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尉迟樺开始有意的闪躲著裴楀。

她先是找借口搬出了他家,结束半同居的状态,也不再慇勤的帮他準备晚餐,更别说是上他的床了。

这样的日子很难熬,尤其当自己整颗心都在对方身上时,不见他并不代表不会想他。

她刻意避开任何会跟他见面的时间,早上她会提早半个小时出门上班,假日则尽量窝在家不出门。

他当然有来找过她,按门铃好半天都不肯放弃,她却只是缩在沙发裡,用抱枕捂著自己的耳朵。

每当夜裡,她会偷偷打开卧房的落地窗,窃听从他的房内是否有传来其它女人的声音,直到肯定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回到家中,她会鬆了一口气,然后才入睡。

她也会担心他是否有準时吃饭,还是又回到夜夜流连的日子。她常常在上班的时刻失神,连重要会议都能发呆度过;还好有助理小梅的会议纪录,否则她真的连人家讨论些什麼都不知道。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她怀疑自己会因太注意一个人而精神失常;不过在那之前,她可能会先因為想念而疯了吧。

她从来不知道思念是一件如此折磨人的事,就如同她从不相信洒脱的自己会陷在爱情的泥沼裡抽不出身。

每天她都在跟自己协议,却也在跟自己妥协。她的理智要她离开裴楀,乾脆搬家一了百了,但她多情的一面却偏捨不得、忘不了、离不开。

明知道跟裴楀继续纠缠下去,她的爱情是得不到回报的,可她又鸵鸟的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若裴楀一点都不在乎她,就不会她刻意的躲避,也不会来按她家的门铃......她找遍了所有理由跟借口来说服自己留下

如果说她的避不见面是对裴楀心死,还不如说是在赌气,甚至是赌自己在裴楀心目中的地位。

尉迟樺也知道这样的行為蠢极了,可她就是无法克制自己不这麼做。

而她的赌气终於在有一天惹恼了裴楀--

那是个下雨天,裴楀刻意提旱下班,在地下室的停车场堵尉迟樺。

她小家子气的行為已经惹恼了他。从来没有女人这麼对他!要是换成其它女人,早就被他摒除在外了,可对尉迟樺,他就是有一股气压不下来,直要找她说清楚讲明白。

尉迟樺当然很意外会在停车场撞见裴楀,尤其见他双手环腰一副等人的摸样,她更是惊喜。

看来裴楀等的人是她囉......

尉迟樺先在车上做好心理準备才下车。她的心怦怦直跳,不知道裴楀将会跟她说些什麼。

她先是深呼吸故做镇定,才开门下车。

她脑海中有各种跟裴楀再见面的情况的版本,但她就是没料想到裴楀会这样对她--

裴楀一见尉迟樺下车便怒气冲冲的走向她。碍於停车场随时会有人出现,他拉著她的小手便往电梯走。

一路上裴楀没有说一句话,尉迟樺疑惑的想开口问他,但两人之间沉重的气氛让她不敢开口。

裴楀直到进入自己家中才放开尉迟樺,转过身双手环胸直问,「妳到底想怎麼样?妳就直说好了!」他的口吻不耐中混杂著明显的怒气。

尉迟樺被他质询的口气吓著了。面对他的不耐,她反倒说不出话来,因為情况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我......没有......」她想辩解。

「别跟我说妳这些日子跟我玩躲猫猫的游戏完全是一时兴趣,或是无聊想找事玩!」

「不,我没有。」他怎麼可以这样对她讲话?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会伤了她的心吗?

「好,既然妳没这意思,请解释妳為何躲著我?」他不只一次到她家按门铃,却没有一次得到响应!

「我......没有躲著你,只是比较忙......」尉迟樺偷覷了裴楀一眼,睁眼说瞎话。

她当然不敢奢求裴楀会相信她的烂理由,只是在这情况下,要她说些什麼好呢?

总不能坦言她爱上了他,而他的反应却教她伤心,她只好远离他一阵,但心头却是奢望他能觉悟......

不能说,她什麼都不能说啊!尤其面对他的不耐跟怒气,她的心又被伤得更深。

「比较忙?哼,妳换个好理由吧。」

有人会忙到一整天都见不著人的吗?就算没时间说话好了,总有机会错身打声招呼吧。

尉迟樺囁嚅著,编不出理由。

「就直说妳气我不帮妳的忙不就得了,还骗什麼理由呢?」裴楀点出他所以為的理由。

「什麼?」尉迟樺讶异的看向裴楀。原来他是这麼以為的?

