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方思齐一走进办公室，就对上小宋怨恨的视线。
另一名同事笑着警告他：“这几天你可要当心点，妒火缠身的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没有人清楚喔！”
“谢了，我发动车子前会检查有没有被放炸弹。”方思齐没有说笑的心情，被脾气暴烈的小宋恨上，可不是好玩的。
“昨晚跟赵娟的约会怎么样？”
“我只是陪她参观摄影展，不是你想的那样。”
“人家在众人面前向你表示爱意，你答应和她一起出去，不是约会是什么？还是你拒绝她了？”这名同事问道。
方思齐瞥见小宋竖起耳，也在等他的回答。
“赵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喜欢哪一型的女孩？”
“她的身材要再修长点，是那种个性独立，不依赖男人，讨厌欠人情的女孩。但是，每当我为她做了一点小事，像是偷偷录下电视播送的她想看的电影，然后和她一起看，她就会像个小孩子一样雀跃半天；不过，要是我特地买DVD回家，她又会生气，责怪我不该为她乱花钱。”方思齐闭着眼说。
“你形容得还更详细啊！”
“只是把我脑袋里的影像讲出来而已。”
“是不是你之前交过的女友之一？”
“……没错。”
方思齐心里虽然清楚自己和苏亚姿已经没有瓜葛，但讲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告诉事不关己的第三者。直到他只能以过去式来叙述苏亚姿，方思齐才彻底明白这段感情是真正过去了。
“所以你拒绝掉赵娟喽？”
他拒绝了吗？“我不大清楚。”
“喂喂！这是什么说法？”
“我没有直接回复她，不过我这礼拜六会接她一起去看音乐剧。”
“呆瓜！那不就是约会吗?说了半天，你根本已经接受赵娟了嘛！她的爱慕者多得很，等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你可要倒霉了。”
方思齐点点头，没有说话。
“亚姿！你不是请病假吗？怎么进办公室了？”
十点半，苏亚姿一走进管理部，立刻引起同僚们的关心。
“我躺了一下，舒服多了。”苏亚姿到位子坐下。
“多休息一会儿比较好吧？不必勉强来上班的。”
“躺在床上闲闲没事做，才会把我闷出病来。”
“对了，王子刚才有打电话找你喔！”
苏亚姿挑眉。
“什么事？”
横竖不会是好事！
“他没讲。”
“你该不会告诉他，我今天没来吧？”
“我说了。”
“然后？”
“然后他就挂了啊！”
“不只吧，他是不是问了我的住址？”
可不要等她回家，发现她家楼下伫立着一个捧着鲜花想来探病的男人！就算她得的只是感冒，也会被他的自大气成肺炎！
“才没有呢！”
“那就好。”
苏亚姿才稍稍放下心，这位同事续道：“你的住址主任早就告诉他了，哪里需要我来讲？”
“主任！”
“王子的要求我哪能拒绝？抱歉喽。”主任笑道。
“主任不是有个人人称羡的好丈夫了吗？怎么会对王子豪感兴趣？”苏亚姿依稀记得两年前那场盛大的婚礼。
当年的幸福新娘微笑着摇头。
“我随时可以离婚呀！”
午休时间一到，方思齐就瞧见赵娟娇小的身子朝他的方向快速前来。
“思齐，我们一块儿吃午饭好吗？”
方思齐从位子上抬头看赵娟，那对闪亮的双眸近乎乞求地注视着他。
他忽然想起早上某位同事的评论。
赵娟是他的女朋友吗？
他不知道。
在他内心深处，女友二字尚未与苏亚姿脱离关系。
那他为什么不断然回绝赵娟？
“我有两百元的折价券，一个人用不完，和我一起用好不好？”
又是那个甜美动人的嗓音，却比印象中的“她”更温柔，仿佛将他当成全世界的中心……
方思齐起身。
“没问题，走吧！”
苏亚姿看看时间，快八点了。她今天晚进办公室，事情做不完，又不想留到明天，所以一个人留下来加班。
她拨了个电话回家。
“妈，是我，我要加班，不要留我的菜……放心，我不会弄到太晚，顶多九点就回去了……喔？爸爸也要加班，你很寂寞？那就看点电视嘛！你不是每天都固定收看八点档的连续剧吗？……啊？一个人看很无聊？好好，我知道了，我会早点回去。”
挂断后，苏亚姿拨到父亲的手机。
“爸，你今天大概会留多晚？我也得加班呢!”母亲不喜欢入夜后一个人在家，如果父亲赶不回去，苏亚姿只能东西收收，冲回去陪她那怕寂寞的母亲。
“你现在已经在车上了？好，那我做完再回去，拜！”
挂上电话，苏亚姿将精神转回电脑萤幕，没注意门口站了个人。
“嗨!这么辛苦啊!”
