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那些人还满有趣的,有的明明有钱,却喜欢当流浪汉;有的则是没有家,不过他们也不会自怨自艾,活得也挺潇洒。在他们身上听了不少故事,有趣的、悲惨的、无聊的,五花八门十分精彩,当然虚假的也有……”

陆定语花半个多小时终于把自己清洗干净,与严君廷坐在餐桌上边吃边闲聊。

严君廷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环胸,听着陆定语这几天的心得,有时听见他说到有趣的部分,也会给个微笑当作回应。

老实说,在那天之后,他总觉得陆定语的情况或许会更糟也说不定,却没料到他这次回来竟神采奕奕,好似因经历不同体验而巨大转变,该说他是最有领悟力的流浪汉吗?

不管如何,陆定语能有好的转变是再好不过,看得出他不再如同过去那样压抑自己,他的表情十分生动,好像真的挺开心的。

“看来你的物质生活虽然欠缺,但精神生活却很富足,不错啊。”看了眼手表,严君廷知道自己再不出门就真的会来不及了。“好了,我该去上班了,晚上要留下来吗?”

“你要收留我?”他眼眸一亮。

“不然你想离开也行。”严君廷起身拎着公事包。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他又看了眼手表,示意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够了。“现在?”

陆定语看了他一眼。“不了,还是过几天吧,先让我休息几天,而且就算我现在说,你也不会相信的。”

点头当作理解和道别,严君廷下楼驱车前往诊所,等到他抵达诊所之时,满脑子还在想着陆定语究竟要对自己说什么。

不知怎地,对于陆定语来找自己的举动,他的心升起几分期待。

他到底会说什么?

(他现在在你那里。]

“嗯,今天早上刚过来,放心,我会劝他回去跟你好好讲清楚的。”尽管陆定语似乎不想让范宇希清楚自己的行踪,他还是有告知的义务。

(君廷,结果反而是你这个外人对定语有办法,我们这些人反而都束手无策。)手机另一头的范宇希自嘲地笑了,虽然有点意外这个结果,却也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安排。

有办法吗?严君廷可不这么认为,若真有办法,事情应该会更漂亮的结束,他也不会连自己的心都管不住。

“也许是旁观者清吧,又或许我没有什么压力因此更能果断处理,总之,我看他现在情绪比较稳定,好像也能接受之前自己的确妄想成为‘天空’的事情……不过我相信他仍然很在意你。”只要陆定语能够回复正常,即使他喜欢的不是自己,他也不在乎了。

(我跟他是不可能的,时间不对、我的心也变了。)他现在爱的是江旭东。

“老实跟他说。”他谁也不帮,站在最公正的角度。

(我会的,谢谢你。那定语就麻烦你多照顾,有问题再打电话给我。)

“别客气,再联络吧。”严君廷挂断电话,嘴角带着微笑。

陈雅静又凑近,模样很暧昧。“你在笑什么?”

“没事,我想笑就笑,不行吗?”严君廷瞥了她一眼。

“当然可以,可是看你笑得很幸福,是跟那位陆先生有比较‘正常’的进展?”陈雅静可不打算轻易放过严君廷。

“何谓正常?”

“当然是一对一交往。”

严君廷耸肩。“我也不清楚。”他比较在意陆定语的情况究竟有无好转。

“什么叫作不清楚,太消极了吧?如果这么爱他,就去问个清楚,事情怎能不明不白,不难受吗?”

严君廷歪着头,想一会儿才问答:“你知道的,我从来就不是那种爱逼迫人的人,我也很安于现状,结果会如何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而且喜欢又不是非占有不可,有时候逼得太急,反倒会有反效果。”他对待范宇希就是紧迫盯人,因为太怕失去,几乎不让他有呼吸的空间,结果他们分手。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就怕你真的不急,到最后什么都没有。”陈雅静也是担心他。

“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而且他还说……”

“说什么?”嗅到好玩的事情,陈雅静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陆定语还没告诉他是什么事,他也说不出什么,但内心的期待却逐渐攀高。

“医生,你很小气耶!是不是有幸福的事情?如果有要说出来,让我帮你一块高兴啊!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别聊天了,先工作吧。”

陈雅静翻了翻白眼,但只能乖乖去工作。

严君廷则回到休息室,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曾经以为不可能的事情,如今确有一点点复燃的迹象,说不欣喜是骗人的,只是真的会如自己预期吗?

