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璎歇,可不可以谈一谈?”凌睿唐面色凝重地轻声对倪璎歇说道。

倪璎歇的眼里飞掠地闪过一丝光芒,随即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凌睿晨一瞬间感到倪璎歇的不对劲,他抬头瞅着大哥,也跟着皱起了眉头,现在是他和大哥交班的时间,注射完药品后,大姊正沉沉地在病床上睡着,照理来说大哥怎么会突然有话对璎歇说?况且大哥的身边带着那个大哥力保的女人,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老三,你先离开,我需要和璎歇谈一些事。”凌睿唐命令道,虽然他极度不愿承认将嫁进凌家的璎歇涉有重嫌,但是先将老三支开比较好谈。

倪璎歇的眼神微黯了黯,“没关系,他也应该知道实情。”事情总有揭露的一天,她不愿让睿晨从别人的嘴里得知她的身分,她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也明白她不可能逃脱。

“到底谈什么事?”凌睿晨愈听愈迷糊,大哥和璎歇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凌睿唐静默了半晌,在倪璎歇的眼神里看到确定,他才点了点头,“晚晶告诉我,你就是FOX?”

“没错。”倪璎歇爽快地颔首。

“为什么要这么做?”凌睿唐实在不能理解璎歇为什么要偷走凌鹰的五百亿美元,再嫁祸给晚晶。她住在家里的时候曾表示不懂如何操作电脑,但由电脑内部查出的指令来看,她的电脑技术显然在这世界上找不出几人可以匹敌。

倪璎歇自嘲地弯了弯嘴角,低垂下她如猫般的眼眸,“你怎么我到我的?”她显少失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在短短两个星期中找出她的手法。

“你很聪明,利用凌鹰内部的电脑程式附随更动,将隐藏的指令下在与星保集团签约的文件中,等到老大在当天寻我的时候指令跟着启动,不知不觉地让五百亿美金流了出去。就算我们如何清查当天的所有纪录,怎么也不可能找出你暗藏的玄机。”凌睿唐抿了抿唇,“除非抛却在当天操作电脑的盲点。”

倪璎歇微笑,“不愧是第六科的菁英分子,你显然比那些到处乱抓人问罪的草包聪明多了。”

凌睿唐微眯了眯眼,“你是故意让我抓到的,对不对?这只是个谜题,否则你不会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而是利用你往常的方法,让我解出这个谜后又陷入另一个陷阱,最后找不出答案。”不可能会有骇客故意留下自己的代号,而习惯于用网路盗取金钱的人,更不可能直接在公司里使用电脑,她绝对想让人发现,然后找上她追问,问题是……“为什么?”

倪璎歇勉强地笑了笑,“因为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她的目光转到陶晚晶震惊而不信的脸庞,微微地朝陶晚晶颔首,“很抱歉让你顶替我受苦了。”

“你怎么可能是……”“倾”?那个每个人嘴中万恶不赦的暗云组织高层人员?陶晚晶错愕地望着这个在萤光幕前活跃的知名女星,却怎么也想不到她背后的身分竟是国际犯罪组织里的高级分子。

“璎歇,不会是我所想的那个样子吧?”凌睿晨根据前面几句话轻而易举地猜到倪璎歇的身分,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她,震撼得几乎不能说话。

“是真的。”倪缨歇无力地摇了摇头,“睿晨,这就是我一直不愿意嫁给你的原因,我的过去太可怕了,就算我想尽力减少这些事情的伤害,但我的能力有限,并不能阻止他们。”

凌睿唐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过去几年寻找的目标就是他未来的弟媳妇,然而他却完全察不出什么端倪,“璎歇,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结果害得老大跳楼?”姑且不论谁都看得出她深爱着老三,但她有许多时间可以随时挽救凌鹰的危机,为什么她还是要帮暗云夺走那五百亿美金?

