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第一回

夜,是慵懒的,却也流泄出诱情愫的气体;

夜,是绚烂的,可又潜伏着人类逃避的心影。

夜,也是撕裂传统架构的爱恋!

这里没有二手书店惯有的霉味,反而飘散出若有似无的飒爽味道。不少客人曾询问老板这是什么气味,他总是笑而不答。狭长的书店以几张太师椅、一面盈亮的铜镜与盆栽隔成前后两厅,营造出视觉的开阔感。

一只镶嵌螺钿的古董柜子摆在后厅的墙角,上面有盏出微弱光芒的煤油灯。屋顶挂着几支油伞,灯光穿透伞面顿时幻化成多彩的柔光落在菜橱所改装的书柜。

覃玉琪的视线像是在玩跳房子在书名跳跃着,最后停在『盲目』这本书。是被书名吸引吧,她好奇地抽出来。

「这是葡萄牙作家萨拉马戈的作品,他是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

声音感觉有点熟悉,她仍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不悦余光斜睨。剎那间她的表情变了,身子也自然转向这位男人,惊喜地说。「你也来这里买书。」

「欸,刚才就现妳了,看到妳那么专心找书,就不好意思跟妳打招呼。」党睿麒微笑地说。

「果然是老板,下意识就是不想打扰客人。」覃玉琪凝看他那双样似由棕色玻璃镶嵌的眸子,漾着浅浅的笑靥。

党睿麒是便利商店的加盟店老板,直觉她是在说自己,忙地说。「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这种事是越瞄越黑。覃玉琪干脆转移话题。「你说这本书得到诺贝尔奖地小说。会不会严肃又枯燥呢?」她说完之后。随手翻到书后地简介。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脑子一片空白。

「这本不会。里面地主角都蛮贴近真实地人生。」他地视线在书柜来回兜着。然后抽出德国作家齐格飞﹒蓝茨地小说。「这本『我地小村如此多情』也不错。内容挺诙谐地。」

「看书名就觉得有趣。而且也不厚。以我地程度应该能读完。就买这本吧。」她那姣美透着秀雅地脸颊浮现自嘲似地笑容。「你呢?」

「还没挖到宝呢。」

即使他们都是轻声细语。附近也没人。覃玉琪仍觉得在书店聊天着实奇怪。尤其眼前这位头自然微卷地男人似乎没有打算离开地样子。只好朝他点点头。朝柜台地方向走去。地确。她是盼着党睿麒能陪她去结帐。但只是想罢了。没想到他真地跟她一起到柜台。

有种出乎意料地小小甜蜜。

党睿麒有一米八吧,覃玉琪也才一米六三,而且他都轻声细语,覃玉琪却能听得一清二楚。尤其他那沉稳又温柔的语调犹如躁热中的席席凉意在耳边轻轻拂绕,是莫名的舒服。甚至她没有注视身边的男人,也彷佛看到声音的身影。

覃玉琪结完了帐,转身向他说声晚安,就径自走出书店,只是……他并没有尾随出来,心里不禁有些失落。她笑了,笑自己的莫名其妙!

今晚,是她们第一次『正式』聊天。

党睿麒的臀部靠在柜台的边缘,双手往后撑住腰际,斜睨窗外的人影。

留着一头长的书店老板上官显义坐在柜台后面,同样斜望着窗外。「那个美眉是谁呀?」

「店里的常客。」党睿麒的手指滑过微卷的短。

「挺漂亮的喔!是你的下一个目标?」

党睿麒郑重地摇了摇头。

「常客……」有张瓜子脸的上官显义乜眼瞅着他。「看起来你们应该不熟吧!怎么了,这样就动了真情,不然怎么不打算将她当成目标呢?」

「你想太多了!」党睿麒的表情彷佛陷入困窘的思索。「是感觉她彷佛……」

上官显义迅将椅子滑到他旁边,好奇地问。「感觉她怎样?」

「我感应到她好像能感受到我内心散出来的……怎么说呢?是气息吧,也可以说感觉。」党睿麒蹙起了眉头,心想着有多久没碰到这样的女孩?太久、太久了!

上官显义惊愕地瞅着无人的骑楼,视线再飘向他。「她能让你有这种感触,可见这个女人肯定有特别的磁场,你可要小心点。」他越说越严肃。「喂,喜爱就好,千万别深爱,免得又像上次害得大家人仰马翻。」

的确,覃玉琪姣美的外貌与妖娆的身材吸引住他的目光,但他认为单单这样绝不可能让自己动情,况且刚刚他们才第一次『聊天』而已,可是却又萌生莫名的好奇心,想一窥她的世界。或许好奇只是借口罢了,若非对她有感情,为何能略微感受到她的心思?而她,也是一样吧。