自昨天下午陆定语说要睡觉后,等他回到家也没见他清醒,已经足足睡了十八个钟头,直到严君廷进房把他叫醒。

“七点了,该起床了。”

陆定语眼睛先睁开一条缝,然后慢慢看清眼前的人是严君廷,他张眼四处看了一会儿,像是在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来吃吧。”严君廷扯开窗帘,让阳光照遍房内每个角落,他从来就不太喜欢阴暗。

跟着严君廷来到餐桌前,望着桌上的食物,陆定语没有半点兴趣,反而静静凝视窗外,屋子楼高十楼,视野还不错,落地窗外的景致吸引住陆定语。

严君廷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问:“看什么?”

“我一直很喜欢站在高的地方,俯视、远望的感觉都很棒,有种睥睨人间的自在。”他向往高处,喜欢站在人群的至高点,享受被人簇拥的优越感。

“这里风景不错,喜欢的话可以出去看看。”总算有让陆定语愿意开口说话的话题,即使是毫无关联的也好。

陆定语转过头瞅着严君廷,两人目光胶着。

然后他一步一步走往阳台,开了窗,将自己置身于凉爽的风中。

有时候他觉得说话很累、思考很累时,他只想坐着,盯着天空发呆,其他的什么都不管,暂时这样就可以了,因此他才会突发奇想放纵自己去流浪。

说也奇怪,离开了范宇希,失落感不会很重,反而还有一种得到自由的奔放,教他获得重生的感觉。

严君廷来到他身旁落座,陪着他远眺碧蓝的天色,几片白云缓缓自眼前飘过。

忽然,陆定语开口问:“你家人知道你的事情吗?”

“知道,还很支持我。”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幸运,我父母很希望,不,应该说是要我非当医生不可,我没有休闲活动、不能交朋友,每天就是念书,从小就被灌输这样的观念,好像没当上医生就是一种罪。我不晓得其他人的想法如何,但我真的快被逼疯了。

但课业也就算了,我还可以应付,然而就在我发现自己有可能是同志之后,一切全部走了样。我想去爱人、想要被爱,但我接受不了女人,我的目光只会追逐男人的身影,可我这样子他们肯定无法接受,我很怕被发现……”说到一半,他神色漠然地握住左手的手表,上头的时间就停在他自杀的那一天。

“所以你一直压抑,始终不肯面对自己是同志的事实吗?”

陆定语笑了笑,“要不然能怎么做呢?我家可不开明。”

“但人生是你自己的,如果你不尝试,就永远不晓得结果会是如何。定语,你左手上的伤好了吗?”

“早好了。”他按了按手表。

“那心里呢?”

陆定语没有应声。

“如果你的心伤还没有复元,你的爱就会是扭曲、自私的,这样的你绝对无法爱人,也接受不了其他人爱你。心里的伤口永远只有自己能治疗,谁都帮不了你,你懂吗?”

抬起眸,陆定语深沉而专注地凝视严君廷的脸,还带菩一丝丝的期盼。

“你摸摸我好不好?”

严君廷没有拒绝,伸手抚摸陆定语的脸,他也闭着眼似在享受。

喜欢严君廷温柔的抚触,他总是很温柔地对待自己,他的指尖、掌心的力道适中,彷佛将他当作钢琴般轻柔地敲着,弹奏出优美的旋律,让他觉得舒服,不自觉地又朝他挨近,希望得到更多的怜爱。

严君廷的手自他的额、眼、鼻到那张总能引出他体内骚动热浪的唇,来回地流连,学过按摩的他巧妙地控制力道,教陆定语发出陶醉似的低吟,一股难耐的欲念又窜起。

“你不想要我吗?”

严君廷浑身一颤,因陆定语的动作而有最原始的反应,他克制不了身体热切的渴求,心底的欲火蠢蠢欲动。

“有没有搞错?这里是阳台啊!”

“又如何?在十楼不会有人看见的。”

“别闹了,快让我起来。”

“难道不在阳台你就可以接受我?”明知严君廷拒绝自己,陆定语却假装不明白,非要他接受自己不可。“到你房里好不好?”

