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灼热的温度不断的在她体内窜升,悠游轻蹙眉心想要摆脱这种折磨,却怎么也摆脱不掉,她好难过。

隔没多久,又是一股寒冷侵袭着她,让她从脚底冷到头皮.全身忍不住颤抖,多么希望能有个炉火在侧取暖。

冷热交加令她好难受、好痛苦,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力气可以撑着,薄弱的意识又逐渐陷入一片模糊当中。

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四周好像有许多凶猛野兽潜藏,让她胆战心惊,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跑,只能在原地不停打转,寻找另一条生路。

迷蒙之中,有一个甜甜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好熟悉,是谁在说话?她认真的寻找那个声音,仔细一听,竟是有人在悲伤的哭泣……

“爹,这是什么?”一个女孩看着手中的东西问道。

“璇儿,你要将这半块玉好好收着,千万不可以弄丢,将来这可是寻找你的唯一证物啊!”

“为什么呢?”女孩不解的追问。

“听话,别问这么多。”

她小巧的脸望向一旁落泪不语的亲娘,眨着懵懂的大眼睛.“娘为何流泪?”

“我的璇儿……”

她不懂,她一直都很听话没惹娘生气,娘为何还要落泪?究竟她是为了何事而悲伤?

此时门外嘈杂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好奇的引颈探视。

“那是什么声音啊?”

“快,将璇儿带进地道,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被人猛然抱起,带往一旁的暗门处,里头黑漆漆一片,看不到尽头。

“爹?娘?奶娘要带我去哪里?”

没有回答,黑暗瞬间笼罩住她的视线,耳朵却可以听见那令人畏惧的笑声不断逼近。

“好黑,这是哪里?是谁在追我?”

突然一记疼痛传来,奶娘跌倒了,她也摔伤了,不过她很勇敢,没有哭。“奶娘?”

“小姐,你要听话,千万不可以说话,知道吗?”

她不懂,为何不可以说话?后面是谁的笑声,好令人毛骨悚然。

然后她被安置在一颗大石头后面,不敢出声也也不敢乱动,她想告诉奶娘这地方好滑,她快要抱不住它了。

猛然,手一松,她跌落悬崖,天地瞬间静止,她张着茫然的大眼睛,看着陌生的四周。

“奶娘呢?人怎么都不见了?”

她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捉住什么,却扑了个空,跌了一身泥泞,好冷。

这是哪里?为什么她看不到四周?来人啊,快来点灯啊!

几次噩梦里,她总是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捉住那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却每次都让它从掌心溜掉了,像雾一样,怎么也无法掌握。

这次她又伸出了手,仍是希望能捉住什么,哪怕是一朵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彩云也好。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捉住了她冰冷的小手,急于摄取温暖的心态让她又伸出了另一只手,而另一只温热的手同样也捉住了她。

“不要离开我……”她在昏迷中哀求着。

隐隐约约,她听见了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柔地承诺,“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璇儿。”

就是这种感觉,一种幸福的感觉。

这股温暖驱逐了她心中长久的寒冷,她终于舒展了轻蹙的眉心,轻笑开来。

云朝丰见她即使在昏迷中仍是笑得哀愁,不忍的紧拥住她,让她更深刻的感觉到他的存在。她红通通的脸蛋诉尽了高烧中的痛苦,他怎么可以让她承受这种煎熬呢?他怎么能?!

有谁知道什么方法可以替代她的痛苦?若有人肯说,他都愿意去做,只要能帮她解脱现在的苦难,死都甘之如饴。

云朝丰抚摸她滚烫的额际,天晓得他的心早在第一次遇见她时,就完全沦陷了,要不是身份悬殊且尚有婚约缠身,他早就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不容任何磨难了;偏偏自己就是顾忌太多,才会害悠游承受这么多苦难。

他难过的俯下身子在额头上、脸上,以及唇上各烙下一个吻,每一个吻都代表他对她铭心刻骨的情意。

他在这里向她承诺,待她恢复之后,绝对不会让她再吃任何苦头,一定让她享尽荣华富贵,偿还这十二年来她在外头承受的苦。

“庄主,东西取来了。”田毓捧着锦盒从外头走进来.恭敬的站在屏风后,等待庄主亲自前来鉴定。

云朝丰的目光不舍的从她的睡容移开,面色凝重的走出屏风,瞧见屋里不单单只有他神情严肃,就连老管家也一样忧心如焚的杵在一旁等候。

没多说什么,只是从田毓手中的锦盒拿起两块玉,慢慢、的将它们拼凑在一起,两块玉接合处完全吻合密不透风,这个结果令他痛心的闭上眼睛。要是他早点发现悠游身上有这半块玉,事情也就不会弄到这地步了,他真的好恨。