「因為我拒绝当妳的『假男友』来骗妳的父母,所以妳决定以不见我、不上我的床来惩罚我。尉迟樺,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妳是一个这麼小器的女人!」

「我不是。」她从没这麼想过!

没错,他拒绝当她的「假男友」的确让她难过,但真正难过的原因却是他不想被任何女人跟爱情束缚的自由本性。

还有,他不懂她的心也教她伤心不已。即使事情到了这地步,他还是不懂,仅是以為她是个度量狭小的女人。

「妳就是!在我眼中,妳的作為就是如此。」

伤心再加上裴楀的不谅解及质问的口吻,尉迟樺的脾气被逼了上来。她不过是因為爱他罢了,為何要遭受他的冤枉跟误解?

「既然你已经一口咬定我就是度量狭小的女人,那你就这麼认為吧!要怎麼以為是你的事,你不必告诉我。」尉迟樺提高了音量,面容有著些微怒气。

而裴楀的脾气也被尉迟樺挑衅的话语激起。他本来打算跟她好好说的,没料到她竟然如此冥顽不灵。

「尉迟樺,妳简直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随随便便就定了我的罪。」尉迟樺吼了回去。

两个人是為什麼原因而争执已经不重要,现在他们只想在口头上战胜对方。

「妳知不知道,像妳这样的女人是教人厌恶的!」裴楀用很嫌恶的眼神瞅了尉迟樺一眼。

「厌恶」两个字如利箭射上尉迟樺的心坎。

原来他对她感觉是厌恶啊......这也难怪他极力要她回南部老家相亲了。可以送走一个厌恶的女人,这不失是个好方法。

「彼此彼此。你这样的男人也不太讨人喜欢。」尉迟樺口是心非。既然他伤害了她,她的骄傲跟自尊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承认失败。

要她坦白她喜欢他,那更是不可能。

尉迟樺的话也让裴楀不好过,但他也同样不可能在她面前低头。

向来很少对女人发脾气的他这会儿却对尉迟樺发这麼大的火,他也不晓得自己怎麼了。

一听尉运樺说他讨厌,他的心莫名的不爽起来。他向来是个万人迷,在女人堆裡无往不利,岂能忍受尉迟樺这麼说他!

「既然不喜欢,何必趁我昏睡的时候爬上我的床呢?」裴楀把尉迟樺极力想忘却的过往拿了出来。

「你......」尉迟樺為之气结。

他真的好恶劣,拿出她的致命伤来损她。她為什麼会爱上这样的男人呢?

「就当我瞎了眼行吧!」

她转身想走,停住步伐,想想,又旋过身送给他一句,「我现在已经恢復正常视力了,所以我不会再爬上你的床。如果你觉得夜晚寂寞的话,就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瞎了眼』的女人--我想,也唯有瞎了眼或是重度近视的女人才肯上你的床吧!」

丢下这麼狠毒的话语后,尉迟樺一甩头,头也不回的走人,留下在她身后脸色难看的裴楀。

好恨啊!她不仅是瞎了眼,还瞎了心。因為她不仅是上了他的床,还爱上了他......

在两个人大吵一架的隔天,尉迟樺便后悔了。事情怎麼会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呢?

之前对他避不见面时还有转圜的餘地,而在吵架之后,似乎什麼都完蛋了。

她曾想过就这麼斩断对他的情丝,反正他也不爱她,甚至觉得她是个令人厌恶的女人。

可她就是放不下、忘不了。这放不下、忘不了的结果,便是壤她在两人争吵后陷入深深的懊恼。

话都已经说得这麼难听了,怎麼可能还拉下脸去跟他说话!唯一的可能是裴楀先低头跟她道歉......但那是在梦中才有可能发生的事吧。

於是一天拖过一天,她跟裴楀就如同陌生人般,就算不小心在走廊碰到了,也是冷漠的擦肩而过。

她到底该怎麼办?

為什麼不能乾脆对他死心?这样不就好解决了吗?

