？」
「不必，我的病情恐怕不会永远这么乐观，所以不要给彼此增加负担，我对她会有所节制，放心，我不会让她爱我爱到没有我不行的地步。」
「你哟！」
听到楚楹眹这么开朗的说法，楚朝琴终于比较能安心，不过，如果爱情真来了，真的能像楹眹说的那么轻松，想怎么控制就怎么控制吗？
「我要的条件就这么多，你不必给我太多，但，太少我也不愿意。」
「没问题，只要妳有诚意，条件怎么谈都行。」
选在皇朝总部谈论这件极隐私的事，不是孔德馨大胆，而是她真的极力渴望见到楚楹眹。
关于他与奥璟陷入热恋的消息，不必她亲自查证，很多上流社会的人都已经知道。
再加上两人的家世背景相当，外型年龄也很速配，绝大部分的人都看好这段姻缘。
然而，孔德馨却不想看到他们有好结果。
之前，在戴着楚楹眹未婚妻头衔的光环时，他对她非常的好，珠宝、首饰、名牌衣物不提，就连皇朝的股份也不晓得给了她多少。
而今，她选择错误的离去，而他，却从没向她要过那些东西，这会儿，她要利用这些东西，换回与他之间的感情，想起来还真的很讽刺。
她不晓得股权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拿出这些东西，就能得到楚太太的头衔，所以，她来了。
「你想怎么做？」
「放心，你们的订婚仪式是公开的，楹眹又没公开说明你们分手的事，这对妳比较有利。」
极力想争取皇朝总裁一位的楚楹宗，终于快见到扬眉吐气的曙光。
他很清楚楚楹眹的为人，如果不是因为堂兄弟的关系，以他的能力，早被轰出皇朝。
再说，他听说楚楹眹有意将位置让给楚楹光那小子，迫使他不得不让小动作浮上烂妫而孔德馨刚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你确定可以吗？」
「等我见到律师后，再给妳一个更确定的答案。」
「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没问题，我会尽快搞定这件事。」
孔德馨带着不安的心，先行离去。
而在她走了之后，办公室里出现了另一个人，楚楹仁。
「怎么样？」
「没问题。没想到楚楹眹那个呆子居然把女人给宠上了天。」
「是吗？他给了姓孔的多少股权？」
「哼，居然比给我的还多。」
「真的吗？」
楚楹仁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珠子。
「当然，不过，这也是他即将败在咱们手上的关键，看来，皇朝就快成为咱们的了。」
两个狼狈为奸的堂兄弟，开始勾勒美好的未来，他们的笑声充塞整个办公室，却不晓得楚楹眹的精明，绝对不只他们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到了没？」
「还没啦！」
「妳到底要载我去什么地方？我还有很多公事要做。」
「生病的人需要休息，再说，公事明天再做也不会有人替你偷做掉，怕什么？」
午后，天气晴朗。
今天奥璟难得起了个大早，忙了一个早上去筹划一件大事，然后闯进了楚楹眹的房间，把他从公文堆里挖了出来。
这会儿，她什么都没讲，只是驾车载着他，不知要去哪儿。
「奥璟小姐，我告诉妳，我没空陪妳逍遥，最近公事真的很忙……」
楚楹眹还没说完，这位小妞居然冷不防地将一块贴布往他嘴巴贴去。
「这样呢，我的耳根子就会比较清净了。」
奥璟边笑说边和他推来推去，两人就在车上闹了一下，幸好这里不是闹区，道路上也没瞧见几辆车。
半小时之后，奥璟把车子停在一个大卖场里，卖场的隔壁是个游乐场。
「好了，下车吧！」
「妳又想搞什么名堂？」
「来了就知道。」
拉着他下车，一路上奥璟都没松开手，怕的是他的眼睛又忽然看不见，他们来到了投币式的抓娃娃机前面。
「不会吧！我要回去。」
瞧他蹙起眉一脸的不屑，奥璟偏偏不让他走。
「有没有钱？」
她自行掏他的西装裤口袋，想拿出钱包，这动作让楚楹眹忍不住笑了出口。
「妳想干么？我自己拿……小心我告妳性骚扰喔！」
「去呀，你以为我很喜欢摸你那里吗？放心，我的技术很纯熟，啊，有了。」
奥璟拿到了钱包，然后从里头拿出几张千元大钞，并且换了好多的代币，捧到楚楹眹跟前。
「妳疯了吗？」
「没有。等一下你就知道，这些抓娃娃的机器，根本是吃铜吃铁的吃钱机。」
楚楹眹没听懂，可是，看着她开始将一枚一枚的代币投进去，却笨手笨脚的连只丑到没人要的仿卡通玩偶都夹不到时，他突然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走开，让我来。」
「欸，你干么啦，人家先玩的。」
一向认为进入游乐场是幼稚的小孩或青少年才会做的事，没想到楚楹眹忘却了一切，一头栽入非抓到绒布娃娃不可的世界。
「在那里……往左……再往右……前面一点……哎呀，好可惜。」
在旁边吆喝的奥璟，吵得他没办法专心。
「吵死人了，不要在这里指挥我。」
「什么嘛，明明是你技术不好。」
一听到她的话，楚楹眹不输人的性格立刻发作。
「谁说我技术不好，我已经抓到了绝窍，妳等着看吧，我马上会抓到那个小东西。」
「是吗？我怕到天黑，都还没见到小东西的影子呢！」
奥璟的嘲讽，更激起楚楹眹的决心。
然后，只见他拿出他的PDA，专心的操作一下，紧跟着，又全心全意的对付起抓娃娃机器。
但是，他的收获，真的少得可怜。
有几个在旁边看的小朋友，也开始忍不住想教他怎么操作，站在一旁，奥璟突然觉得他专心的模样好帅。
虽然他有种很凶的感觉，但，很多小朋友都会主动亲近他，以后如果他也有自己的小孩，会不会成为好爸爸？
咦，奇怪了，她怎么突然有这种怪念头？