在严君廷耳畔喷了一口热气,陆定语晓得他拒绝不了自己的诱惑,手也使坏地开始在他身上放肆。

瞅着陆定语已经着火的眼睛,纵然心底有几分抗拒,可身体激烈的碰触却让他的欲望升腾。“到房里去。”

最后,严君廷兵败如山倒,两人彻底沉溺于欢爱之中。

同在一屋檐下,他们相处了平静的几天,,期间也不乏甜蜜。

严君廷现在习惯七点半前回来,就为了家里的陆定语,只是今天晚上,同样的时间却没看见该坐在客厅看电视的人。

餐桌上放着一人份的菜,盘子下还压着一张便条纸——

我去找宇希,不必等我。

短短的九个字,平贴在白色的纸上,挺拔俊雅的字倒是跟陆定语的气质很像,他却狠狠受到冲击。

“去找他了吗?”抓着便条纸,严君廷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一手按着两侧的太阳穴,亏他昨天说想吃牛排,他今天还专程去买回来。

不晓得自己呆坐多久,等到回神之际,脸颊已经淌着两行泪水。

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想哭的冲动,跟范宇希分手的时候,他还能冷静帮病人分析他的状况,怎料这回泪水却轻易地就滚落下来。吸了吸鼻子,他又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满腔的酸楚并没有顺着眼泪消逝,反而愈积愈重。

他将便条纸放在桌上,回头看了眼餐桌上的菜。

老实说,他还真不明白陆定语临走之前的用意,死刑犯才会有这种好待遇,是不是那几样菜也宣告他们的结束?

不管陆定语的用意究竟如何,他今晚实在不想独自待住家里。拎了钥匙,踏出黑暗的房子,这是他头一次觉得最温暖的家也藏着一股冰冷。

等严君廷再回到家,已经是十二点以后的事,没有点灯的昏黑屋内,有一个呆坐在沙发上的身影。他是喝了点酒,却还没醉,不至于看不清是谁在他屋内,只是对那个不应该也个可能出现的人,他有几分错愣。

听见开门的声音,原本怔住像是没有动力的陆定语随即走向仍站在玄关处的严君廷,他伸出大手抚过他的脸颊,继而搂紧他,像是怕他会消失不见似的,双手在他背后扣住不放。

“怎么了?”被这样抱着今他几乎快要窒息,严君廷仿佛感受到陆定语心头的紧张与担忧。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说什么笑话,他才以为陆定语不会再回来了。

“这里是我家,怎么会不回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找宇希?”

“为什么不回来?”陆定语反问,严君廷摇了摇头,推开陆定语,令他头重脚轻的酒意让他必须坐着,等理智稍微回笼后方开口,视线却不肯看着陆定语。

“你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洒脱得很,是当我这里能来去自如吗?我一直想跟你保持简单的关系,为什么你明知道我抗拒不了你,却偏偏要来诱惑我?这样的玩法,我真的很累、很不想再继续下去。如果你想走,我不会拦阻你,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单纯一点好吗?”

对于陆定语不断释出让他以为他们两人有可能永远在一起的讯息,使他更加放不开他,想要陆定语的整个人而不再只是分到他半颗心的欲望也渐渐攀升,然而这种满心的期盼却在今晚看见他去找范宇希的字条后彻底焚尽。

他确实累了,再也玩不起那种你追我躲、我追你逃的爱情游戏。

包容,忍耐的确是感情的一种附加物,但那不是爱,他要的是专注,单一而又完整无缺的爱情,陆定语给不了他想要的。

“假如你不爱我,就放我走。”严君廷要自己不去看陆定语,这样他就能抗拒他,重拾无忧的自我。

陆定语轻轻在严君廷颊上印了一吻,下巴抵在他肩上,双手环住他。

“我的性格真的很差劲,心里明明喜欢着宇希,却在认识你后不由自主被你的笑容、你的温柔吸引。我打过电话给你,你始终不接,我一直希望你来找我,没想到却是宇希先来;因为你先放弃了我,我转而渴望宇希,或许你会认为这是我的烂藉口,但我承认我的确只是想要有个人在我身旁就好,就算不是你也无所谓。

那时候的我不够坚强到可以独处,所以想要寻求温暖。然后我对宇希做了可恶至极的事情,在对他说了那么多遍喜欢后,我才发觉自己爱的人是你。我爱的人不是宇希,而是你,是你让我对宇希的感情逐渐淡薄,是你让我不断在感情上徘徊,成了一个很混蛋的人,都是你!如果你肯牢牢抓紧我就不会这样了。”

“全部怪我?”严君廷睁开眸子,感动的眼泪又流下来,唇角却微微上扬。

“当然要怪你。”陆定语不停地亲吻严君廷,真恨不得将他融入体内。

“你真的爱我?”