不过现下想这些都多余了,眼前最重要的是悠游的病必须快点康复才行。

“大夫怎么说?”云朝丰冷硬的从嘴里进出这一句,转头问向老管家。

老管家上前一步,将大夫所说的每一句话全部道给庄主听,“大夫说悠游身子本来就弱,一夜风寒差点要了她的小命,好在发现得早,而这丫头韧性也够强,现在只要调养得当,莫约数日便可恢复过来。”

差点要了她的小命?!这句话令他瞬间勃然变色,愤怒地低吼:“该死!怎么我一不在庄里就出一些鸡犬不宁之事,大总管!”

大总管吓得两腿发软,嘴唇不停颤动,“是,小……小的在。”

云朝丰鹰般眼神直瞅着他。“你怎么交代?”

“这……”大总管已经吓得连站都站不住了,立刻跪了下来,哀怨地解释:“小的该死,小的一切都是听从朱小姐的指示,万万没想到悠游会是贵如瑰玉的季小姐啊!”

“好一个推卸的借口,你就没有大脑,光会听别人使唤吗?”云朝丰冰冷的眼神宛如可以冻死人般,教大总管全身颤抖不已。

“小的该死,庄主饶恕。”大总管不断的磕头请求原谅,他知道大总管这个职位已经难保了,现在他只希望庄主能饶他一条小命,别用家法责罚他才好。

老管家赶紧上前安抚庄主熊熊燃烧的火气。“庄主请息怒,现下最重要的不是追究大总管的疏失,而是赶紧将朱家父女逐出庄园啊!”

田毓附和老管家的话,接着开口,“是啊,庄主,老管家说得没错,朱家人的来历已经露出马脚,小的觉得应当立即将他们赶离庄园,以免坏了咱们庄园的宁静。”

“哼!”云朝丰无视于大总管磕头的动作,恶狠狠地眯起眼睛,脑子里浮现另一个令他愤怒的影像——朱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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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绷的气氛笼罩整个厅堂,云朝丰刚毅的脸就像长年冰封的雪地一般苍白且冷冽,而他所散发出的气势更是令人望而生畏。向来温文儒雅的他极少有动怒的时候,不过若真触怒了他,所呈现的威严绝对不比一国之君逊色。www..net

他无法饶恕假扮璇儿企图混入云庄的朱家父女,尤其是在他明明知道他们说谎,却始终找不到破绽的情况下,更是让他抑不住怒火。

可恶的朱琉璃,竟把他当成玩物耍弄,若不是这半块玉及时出现让悠游的身份水落石出,她还真打算坐上庄主夫人之位!

这个念头令他目皆欲裂,恨不得立刻将朱家父女的双腿给打断拖出云庄,不过这些怒气他全抑下来了,因为他要知道为何他们可以得知当年的所有细节,究竟是谁在当年逃过那一场浩劫?

这时,一阵令他生恶的笑声从外头传了进来。他紧握住拳头教自己千万不要动怒。

朱员外一脸谄媚的朝厅堂走入。“云庄主找我与璇儿有事?

云朝丰一听见朱员外的声音,利眼立刻往他的笑脸扫去,当场让他们两人脸上的笑容冻住,他口气极度冷冰地迸出一句,“你们假扮季璇的用意何在?”

朱员外和朱琉璃两人相互对看,一脸狐疑且心虚地反问:“庄主,老夫不懂你的意思,这璇儿不就是小女吗?怎么会……”

云朝丰锐利的目光直瞪向一旁的朱琉璃,并且朝她步步逼近。“你当真是季璇?”

朱琉璃被他冷酷的态度吓得节节后退,一句话梗在喉头想说却说不出口。“我……我当然是季璇,庄主您……您怎么了?”

见朱琉璃仍是脸不红气不喘的,云朝丰更是眯起眼睛。阴森森地说:“难不成要我扯下你的假面具,你才肯说实话?还是也要我动用鞭刑,你才知道说谎应该付出代价呢?”

“我……”“鞭刑”两个字烙在朱琉璃的脑海里,一想起悠游那天被鞭得昏厥过去,她就开始紧张,双手不自觉的扯着手绢,连正眼都不敢看庄主一眼。

朱员外在一旁瞧女儿不反驳的态度,显得有些恼怒,赶紧上前一步询问:“云庄主,琉璃千真万确是季庄主的遗孤,你何以诬陷我们有企图呢?”

