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黎之旭自离开家中就一直让自己处于忙碌状况,甚至连船进了港口都去帮忙搬货,吓坏了石掌柜一干人。

因为若不如此,她的面容会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必须藉由繁忙把心思禁锢住,消耗掉他无法发泄的欲望和体力。

直至夜幕低垂,他还是不想踏进家门,怕空闲下来的心再无法限制,会忍不住走往厨房的方向。

庆幸下午项沛棠派人送来短笺,要他今晚到阎家一聚。

当他踏进到平常聚会的书房,阎逍和项沛棠都已经在里头,桌上摆了水酒小菜,他们正吃到一半,看起来惬意得很。

“什么事?”黎之旭一坐下,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空酒杯,斟了杯酒润喉。

看到他这个举动,阎逍和项沛棠对视一眼,交流过一抹诡诈的光芒,随即若无其事地别开。

“明天晚上就要品尝飨宴了,我想确定一下菜准备得顺不顺利。”阎逍回答,忙着吃菜的他,不晓得是无意还是有意,都没看向黎之旭。

“很顺利。”害他想到元绮,黎之旭觉得心烦,不想多谈,直接三个字简单打发。

“你之前说你出嫁的表妹也会出席,有确定吗?”今天的项沛棠像是对酒很有兴趣,不仅自己喝,还拚命帮他倒。“她是今天去你家还是明天过去?”

“她一直请我爹说情,怎么可能不会出席?”幸好阎逍不介意,答应让玉珍参加,否则他会被爹和娘烦死。“她明天才会到,和你们的时间一样。”奇怪,明明不是夏天,怎么屋子里越来越热?

明天才会到。项沛棠挑眉。

她绝对会出席。阎逍也挑眉。

两人又对望一眼,笑意都扬上了唇角。

“你们不觉得热吗?”体内有把火直烧,烧得他整个人浮躁不已。黎之旭瞥了两人一眼,发现他们都一脸神清气爽的模样,不禁觉得奇怪。

“不会啊!”两人立刻不约而同地摇头,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但着了道的黎之旭没发现,他不断凝聚意志力和体内那把火对抗,非但没用,一整天刻意不去想的身影却在此时变得明显——曾经吻过他的唇、抚过他的手,清晰得像正在他身上流连。

怎么了?他是压抑过了头吗?竟连在他们面前都能起了绮念!黎之旭咬紧牙关,又喝了口酒,企图将愈发不可收拾的熊熊火势扑灭。

“你要不要先走?你看起来好像很累。”项沛棠关心地看着他。

“也好。”黎之旭站起,想尽快回去淋个冷水,否则他不断攀升的渴望,会将他的心智全然焚毁。

“不送。”阎逍目送他走出书房,然后回头看着他刚刚喝过的空酒杯,一脸古怪。

结果,那个酒杯却被项沛棠一把拿走,拾起袖子猛擦。“湮灭证据。”他还不断往外头看,就怕黎之旭去而复返。那小子太精明,很怕他是佯装中计。

“你那个药到底有没有问题?”阎逍拧眉。“他会不会撑不到回家,随便在路上抓一个了事?”

“你不信任你朋友啊?他的自制力,能摧毁的没几个。”项沛棠说得很有信心,拿出一个小纸包丢在桌上。“你要不要?剩下的可以给你。”

“我可不像你那么虚,你留着自己用。”阎逍不用板脸,光是眼睛一瞪就足以让人双腿发颤。

不过,和他相熟的项沛棠可不吃这一套。

“没关系,哪天不行了再来找我要。”他把纸包收回袖子里,痞痞一笑,完全无视阎逍杀人的目光。“今晚早点休息,别太劳累,明天还有好戏要看呢!”

“你都安排好了吧?”想到他们的计划,阎逍眼神转为兴奋。

“当然。”项沛棠回以微笑,俊逸优雅,和他眼中闪过的那抹精光完全不相衬。

明晚的盛宴,真是让人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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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黎府的厨房里,元绮为了怕自己睡着,不断用手绢沾了冷水拭脸,希望能藉由冰冷的触感驱散睡意。

只要熬过今晚就好了,明天得忙着把菜完成,会让她没时间想睡。元绮拚命鼓励自己,发现襟口被手绢滴下的水染湿了一大片,赶紧将手绢拧干,然后稍微拉开衣襟,用手绢按擦着,以免水染湿了肚兜。