陆定语闻言放开他,在昏暗如厚重绒布幕的夜色里,严君廷终于能适应黑暗,他与陆定语互看,视线仿佛凝住,谁也不愿意先动。

“君廷,我只爱你,真的关心我,就永远留在我身边。”捧着严君廷的脸,陆定语眼底布满渴切。

这回严君廷静静地任由陆定语抱住自己,那乞求的态度勾起他的心软,清楚自己无法抵挡他的索求。什么是傻子,他现在的行为便是了,飞蛾扑火的蠢事他不只做了一回。

严君廷不语,把头埋在他肩上的动作使陆定语明白他的应允,心头顿时涌出满满的喜悦。

两人相拥的身躯没有空隙,仿佛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们两人的问题已经结束,范宇希跟江旭东之间却起了一个很大的冲击。

江旭东由米兰走秀回来,竟听见范宇希对陆定语说了“喜欢”,让他再次误会范宇希,随即返回美国。

范宇希因此而病倒,等他醒过来时,接受了事实,对江旭东的名字绝口不提。

“真的不去找他?”这天下午抽了个牢,严君廷来到范宇希家里。

范宇希低头喝着咖啡,掩不住的落寞完全纳入严君廷眼底。

“就怕来不及了。”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放手去追一次,什么都不要怕,要不然你会后悔。”

范宇希低低笑了。“你跟夏光倒是有同样的共识。”想到前几天妹妹范夏光又在耳边劝他去美国,不免觉得温暖。

“因为我们都希望你快乐。”

无意间,范宇希发觉严君廷的颈边有个类似吻痕的印子。

在他的记忆中,严君廷是个即使做爱也会有很多规距的人,其中一点就是不能在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但这会儿却被他看见。

对方是谁呢?竟然能打破严君廷的规则,令他很好奇。

范宇希的手臂忽然横过桌面指了指严君廷的颈子,带着笑意问:“你这里的痕迹是谁留下的?”

严君廷继续喝咖啡,仿佛一点也不在乎,神态自若地回道:“没什么。”

“是吗?你从来就不喜欢我在你这里留下痕迹,现在有人打破你的规矩,我很好奇你的新情人是谁?”他曾经伤害严君廷太深,如今自己有了新情人,理所当然希望他也赶快找个最适合他的人。

“我们是不小心在一起的。”自己与陆定语的事情,他暂时还不打算说。

看见严君廷一副不太想说的态度,范宇希也不好继续逼问,随即转移话题。

“不小心也是能变成永远,别轻易放弃幸福了。”

“别老说我,你就没勇气追到美国。”

“我当然有,只是万一是自讨没趣呢?”

“那就回来,身为医生的我会帮你治疗的。”严君廷挖苦地说。

“还真多谢你了。”

好看的男人是很赏心悦目,但若是那男人的脖子上有吻痕还不懂得遮掩的话,就很教人嫉妒了。

“医生。”双手撑住下颚,陈雅静开始研究起严君廷的脖子究竟有几颗草莓。

“怎么了?”严君廷翻着杂志,头也不抬地问。

“你昨天应该过了一个很热情的夜晚吧?”

严君廷看向笑得贼兮兮的陈雅静。“怎么说?”昨晚的确是十分美妙,但他可没傻到表现在脸上。

“别假了啦!我看见三颗草莓了。”她笑嘻嘻地道。

严君廷依旧一派镇定,放下杂志,稍微将衬衫拉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太清楚他是欲盖弥彰,便要他说出真相。“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了?”

他点了点头。

“真的啊?确定吗?他不会是想脚踏两条船,你就傻傻地就让他上船吧?”

“雅静,他的确是跟我在一块了。”

在严君廷的眼中读到笃定的意思,陈雅静这才放心。“那就好,要是那家伙还想将你当作备胎,就来告诉我。”

“告诉你做什么?”