云朝丰冷淡的睇着朱员外,从胸口拿出两块璧玉。

“瞧见这两块残玉了吗?这就是证据。”

朱琉璃在瞧见那两块破玉时,当场刷白了脸。“怎么会有两块?不是只有一块吗?”她讶异的问。

老管家上前一步解释,“这两个残玉就是当年季庄主罹难之前,偷偷将它折成两半的,当时季庄主一块交给了云庄,另一块则放在年仅五岁的璇儿身上。此事除了已死的蓉嬷还有云庄知道外,绝无外人得知,而你们,也就独独遗漏了这个关键点,相信朱姑娘应该没忘记庄主曾在书房对你所做的测试吧?”

朱琉璃先是怔愣的思考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原来那天庄主邀她到书房小叙,为的就是测试她对这半块玉的反应,而她完全不知情的在他们的设计下露出了马脚,却还自以为讨庄主欢心了,原来那一刻起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了。

朱琉璃害怕得开始局促不安起来,不敢再说假话触怒庄主,“云庄主请原谅,小女不是有心欺瞒风云庄,请庄主宽恕。”

云朝丰冷眼瞪视着他们,一步步向前逼近,只见朱员外吓得当场跪了下来。“你们以为只要捉住当年所发生的经过,即可瞒天过海。称心如意了吗?”

朱员外肥胖的身子蜷缩起来,整个人几乎趴跪在地上。“云庄主饶恕,小人只是一时贪财而兴起歹念,绝无谋害之意,请云庄主宽大为怀,饶了小人吧!”

云朝丰冷冷嘲讽道:“你们不觉得这个时候才来悔悟,已经太晚了吗?若是真正的璇儿没被发现,你们是不是早就打好如意算盘,准备谋取风云庄的财富了呢?抑或早就准备好想坐上庄主夫人的位置呢?”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朱员外拚命磕头,整个人几乎都快贴在地面上了。

“说,你是怎么知道当年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云朝丰冷硬的粗声警告道:“若你再有半句谎言,休怪我云庄饶恕不得。”

“是是,小人不会再说谎了。”朱员外颤抖着嘴角,慢慢的抬起头,仔细描述经过,“这整件事情的始末都是朱家里一名家丁告诉小人的。十二年前的那一天因为他才进入季庄没多久,所以整个季庄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存在,而当年他可以逃过一劫,全是仰赖季庄后院的那口古井,就连云老庄主下令烧了季庄,也是凭靠井里的水救了他一命,小人的家丁就在井里度过几夜后,确定不会有人经过才敢爬出古井,逃出季庄的。”

云朝丰蹙起剑眉;想不到盗贼当年竟然遗漏了后院那一口井?他与爹也同时遗忘了那个地方。“这么说当年所发生的事,他全部听见了?”

“是的,小人的家丁全听见了。”朱员外紧张的点头。

云朝丰心一凛,紧张的追问:“那么此人可有瞧见盗贼的容貌?”

“这……小人就不知情了,他在入府当差没几个月就抱病身亡了,小人也是在他临死前才从他口中得知这整件事的。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小人绝对没有半句虚假。”朱员外颤抖的回答。

云朝丰攒起剑眉细细思考整件事,经由朱员外解释后,整件事情确实明朗许多,原本的疑惑也全部解除了。

原来当年真的还有季庄人存活下来,只是他们没发现罢了,要是当年他们可以掌握到那口古井,或许更多疑问可在当时迎刃而解,而不致拖了整整十二年,让岁月冲淡了痕迹。

云朝丰难过的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他又眯起眼直视朱家父女。“想不到你们就依循这简短的口风对我风云庄大胆挑衅,你的胆子也真够大啊!”

朱员外见庄主又板起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马上又趴在地上不敢乱动。“请云庄主原谅。”

云朝丰冷冷一笑,整件事情虽然得到解答,不过他们的行为实在令他无法就此作罢。“老实说我也该感谢朱姑娘发现另一块玉的踪迹,不然我云朝丰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另一块玉就在悠游身上呢!”

“小人与小女不敢邀功,但求庄主饶恕,放我们一条生路。”

“放你们一条生路?”他凌厉的眼神直视着他们。

“怎么你们在凌虐悠游时,就没想过这句话?

