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砰、砰……

一声快过一声的闷重撞门声回荡在清晨的醉月楼里。

撷香猛地惊醒,那撞击声还在耳边狂扬,她的心,随着那声响急速跳动。

这情形,没发生过……心头突然窜过不祥的预感,她连忙抓起外袍套上,连发也没束,快速奔下撷香阁。

在进入大厅的拱门前,正好遇上同样衣乱发散的嬷嬷。

“待在这儿,不准出来!”嬷嬷抓紧她的手,厉声道:“听到没有?不准出来!”她有种直觉,这催命似的敲门声,将会敲散这一切……

被嬷嬷眼中的凌厉震慑住,撷香下意识地点头,冰冷的手不停发颤。

见她答应,嬷嬷才放手快步走到大厅,见一脸惊惧的姑娘们全都不知所措地探头,长袖一挥;!

“看什么?都还没睡饱呢,全给我进去!”冷眼一扫,见姑娘们都瑟缩地躲回房里,才开口喝道:“碧儿,开门!”

“是。”碧儿跑出厅外。

强忍心中急涌而上的不安,嬷嬷挺直了背站在厅中,目光瞬也不瞬地看向大门。

只听闻外门一开,杂沓的脚步声如潮水般涌进,数十名带弓的官兵迅速入厅,上了二楼,占满整个长廊;追随而进的持矛官兵沿厅墙而站,举起长矛,最后是持刀的十六名护卫,簇拥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进入。

男子一踏进厅内,唰地一声,所有官兵整齐划一地搭弓举矛,全指向厅中的嬷嬷。

对这慑人阵仗恍若视而不见,嬷嬷冷笑,锐利的目光紧盯来人。“端木公子,醉月楼昨晚营业到深夜,此时造访不觉太早吗?”

“嬷嬷果然好胆识。”端木柏人低笑,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生命危在旦夕,还能谈笑风生。”

“嬷嬷我自认没做过伤天害理,触法网之事,自当泰然自若。”没让心头惊惧显露,嬷嬷背挺得更直。

“伙同罗刹门杀害娥贵妃娘家一家上下二十七口,还敢说不曾伤天害理,这舌粲莲花的功力,让我端木柏人实在是望尘莫及啊!”端木柏人抽出怀中折扇一扬,轻轻扬动,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更显诡谲。

嬷嬷闻言脸色一变。这端木柏人上门来,为的是嫁祸!

“什么罗刹门,我根本没听过!”嬷嬷咬牙恨道。

“有人见罗刹门主脑逃进撷香阁后就再也没出来过,嬷嬷,莫怪我端木柏人不顾念以往情面,实是事关重大,难以保全,请见谅。”端木柏人收起折扇拱手,唇畔却噙着得意阴恻的笑。

是那名唤迟昊的男子吗?脑中迅速掠过那抹沉默的身影,嬷嬷立刻否决心头疑虑。她虽不懂江湖事,但阅人无数的她,看得出他不是冷血嗜杀之人。

这端木柏人是为了她从没让他撷香,挟怨来报复的!

“凡事讲证据啊,端木公子。”嬷嬷嗤笑一声。“要真有那人,您也得先搜出来才能定我的罪,总不能凭借一面之词就一口咬定吧。”

端木柏人张狂地笑了,笑声在静悄无声的厅中肆扬,良久,才歇了笑声。

“嬷嬷,你这有恃无恐的模样,人怎么可能还在楼里呢,是吧?当我端木柏人是三岁小儿要吗?”锐眼一眯,他笑着轻轻摇头。“要定你的罪,还不容易吗?”

嬷嬷心一凛。那太过自信的态度让她察觉有诡!难道她每日担虑的事,要成谶了吗?

端木柏人扬手一弹,十数名劲装武人自内奔出,其中两名押住撷香,将挣扎不已的她用力拖出。

见其它人手上拿着见惯的灯芯和药罐,嬷嬷心凉了半截。

“嬷嬷!”看到被弓、矛指着的嬷嬷,撷香惊喊。

“放开她!”嬷嬷斥喝。撷香的叫声让她回神,她老命赔了不打紧,至少要保得楼里的姑娘周全!“不干楼里姑娘的事!”

“难怪人都说醉月楼里的姑娘命好。”那惊慌失措的表情让端木柏人笑了。“都自顾不暇了,还能要我放人?”

“启禀公子,每间厢房都有暗道,通到后院杂物房。”其中一名男子报告。

“小小青楼若非为非作歹,何必设此暗道?”端木柏人挑起了眉。“嬷嬷,你是怎么用这些药粉和罗刹门里应外合来痛下毒手的,就直说了吧!”