王子豪微笑着走到苏亚姿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
苏亚姿头也不抬，沉默以对。
“Powerpoint?是明天部门会议要用的简报吗？”
也不在意苏亚姿不理他，王子豪自顾自的发言。
“明天下午才开会，明天早上来做完就得了，何必留下来加班？我们公司加班费少得可怜哪！”
苏亚姿敲击键盘的手一停，随即继续下去。
老板明早就要过目，她今天不做完怎能安心入睡？斤斤计较加班费的人似乎不太了解责任两字的意义。
“别在意我，我等你。”
等我？苏亚姿愈来愈想知道印表机砸在王子豪头上会留下怎样的印子。要是他胆敢再讲一句半句废话……
“为了你，要我等到海枯石烂我都愿意。”
那就等到那个时候吧！苏亚姿将档案存入磁片，关闭电脑，将磁片塞进皮包，开始收拾准备离开。大约再过个半小时就能做完，她回家赶一赶就是。
王子豪眼睛一亮。
“走，我请你吃晚饭。”
“不必，我回家吃。”她拿起皮包，飞快走出办公室。
方思齐举措不安地坐在赵家客厅里。
打他踏进门槛起，赵娟就像只勤劳的蜜蜂，一会儿给他倒茶，一会儿拿湿纸巾给他擦手，下一刻又突然偎在他身边，现在则在厨房里打理晚餐，弄得他想走都不知怎么开口。
“不好意思，招待不周!小娟从小没了妈，我一个人把她带大，有时还真担心她缺少母爱的滋润，会变坏什么的，幸好我的小娟是个乖孩子，从小到大没一处需要我烦恼。”赵娟的父亲热诚的说。
“赵娟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我们都很喜欢她。”
“没错没错！认识我们小娟的人都这么说。”
“您想必很为她感到骄傲。”
“当然！小娟从小就什么家事都做，应该是我这做父亲的照顾她，却成了她照料我。唯一让我担心的是，小娟都二十三岁了，还没交过男朋友，现在她带了你回来，总算让我松了口气。”
“呃，我只是顺路送赵娟回家的同事，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只隔了三条巷子。”方思齐强调“同事”二字，希望理清赵父的误会。
方思齐愈来愈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陷入眼前的局面，下班时一走出银行，赵娟已守候在门口，说想和他一起回去。他只是礼貌上送赵娟回家而已，怎么弄得好像上门求婚似的？
“住得这么近，那更是太好了！婚后小娟可以经常回娘家。”赵父点头，似乎更加感到满意。
婚后？“伯父，我想你误会了……”
方思齐还没来得及说完，赵娟娇俏的从厨房探出头来。
“思齐、爸，晚饭准备好了喔！”
“我来帮忙把菜端到餐桌。”
基于为客之道，方思齐起身帮忙。
“谢谢。”赵娟高兴的对他微笑。
赵父愈来愈满意了，脸上的笑容也迅速加深。
王子豪在电梯前面拦截住苏亚姿，苏亚姿挑战的瞪着他，不发一语。王子豪紧紧注视她，看出苏亚姿没有开口的意思。
“你就这么讨厌我，连说话也不愿意？”
“你总算说了句顺耳的话。”
“为什么？”
“我讨厌缠着女人不放的男人。”
“如果你接受我的邀约，我也不用缠着你。”何况通常是女人缠着我不放。王子豪咽下这话，知道只会激怒苏亚姿。
“抱歉，我对你不来电。”
“你只接受让你来电的人的邀请？”
苏亚姿正要宣布她多年的坚持，忽然想起了方思齐。她一开始对他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不也接受了他的追求？虽然她当时情绪不稳，做出草率的决定，就结果来看还是破了例。
“没错。”这些事没必要让王子豪知道。
王子豪将苏亚姿推到墙边，双手牢牢的钉在苏亚姿两侧，嘴唇离她的不到几公分，苏亚姿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吐息。
“给我一个机会。”
“我拒绝。”
苏亚姿双手撑在王子豪胸膛上想推开他。
与这个男人这么接近，只是让她更不舒服而已！
“答应和我约会一次，如果你还是不喜欢我，我会放弃。”
苏亚姿令人迷醉的发香扑鼻而来，王子豪轻轻吸着，情不自禁亲吻起苏亚姿柔嫩的耳垂，手掌也从她身后钻入，在她的背上游动了起来。
“你放尊重点！这里是公共场所！”
怎么推、怎么打，王子豪都像尊石像似的，动也不动，弄得苏亚姿肝火上升，又急又恨。
“我们公司加班费很少，记得吗？”