“我知道。”倪璎歇咬了咬唇,“这些都是我的错,但若我不完成这件最后的任务,我永远也离不开暗云。睿唐哥,你最明白暗云的手段,没有事情是暗云做不出来的,就是将方青啸送到慕容面前,结果会是由我杀了方青啸的后果,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方青啸的事是他们对我的警告,如果我不拿走这五百亿美金,等到他们亲自动手,所有人的伤害绝对在此之上。”

凌睿晨咬牙地摇着倪璎歇,“你为什么从不告诉我这些事?”自大姐跳楼后,他成天看着她愁眉深锁,将她自己泡在酒桶里,他担心得简直快疯了,却未料她将这么重要的事紧封在她的心中不肯开口,除了酒狐的身分,她的另一个身分又教人更为震惊。

倪璎歇深深地瞅进凌睿晨的眸里,“我怕失去你,你难道不明白吗?知道谎言将会因为事实而破碎,但我还是想在你身边多待一些时日。我晓得这是我的自私,总有一天我需要为我过去所犯下的罪行负责,即使如此,我又怎么能说得出口?”她是国际间名列头号的经济要犯,被察觉也只有啷当入狱地度过她的后半辈子。“‘伤害’一定会降临,但我仍不死心地想多挽回一些甜蜜的时刻。”

陶晚晶浅短地倒抽了口气,倪璎歇的话在她的心底隐约地发酵出酸楚的滋味。她并不恨璎歇嫁祸于她,相反的,却分外地感受到璎歇对睿晨的情深。璎歇因害怕伤害而欺骗,虽然是欺瞒,反而格外地令人同情璎歇的遭遇。她能体谅璎歇不得不屈服于暗云的可怜之处,隐瞒住璎歇的真实身分,然而睿唐的处境又与璎歇何等相似。她缓缓地投向凌睿唐一瞥,眼神里有了些许动摇。

在这场诡谲的计谋中,受害者与加害者的定位早已模糊,又有谁能分辨出谁是真的加害者?身为加害者的璎歇为了爱情而转为受害,身为受害者的她却又将自己的怒气加诸在睿唐的身上。谎言固然掩饰了一切,但真实却又更令人陷入一团迷雾,受害者的她,在不觉中也成了一个连自己都痛恨的加害者。

“璎歇,这不是你的错。”凌艾蓓的声音蓦地加入了场谈话,她微微地挑着眉,躺在枕上说道。

“老大?”所有的视线全往她的方向集中,凌睿唐拧起眉头,“你不是睡着了吗?”连老大也被吵起来了,整个情况变得更为混乱。

“你嫌我睡得还不够多吗?”凌艾蓓跟着蹙起眉头,“睡那么久了,什么声音都吵得醒我。”她一直醒着,只是暗月口吻强硬地强迫她睡觉休养,她只好在他的注视下佯装自己已经睡着好让他放心。

“艾蓓姊,我很对不起……”倪璎歇的泪水突然涌出眼眶。

凌艾蓓的眉皱得更深,“我说过这不是你的错,你哭什么?反而我要好好地谢谢你,若不是你偷走了那些钱,我也不会察觉到我过去做了多少蠢事,五百亿美金被偷只是个导火线,让我看清楚自己的狂妄。我会自杀和那些钱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想我是那种会为了公司损失了几年的营业额而跳楼的人吗?别开玩笑了,钱再赚就有,我没傻到想不开的程度。”

“但是……”倪璎歇暗忖,再怎么说她的心里总有数不完的愧疚,艾蓓姊将这件事看得这么轻,她却没有办法那么轻松。

“我和你虽然没有血缘,但快进我们家的人就算是我的妹妹,那五百亿就算是送你的聘礼,我没意思再追究这种无聊的事。”凌艾蓓瞅着倪璎歇滚出的泪水后,又叹了口气:“别哭了,我还没死。”

倪璎歇低头抹着她的泪水,怎么也料不到艾蓓姊竟然能将事情说得这么容易,相对于艾蓓姊的谅解,她的自私显得更加丑陋不堪。

“璎歇,你已经离开那个组织了吗?”凌艾蓓蹙眉地想起方才的谈话,璎歇承认了她是犯罪组织的一分子倒不打紧,每个人都会有过去,问题是她现在是否真的脱离那个组织,这种事情多来个几遍恐怕老爸的脑血管会吓到爆掉。

倪璎歇非常笃定地颔首,“他们已经承诺不会再骚扰我,他们说出的话绝不需怀疑,暗云做事从不出尔反尔。”

“那就好。”凌艾蓓浅短地笑了一声,仔细地望着身为倪璎歇未来老公的凌睿晨,“老三,你介意吗?”老三好不容易爱上的女人其实并不简单,她也担心老三会因事实的揭露而放弃璎歇。她看过他们两人彼此在眼神中交换的深情,但老三若在心中起了变化,恐怕结局不会很乐观。