唉,自己爱的男人成了仇人,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一件事吧。

经过好些天的反覆思索及跟自己的自尊心打仗,尉迟樺终於决定先开口跟裴楀道歉。

毕竟她那天说的话是太过分了些,道歉是应该的。

一整天下来,尉迟樺在办公室或是在开车回家的路上都不停的做心理準备,今晚不管要等他到多晚,她都必须见到他的面打破这僵局,要不拖到明天,她肯定又会迟疑了。

而裴楀就好像偏要跟她作对一样,直到凌晨一点才回到家

隔著门板一听到清楚的开门声,尉迟樺即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做个深呼吸,并低头检视自己的仪容。这一切的动作都在短短几秒内完成,因為要是裴楀一进入屋内关上门,她就没得玩了。

也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尉迟樺并没有特别注意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所以当她打开自己的门--

道歉的话还没来得及讲,尉迟樺便愣在当场。

裴楀看到她了。问题是不仅他注意到了,他手中揽著的两个女人也注意到了。

他在巴黎的两个红粉知己--伊莎贝拉跟珍妮佛应知名服饰公司之邀前来台湾走秀,她们一到台湾就迫不及待地跟他联络。

今晚他请她们两位吃饭,吃完饭还到喝点了小酒,而最后理所当然她们会上他的床......

肢体的挑逗是从回家的路上就开始的,伊莎贝拉跟珍妮佛娇嗔他在台湾待太久,让她们飢渴难耐。

从车上到电梯再到他家门前,伊莎贝拉已经酥胸半露,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他身上了,而珍妮佛的小手也没放过他,大胆的在他胯间摸索......

尉迟樺看到的便是这样春色淫荡的画面,也难怪她会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在乍见尉迟樺的瞬间,裴楀当下有甩开伊莎贝拉跟珍妮佛的念头,但此念头随即又被另一个想法取代。

只因他眼尖的捕捉到了尉迟樺在震惊过后所流露的伤害。

他不但没有甩开怀中的两个红粉知己,反而将她们揽得更紧,还夸张的各送给她们一个热吻。

「嗨,我亲爱的邻居,这麼晚了还有事?」他一派轻鬆自在的同尉迟樺打招呼。

跟她惨白的脸色比起来,他可说是如沐「春」风呢。

尉迟樺听到了自己的心一块一块逐渐崩裂的声音......然后心化成片片碎落地上......

倏地,眼前的男人脸孔扭曲起来,他不再是裴楀,不再是佔据她心头的那个男人。

见尉迟樺一脸痴呆没说话,伊莎贝拉跟珍妮佛笑了起来。在她们眼中,娇小的尉迟樺就跟个孩子没两样,她们才不会将她放在眼裡。

她们的笑声让尉迟樺从心碎中稍稍清醒过来,此时她需要最强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自己快崩溃的情绪。

尉迟樺的恍惚跟苍白的脸色让裴楀稍稍揪起了心。是他多疑吗?怎麼他看她是一副碎了心的模样?

他的眼神直直瞅向她,想从她眼底看出些端倪。

可他强烈的男性自尊又不允许自己低头问她怎麼了,他只能用骄傲的口吻同她说话

「妳到底有什麼事?若没事就赶快进屋睡觉,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他心裡想的跟开口说的完全两样。

尉迟樺的身子失神的晃了晃。

她清清楚楚的听到裴楀对她的不耐。是啊,她不该再耽误他的时间,她该乖乖的躲回自己的壳中疗伤,因為她的心流了好多眼泪啊......

看著他亲热的拥著两名高挑的外国女子并且急切的想带她们上床,尉迟樺突然间彻彻底底的觉悟了。

她曾经也是他宽阔的臂弯拥著的女子,不过那并不代表任何意义。在他臂弯中的女人来来去去换过无数个,却没有任何女人可以锁住他的心。

所以聪明的女人该懂得保护好自己的心,不要爱上一个不懂真爱的男人。

她向来认為自己很聪明,对感情也够机警谨慎,这回却趺了个大跤,心好痛......

她真是个傻瓜,竟把心掏给一个换女人如换衣服的花心男子,还痴心妄想的以為他终究会懂她的心......

「对不起,我没事。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晚安。」像灵魂已抽离般。尉迟樺张口说话,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心痛到最极端是不是就像她现在这样?太过的痛楚已经麻痺了她的全身跟知觉......

不待裴楀有任何反应,尉迟樺迅速的退回门内并关上门。

在关上门的同时,她决定了一件事--以后,她的伤心是自己的事。而不让自己的心继续难过下去,最好的方法便是......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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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澄亮的明月高掛夜空,寂寞的没有任何星斗陪伴。

裴楀打开落地窗仰望明月,心情却莫名其妙的糟糕。

大手爬梳过凌乱的髮丝,尉迟樺苍白的小脸又浮现在他脑海中。

她是怎麼了?為何会在半夜他回家时冲出家门来堵他,难道是身体不舒服而向他求救吗?