王子豪轻易就捉住了她挣扎的双手，嘴唇移到她的后颈上，轻笑。
“所以几乎没有人会留下来加班。”
“放开我！”双手被制，她还有脚！
苏亚姿愤怒的高跟鞋瞄准他的脚尖，王子豪却似乎早料到这招，双腿从旁夹住她。她张嘴抗议，正好给了王子豪侵入的机会，他灵活的舌尖趁机伸进苏亚姿嘴里，用力的吸吮着她甜蜜的津液。
苏亚姿被他吻得两眼发黑，滑入她口中那湿润的舌头只让她感到恶心、想吐。同样是吻，为什么会差那么多？
如果吻她的是方思齐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王子豪终于松开对她的钳制。
“瞧，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你不会爱上我？”
他对苏亚姿昏眩的神情感到满意，很少女人能抵抗他高超的接吻技术。
苏亚姿无力的瞪着他，报复计划逐渐成形。
“你说得对，很多事情自己没有身在其中，不会明白个中滋味，我的确该多尝试些事物。”像她现在就对杀人弃尸兴起了十二万分的兴趣。
“这个礼拜六晚上，我去接你。”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苏亚姿按下电梯的按键，转头给了王子豪一个甜蜜的微笑。
“相信我，我也是。”
王子豪揽住苏亚姿的后腰，满意苏亚姿并没有拒绝。
他们步入电梯。
过了十点，方思齐终于摆脱了热情留客的赵家父女，踏上归途。
赵娟是个专情、可爱的女孩，总是用那种爱慕的视线看着他，他说的每个字她都当成圣旨，让他觉得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守护赵娟就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
照理说应该是这样。
但他却觉得好累好累，就是有哪里不对劲。
他还不想套上婚姻的枷锁。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结婚，只要遇上正确的人选与时间，但不是现在，更不是赵娟。
刚回到家，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顺手拿起较近的子机：“喂？”
“是我。”
“玲，你还真会抓时间哪！我刚进家门。”
“这么晚才回家？约会？”
“照情形来看，女婿会岳丈才是贴切的说法。”
想起赵父临别前的谆谆嘱咐，要他多带赵娟出去玩、有空常去赵家坐坐之类，约持续了十几分钟的赠言，方思齐就忍不住叹息。
“啥？你什么时候……方思齐！我警告你，如果你敢不向我报告一声就结婚，你就玩完了！”
“我了解你的破坏力，哪有胆量在太岁头上动土？还有，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至少不是跟赵娟。”
“喔，你在e－mail上提到的女孩。进展得怎么样了？”
“什么也没有。我心情还没有整理好，哪可能有什么进展？”
方思齐一想到这里就烦。走到落地窗前，他开窗让新鲜空气进来，好吹吹他烦恼不已的脑袋。
“慢慢来，别着急。看起来这个赵娟似乎是个满纯情的女孩子，应该是最适合的疗伤人选。”
“我不想让她当止痛剂，这对她不公平。”
问题就在这里，他不想伤害赵娟，却割舍不下与她相处的时间，特别是她甜美的声音。
“我不是说了吗？慢慢来，先从朋友开始，没人叫你今天晚上就把人家扔上床，可也没必要将人一把推开。”玲停顿了一会儿，等不到回音，不禁问道：“喂喂，你还在那里吧？”
“……啊啊。”
“怎么了？”
“我明天再打给你！”
电话线的另一端，玲莫名其妙地瞪着话筒。思齐挂她电话？
而她老公正一脸委屈的盯着她。
“你们的热线终于结束了。”
“别把我说得好像在跟情夫通电话似的。”
“难道不是吗？”
玲扫了他一眼，他立刻改口：
“当然没这回事，只是你坚持打完电话才愿意上床，我在这里枯等两个小时，你一点也不同情我。”
“拜托！思齐感情受创，我当然得多关心关心他！至于你这个万年发情男，吃完晚饭满脑子就只剩上床、上床、上床，我为什么要同情你？”
话是这么说，丈夫哀怨的眼神还是打动了她。
“好啦，我待会儿给你特别服务，进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