“呃……这……”朱员外咽了口口水,偷偷瞪了一旁的琉璃一眼,纵然心里怨恨女儿的轻举妄动,却也无法在这个时候教训她。

“来人,请家法。”云朝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更无视于他们父女俩狼狈的模样。“把朱员外给我拉起来。”

一旁的侍卫闻令,立刻取来藤鞭,同时也架起跪在地上的朱员外,等候庄主一声令下立即行刑。

“云庄主……”朱员外吓得整个人站都站不住,两腿直颤抖。

朱琉璃也惊讶的抬起头,紧张的爬到庄主脚边哀求,脸上布满泪水,哭花了脸。“庄主请开恩啊,琉璃的爹身子弱,挨下一鞭可能就会升天了,庄主您行行好,手下留情,琉璃给您磕头,给您陪不是,请庄主收回命令,饶琉璃的爹一条小命啊!”

云朝丰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对于她的央求充耳不闻,心里只要想到悠游还躺在病床上承受高烧折磨,岂是他们几句哀求即可原谅?

老管家极少见庄主动怒;想不到这一怒即是无法收拾的局面,让他心生感触。他抚了抚长胡,上前一步。“庄主,老管家有话要说。”

云朝丰挑了双眉,眯起眼睛,“怎么?难不成连老管家都要替他们求情?”

老管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风云庄庄主仁慈爱民众所周知,今儿个朱家父女假藉璇儿之名进入风云庄固然罪不可恕,但庄主若为了这两人而坏了声誉更是不值,况且璇儿天真无邪不懂权谋,若让朱家父女为了她遭到家法惩戒,相信她心里也不好受,所以老夫才请庄主三思而后行。”

云朝丰仔细咀嚼老管家话里的意思,璇儿本性善良,若让她知道有人为了她受到鞭刑,确实会大感不悦,可能还会闹脾气。可是不替璇儿出口怨气,实在不甘,况且她在风云庄里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有一半还是朱家人带来的,而他却无法替她报仇,他真的很难咽下这口气。

可恶!想不到他就要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这对贼父贪女,愈想心愈不甘,偏偏他的耳边仿佛可以听到璇儿替他们求情的声音,让他只能咬着牙,让恨意随风散去。

云朝丰紧绷着脸,咬着牙冷硬地命令侍卫:“放开他!”

架住朱员外的两名侍卫立刻松手,朱员外也因为腿软而当场跪倒在地,身体不停颤抖。

云朝丰仍是怒火中烧,难以消气。“哼,要不是看在璇儿生性善良的原因上,我说什么.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今儿个就算你们走运,让璇儿替你们受了罪。”

“是是,谢谢云庄主,谢谢季小姐。”朱琉璃除了赶紧代爹叩头谢恩,什么话都不敢再吭一声了。

云朝丰讨厌看到他们乞怜的模样,那只会让自己后悔没有对他们动刑。“你们立刻滚离风云庄,今后不得再踏人我风云庄土地一步,若再被我发现你们的踪迹,休怪我翻脸无情。”

“谢庄主开恩,谢庄主开恩……”朱员外和朱琉璃父女不敢稍有怠慢,赶紧爬着退出厅堂,离开现场。

云朝丰闭起眼睛抑住怒气,不愿看朱家父女狼狈的模样,深怕自己会因为他们的德行而改变心意。待朱家人离开厅堂后,他也立刻拂袖而去,不愿再去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事。

现在的他一心牵挂床榻上的璇儿,天晓得在她醒来之后,又有一场风波需要他面对,他不晓得该怎么让悠游明白自己就是璇儿的事实?

一想到这里,他的眉头攒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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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几日昏迷,终于在众人期待之下,悠游醒来了。她睁开沉重的眼皮,没一会儿又阖上,全身宛如有千金重担压着一般,让她无法动弹,就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醒来了吗?身子觉得如何?”

悠游在听见庄主的声音时幽幽的睁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连周遭的摆设都让她觉得陌生。

她看着庄主好一会儿,然后试着撑起身子,无奈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云朝丰见状,赶紧上前扶起了她。让她靠在自个儿的胸口上。

悠游轻轻喘息,同时也努力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解她的身体为何会如此虚弱无力?终于在努力的回想中,脑海浮现最后的记忆,朱小姐那铁石心肠的语气令她皱起柳眉。

悠游微微的退开庄主的身子,抬头看着他,“可以请庄主把我的玉还给我吗?”

