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傅歆不敢相信,她第一次和男人上宾馆,居然是由她付钱,而且还是登记她的名字!

进到房间,看到半透明的浴室隔间,还有大刺刺摆放在床头的保险套,她真的有种想夺门而出的冲动。天呐……要是被老妈知道,她就别想活了。

她僵立在门边,视线刻意回避大床的举止让方易爵忍不住想欺负她。“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不、好、笑。”傅歆咬牙。

要不是他说必须找个隐密的地方从长计议,而不需要和服务人员对到面的汽车旅馆是最佳选择,她也不会答应他来这种地方。

“快点,不是要讨论吗?现在可以开始了。”她用凶狠的态度掩饰尴尬,随手拿起电视遥控器,想藉由新闻分散一些注意力。

“嗯~~啊~~亚美蝶~~”结果电源一打开,竟然是两条赤裸裸交缠的身躯伴随放荡的呻吟迎面而来。

可恶!哪个色狼把频道留在这一台啦!她手忙脚乱地猛按选台按键,忙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终于转到正常频道,她早已面红耳赤,窘迫到头都抬不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方易爵整个人笑趴在床上。

她投以杀人的目光,差点没把手中的背包丢过去。不想说任何话让他有机会落井下石,她抽出记事本,边记边念:“住、宿、费……两千六百元整。”看在他如此对待她的分上,所有的开支她一定要讨回来。

“还有出租车费一百二和一百五,别漏掉。”方易爵好心提醒她,唇角慵懒地勾扬着。

傅歆瞪回去,对于他一点也不以为意的态度气到不行。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弄掉他睑上那讨人厌的笑啊?出糗的是她,尴尬的也是她,好呕喔!

“接下来咧?快点啦!”她没好气地催促。

“先看一下有没有什么最新消息。”他盘腿坐起,接手遥控器,开始在各大新闻台轮流转。

傅歆把背包往床边一扔,拉来梳妆台前的小圆椅坐下,跟着认真地看电视。各家报导还是和早上看到的差不多,并没有太大进展。

将所有新闻台都看过,方易爵往后一躺,吐了口气。“那间分局的人不能信了,不管他们是有所勾结还是无意泄漏,只要和他们接触都很危险。”

虽然警方封锁他逃离的消息,但不确定知情的人只限该分局或是整个警界都已通报,加上真正的凶手会搜捕他们,还是得小心行事,就连路上的巡逻警察都得避开。

“我们自己去抓凶手如何?”傅歆兴致勃勃地提议,她受够老是处于挨打的状态。“我们可以偷偷潜进黄可棠的家,找找看有没有其它线索。”

“你当我们在演电影啊?”方易爵好笑地睇她一眼。“那个地方早被警方封锁,你跟我既不会开锁,又不会攀檐走壁,要怎么潜进去?而且凶手就等着我们曝露行踪,我们这一去刚好是自投罗网。”

她继续苦恼寻思。“那……找征信社?”不用他们亲自出马,这样够安全了吧。

“凶手神通广大到可以影响整间分局,你觉得征信社敌得过他吗?”方易爵挑眉嗤哼。

“而且现在这件案子正热门,征信社一定会对聘雇人感到好奇,一旦知道我的身分,搞不好还没找到任何线索,对方就把我供出去拿通报奖金了。”

傅歆被堵得哑口无言,却又不得不佩服他的清晰思路,只是一直被驳斥回来,她很没成就感耶!

“不然你说啊,你能想到什么好方法?”

“既然问题出在内部,那就得从内部着手。”昨天他离开时警局二楼空无一人,如果不是有人刻意调离,就是蛇鼠一窝,而许警官的做法是官僚作风或是恶意栽赃,这一点也很值得研宄。

“你要伪装成警察潜进警局?”这更难吧?

“把你在电视、电影上看过的通通忘掉!”方易爵实在是哭笑不得。本来还觉得她很聪明,没想到她中戏剧的毒这么深。“我只是个平凡人,枪战、爆破、反侦查这些我通通都不会,清楚了没?”

“喔……”傅歆瘪嘴。明明是他说要从内部着手的嘛……

“我想找人帮我,一个有门道可以探访案情又值得信赖的人。”笑意微敛,方易爵说道,黑眸因思考而显得有些迷离。

“你有人选吗?”如果有这种朋友,他怎么不一开始就去找他?

“有,但不熟。”对方曾找过他麻烦,对簿公堂后他胜诉,但对方心细如发、刚正不阿的行事作风让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熟你还敢找他?”傅歆惊呼,实然忆起自己也有一个很好的人选。“我死党的哥哥在当检察官,还是我们可以问他看看?”