突然,门被用力推了开。

元绮吓了一跳,绢帕滑落在地,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随即摆出一副冷淡的神情。

“这么晚,是来监视我有没有打瞌睡吗?放心吧,我的自尊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她嘲讽道,半晌,却都没有回音,她才发现他的视线正盯着她微敞的衣襟,一瞬也不瞬。

元绮脸蓦地整个赧红,又羞又恼,连忙将襟口拉拢。“你快离开,三更半夜,我不想和你独处。”她想板起脸斥责他,但在嫣红的双颊映衬下,完全没有吓阻作用。

黎之旭不仅没退,反而将门踢上,缓步朝她走来。他的炽热目光紧锁着她的脸,眼中毫无掩饰的烈焰,随着他的视线掠过之处,灼烫了她的肌肤。

没见过他如此狂肆的眼神,元绮心慌得乱了节拍,不住后退,她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才几步,她已被逼到了墙角,无路可退。

“你怎么了?”她觉得怕,更多的是担心。他之前和人谈生意喝酒从没醉过,为什么今天那么奇怪?

黎之旭凝视着她,缓缓伸手,用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她几乎快将他逼疯了!从阎府回来的一路上,他的思想像被无形的手剥夺,只有关于她的一切充斥在他所有的思绪里,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娇媚诱人,逼他无法漠视自己潜藏的情感,要她的渴求不断在脑中呐喊。

他的理智被狂火摧毁,让他忘了她曾给过的伤,只想要她,要她!迫他走进这里,迫他一步一步接近她。

元绮想逃开,但被他如此深刻地注视着,她连目光都无法挪移,她的知觉仿佛全凝聚在他触碰的位置,感觉到他的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她的颊际,挑高她的下颔,然后屈起手指,轻柔地勾勒着她的唇瓣轮廓。

黎之旭再无法忍耐,俯首攫取那令他朝思暮想的樱唇,把这些年的压抑和相思欲狂全数传达给她。

他的情感来得激狂且猛烈,强壮的臂膀将她拥得好紧,元绮只能无助地抓住他的衣襟,任由他用火热的唇吞噬她的呼息。

感觉他的唇沿着她的颈项而下,扯开了她的衣襟,失了遮蔽的肌肤起了阵凉意,捉回她些许的神智。

“不要,放开我……”她推着他,想逃离他的索求。

他怎能碰她?在他用一纸休书毁了她的感情之后,在他对她极尽所能地鄙夷之后,又是用什么心态去碰她?觉得她人尽可夫?觉得她淫荡下贱?所以他可以不发一言,就这样吻她、在她身上发泄?

“别动……”黎之旭只想要她,被药迷了神智的他,在碰触到她之后,已完全失去了自制。

“你别碰我!”他那声命令,让她涌出了泪,使尽全身的力量拳打脚踢。他凭什么这样要求她?!

黎之旭脑中糊成一片,不懂她为何抗拒。她不爱他了吗?

“我要你,绮,我要你,要你……”他不断低喃,在她脸上落下细碎的吻,寻找着她的唇。

声声的呼唤在耳畔回荡,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空虚、他的痛。元绮的泪潸然落下,任由他吻上了她的唇。

不公平,为什么要在这时候用这种语调唤她?她拒绝不了啊……她环上他的颈项,渴切地回吻他,把这些年的寂寞和难过,全在这一吻里释放。

他撩起她的罗裙,除去了两人之间的屏障,将她的脚勾环住臀际,深深埋进她的体内,用吻吞噬了她的呻吟,化为一次又一次有力的撞击,狂猛的力道,将她抵上了墙。

元绮黛眉轻颦,在他停住了吻让她喘息时,咬着下唇。

“痛吗?”黎之旭注意到了,停了下来。

她摇摇头,勾着他的脚一收,让两人更加紧密相贴。“是背……”散乱的衣服还穿在身上,却裸出一截美背,抵在粗砺的墙上,细致的肌肤哪受得住?

那鼓励似的举止,让他的强忍全然弃守,他托住她的背部,用双臂当了阻隔,继续感受她的美好。元绮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的怀抱中,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愿想,只想承受他的给予。

在他激烈的索求下,两人一起攀上了巅峰。

虚软的她无力站立,只能凭依着他,呼息凌乱。

黎之旭的呼吸也同样紊乱,丧失的理智逐渐回笼,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全身血液变得冰冷——他做了什么?他竟在这种地方要了她!

察觉到他的身子在瞬间绷紧,元绮闭上眼,眼睫不住轻颤。天,别告诉她他是酒后一时失去理智,她不想听到这种残忍的话。

他退了步,看到她靠着墙,衣衫凌乱,脸上还染着激情过后的红潮,他不知道该掐死自己,还是再一次深吻她。

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约束着自己,连家门都不敢踏进的啊!