云朝丰神情凛了一下,低头望向她苍白的脸,心疼得几乎说不出一个字。

悠游知道庄主向来公正明理,绝对不会像朱小姐那样连一个下人的破玉都想占有,所以她更是极力的捉住庄主的手哀求道:“悠游什么不求,只求庄主还给我唯一的那块玉。”

云朝丰反问一句,“那块玉对你很重要?”

悠游想了一下,虚弱的点了点头。“是的,它对我而言很重要。”虽然在以前三餐不继的时候曾经想过要卖掉它,可是时日一久便有了无法割舍的感情。

云朝丰先是轻轻叹息,随即从怀里取出一块系着红绳的残玉,将它放在她冰凉的掌心当中。

悠游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眉心因为这块玉的图腾而蹙起,虽然这块玉的外形与自己的那块极为近似,不过她可以确定这不是属于她的东西。

悠游抬起小脸狐疑的望着庄主,“这……这不是我的玉。”

云朝丰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她果然认得出两块玉的差别。“没错,这不是你原本的那一块,而是我的。”他又从怀里取出了另一块,上头也已经系上红绳。“你的这一块在我这里。”

悠游讶异的眨着眼睛,“这……”她的目光在两块玉上头穿梭不停,原本已经浑沌的脑子现在是更糊涂了。

云朝丰拿起她手中的玉,与自己手中的合并在一起。呈给她瞧。“看见了吗?这两块玉原是连接在一起的,它们是被人给折成两半而变成这副模样。”

悠游不敢相信的拿过两块玉。一直以为身上的这一块是没有价值的玉石;想不到它的另一半竟然在云庄主身上,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他抚着她额前的刘海,娓娓地告诉她:“这块璧玉原属于季庄的东西,也是季世伯当年在盗贼闯入前急忙折成两半的传家物。季世伯将其中一半交给了家父,另一半则放在他的爱女季璇身上,做为往后寻觅璇儿的依据。为了寻找这另外半块玉,我走遍大江南北、市集小镇,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是我云朝丰询问的对象。这种日子过了足足十二年,如今两块玉终于凑在一起。”他伸出手抬起她茫然的小脸,认真的说:“悠游,你就是我寻觅多年的璇儿。”

对于庄主的话,悠游先是感到一股不安,然后失措的摇了摇头。“不,不是,我是悠游,柴夫的女儿,季璇应该是朱小姐才是,庄主弄错了,那块破玉是我们年家的传家物,不是什么季庄丰的东西。”

云朝丰对于她否认的反应感到纳闷,连忙紧握住她的小手,严肃的问:“璇儿,难道你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就连当年季庄所发生的一切,你统统都不记得了吗?”

悠游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的画面,甚至耳边可以听到许多人的呐喊声,这噩梦缠了她十多年,她几乎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看见那些栩栩如生的影像。悠游拚命的摇头,想要将幻象抛出脑际,同时也不想听庄主所说的话。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没忘记什么,我是悠游,不是什么季璇,你快把玉还给我。”她才伸出手想拿回自己的玉,突然屏风后面有人轻轻的唤了一声

“丫头。”

悠游的动作当场顿住,她讶异的望向一旁。只见屏风后面慢慢的走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老人。“爹?!”

年老头瞧见了丫头虽然很高兴,不过他并没忘记自己的身份,还是先向云庄主恭敬的行个礼。“云庄主。”

“爹怎么突然来了?”悠游又惊又喜,苍白的脸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微笑的,“孩儿正打算回去看您呢!”

老人家一身残破的衣服,站在风云庄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爹前些时候收到风云庄捎来你生病的消息后。就赶紧下山来看看你的病况如何?爹住在庄里有好些日子了,好不容易等到你清醒过来,真是谢天谢地,老天保佑啊!丫头,怎么多日不见,你身子愈来愈差啦?”

“爹……”悠游愧疚的低着头,让爹大老远的从家里跑来,实在太劳累他老人家了。“让爹操心了,悠游惭愧。”

年老头见丫头气虚的模样,真是怜到心坎里去了,“早说过你身子弱,不适合苦差事,瞧你现在,唉……”

悠游低头抿着唇,想起了刚才的事,连忙又抬头望向老人家,“爹,庄主方才说我不是您的孩子,而是别人家的遗孤,您倒帮我说说啊!”

年老头瞧着丫头骨碌碌的大眼睛,为难的苦笑着,“丫头,其实云庄主说的……一点都没错。”

悠游原本已经苍白的脸因为爹的一句话,更是刷白许多。“爹,您在说什么?什么东西‘一点都没错’?”