“不是每个检察官都能信任的。”他拒绝。要他把命交到一个从未谋面的人手上?想都别想,“我和他交手过,我清楚他的为人,绝对会比你朋友的哥哥值得托付。”

交手?傅歆惊讶地瞪圆了眼。“你是说那个人曾对你提出告诉?”听他的口气,对方应该也是个检察官。

“他怀疑我非法引进保育类动物的毛皮,盯了我好阵子。”最后查出是名牌服饰公司造假文件隐藏来源,他也是被拖累的受害者,获判无罪。

“你不怕他乘机报仇?”她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还是找我朋友的哥哥吧,他不可能害我的。”

“他不会。”方易爵非常肯定,依然不考虑她的人选。“手机借我。”

“固执。”傅歆咕哝,掏出手机丢给他。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吗?男人间的情谊她还真的是难以理解。

“请查士林地方法院的电话……”

趁看他联络的空档,傅歆去上厕所,半透明的隔间让她别扭极了,,拿起浴巾东挡西挡。就算是男女朋友也该保有一些隐私吧?完全不考虑实用性,也不帮投宿的一般客人着想--她在心里不断地骂。

上完厕所出来,她看到他斜靠床头,手机摆在一旁。“怎么样?”

“他出差不在。”接电话的人不肯透露联络方式及去处,只叫他后天再打。

“好啦,让我问问我朋友的哥哥,我会用假设的方式问,不会让他联想到你的事,不然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她乘机游说,见他没反对,立刻抓起手机翻找电话簿。

万易爵察觉不对。“你怎么会有你朋友哥哥的电话?”这关系有点远喔。

“就、就有嘛……”傅歆回避问题,脸微微赧红。好友想替她和自己的哥哥拉红线,结果他们一见面,反而像哥儿们一样聊了起来,这种事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有鬼,瞄见她脸上的红晕,方易爵不自觉地拧起了眉,心里像打翻了醋似地酸得很,对她提供的这个人选更是大感不满。

正想开口叫她别联络,她已接通手机,灿烂笑道:

“薛大哥,你忙不忙?有点事想请教你……没~~转哪会杀人放火啊,你太看得起我了……”

听到那声称呼,方易爵心念一动,抓起便条纸匆匆写下几个字。

他举起便条纸,用嘴形无声地问:“薛仕恺?”

傅歆愣了下,点点头。他怎么会知道她打给谁?

“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他。”真是的,他们刚刚还在那里争执了半天。他伸出手。“让我跟他说。”

“薛大哥,你等一下喔。”她把手机交给他。

方易爵没隐瞒身分,一开口就单刀直入。“记得你唯一没成功定罪的被告吗?”

对方顿了好几秒,方易爵知道那不是因为错愕,而是在思索所有的可能性。

“我想,你现在应该不是在警局。”

薛仕恺平静的口吻证实他没看错人。他知道他的事情,也没有因为他的逃离和新闻不实的状况大惊小怪,身为检察官的他已嗅出诡谲之处。

“没错。”方易爵将这两天的经历做了简要的叙述,这段期间薛仕恺都保持沉默,只有急速记下重点的沙沙声传来。

等他说完,薛仕恺才开口:“我现在在桃园追查一件案子,明天晚上回台北,哪里碰面?”

“我再跟你联络。”在同一间汽车旅馆连续住上两晚将会引起注意,而这些事也不可能约在公开场所谈,等他们换了藏匿处再通知他前来是最好的方式。

“好,明天见。”薛仕恺直接挂电话。

那明快利落的作风让方易爵笑了,不废话,不啰嗦,多么让人信任。

人的直觉是一种很主观也很神奇的东西,虽然他们只是泛泛之交,之前甚至是对立状态,他却没有任何疑虑,就这么放心地将生命托付在对方手上。

“怎样?薛大哥怎么说?”见他结束通话,傅歆着急追问,他总是泰然自若的表情让人很难看出情况到底有多棘手,她很怕薛大哥不信他所说的话,反而把他缉捕归案。

“明晚碰面。”看到她一脸担心的模样,方易爵伸手揉揉她的发。“嘿,他不是你推荐的,你还不信任他?对人性多点信心好不好。”

那宠溺似的举止触动了她的心,傅歆想起稍早他那一瞬间的停顿,复杂的情绪一涌而上,她无法承载,于是选择直接开口:

“你拿到背包,坏人要你交出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虽然最后他还是救了她,但只要想到他曾犹豫过,她的心就觉得很痛。

方易爵被问得莫名其妙。那时情况紧急到无暇他顾,他哪会记得在想什么?习惯地想用耸肩随意回答,但看到她的表情,他的动作顿住,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并没那么单纯。

她抿着唇,头低低的,向来鲜明的情绪从她的脸上消失,只剩下难过,即使强抑仍掩饰不了。不想见到她露出这么薏人心疼的神情,方易爵开始认真回想,只须臾,他立刻明白她在问什么。

“我那时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毫发无伤地脱离箝制。”虽然只是短短一、两秒的时间,对他而言却像永远,那把刀抵得太紧,他怕极只要稍一疏失就会铸下无可挽回的大错。

她错怪他了……提悬的情绪一释怀,还来不及高兴,汹涌而上的歉疾随即将她淹没。“我以为……对不起……”她哑声道歉,头垂得更低了。

即使她话没说完,方易爵也听出她隐藏的语意。

“你以为我会丢下你?”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可以体谅她落在对方手上的无助和害怕,但他没办法接受她竟然如此看他,她的不信任像在他心上狠狠刺了一刀。

听出他话中的严厉,傅歆抬头,发现那张总是扬笑的脸如今面无表情,眼中布满沉痛和失望。她的心猛地揪紧,对自己的猜疑感到很后悔。

万易爵不懂自己为什么那么介意,自信过人的他向来就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但只要想到她竟会认为他可能做出这种卑劣的行径,一把怒火就灼然而起,可当看到她咬唇自责的神态,他又不知道该吻她还是该掐死她。

“我去厕所。”他只能愤而离开,以免自己在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当的举止。

傅歆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怔坐椅上,一颗心惶惶然,任由那不明所以的情绪啮痛着她。I

方易爵出来后,两人之间陷入难得的沉默。过了一会儿,他主动开口外出用餐及采买东西。

他们搭出租车来到邻近的大卖场,在美食街用餐时,他已恢复平常的模样,和她说说笑笑,一边不着痕迹地留意四周的状况。

受到他自然态度的引导,情绪向来记不久的傅歆也开始和他有说有聊,彼此之间的关系又和之前一样,彷佛那场争执并没有发生。

吃完饭,他们到商店街买衣服,不确定要流亡多久,总得准备一些换洗衣物。

这里有一间知名品牌的outlet,男女服饰都有,休闲与时尚兼具,可以一次买齐,也在方易爵可以接受的标准之内,对他们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一进店里,他们分头找寻自己需要的衣物,不到十分钟,方易爵挑好三件上衣两薄一厚、两条裤子、一件外套,傅歆更厉害,已经站在柜台前结帐了。

方易爵走到她身边,将衣服放下。

“一起结。”傅歆对店员说道。

负责站柜台的小姐看起来动作不是很利落,要刷条形码又要折衣服,光是她那一堆就弄得手忙脚乱。

“不急,慢慢来。”方易爵微笑,还有心情安抚她。

抬头看他一眼,店员脸都红了,气及败坏的表情换成了羞涩的笑,速度果然流畅许多。

这人怎么走到哪就放电到哪?傅歆暗啐,很想翻白眼。他们在逃亡耶,低调一点、别招蜂引蝶行不行?

方易爵的视线不经意瞥过店员拿起的T恤,原本轻松自若的表情变了下,开始翻看傅歆拿了哪些衣服,每看一件,他的眉头就皱紧一分。

老天,她怎么光挑这种东西……

“对不起,这些先不要结,我们想换。”他扬起礼貌的笑,阻止店员再刷下去。

傅歆刑目圆瞠。他在想什么?不是赶快买完赶快走人吗,为什么不让她买?她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再加一记白眼,暗示他别乱来。

“不行耶,我刷进计算机里了,而且卷标我已经撕下来了,不能换……”店员脸色也绿了一半,但帅哥当前,还能勉强维持一点笑容。

服饰店的作业方式方易爵清楚得很,对方只是怕麻烦,何况他们钱还没付,没有什么不能的事。

“帮个忙嘛,”对傅歆的小动作视若无睹,他勾起更诱惑十足的笑,略带沙哑的嗓音也柔得像在说耳边情话,听得人魂茫骨酥。“我知道像你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女孩子,一定知道该怎么处理。”

噢,她的鸡皮疙瘩掉满地了。傅歆听不下去,赶紧介入。

“不用,这些衣服就好。”对店员僵硬地扯扯嘴角,她回头瞪他,咬牙低声拒绝。“付钱的人是我,你不要管啦!”