凌睿晨也摇了摇头,将倪璎歇搂进怀里,“老大,别想拿这种问题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他好不容易才追到璎歇,又怎会因为这种事情介意?他之前愤怒的是她不肯将实情吐露,眼看着她受苦而无能为力,比起她的欺瞒,他更心疼她说不出口的苦楚,她害怕失去他,同样的,他也为了怕失去她而恐惧。

倪璎歇无言地回拥住凌睿晨,对他及艾蓓姊万般的感激不知从何说起。她早有离开他们的心理准备,而他们却回报了她宽容与情感。

凌艾蓓瞄了老二一眼,“老二,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最有可能还是老二的问题,他追踪那个组织那么久,不太可能会因为感情的因素放掉璎歇。

凌睿唐怔了一下,所有的人都以眼神劝告他该放璎歇一马,但是他又怎么能?抓到“倾”是他几年来特务生活的第一使命,而晚晶也是因为这件事卷入危机,偏偏璎歇不如他原先想像里会抓到的人,她不是外人,抓了她就等于亲手拆散老三和她的姻缘。

抓与不抓两种极端的想法分别在他的脑中交战着,眼看着他就可以……凌睿唐突然感觉到陶晚晶紧紧地抓着他背后的衣服,像是不让他上前将璎歇绳之以法,连被璎歇所害的晚晶也不要他分开这对情侣,他又怎么能下得了手?何况璎歇也像是他的妹妹。

他深吸了口气,“老大,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查到,那些钱找不出来了。”但愿劭云别为他没抓到“倾”而抓狂才好,况且璎歇已经脱离了暗云组织,换句话说她也不再是“倾”,他该抓的,是那个叫做“倾”的犯罪分子。

“谢谢。”倪璎歇终于忍不住地又落下泪来,低头埋进凌睿晨的胸膛。

“但是我需要你帮我洗脱晚晶的嫌疑。”凌睿唐又在后头补上了一句但是,他没忘掉晚晶在他人眼里仍有嫌疑的事,只要能证明晚晶是暗云设下的代罪羔羊,所有的危机也将解除。“告诉我暗云为什么会找上晚晶。”

倪璎歇犹豫了半晌,最后仍轻声地吐出,“去找一个人,我不能吐露太多,否则你们都会有生命危险,所有的答案在你见到那个人的时候都会揭晓。”

“谁?”凌睿唐眯细了眼。

“斋藤凉子。”

※※※

齐藤凉子依旧是一副衣着凌乱的样子,这次她的发髻整个被扯下来,手中的那只兔宝宝布偶另外一边的耳朵也不见了,她的围裙口袋被扯了一半下来,布料岌岌可危地挂在裙边。在看到门外的两个人后,她怔了一下,随即咧开亲切的笑容笑道:“我没想到你们回来得这么快。”

“斋藤院长……”陶晚晶突然被斋藤凉子拥进怀里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热泪盈眶,上次自己来不及和斋藤院长道别,这次却是因为……怎么可能呢?斋藤院长是她心目中最慈祥的母亲,又怎会和犯罪组织扯上关系?

“我喜欢你现在身上的温度。”斋藤凉子满足地微笑,感觉晚晶的体热就如她温暖的内心一般,她多欣喜晚晶成了凡人,而且.有了晚晶应有的幸福归宿。她的眼光越过陶晚晶的背部,朝她身后站的男人感激的笑道:“你把她照顾得很好。”

凌睿唐微微颔首,他实在无法想像,眼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竟是暗云的一分子。

“你找到答案了吧?”斋藤凉子对凌睿唐凌厉的眼光丝毫不以为杵,她温柔地将两人请进门,“我的确没有看错人,你强悍得足够保护晚晶。”

凌睿唐默默地跟着斋藤凉子进入大厅,夜已深沉,院里的孩子都进入了睡眠。当他从璎歇的口中得知她的名字后,他就带着晚晶火速地赶到北海道,察明为何连斋藤凉子也牵扯进暗云的事情里。

“坐吧,先喝杯茶退退寒,我们可以慢慢聊。”斋藤凉子泡好茶后也在桌边坐了下来,和蔼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

凌睿唐犹豫了下,并没有伸手去碰茶杯,但见陶晚晶果真拿起了茶,他飞快地阻止。

斋藤凉子见状又笑了笑,“别担心,茶里没有问题,如果我想杀你们,你们不会死在这么愚蠢的手法下。”

凌睿唐瞅着斋藤凉子,她的脸上仍旧带着笑意,就如最无法令人起疑的老婆婆,他呼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就把话明说,你明白我们这次来找你的原因。”

斋藤凉子静默了一下,又泛出浅笑,“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已经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你们想问什么?”