若真是这样,他对她的冷嘲熟讽就太过分了。想到这儿,他就有一股想去敲尉迟樺家门的冲动。

不,他们还在冷战中不是吗?就凭先前她对他的态度,他就有理由生她的气。所以不管今晚她找他的目的為何,他都不会软下心来。

况且,今晚他还有远道而来的贵客呢。伊莎贝拉跟珍妮佛现正分别在两间客房裡洗澡,今晚他们将重温在巴黎的缠绵旧梦。

他卧室的房门被打开了,一股浓郁的香气飘进鼻内,裴楀皱起眉头。

曾几何时,他厌恶起这种甜腻的气味。只因在过去的一段日子裡,他拥著入睡的女子都是一身混和著香皂跟淡淡痱子粉的清香......

他的脑子又再度浮现尉迟樺的容顏......天啊,今晚他是怎麼搞的?裴楀甩甩头,企图将尉迟樺甩出脑海。

伊莎贝拉跟珍妮佛一前一后进入他的卧房,裴楀不但没注意到她们,还分心的想起另外一个女人。

「楀,好想你喔......」珍妮佛捧起他帅气的脸,主动送上自己的红唇

伊莎贝拉也不认输的双手在他的胸前爱抚著。

两个女人皆使出了浑身解数想挑逗裴楀,可是--

「对不起,甜心,我累了。」出乎伊莎贝拉跟珍妮佛意外,也出乎裴楀自己意料之外,他竟然吐出拒绝的话语。

伊莎贝拉跟珍妮佛同时停住了动作,瞪大眼看著裴楀,怀疑她们是不是听错了?

「楀?」珍妮佛抬高手想轻点裴楀的唇,却被躲开了。

「真的很抱歉,今晚我真的累了。我送妳们回饭店吧。」大步迈向床头拾起汽车钥匙,裴楀先行走出卧房。

他压根不明白自己為何会这麼做。当伊莎贝拉跟珍妮佛碰他的时候,他突然有一股厌恶感,他不想上床,也不想跟她们做爱。

他不晓得自己怎麼搞的,脑海中尉迟樺的小脸时时刻刻浮现,那著实困扰了他的心。

唉,他到底怎麼了?為了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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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於面子问题,裴楀足足让尉迟樺的容顏跟身影困扰了他的脑袋跟心头有一个礼拜之久。

他希望自己能够跟她不期而遇,这样的再见面方式比自己上门去按门铃好太多了。

偏偏他越是希望,却越失望。

也许尉迟樺又跟之前一样刻意避开他了,如此一来,他想再见她的机会更是渺茫。

其实......拉下自尊心去道歉也没啥不好,那天晚上他嘲讽的口吻是太过分了些......

这一个礼拜来,只要他一閒下来或是入睡前,尉迟樺惨白的小脸总会钻入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发现自己想她的时间变多了,心中无时无刻都是她娇小的倩影......

终於,男人的自尊斗不过直在他心头徘徊的身影,今天裴楀一下班回到家,就直冲上顶楼按尉迟樺家的门铃

只是在他按下门铃前,门却由内打开了。裴楀的手停在半空中,看著走出来的人--

「老卫?」从尉迟樺家走出来的是大楼的管理员。

「裴先生下班了喔。」管理员亲切的同裴楀打招呼,转身掏出钥匙将大门锁好。

裴楀看著管理员的动作,心头的疑惑扩散开来。

如果说老卫只是上楼来找尉迟樺,没理由帮她锁门--莫非房子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尉迟小姐呢?」裴楀冲口问道,祷告老卫说的不是他心头忖测的那一个原因--

「尉迟小姐在上个礼拜三搬走了。」老卫带著浓浓的湖南口音告诉裴楀这个消息。

「搬走了?」怎麼可能?他就住在她对面,没理由她搬家他会没注意到啊。

「是啊,搬得很急呢,礼拜三下午就将所有的东西请搬家公司的人统统搬走了。」老卫摇摇头,不明白尉迟樺干嘛搬家像逃命一样。

「搬走了......」裴称喃喃自语,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裴先生,这房子的主人并不打算再租出去,所以以后顶楼就是你自己一个人的囉。」

老卫看裴楀也没理会他说的话,他又摇摇头,礼貌的道声再见便下楼了。

老卫走了许久,裴楀依旧愣在原地。

尉迟樺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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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狂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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