只见方易爵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抹灿光,她心一凛,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揽住后脑,紧紧地压在他的肩上。

“难得我女朋友想把自己装扮得美美的当我的生日礼物,你忍心看我被她的品味荼毒吗?”方易爵继续对店员放电,感觉到傅歆想抗议,更是使劲扣住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Please,你先帮我处理我那些衣服,我保证在你弄完之前一定会回来,好吗?”

无往不利的魅力谁能招架?被电到七荤八素的店员傻傻地点头,对能获得他宠爱的傅歆感到艳羡不已。

“谢了。”方易爵不忘抛出一个灿笑当结尾,状似亲昵实则角力地把傅歆拖走。

一直到走远之后,傅歆才得以挣脱,又窘又恼地瞪他。“你乱说什么?谁是你女朋友?”

还当他的生日礼物咧!她快气死了,偏偏又不能大吼,整个人闷到爆。

“真不敢相信你还是独钟布袋,昨天我给的建议你根本没听进去。”忙着重选衣服的方易爵摇头,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

“我想赶快买完赶快走啊。”傅歆抗议。没时间试穿,她当然都挑些保险的尺寸,选的也是惯穿的宽大T恤。

方易爵拿起一件很难分出是童装或女装的短上衣,思忖了下,视线轻佻地掠过她的全身上下,唇角慵懒一勾。“、、,M的就可以了。”

傅歆被他看得双颊红透,觉得自己好像赤裸地站在他面前任他打量,更气的是,他居然全说对了!

“你……”她双手环胸,不知道该骂还是该躲。

方易爵才不理她,完全没征询她的意见,快如闪电地挑了几件上衣和长裤,果然在店员结完帐前赶回柜台。

“哇,你好有眼光喔~~”店员一边结帐一边崇拜低嚷,突然眯了下眼。“你好像那个……呃,没事。”

他们都知道她想到谁。托警方保守秘密的福,、没人想得到被逮的他还能在外头蹓跶,反而替他制造了安全的假象,他们只要避开警察和凶手那边的人,一般民众倒是可以不用担心。

结完帐提着两大袋走出店门,傅歆仍气鼓鼓的。气他强悍的态度,气他和店员调笑的表情,气他怡然自得的优雅,气……啊~~反正全部都很气啦!

“六千三百五十元。”她再记下一笔,刷卡刷得她心好痛,呜……

方易爵净是笑,轻松的态度简直像是专门来血拼的。

“快点,还有东西没买呢。”他接过提袋存进寄物柜里,朝她催促。他的内裤和一些必需品都得采买。

傅歆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踌躇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对他说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她的眼神很刻意地不去看在三间之外的内衣专柜。

“好。”值得庆幸的是,方易爵什么也没问。

傅歆先是走到隔壁假装看鞋,眼角一瞄,趁他不注意时快速闪进内衣店。开玩笑,买这种东西,打死她都不会让他跟在旁边。

她忙着找胸罩尺寸,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淡淡一句:

“我建议你最好拿34c的。”

有没有这么阴魂不散呐……傅歆僵住,完全没有回头的勇气,偏偏他又懒洋洋地补上句:“我喜欢黑的。”

她手肘往后一顶,抓了肤色、粉色就是不拿黑色,头也不回地去找小姐结帐。

方易爵被撞得岔了气,弯腰按着受到攻击的腹部,还是不停笑,一直笑。拜托,她的态度超不自然,不用想也知道她驱离他是要去做什么。

望着那耳根子红透的背影,他心口一悸,有种想要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

糟了,他好像心动了,不由自主地想看着她、呵护她,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想敛进眼里。

怎么办?她不是玩得起游戏的对象啊……即使理智说话了,温柔的眼神依然凝视着她。

结完帐的傅歆走到他面前,似嗔似怒地睨他一眼,脸还是很红。“钥匙啦。”她忿忿地朝他伸出手。

“喏。”他将寄物柜的钥匙交给她,指尖不小心划过她的手心。

握着钥匙的手收紧,傅歆带头先走,怕被他看到嫣红的脸。为什么只是小小的轻触却带来那么大的震撼?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方易爵跟在她身后,心里犹豫不已,既想诱惑她,又怕伤到她,向来恣意妄为的玩家难得有这种进退两难的时候。

算了,顺其自然吧。他淡淡扬唇,漠视体内那股骚动,决定把一切交给时间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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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太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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