“你和暗云是什么关系?”

“很久的关系。”斋藤凉子脸色并没有任何改变,“暗云的历史十分长久,我想这一点大伙儿都明白。二十几年前,我的身分和你弟弟未来老婆的身分一样,只不过她是前任的‘倾’,而我则是前两任的‘绝’。支撑暗云的四大支柱换血的频率十分频繁,只要手下的能力比支柱强,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承接下支柱的位置,暗云是个弱肉强食、以能力分地位高下的组织形态,这样才能确保组织的进步。”

他见到的是二十几年前负责行动的“绝”?“二十几年前发生在芬兰的‘大使馆爆炸案’……”

“我做的。”斋藤凉子的记忆丝毫不因岁月而褪色,那场爆炸案夺走了近三百条人命,也是暗云行动的历史里杀人杀得最多的一次,瞅着陶晚晶错愕的表情,她轻轻地笑了笑,“很难想像吧?我竟然是个杀人魔王,但是身为‘绝’时就不会有任何感情,这就是在暗云里生存的原则。”

“但你怎么可能……”斋藤院长曾杀过人?她心中的慈祥神色如玻璃般地崩烈,陶晚晶简直不敢再听下去,“你是那么地疼爱每个院里的弟妹……”

斋藤凉子的眼眸微微地黯了黯,“身为凡人不可能毫无情感,我对这些孩子付出的情感不是假装,我很真挚地带给这些可怜的孩子温暖,也不会否认我杀人时的冷血,更不会因为现在我过的生活而将过去全盘否决。”

凌睿唐瞅着斋藤凉子,“那你又为何在远离暗云的生活后,开了这间育幼院仍帮暗云做事?”他想不通,若之前的人都如璎歇般想脱离组织,怎会又被扯进来?除非暗云根本不会轻易地放人,这么说来,樱歇仍有危险。

“我并没有脱离暗云。”斋藤凉子沉稳地笑了笑,“正确的说法是,这间育幼院,其实也是暗云的一部分。”

“为什么?”陶晚晶不解地摇头,过去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组织,她又怎么知道在育幼院的背后隐藏了这么大的秘密?

斋藤凉子怜爱地望了望陶晚晶,“我明白这个事实对你来说简直是青天霹雳,这个育幼院其实就是暗云的培殖所,进到育幼院来的孩子都是父母双亡,也无亲戚的孤儿,暗云在这里找寻可以培殖的人材从小进行培养,心肠太过软弱的孩子,则成为行动计画中备用的代罪羔羊,顶替真正的行动分子混乱各国官方人员的调查,而你,我最善良的女儿,也成了计画中的牺牲品。”

“我是……牺牲品?”陶晚晶恍若未闻地轻声重复道,最后一线的希望也跟着事实由斋藤凉子的口中全盘崩溃,她怎么会……院长又怎么会……

“你做得太过分了!”凌睿唐气急败坏地瞪着斋藤凉子,“既然你对这些孩子付出的是真心,却又忍心将他们推到地狱去,难道你都毫无感觉?”

“我当然会歉疚。”斋藤凉子直愣愣地迎视他的怒火,“但是再怎么歉疚又能如何?暗云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这些孩子少了组织的支持,到其他的育幼院也只会被人欺凌得更加厉害,就如晚晶,再怎么仁慈的育幼院也不敢收容不是人类的孩子,不管她的心有多善良,人们永远在眼中看到的只是一个没有体温的妖怪。”

“可是你的作为只会将晚晶的处境逼到绝地,这就是你认为的‘仁慈’?”他顿觉怒不可抑,她在晚晶的心里一直扮演着最好的母亲,然而晚晶的困境却完全是由她一手造成的,“明知道晚晶的善良,却利用了她,这又是什么爱她的表现?”