“你走。”元绮抖着唇,用残存的力气说出这两个字。她不想听到他说任何话,她知道,那都会深深伤害她。

许多呐喊在脑海里喧腾,他却只能怔站在这里,不发一言。他该说什么?抱歉?要她别当一回事?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纷乱的思绪让一向冷静的他也觉无措,黎之旭握紧拳,转身离去。

直到门关上,元绮再无力撑持,滑坐在地,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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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黎家厨房的第三天,元绮眼下的黑影更深了。

昨晚他离开之后,她不敢让自己的心思空下来,不断找事忙,甚至拿了根萝卜,刻了个栩栩如生的凤凰展翅,即使刻得眼睛发酸,也不停手。

如果不让自己像个陀螺一直转着,她怕泪会不停落下。

好不容易捱过了晌午,她先是屏气凝神将一品汤舀至刻好花样的冬瓜盅,怕混浊了汤色,每一匙都小心翼翼,然后移至大蒸笼蒸煮。接下来,就开始进入菜肴最后的烹煮阶段了。

庆幸有这些事引走她所有的心思,让她忘了时间的流逝,否则待在这里,会让她更加难捱。转眼间已是黄昏,戌时开始的筵席,剩不到一个时辰。

叩、叩——

门上传来轻敲。

“进来。”元绮忙得头也不回。她知道不会是他,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不会傻到来破坏她的心情。

“打扰你了,我是阎逍的妻子。”轻轻柔柔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元绮回头,看到一个温婉动人的姑娘站在不远处,脸上漾着柔笑。原来这就是这场筵席的主角,被阎逍呵护在掌心的女子。

“你好。”即使心情不好,她仍勉强挤出笑。

“听说你厨艺很好,我可以在旁边看吗?”朱履月软言请求,还红着脸,小小地埋怨了自己一下:“我相公要我自个儿过来,结果我太兴奋,来得太早,真是的。”

那惹人怜爱的模样,连同为女人都狠不下心拒绝。元绮莞尔,想到阎逍对她的好,不禁百感交集,既羡慕他们的感情,又心伤自己的遭遇。

“你可以看,不过我没空教你哦!”她答应了,不忘小心叮咛。“你最好站在那张桌子后头,不然怕油溅起来会烫到你。”

“好。”朱履月听话地站到后头,看到桌上一尾片平摊开的鱼,好奇地问道:“你这是要做炸鱼吗?”

“不是炸鱼,是松鼠黄鱼。”她辛苦帮黄鱼去骨片肉,怎能随便用炸鱼两个字污辱它?别生气,外行人不懂,别跟她一般见识。

“它要和松鼠肉一起煮?”朱履月吓得惊慌退开,盈盈水眸像要哭了般。

看到她这样,元绮哑然失笑,觉得这姑娘真的可爱得紧。

“不是松鼠肉,而是我先用刀工片好这条黄鱼,再用油炸得像条膨松的松鼠尾巴一样漂亮,之后淋上酱,就是美味的松鼠黄鱼,你没吃过?”

“可能吃过,但没人跟我说过。”朱履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以后请我相公多教教我。”

“你相公对你很好,不枉你等了他五年。”看得出来在阎逍的保护下,天真无邪的她过得有多幸福。

朱屦月笑得更害羞,却掩不住一脸的欣喜甜蜜。“你也是啊,黎当家也是对你百般呵护。”

“啊?”元绮瞪大眼,看向她。“你弄错了人吧?黎之旭恨我都来不及了。”他对她的挑剔刁难全京城都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到这错得离谱的消息?

“可是,”朱履月疑惑地眨着眼。“我从我相公那里听到的,都是好事啊!”

“他们是好朋友,当然帮他说话。”元绮嗤笑。原来是阎逍抹灭事实,啐!

“像之前你不是缺了批干货吗?”相信自己的相公不会骗她,朱履月努力举例佐证。“那件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是我自己寄了封信过去,跟黎之旭根本无关。”元绮嗤笑得更大声。

“不是的。”朱履月用力摇头。“相公说,就算你那封信寄到,对方再把东西寄回来,至少也得花上六、七天的时间,那是黎当家早在你之前,已经请我相公特地派出快马,才会在三天内就交到你的手上。”

元绮闻言脑海一片空白,震惊不已。当阎记派人送干货到元家面,说她幸运刚好搭上一批快信,她还庆幸不已,结果……那是他暗中帮忙?