自知大限已至,心头反而澄明,嬷嬷定定看他。他定要将醉月楼与那桩命案牵连,任她说破嘴也无用。

“端木柏人,你行!我千防万防,忘了防会咬人的狗不会叫。你等这个机会很久了,是吧?没让你撷过香,得罪你了,是吧?”

“嬷嬷未免太自抬身价。”端木柏人冷笑,扬声道:“将醉月楼所有嫌犯押解入牢,听候判决!”

“慢着!”嬷嬷厉喝。“罗刹门只和我有关,要抓就抓我,别滥杀无辜!”

闻言撷香瞪大了眼。嬷嬷想一个人揽下罪吗?她这一承认,必死无疑啊!“嬷嬷不要!我们根本不认得罗刹门呐!”

“你闭嘴!”怕她也瞠了进来,嬷嬷怒声大喝。“以为我像表面那样疼你们吗?要不是为了掩饰身分,早下药毒死你们啦!J

“戏演得精彩,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端木柏人笑哼一声,眸光倏地一沉。“全都给我拿下!”

“是!”众人回应,就要冲入各厢房里拿人。

突然有人激喊:“罗刹门下剧毒啦!”

众人闻言回头,只见嬷嬷手中高举药瓶,重重就要往地上甩落。

她竟出此下策!端木柏人脸色大变,急喊:“贼婆骗人,不准出手!”

但已然不及,疾射而出的矛和弓箭瞬间贯穿了嬷嬷的身子。

撷香瞠大了眼,那画面,像一刹那间,她来不及阻止;又像永远,嬷嬷倒下的身子似永远着不了地,血汩汩流出,四周的声音都停了,只有嬷嬷砰然倒地的声音,狠狠撞上她的心坎——

鲜血飞溅,溅在鲜红的地毯上,晕染成更深的暗红色泽。

“不、不——”撷香凄厉狂叫,奋力挣脱身后的钳制,抽出那人腰间的长刀,挥舞着朝前砍去。

那奋不顾身的拼命模样吓着了官兵,即使身怀武艺也只能挥刀格挡,一不小心都给划上了口子。

“谁都不准出手!”见二楼的人再次搭弓,端木柏人急喊。该死的!杀死嬷嬷不是他的本意,却让擅自攻击的护卫全给破坏他的计划!“出手的人全都格杀勿论,听见没有!”

“赔嬷嬷命来!”不懂武艺的撷香被怒火烧红了眼,狂乱挥舞手中刀子,她眼中只看得到一人,只看得到造成这一切的端木柏人!

突然腰间被人一点,陷入疯狂愤怒的她没有感觉,仍往前冲出数步,才身子一软,手中的刀子跌落,往前仆去。

没有发现一双手臂在她倒地前接住了她,虽陷入了昏沉,那张丽颜仍因痛苦扭曲,黑甜乡中尽是无边的噩梦。

只手将她抱起,初天纬冷肃的眼布满寒霜。

“初某早已说过,此案端木公子毋须插手,却又为何带兵前来?”平静无波的旨调让人下寒而栗。

端木柏人以冷戾的眸光回祝,两人的目光悄然无声地激烈交会。端木柏人沉下俊容,知情况已非他所能掌控,嬷嬷的死全然破坏他的计划。

“咱们圣上面前见。”他怒然拂袖,转身离去。

带来的官兵立刻追随走出,一下子,全走了干净。

直至此时,厢房里的姑娘才敢从房里出来,见那惨死箭矛下的尸首,哀凄的哭声布满整个大厅。

“嬷嬷……嬷嬷……”一声一声的呼唤引入哀恻,却唤不回那总是唠叨嘴碎的身影。

“去把大门锁了,别让任何人进来。”初天纬对其中一名仆婢吩咐,见她边拭泪边冲出厅外,视线调回怀中人儿脸上。

发丝散乱贴在毫无血色的颊上,黑白分明的对比显出她的哀痛欲绝,让人不忍卒睹,脸上布满了泪,眉头像承受极大伤害,紧紧深锁。

他怕,怕面对醒来发现一切不仅只是恶梦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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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累……

自睡梦中醒来,撷香紧拧着眉头,觉得全身又沉又重,完全不像一觉睡醒那般神清气爽。

有人轻轻替她拂去颊畔发丝,撷香睁开眼,那双熟悉的湛墨眸子映入眼中。

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他的眸光冷峻得紧呢?明明是盈满了温柔啊……她唇畔微扬,伸手轻触他的下颔,却突然被他紧拥入怀,身子离了榻。

“别这样……”撷香来不及反应,只能红了脸,轻抵着他的胸膛。

初天纬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疑惑让她轻颦黛眉,他的怀抱,好僵……暖人的温度依然,但绷紧的肌理线条却好僵好僵。

“怎么了……”勉强笑道,脑中疾掠的景象却让她猛然住了口。

血……飞溅而出的血迹染红了地,染红了她的眼。

谁?被箭矛穿透的人发丝披散,遮了脸,她看不清那人是谁……她只觉自己手抖着,浑身冰冷。是梦吧?是她刚刚醒前作的噩梦吧?