斋藤凉子头一次动容地拧起眉头,“让她变成这个样子,我当然也会心痛,晚晶的善良让我在对人性失望的时候看到一线曙光,我甚至希望她真的是我的亲生女儿。当陶永丰奉组织的命令来带走晚晶的时候,我拒绝了好几次,最后暗云拿育幼院其他孩子的安危要胁,我只能忍痛让他们带走她。”

陶晚晶紧捏起双拳,泪水早已无声地滚落她的双颊,“连陶爸爸也是……”这教她如何能接受?所有给她关怀的人竟然全都是这个犯罪组织的一分子。

“晚晶,别哭。”凌睿唐心疼地将落泪的她搂进怀里,他的心随着她的心而刺痛着,又有谁能接受原来自己一直生活在谎言之中?

斋藤凉子缓缓地望向在凌睿唐怀里流泪的陶晚晶,“晚晶,我明白欠你太多了,就算我的内心里对你有多么地不舍,也一直希望你能真正地找到你的幸福,你纯善的内心不仅感动了我,也感动了陶永丰夫妇。他们的车祸并非偶然,当他们和你生活在一起后,他们也不愿意让你真的成为暗云的棋子,最后他们死在组织的手里。

“而育幼院里其实并不需要钱,只是要让你的银行存款提高至令人怀疑的地步,然后暗云就可以从中虚设帐户处理洗钱的问题,但是……”她摇了摇头,“我怎么也没有想过,你竟然真的苛刻自己,存到了这笔巨款。”

“不要再说了……”陶晚晶紧紧地埋入凌睿唐的胸膛中发抖,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实情?原来骗她的人不只他,她所敬爱的每个人,竟然都撒了远比睿唐更严重的谎言,她一直生活在自己的错觉里,却觉得这才是正确……

斋藤凉子悲哀而慈蔼地望着陶晚晶的身影,“晚晶,对你的愧疚是我说也说不完的遗憾,我怎么做也还不完你带给我的东西,不论我的心里有多么爱你,我仍不敢奢望在你得知事实的真相后会原谅我,但我真的将你当成我最亲的女儿,在你找寻到你可以依赖的幸福后,我才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你。”

她深深地瞅着凌睿唐,眼里的严肃将她的母性充分地表露,“在上次你离开的时候,我说过但愿我真的是一个好母亲,然而结局却是相反,但我相信你真的可以给晚晶幸福,我真的希望你能做到,往后好好地保护她。”

凌睿唐蹙起眉头,“我不可能会放过你。”他明白晚晶的心地太过善良,就算斋藤凉子做了有多过分的事,以她的软心肠绝对鼓不起勇气去恨斋藤凉子。他不要她纯净的心绪里带着阴影,他会代替她讨回她的委屈。

“我当然知道这点,要不然我何必将所有的事情抖露出来?”斋藤凉子满意地在他的眼里看到他对晚晶的情意,“好好保护她,听我的劝告,关于晚晶的事情不要再追查下去,否则你会逼得暗云杀掉晚晶,暗云的暗杀行动从来没有失误过,而你也不可能首开先例,这也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事。”

凌睿唐顿了一下,“我会从其他的地方查起。”他仍不能放过暗云,这样邪恶狡猾的组织简直就像是一颗庞大的毒瘤,不早日铲除终将是所有人的痛,但是为了晚晶的安危,他可以不查凌鹰的事,却不能担保他往后不会再发觉暗云的线索。

斋藤凉子轻笑了声,“晚晶对暗云再也没有用处了,所以你们大可放心,只要不牵扯到晚晶,暗云就不会自动找你们的麻烦。这个育幼院,只是众多培育组织的极小分支,少了这个育幼院对组织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凌睿唐咬了咬牙,“暗云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若想建立起一个黑暗的王国,暗云早就做到了这一点,他们到底想做些什么?