甩甩头，撇着这思绪，她被他因为抓不到绒布娃娃的生气模样给惹笑，而且，他每失误一次，就会转过头来，耸耸肩，做出懊恼状，这个男人居然一点都不像原来的他了。
这个下午时光，让奥璟感觉好悠闲。
然而，她并不是整个下午都在他身边。
有时，她会去隔壁的卖场买东西吃，并且替他带一份，吃晚餐时，她还强拉他陪她喝咖啡，一直到游乐场的营业时间快结束，他才不得不离去。
奥璟开车载着他往皇朝社区的方向行驶。
「好了，这下子你没话好说了吧！」
没错。
搞了几乎十二个小时的时间，花了好几千块，都可以买到很漂亮的绒布娃娃了，结果呢？他才夹到三只又小又丑，根本叫不出什么名字的小娃娃。
就因为搞不定抓娃娃机器，所以，他一个下午都不曾换过别的机器玩，一个大男人不去玩赛车或是射击游戏，却一心想击败抓娃娃机器？
想到这一点，奥璟忍不住心生佩服，因为要比执着的话，恐怕没几个人赢得了他。
「我不甘心，下次，我肯定让妳刮目相看。」
「是吗？你的技术真的很逊欸！」
「少瞧不起人，一定是那台机器有问题，老板故意把抓娃娃的三角铁弄松了，要不然，他们怎么能赚钱？」
「哦，拜托，你少在那里怪东怪西，明明是你自己有问题。」
说他有问题，楚楹眹很生气，不过，事实胜于雄辩，他今天抓娃娃的成绩是不怎么理想。
而看他一脸闷的样子，奥璟不想再故意恼他了。
「好啦好啦，是机器故意耍诈，行了吧，你就别再生气了，反正下次你只要有空，我这个随传随到的宅急便，立刻义不容辞的温馨接送，让你这个主子呢，有个木马屠城计的大复仇机会。」
奥璟边逗他开心边开车，很快的，皇朝社区已经到了。
只是，她停好车等了半天，他却没有下车。
「喂，你还不下车？你家到了。」
她一催促，楚楹眹才心不甘情下愿的下了车，但，一下车就绕到她的驾驶座旁边，奥璟只好按下车窗，笑着闹他，「干么，舍不得我走呀！」
没想到他突然捧起她的脸，深情的吻着她。
他的温柔，让奥璟有一点害怕。
他从来不是这么轻柔待人，粗暴无礼才是他独有的风格。
「今天，我真的很开心。」
放开她之后，楚楹眹舔了舔下唇，眼神凝重、表情严肃。
「又干么了，突然摆那种脸……」
奥璟的话还没说完，他再度覆上她的唇。
这家伙到底在干么？
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算是哪一种？
他吻了她好多次，可到现在，她仍只是他身边一个小小的宅急便司机……
没想到她才这么想，他便开口了。
「跟我交往吧，我慢慢的不讨厌妳了。」
剎那间，她的心在悸动，表情有些紧张而动作僵硬。
不讨厌不就表示，他……喜欢她！
不自觉的，泪水已经在她眼中打转。
「璟，妳升级了。」
虽然他依然对着她开玩笑，可她看得出来，他似乎有点紧张。
「当然，妳也可以拒绝我，但，我发誓，只要妳一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或者我的健康状况亮起红灯，我会立刻离妳远远的。」
楚楹眹的用意当然是指他的身体状况万一转坏了，她不必为他负什么责任，但，奥璟却忽然用双臂绕着他的脖子，并且用力的吻上他。
两人的热情，一下子就爆发了。
隔着那扇车门，却挡不住两人对彼此早就存在的好感。
就在他们吻得难分难舍，并且缠绵的搂紧对方不放的同时，在皇朝社区的屋子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奥詹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谁晓得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们都属于心傲气躁的富家子弟，没理由看彼此顺眼呀！」
正在泡茶温杯的楚朝琴，看了老友一眼，笑着回说：「楹眹以前读书时，打架闹事样样来，搞到台湾的学校都念不下去，转到美国学校时，我以为自己即将丢了一个儿子呢，谁晓得后来他会掌管我所有的一切，还让陷入谷底的事业起死回生。」
奥詹汀走了上前，坐在他跟前，他看得出老朋友的眼底有一丝骄傲。
「奥璟还不是一样，功课差得要命，大学读了六年，工作又不认真。」
然后，两人都笑了。
只不过，在一份详和的气氛过后，奥詹汀突然语重心长的问起，「老朋友呀，有件事，不晓得该不该提起。」
「有话尽管说吧，就算你想要求我家那小子离开奥璟，我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
「呿，你以为我会拆散热恋中的两人吗？我是想，奥璟她妈妈娘家就在澳洲，而且，她娘家那一头的兄弟全都在当医生，之前，我跟她提过楹眹事，她告诉我，有位专家很厉害，对于楹眹的病情也许有助益。」
楚朝琴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美国那边的名医我们都看过了，楹眹对于自己的病情不太乐观。」
「我晓得，但那位医生来自欧洲，最近才因为访友暂居澳洲，听说医术真的很不错，我们只要编个理由，说奥璟的妈妈想看看女儿，让楹眹陪她去一趟澳洲，多试一次总是多一分希望。」
这个主意，燃起了楚朝琴绝望的心情。
虽说这趟澳洲行不一定能治愈楹眹，但，让他去散散心，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是，最近的他得花工夫专心对付楚楹宗和楚楹仁在外面搞出来的小手段，他会答应澳洲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