党睿麒漾着浅浅的苦笑。「上次……是多久了?时间这个罪犯,只要稍不注意就趁机逃逸,等到一回神,它早已逃到迢迢的地方了!」

「我不管时间跑去那里,只要工作你能处理好就好,免得又有家伙说东道西。」

「呵……人生的欲求层出不穷,最后追求的却又是平淡的日子。」党睿麒语带讽刺地说。

「却又不甘心一直过平淡的日子,就像那些不时说想归于平淡生活的人们,还有……我们!」上官显义忍不住轻笑出来。

「一针见血呀!」

正在看书的客人斜瞄了他们一眼,他们面面相觑,不敢再聊下去。

从偶尔变成经常,往往只需要一个契机。

覃玉琪原本只是偶尔到党睿麒所开的商买东西,当党睿麒第二次帮她结帐时,她感觉自己彷佛能阅读这个男人的笑靥---她来了!这份不可思议的感受从此改变她的习惯---经常兜来这里买东西,但两人并没所谓的聊天。

自从那晚之后,她们碰面时都会聊上几句,同时也将名叫陌生人的籓篱打破。

晚上党睿麒从逼仄的仓库走出来时,瞥见覃玉琪正站在冷藏柜前张望,立即走过去跟她打招呼。他聊了几句,便自然地脱口而出。「妳后天中午有空吗?我在部落格看到一间意大利面餐厅的推荐文,好像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因为心里有所冀盼,才诞生了自然!他却故意忽略这点。

覃玉琪早就从他那时而患得患失、时而盼望的眼神中看出他对自己有意思。不过她仍必须矜持一下,略显做作地说。「后天……是周末吧。我刚好有放假。」

「那妳先来店里找我,我们再一起去好吗?」

原本她想表现出考虑的模样再答应,不让党睿麒认为自己那么好追,却又不假思索地说。「好呀。」

「那周末见喽。」

「嗯……听起来怪怪的,好像不准我明天来买东西的样子。」她促狭似的斜睨着他。

「说的也是。」党睿麒笑着陪她到柜台,也将正在练习如何憋住哈欠的工读生推开,亲自帮她结帐。

「周末见。」覃玉琪朝他抖动着纤长的手指。

玻璃门慢慢阖上了,店员似笑非笑地朝党睿麒说。「你要跟那个美眉去约会呀!」

「问那么多干嘛!」他浅浅笑着说。

「人长得帅,就是这么容易能钓到女孩子!」店员耷拉着肩膀,感概地说。

「那两个常来店里找你的女生,谁才是你的正牌女朋友?」

「啊……不是两个都是吗?」

「你长得不帅,照样能劈腿!连这个也能扯!」

党睿麒长得帅气,个性又温柔,却很不喜欢凡事都跟他的长相扯上边。在这里工作快一年的店员当然知道,这时才现干嘛笨到挑有地雷的地方踩,只好赶忙说我去扫地了,溜出柜台。

意大利面端上来了,摆设也十分精致,覃玉琪吃了几口便压低嗓子说。「这间餐厅还真的是吃气氛的!」

「嗯,部落格的推荐还真的只能看看就好。」党睿麒似笑非笑地说。

覃玉琪现他说话的口吻跟自己一样,忍不住笑眼看着他说。「下次我带你去吃物所值的。」

其实她早就现今天怎么话这样多,但就是禁不住想将自己的事一股脑儿全告诉他,着实莫名其妙!只是她没料到这是党睿麒故意营造出来的氛围。

党睿麒也摸不清为什么会莫名地越来越想了解她。或许是那晚短暂的聊天像是扔进柴薪的火苗,才会如此。

不过,『或许』是他自己认为的。要是上官显义知道的话,会将这两个字直接删除。

倘若书店那晚他们推开了名叫陌生人的大门,这顿意大利面则是拨开称为距离的半透明门帘。

她,有种相恋恨晚的感觉。覃玉琪并不乏男人追求,感情上更不曾在这么短的时间升温这么快。但这又如何,她认为党睿麒值得!

周日,他们俩坐在海边的石礅上,覃玉琪眺望着逐渐西沉的太阳,党睿麒的视线却不时落到她那雪白的颈子。「妳的脖子是被蚊子咬到吗?」

「对呀,前晚被蚊子咬的。」她的手指轻抚位于左颈的两个相距约不远的红肿,隆起的顶部都有一个暗沉色的叮痕。她自嘲地说。「同事笑我是不是被吸血鬼咬了,不然位置怎么那么刚好!那只蚊子也太狠了吧,居然一连咬了两口!」

倏地,他感觉胸口空荡荡的,因为蚊子的叮痕透着蓝色!

