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吃亏吃大了!

隔了数日,迟钝有余的枫念晴愈想愈不对!

好不容易拗到一次的承诺,竟轻而易举地被耿少言的诡计所害,不但豆腐被吃尽,全身被摸遍,还得可怜兮兮地哀求对方,请他高抬贵手放他一马。而那费时多日,以烫伤累累所换来的唯一一次反整耿少言的机会,就这么飞了!

枫念晴心中的气恼可想而知。

“小矮子,一个人最重要的便是要信守诺言,否则和兽类无异,呵,我可是依循我的诺言,应允你一项要求啰!可别说我是违背诺言的小人喔!”

砰!枫念晴用力地将煮焦的饭放置在桌上,自己率年拨开焦黑的地方,将其内略黄但未焦的米饭挖走,让动作比他慢的耿少言只能吃锅巴。

拌上东坡肉的汤汁,枫念晴低着头,闷声不响,努力扒饭,挖空心思想着,究竟怎么才能整到耿少言?

“叩叩,有人在吗?”耿少言敲敲枫念晴的脑门,觉得里面似乎空无物。

“小人、变态、不要脸!”枫念晴怒不可遏,边骂边喷饭。

“哎哟!小矮子,要说话要吃饭?选一样,饭不可以四处喷,又脏又浪费。而且你这是在索吻,好明显的意图。”耿少言一脸嫌恶,他最讨厌不爱干净的家伙,偏循枫念晴就是。

深呼吸,深呼吸……

光是大叫顶多只是让耿少言耳鸣而已,不够,他得想更狠一点的法子,他已经烧过他的厨房、卧房,难道要烧光他的屋子吗?不对,若烧了,他不出数日便又能重建好,不够不够!不然……

“小黑,吃饱了,咱们去散散步好吗?”

“汪!”大黑狗兴奋地摇尾巴。

枫念晴手一夹,欲塞食物进空了的嘴里,一嚼,咦?他的饭呢?

他才发现手里的碗不知何时已跑到对面耿少言的位置上,而碗里当然已是空空如也,也就是说,他那碗没烧焦的饭已被抢走,所以现在只能委屈地吃他的锅巴!

“耿少言!”

***

这晚,为了松懈耿少言的戒心,枫念晴早早便进房里吹熄烛火就寝,他躺在床上反覆想着待会儿要如何如何……

咿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枫念晴赶紧合眼,假装已入睡。

沉稳的脚步声至床边停止。

耿少言想做什么?偷袭他吗?

枫念晴握紧拳头,他绝不会让他像上回那般再次得逞,等他一靠近,他便扑上去狠狠扁他一顿。

面颊突地感受到手指的触感,轻若羽毛拂过,有些儿痒。

耿少言?

那份轻柔画过眉,沿着鼻梁而下,一晃,跃过唇瓣,流连于圆滑的下巴。

这是在做什么?一种诅咒他的仪式?

枫念晴脸痒痒的,心儿也逐渐骚动,这对他而言绝对是种酷刑,他忍不下去了啦!

睁大眼,适巧耿少言回身离去,一如方才一般悄无声息。

这……这……他总不能现在才质问他,你刚刚在做什么吧?

有些尴尬,亦有些害怕他的答案,枫念晴在耿少言欲侧身合上门时,赶紧闭上眼装睡。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吁了口长气,抚着方才被摸过的唇。

“他究竟想干嘛?”

想不通,厘不清,忆起先前定下的决策,枫念晴决定不残害自己的脑袋,不思考过于难解的问题,他跃不床铺,依照计策轻手轻脚地在暗夜里鬼鬼祟祟。

***

云雾缭绕,遮掩半面月华,点点星光寂寥,今晚的夜色有些凄迷。

耿少言手持酒壶,身旁静坐着一只大黑犬,一人一狗皆不言语。

时而仰天长叹,时而舞剑翩翩,时而为黑犬斟酒,时而就壶豪饮。

他的夜都是这么过的吗?

自窗口偷望的枫念晴心底突地一酸,此情此景岂不寂寥?他想起离开父亲来到岛上的日子,除了酒和狗之外,似乎也同耿少言一样夜难成眠。

酒意正炽,耿少言舞剑舞得狂,平日的沉稳、冷莫在此时皆消失不见,朦胧月光下的魅态,教枫念晴一时痴迷,目光难移。

“小黑,你觉不觉得小矮子他……”

他?在说他?他怎样?快说呀!

枫念晴心急地待下文。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吃顿饭、喝个汤也滋滋作响,还有衣服老是穿不整齐,衣领也不会拉好,以及顶着那一头稻草不觉得丢人吗?最让人讨厌的是那根没事叼在嘴角的干草,啧啧,多难看。”

什么!?竟然在他背后说坏话!

躲在窗后偷听的枫念晴气得浑身发抖。

可恶!他一定要耿少言好看!

再也听不下去的枫念晴转身,往他的目标而去。

“他有数不清的缺点,说不完的碍眼之处,可是为什么我却留住他?不赶他走?而且我……我并不讨厌他,小黑,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汪!”

醺醺然的小黑以吠叫声回应耿少言。

“呵,我真是傻了,竟然问你?来,不想了,喝酒!”耿少言为小黑倒满酒,好东西就要与最好的同伴共享。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

吟着诗,舞着剑,饮着酒,月下有小黑作陪。

***

枫念晴想起傅姥姥告诉过他的话。

他的弱点很简单,他的最爱便是他最大的弱点。

最爱?除了那只大黑狗便是种植全岛的梅树。

杀狗?太残忍,他没有那种残虐的癖好。

毁掉梅树?他不可能累得半死,一棵一棵去砍伐,可能砍不到半棵便遭闻声而至的耿少言乱刀砍死。

种一棵梅至少得花数年光阴,但,酿一壶陈酒,呵呵,可得花数十年的岁月,新酒毁了明年还可以再酿;但陈酒没了,可得再等五、六年或十几年呢!