“没有人能揣测得到现任的‘灭’心里在想些什么,每一任‘灭’的作风皆有不同,我说过暗云换血的速度很快,从来没有成员能够弄清主事者的心思。”斋藤凉子看着眼前愤慨的凌睿唐,“也许你永远也遇不到,也许你真的还有机会接触暗云,但是……”她颇具深意地使了一个眼色,“暗云并非你们找到的线索所认定的组织,这里头所有谜样的面目,只有等着某一天才会展露在你面前。”

※※※

“晚晶,别再哭了。”凌睿唐叹了口气,心急地又擦干陶晚晶的泪水,她就这么一路从北海道哭回台湾,丰沛的水量好像台风过境似的,他不怕泪水把他的整件衣服弄得湿答答,倒怕她把眼睛哭出了问题。

“你教我怎么能忍受?原来在我的生活里全都是谎言,我甚至连恨都无法去恨……”恨对她来说是太过陌生的情感,她无法真正去恨一个人,尤其是曾在所有的人摒弃她时,给她爱与关怀的斋藤院长和陶爸爸、陶妈妈。

凌睿唐拥抱着陶晚晶,给她无言的支持,“我都明白。”在这个时刻,他明了再多的安慰都不能让她心里的冲击得到舒坦,虽然证明了她的清白,她所受到的伤害却更为强烈。

“如果你需要一个胸膛,我随时可以让你哭个高兴。”他微微地蹙起眉头,“当然,我不希望你再哭下去了。”

陶晚晶吸了吸鼻子,“不要再宠我了,我会不由自主地依赖你。”他的怀里仍是那样的温暖,令她无法抗拒,到最后,他才是那个没有因为任何理由爱她的人,她为什么要为他善意的谎言如此愤怒?她禁不起恨人所需的勇气,然她却轻狂地对一心想保护她的恋人大吼着恨意。

“难道你希望我去宠别人?”凌睿唐的不悦使得眉头蹙得更深,重重地将她揉进怀里,“为什么你不能依赖我?我巴不得你肯依赖我,我们都明白对彼此的重要性,你是第一个我求婚不下一百次的女人,难不成我这么做还不够明显?”

陶晚晶在他宽阔的怀中微微摇了摇头,“我只是……”

“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他低沉的嗓音透露了他的焦虑,“就算我再做什么,你都不能体谅我对你的感情吗?就如斋藤院长,她深爱着你,却无法保护你不受伤害,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她对你的关爱。你无法恨她,是因为她的欺瞒来得如此悲哀,你能感受她身后的那份深情,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这些我都晓得……”陶晚晶无力地咬着唇,“比起欺骗,我更痛恨自己的软弱,我连恨人的勇气都没有,我的脑子里已经乱得分不出头绪,真实与谎言我已无法分出谁对谁错,谎言为了掩饰残酷的现实而存在,到底是说谎的人比较可怜,抑或是被骗的人比较可怜?我完全弄不清楚……”

“不要去想这些。”凌睿唐心疼地吻干她的泪水,望进她充满悲伤的眼瞳,“为什么要去害怕感情?感情总有潜藏伤害的存在,不要去比较这些谎言,不论是我还是斋藤院长,隐瞒着事实都是为了不让你伤心,才在最后造成这么不可收拾的后果。但是没有人会任意地想伤害他所爱的人,欺骗到最后,只能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就算真相可能永远不会来临,也会承受着自责与害怕真相大白的一天。”

陶晚晶深深地瞅着他,他的体温仍不断传来恒定而温暖的热度。这两个星期来,她不是没有在意到他的焦虑,他不是个会乖乖待在室内的男人,阳光下才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但是为了她,他宁可去看那些他看了头就大的东西,却依旧在她的面前表露出柔情。他将他那种独属于阳光的暖意带进了她的生活,让渴望温暖的她得到她最希冀的温暖,融化了她心底最后冰冷的残雪。

她不自觉地缩紧她的手臂,好确定自己能真如他所说地依赖着他,不再害怕谎言揭露后丑恶的事实。她又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你的好,才会让我爱上你。”

凌睿唐怔了下,单手支起陶晚晶的额强迫她正视他,他温柔和煦的眼瞳里承诺着真挚的深情,将他所有的爱意尽数释放在她的眼中,更显得他英挺得教人无法自拔,“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愿意答应我这次的求婚?”

陶晚晶雪白透明的双颊难以自抑地飞上两抹红晕,将她的容颜点缀得更为诱人,她温柔地笑了笑,终于将凌睿唐最想听的话轻轻地倾吐出口,“如果你真的愿意当只专属于我一个人的‘长期饭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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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饭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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