她不想知道那人是谁!突然胸口像压了大石,她强烈呼息,却吸不到气,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人的脸,但焦距却像被定住了一般,调下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抬起头来——

嬷嬷!

“不……不……”她惊骇摇头,不自觉往后退,好像这样就可以逃开那画面。

感觉到怀中人儿的窜动,初天纬痛苦地闭上眼,圈紧了手臂,不让她逃离。

她想起来了。

“是梦吧?是梦吧!”她想看他的眼,想从里头找到可以让她心安的答案,却被他按住后脑压在胸膛,什么都看不见。“你说啊!”

“我来得太晚了……”

闷闷的语音从耳畔传来,却如平地一声雷,炸得她心碎魂散,那浑身浴血的身影更加鲜明。

嬷嬷死了?嫂嫂死了?泪急连上涌,模糊了眼眶。她想叫,喉却像哑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抓紧他的衣襟,任由身子不住抖着。

“发泄出来吧……”他低喃,不忍见她如此痛苦。

她要杀了端木柏人!“放开我!”她奋力挣扎,怒声哭喊。“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

那如铁的桎梏却收得更紧,她狂怒,无法挣脱的她只能握紧拳不住往他胸前击去,却是不曾撼动分毫。

那似发了狂的蛮劲,伴随她的泪,重重击在初天纬的心上。

“别让嬷嬷的牺牲白费……”

当他赶到时,看到她拿刀在人群中狂挥,他只觉他的心仿佛停止跳动。他怕极下一个被箭矛穿透的会是她的身躯!他好怕迟了一步,就会失去她!

“为什么是嬷嬷?为什么?把嬷嬷还给我……”撷香倏地失声痛哭,泪水不住奔流。嬷嬷只想能过着平凡人的生活,为何连这也不给她?

“端木柏人私下找上太子,我来不及阻止……”初天纬低哑道。

端木柏人瞒着他嫁祸给醉月楼,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率领御林军出兵,当他获得宫中手下通报时,已然不及。

“去你的罗刹门!去你的奉旨办理!你们都是官!都说了罗刹门不干我们的事,为什么不信?为什么苦苦纠缠?”撷香嘶声哭喊,把所有的悲愤全发泄在他身上。她好后悔,若是早早和他划分,没有纠葛,是不是嬷嬷就不会死?

面对她的指责,初天纬沉痛无语。

他信。种种迹象早已显示出醉月楼与罗刹门毫无相关,他早该另寻线索离开追捕,却因一时贪恋,给了端木柏人伺机下手的机会。

因不忍见她被人欺凌,让他眷恋不前,想守护她多一些时间,却反而造成更让她心伤的结局。

松了臂,初天纬握住她的肩,定定看她。“我会找出真相,在这之前,你别妄动。”

泪又涌上了眼,撷香咬唇,低头不看他,任泪水滑落。

她知道,这一切不能怪他,罗刹门只是端木柏人的借口,若没有此事,阴沉的他仍会另寻名目毁了醉月楼。

可……她满腔的怨慰该如何发泄?嬷嬷的惨死冤屈又该向谁诉?

“……真相又如何?嬷嬷已经回不来了。”

“别忘了楼里的姑娘,真相一日不明,她们就脱离不了死亡的阴影。”初天纬怒道,怕哀痛欲绝的她会义无反顾。“端木柏人不是你对付得了的,答应我!”

不让她闪躲,初天纬逼着她要一个承诺。他不想在一切真相大白后,却见她已因寻仇未果离开人世。

闻言,撷香闭上了眼。嬷嬷一直挂念着她们,她不能让嬷嬷死不瞑目。深吸一口气,她缓缓点头。“我答应你。”

初天纬看着她不曾或抬的眼,心中满足不舍。

这一去,之后他还能拥她入怀吗?寻出真相后,她能够原谅将罗刹门引至醉月楼的他吗?