枫念晴轻轻掀开通往酒窖的木板,陈旧的木板发出咿咿呀呀的响声,他频频向后望,生怕耿少言突然冒出来。

作贼心虚的心态教枫念晴即使盖上木板与外界隔绝,仍尽量放轻手脚,往内走去,一股甜美的酒味扑鼻而来,他已不禁醺然。

“不成!”枫念晴甩头,“振作点!”好不容易抵达敌窟的他岂能轻言放弃。

枫念晴强打起精神,以意志力和酒精对抗。

瞪大眼睛仔细瞧的他总算找着了置于最内侧一隅,其上满是尘埃的酒瓮。

“有三大缸,天啊!这么大的酒缸,人都可以进去里面泡澡啰!”看了满窖的酒瓮,枫念晴总算明了耿少言有多爱酒,若将它们全打破对耿少言而言杀伤力会有多大。

“不过,这么做恐怕自己会先淹死在地窖里,反而看不到姓耿的懊丧的模样。”以这儿的藏酒量而言,确实有此可能,

自言自语藉以在仅有微弱烛火晃动的阴凉地窖里壮胆的枫念晴,以手指刮过每一酒瓮的表面,以较哪一瓮的灰最厚。

“啊,就是你啰!”

枫念晴迫不及待地打开封盖,浓烈的酒气四溢,香醇芳美,他本欲吐口水、丢鼻屎或撒泡尿污染,却顿觉不舍,这佳酿是多么的难得,暴殄天物是遭天打雷劈的,

既然觉得可惜,那么只好喝了,一样害最想喝的人喝不到酒!找不到杯碗的枫念晴干脆将脸埋进去,大口大口畅饮。

***

“小黑?嗝!小黑?”

在月下饮酒,吟诗舞剑的雅兴在酒喝完之际被迫中止,耿少言拨了拨毫无反应的大黑犬,见牠已醉倒,瘫在一旁没有回应他。

人说有心事时喝酒易醉,自豪有千杯酒量的他因今夜西湖太美,害他醉了。

“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眼前有限杯。好!再喝!”脚步微浮,难得醉意,酒兴正浓的耿少言少了酒伴亦欲罢不能,还想再饮一盅,醉了好,再醉些更好。

耿少言步履轻轻飘飘,来到他最爱待的藏酒窖。

“为求尽兴,来开最陈年的酒!酒呢?咦?”

映入眼里的景象吓跑了耿少言的醉意,他是珍惜、最爱的酒瓮里……竟埋了一个人!?

“枫念晴!”该是可惜好酒的他心思全为这笨蛋的安危牵挂,他很快地将他拉出酒瓮,用力拍打他的脸颊。

“你醒醒!醒醒!枫念晴!”

“咳!咳咳!”呛着的枫念晴咳了数下,将酒咳出,但神智迷濛,无法顺利言语。

眼见枫念晴有了呼吸,放下心来的耿少言真不知该骂他笨亦或是蠢?想来他只能叹气吧!

“耿……嗝!瞧……嗝!活该……嗝嗝!”

他是想说他喝不到他最爱的陈年佳酿,是他活该吗?

不要和喝醉酒的人计较,算帐得在他清醒时算!

耿少言无奈地背起满嘴胡言乱语的枫念晴,离开他最爱的酒窖,临走前看了一眼被糟蹋了的陈酿,心疼不已。

***

“小矮子!”

“汪汪汪!”

“别……别大叫行不行?”枫念晴捂着宿醉的头,疼痛难当,天啊!早知喝酒会有严重后遗症,打死他都不喝。

“小矮子!水没了,还不快去打两桶来!”耿少言刻意放大音量,以吼叫声下达命令。

“汪汪!”

“噢……叫、叫、叫魂啊!耿少言,你小声点行不行啊?”枫念晴回吼,结果反倒让自己头疼欲裂,喉咙亦干涩不已似火烧,于是抱首蹲坐于地。

可恶!一个耿少言鬼吼鬼叫已经够惹人厌,连小黑都要参一脚,果然,物以类聚,卑下之流,狼狈为奸。

“活该!谁教你偷喝酒,那可是十一年的阵酿耶!我自己都舍不得喝,最后反倒被不会品酒的人给糟蹋了,可恶!”他最爱的梅子酿出来最陈的酒,封藏十余年就待佳期良辰开封庆贺,想不到……想不到!

怎能不教人愈想愈呕。

“哈哈!至少我的目的达到了,噢……”耿少言的懊恼让枫念晴觉得高兴,至少他的牺牲有换得代价,可是……他好难过噢!

想吐吐不出来,想睡睡不着,宿醉的他做事情痛苦,不做事情也痛苦,口干舌燥,了无食欲。

“小矮子,今天该做的事一样也不能少,你就认命吧!还不快去提水!”站在蹲着的枫念晴面前,耿少言显得高高在上,而他的命令更是不容违抗。

“你好吵……好烦……”枫念时咕哝着。

“你想我若下言咒,在你脑子里好好搅和一番,不知情况会如何?”

不!宿醉的痛苦再加上他可憎的言咒,天啊!杀了他还比较爽快些,

“好啦、好啦!”枫念晴纵使有千百万个不愿意,但在占有优势的小人面前,他不得不屈服,没关系,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等着瞧!

枫念晴挑着两个木桶,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前行,看得耿少言直摇头。

“唉……小笨蛋一个。”

“汪汪!”小黑颇有同感地叫两声。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染指俏灾星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染指俏灾星
上一章下一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