“帮你跟他摊牌啊,谁教你是个笨蛋,都不懂得保护自己,身为你的护士,当然只好站出来捍卫你的权益。”陈雅静仿佛准备好随时要为严君廷冲锋陷阵。

严君廷忍俊不禁,摸了摸她的头。

“好啊,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女侠。”

“不敢当。”她甜甜地笑。

他与陈雅静很熟了,熟到像是手足,他当然疼她,有时候也会有这种亲密的动作,对他们两人而言并没什么;只是一个类似关爱的简单动作,看在外人眼中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刚踏入诊所的陆定语就看见这看似亲昵的画面,一时间,他心底真有些不是滋味,很不习惯严君廷跟自己以外的人如此靠近。

面对大门的陈雅静首先看见陆定语。“医生,有人来找你了。”

严君廷回头,陆定语高大的身影立刻跃入眼帘内,占满他的心。“你怎么出来了?”早上出门前,看见他睡得熟,也就不忍心吵醒他。

“想跟你吃午饭,我来得不是时候?”他别有用意地问,眸子淡淡扫过陈雅静。

很轻,很浅的一瞥,却看得她不禁吞了口口水。

那个嫉妒也太直接、太过火了吧,一点也不懂得含蓄的美。

“怎么会?十二点多了,我们三个人一块去吃饭,刚好可以为你们正式介绍一下。”

陆定语冷眸再度一瞥;陈雅静顿时觉得自己有如置身在北极。

“有必要吗?”他原本是想跟严君廷一块吃饭就好。

真可恶,这个陆定语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要惭愧?先前还对严君廷那么过分,现在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居然头一个就拿她这个好朋友开刀,太太太过分了!

她才不是严君廷,将所有的痛苦都放在心底一个人默默独尝。

陈雅静挑眉、弯唇,呈现备战状态。“当然有必要了,我可是君廷最好的朋友,他所有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他认识的朋友我当然也得了解一下,免得他又傻傻地被人给骗了,你说是吗,陆先生?还是说陆先生不欢迎我加入呢?”

收到挑战,陆定语回之以笑。“怎会?既然你是君廷最好的朋友,我当然欢迎之至。”

不是不明白他们两人间已经点燃的战火,严君廷却爱莫能肋,只能隔岸观火,毕竟对他而言,他们两人都很重要。

“你等我们一下,我先进去拿个东西。雅静,你下午不是没班吗?先换衣服再跟我们去吃饭。”说完,严君廷就先走入自己的休息室。

留下陈雅静和陆定语两人隔着柜台互相看对方。

“不管你是范先生还是陆先生,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是真心爱君廷吗?”

“我只爱他一个。”

“很好。”听见满意的答案,陈雅静竖立起来的敌意顿时如蒲公英的种子全部飞逝,“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陆先生。”

“我也是。”语毕,他直接走入休息室,看见正在换衣服的严君廷就抱住他。

“怎么了?”

“我本来只想跟你一块吃中饭的。”

“雅静是我很好的朋友,我想让她认识你。我们每天晚上都一起吃晚饭,你不腻吗?”说也奇怪,得不到的时候,他满脑子只会想着陆定语,等得到了,才想到一些有的没的。比如范宇希当时的花心与善变,他不想将陆定语管得太死。

“一点都不会,我只想把你绑在身边。”

“少无聊了!对了,我警告你,以后脖子以上别再给我乱来。”虽然冬天已经到了,但台湾气候还不太冷,他并不想提早穿起高领的衣服。

上次让范宇希发觉已经够糗,没想到这次陆定语又故态复萌。

“颜色已经淡了。”陆定语迳自拉开他的衣领,存心在同样的地方又吸吮出更深红的印子。

“你在……做什么?”被陆定语紧紧抱住,他难以挣脱,耳边又传来情人温热的气息,勾起昨夜激狂与放荡的回忆,令他不禁软了腿,连质问的声音都略嫌有气无力。

“宣示所有权。”陆定语抱住他,缠着他,就像是个大人在管束小孩子,半是恐吓半是安抚,不让严君廷挣扎逃开。

“陆定语,别闹了!”陆定语将他圈得很牢,任他怎么使劲就是逃不了。

“叫我的名字,你很少喊我的名字,连名带姓太无情了。来,叫一次给我听听。”

“陆定语!”严君廷真没想到这家伙拗起来实在很难缠。

“叫我的名字会很奇怪吗?”他问得很委屈。

最后严君廷妥协了。“定语……可以放开我了吗?”

“不,想。”

“陆定语!”

叩叩!清脆的敲门声,伴随陈雅静咳了几声后的调侃。

“嗯,里头的两位,我的肚子真的很饿了,你们如果想做什么事情,可不可以先补充体力再回来做呢?”

严君廷立刻尴尬地以手肘顶了陆定语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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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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