老人家勉强的点点头,道出十二年来始终藏在心里的秘密。“丫头,你确实是老夫在十二年前拾获的一个孤儿,云庄主所说的话的确是真的啊!”

悠游整个人当场愣住,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再低头瞧一眼手中的破玉,她颤声的问向爹,“那这块玉呢?您不是说它是咱们年家的传家物?”

老人家惭愧的低着头,轻叹了口气后才又说:“这块玉是当年一并在你身上发现的,根本不是什么年家的传家物,当时爹也不知道你就是季庄主的千金,要早知道,一定将你送还给云庄了。”

悠游摇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爹的嘴里说出来;想不到一块玉竟带给她这么多错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懂,为什么孩儿对当年的事完全没有记忆呢?”

年老头皱着眉,细细追忆当年所发生的事情,本以为那件事会永远尘封历史洪流当中;想不到如今竟会与季庄遗孤有所关联,想想还真是造化弄人。

“事情是这样的,十二年前老夫到山头的另一处砍柴,因为在山里迷了路,所以便随意找了个山洞小憩一夜。那天晚上风很大,夜里迟迟难以入眠,顷刻间只听到有东西从崖壁上落了下来,当时还以为是山猪什么的失足落人谷底,孰料竟然是个昏迷的娃儿。我原以为你是个弃儿,因为家境穷困爹娘养不活你,所以才在夜里将你扔下山崖,没一会儿,立刻发现一群盗匪从山上搜了下来,我见你可怜,便将你抱回山洞暂且藏身,直到盗贼搜不到你无功而返后,才在翌日将你带回了我家。

“自从那天之后,你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儿番见你噩梦缠身无法苏醒,以为你就会这么被阎王给带走了,幸好你三天后幽幽转醒,我提了好久的一颗心也终将落了下来。不过你在清醒后不哭不笑也不说话,爹以为你是个傻子,既然问不出身世也就不敢将你交出去,从那时起就与爹相依为命,直到现在了。”

待年老头一口气说完整个事情经过后,所有人又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向悠游;想不到悠游竟然就是季庄主真正的遗孤,而且还遭遇过一段与死神搏斗的日子,这个发现真令人感伤。

悠游静静的听着爹叙述往事,不知自己的眼眶何时盈满了泪水,更不知它们在何时落了下来。当她思考完爹所描述的往事后,她相当悲伤的抬起一张小脸望向爹,“这么说,悠游不是爹亲生的女儿啰?”

年老头惭愧的点点头,因为隐瞒这个事实而让悠游吃了这么多苦,令他十分内疚。

悠游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孤儿,而且还是在盗贼赶尽杀绝之下的幸存者,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悲痛的身世教她该如何接受呢?

云朝丰剑眉攒紧,不解她流泪的原因何在。“为何落泪?难道你不高兴自己的身份真相大白吗?”

悠游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泪水为何夺眶而出?”

年老头很少见到丫头哭得这么伤心,怎么自己才一解释完毕,她的泪水就从未间断过,是他说错话了?“丫头,你现在可是堂堂季大小姐,可以寻回自个儿的身份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怎么哭了呢?”

“我不知道,爹,孩儿笑不出来啊!”悠游难过得声泪俱下,就是忍不住汨汨而下的泪水。

年老头见女儿这么伤心,竟然也跟着落下泪水。

“傻丫头,你害爹也快管不住眼泪了,快点笑一个。”

悠游哪笑得出来?天晓得这突来的消息有多么令人震惊,教她一时之间如何面对自己是季家遗孤的事实,爹要她笑一个,还不如教她忍住泪水来得容易些,不过她还是征服不了那不听使唤的眼泪,最后也只能忍住悲伤掩面饮泣。

云朝丰看着她悲伤的样子,心里头也不由得酸涩起来,忍不住心疼地将她抱住,让她倚在自个儿的胸腔尽情哭泣。“不要压抑,难过就大声的哭出来吧!

悠游在他怀里咬紧牙关,任由泪水滴落他的胸膛,自己也忘情的环抱着他,让他的存在安慰心中的悲伤。

为什么她完全没有记忆?这么重要的事,她为何忘得一干二净?

原来这几年每回在她梦里出现的妇女即是她的亲娘,而她那凄凉的神情原来是为了自己而悲伤,现在她只要一想起自己的亲娘是死于盗匪手中,那种痛可是比她这十二年来所受的苦还要难受啊!

难道老天爷就是为了不让她承受当年残酷的事实,所以才剥夺她的儿时记忆吗?

她的心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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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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