只要能抚她心伤,即使她永世不再见他也无妨。他淡淡一笑,笑里含了太多愁苦,又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将她烙在心底那般深刻,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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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忍难过,撷香回到厅前,却见厅中摆了一具乌沉棺木,楼里姑娘围坐哭泣。

“谁送来的?”撷香哑声诧异问道,美眸因哭泣变得红肿。

“初爷吩咐的,还让人帮嬷嬷入了殓。”

地毯上的血渍仍是如此怵目惊心……撷香忍住泪,走到棺木前。

棺木未盖,躺在里头的嬷嬷,脸色稍白,身上覆着一条绣边黄绸,透身的箭矛已被除去,此时她轻合上眼的面容像睡着了般,沉入甜而美好的梦境中。

伸手轻触嬷嬷的面容,冰冷的肤触浑然不似嬷嬷那暖和的手,嬷嬷是真的走了,真的离她而去了……

她扶住棺沿,忍不住哀哀哭了。

没人有余力去扶,大家哀凄落泪,哭得不能自已。

“撷香姑娘,外头有官兵团团围住醉月楼。”一名仆婢强忍悲伤禀报。

端木柏人还在监视她们!申袖将眼泪抹去,撷香站起,只余下她一个人了,她要坚强。

“所有人都集合到西厢边房,千万别落单,”她扬声道。“若有人问起那些药的事,都说不知,不能让嬷嬷的牺牲白费,知道吗?”

姑娘们点头,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

万般不舍的视线在嬷嬷面容流连,撷香一咬牙,狠狠别开——

“把棺盖盖上,我们一起带嬷嬷到后院……火化升天……”话至语末,强装的坚强仍然瓦解,她不禁哽咽。

担虑端木柏人一口咬定嬷嬷是罗刹门的人,会将尸首带走,她无法救活嬷嬷,但她绝不让嬷嬷落入他们手中无法安息!

楼里姑娘们全忍着泪,围聚过来,在撷香的指挥下,一起抬起了棺木,朝后院走去。

棺木的沉重,压痛了手,更压痛了心。撷香看着已铺上干草,淋上燃油的棺木,五年来的相处情景,历历在目。

嬷嬷,来生找个平凡人家,生儿育女安稳过日,别再这么苦了。孟婆汤别尽数喝下,记得我,记得品颐,来生再重逢……

手上火炬一点,看着点点星火变为狂猛火焰,将棺木吞噬。

灰烟袅袅升天,撷香闭眼,泪滑下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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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鲜少有人踏足的醉月楼前,此刻被官兵层层包围,持矛带刀,如临大敌,隔着条街,那头挤满了围观的民众,全都目不转睛地瞪着直看。

“听说那嬷嬷是罗刹门的人……”

“难怪,我就说,一个妓院老鸨精明成这样,不正常啊!”

“可不是?借着妓院将心机渗透到达宫贵人里,妄想干预朝政,乘隙将大势夺下,转的恶毒心思!”

“难不成害了娥贵妃一家,她的目的是想胁迫娥贵妃远离皇上恩宠,借机将手下姑娘送入宫中,用狐媚之术迷惑皇上?”

“哟,你还算聪明嘛!贼人的心思都摸透啦!”

“听说那奉旨承办的御前侍卫统领反被贼人迷惑,若不是端木公子机敏,率领御林军直捣贼窟,怕此案还无法了结呢!”

“就是说啊,那初天纬还到圣上面前想为醉月楼脱罪,早得端木公子通知的皇上已看破他的伎俩,将他押入天牢。”

“御前统领谁押得住啊?”

“就是说啊,幸亏初天纬总算还没泯灭天良,见对手是自己手下,出手都留了三分,所有的御前侍卫全攻了上去,手脚哪施展得开?久战之后就给拿下了,那场面,惊险得紧啊!”

“怎说得好像你亲眼所见啊?”

“嘿嘿,我邻居的舅妈的女婿的表妹的大叔公的二儿子在宫中当差,听那晚与战的御林军说的……”

群众中你:口我一语,讨论的声音嗡嗡作响,守在门前的官兵统领听得烦了,抽出腰间大刀,凌空不住挥舞——

“去、去、去!闲杂人等别在这里晃,再不走就当罗刹门同伙拿了!”

白森森的刀身在艳阳照射下映出慑人的光,群众吓得脚下踉跄,全跑了开去。

然而不一会儿,看他收刀旋回门前,像潮去潮又来,人们又围了上来,开始指点,议论纷纷。

罢啦!守好别让里头的人溜了就成,不管这些死老百姓了!官兵统领翻了翻白眼,任由围观群众说去。

他没留意到,在对街的角落,有一名走方郎中及仆役伫立,相貌并无特别,但如炬的目光直视醉月楼。

“我要进去……”郎中眼里满是担虑,眼眶已红。

“沉着点,心急会坏事。”仆役在他肩头一按。“晚上我们再探,别徒让贼人抓着把柄。”

郎中长叹口气,只能点头。

留心醉月楼前官兵的动静,两人隐入阴影,退出了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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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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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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