“我相公还说,要不是黎当家常常当着大家的面找你麻烦,讨厌你的人会比现在还多很多,就算你的手艺再好,那间面馆也绝对开不下去。”从这些事情看来,她一点也不觉得黎当家恨元老板啊!

那都是他的一片苦心吗?元绮紧紧按压心口,却按不住疯狂鼓噪的心。他不是对她深恶痛绝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她愤怒反击时,他在想什么?她竟还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天!

看到她一脸苍白仿彿快晕倒的模样,朱履月担心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请人找大夫?”

元绮闭眼,双手交握,勉强自己镇定。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赋予了她这项重责大任,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筵席办好,再多的疑问,都要等筵席结束之后再说。

“我没事。”深吸口气,元绮朝她扬起笑。原本疲惫不已的身心,像被注入了活力泉源,充满了干劲自信。“可以再跟我多说一些你相公提到关于黎之旭的事吗?”

“好啊!”见她脸上绽出笑靥,朱履月当然很乐意。“我相公说,黎当家都会……”

元绮一边听着,一边拿起铁锅置于炉灶上烧热,准备开始翻炒。那些话,流入心里,都化为他温柔的神情烙在脑海,她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原本沉重的铁锅拿在手上也不觉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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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黎家大门敞开,等着参与盛宴的宾客。

由于这场盛宴太过轰动,主人、厨子、主客间的巧妙关系为人所津津乐道,周遭少不了有百姓聚集围观。

但早有先见之明的项御史已先派了六名官兵在门口守着,以防有人想乘乱溜进,于是大家好奇归好奇,还是只能乖乖地在外头引颈企盼,甚至一个叠一个,看能不能多少看到一些景象好去跟人炫耀。

马车得以进出的偏门也有两名官兵守着,但大家都觉得没有宾客会委屈自己走偏门,这里少了群众伫足,比起大门的情景显得有些冷清。

一辆马车接近,立刻被官兵拦了下来。“来者何人?”

车夫头低低的,递上请帖。

“快请进。”看是宾客之一的韩玉珍,官兵急忙让开,让马车进入。

马车驶入停下,车夫跃下车头去开车门,步履显得有些蹒跚颤抖。

“夫人,请。”他伸出手臂。

韩玉珍看了他一眼,按住他的腕际当成支撑,下了马车,在收回手时,不着痕迹地从他手中取过一项物事,随即攒入袖中。夜色中,动作太快,完全没有人发现。

“表小姐,这边请。”一看到她,婢女立刻上前迎接。

“我这车夫是新来的,你们告诉他要到哪里歇着。”韩玉珍看似不经意地说,其实是提悬了心,只因为那名车夫是由何冠廷扮的。

虽然何冠廷之前曾住过黎府,但已事隔多年,他又因酗酒把自己弄得不成人样,加上这些年黎之旭和元绮的互动引走了大家的注意,已没多少人记得他的模样,所以韩玉珍才会大着胆子要他扮成自己的车夫。

“是,表小姐。”另一个仆人立刻接下吩咐。“这位大哥请跟我来。”

何冠廷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跟着那名仆人退下。

见他没被人认出,韩玉珍暗暗松了口气。虽然接下来的计划已经用不到何冠廷,但怕临时出了什么乱子,也是防他变卦扯她后腿,所以要他一起跟进来,以备不时之需。

对黎府已太过熟悉,韩玉珍自行往里走去。“少爷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正在厅上和阎爷夫妇聊着,只剩项御史未到。”看到她走向和宴客厅相反的方向,婢女傻住。“表、表小姐,宴会是在宴客厅……”

“你当我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吗?”韩玉珍不悦地回头瞪她。“人都没到齐,我那么早过去做啥?难道你要我在那里枯等吗?”

“是……”婢女被骂得无辜,只好低头应是。

“我在我房里,等项御史到了再来叫我。”不等婢女回答,韩玉珍转身离开。

她受尽黎老夫人疼爱,虽然已出嫁数年,她之前住的厢房还是保留原貌,供她随时回来可以休憩。

一关上房门,韩玉珍立刻从袖中掏出刚刚从何冠廷手中接过的物事——一个纸包。

她打开纸包,里面包着的是白色的粉末,她接着从怀中拿出一个不及掌心一半小布袋,将粉末全倒了进去,束紧袋口后挂在腕间,袖子一遮,什么也看不见。

布袋是用特殊缝法制成的,留有线头,只要扯住线头一拉,布袋就会从中裂开,到时候……韩玉珍想到即将收网的结局,脸上的笑更加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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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休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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