「只不过是被蚊子咬而已,你担心什么啦!」覃玉琪笑着说,也头枕在他的肩膀。党睿麒握住了她的手。但她感觉那是一只刚洗过、透着沁凉的手。但也只是一剎那而已,此时远方的云絮被正要亲吻海面的太阳渲染成璀红的妍彩,也就没有多想。

太阳沉入大海,党睿麒也脱下薄薄的麻纱长袖外套。

「你未免也太保养皮肤了吧。」覃玉琪调侃地说。

「我的皮肤不好,紫外线晒太多的话会过敏,才不得不在夏天还穿件长衬衫。」

「是这样呀,难怪你的肤色那么白。」覃玉琪很自然地如此认为。不过,她现党睿麒在黑夜比白天更有精神,就如同此刻,精神矍铄,不像之前感觉有些慵懒。

隔天覃玉琪出差一个礼拜,她回来之后也来店里买饮料,之后便不见她的踪影。不只如此,连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她究竟生事情了?各种揣测挤满党睿麒的脑子,却又无人能问个清楚。

覃玉琪曾告诉他有位在外地工作的男友,两人聚少离多,感情早就淡了,她也提出分手好几次,可是男友却偏偏不肯答应。这次覃玉琪出差的地点便是他工作的地方,该不会破镜重圆吧?因为那天她来店里买东西时神情有些颓敝,说没几句话就逃避似的离开,逼使他不得不如此揣想。

纵然她只是玩一玩,也不必使出更改手机号码这种手段,毕竟两人又没怎样!他不禁又认为她太绝情了。

而且他自认感情收放的很好,不可能对她有多深的感情。可是他真的很想她,总会不自主地担心她的安危,因为他认为她不是这样的女人!

否定、思念、矛盾与担忧掺杂交迭,勾起了空虚许久的欲求,连心神也控制不了地焦躁起来,这晚他便和上官显义到pub喝酒。

凭着他的帅气、上官显义的口才,没多久他们就钓上一同前来的两个美眉。接下来,应该是用身体聊天了,她们便分别坐上党睿麒和上官显义的轿车。党睿麒将车门关上之后,双唇就凑了过去,挑逗女孩唇舌,冉冉地滑到她的颈子,左手也在她的大腿游移。

「我们去宾馆好吗?我不喜欢车震。」这位叫艾雯的女孩双眸微阖着,声音也有些颤抖。

他没有答话,而是朝女孩的颈子咬了下去。

「啊……」那是完全回异于**的快感!艾雯浑身哆嗦着,不知道身体究竟是该爽到放松、还是紧绷起来,更是情迷身乱地呻吟、喘息,手指也紧紧掐住他的背部。

他的唇,离开了白皙的肌肤,留下宛如被蚊子叮咬的两个红肿,而且咬痕透着蓝色!

她感觉快感逐渐消逝了,急迫地嚷着。「再来,不要放过我,拜托……」

党睿麒望了她一眼,尖牙再次刺进她的颈子。

高涨的欲求终于获得满足了,党睿麒轻抚着女孩的秀,温柔地说。「妳家住在那里呢?」艾雯喘着气说出来。党睿麒轻吻了她一下,眼神彷佛爱抚似的在她的双眸游移。「妳现在很累了,先睡一下吧。」

倏地,她像是被催眠般沉沉睡着。当车子来到艾雯的住家附近,党睿麒才将她唤醒,温柔地说。「妳晚上身体不舒服,所以我直接送妳回家。以后,我可以来找妳吗?」

「嗯,当然可以。」艾雯在茫然中漾着满足的笑靥。

受到邀请了!党睿麒彷佛不忍她离去似的再次吻她。

没错,党睿麒和上官显义都是吸血鬼。

血,对他们而言如同身体不可获缺的某些维生素,必须不时补充,并不需要经常**。而且被他们吸过血的人顶多像捐血之后感觉有点虚脱,不会也变成吸血鬼。

吸血鬼不知存在世上几千年了,倘若他们三天两头就必须吸血解饥,被吸者同时也变成吸血鬼的话,现今地球上有多少吸血鬼呢?数不完了!

而且他们拥有催眠能力,好让被吸者忘却所生的事。至于党睿麒刚才询问艾雯是否能到她的住处,是为了得到邀请。一旦艾雯答应,就如同被下了咒,党睿麒可以随时唤起在艾雯身上的咒语,开门让他进去。

以他的条件其实不必这么麻烦,只要温柔地打几次电话就行了。然而自古以来的习惯早已渗进每个吸血鬼的记忆里,让他多此一举……事后他都如此认为!

他喜欢艾雯的血,才会下了咒。不过她的神韵有点像覃玉琪,即使只是有点而已,却也让他不愿跟艾雯有一夜情。

党睿麒下了车,像位绅士帮艾雯开门,轻拉起她的手,请她下车。艾雯的神智逐渐清晰了,面对他的温柔与体贴心旌荡漾,轻吻了他才朝公寓大门走去,手指若有似无地随着步伐微晃,彷佛想要握住什么似的,是孤独的失落吧。

党睿麒的右手靠在车门,脸颊枕在手臂上,凝望着她的背影,是那样的熟悉!

为什么个性截然不同的人会有类似的背影,连走路的小动作也是呢?玉琪两字也不禁呢喃出来。他倒吸了口气,垂下了头,一声长叹也从双唇奔驰出来。

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是拼命遮掩的思念。

夜已浓,没有星也没有月,只有被铁门吞噬了那份熟悉之后的颓丧。

思念是种没人愿意罹患的病症,他也一样,然而此时他不得不面对原来覃玉琪早已走进生命里的事实,可是……她在那里?!

了无讯息,只会让思念更加严重。

夜好静,他好孤寂,一份痛了上千年的孤独在夜色中飘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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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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