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海棠她到哪里去了?

秦可卿很直接地想一定是卫文阔,因为海棠临睡前,还不停地同自己说:“锁上了门,软禁了我,那么我就不会跑出去见他了。”

傻海棠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软禁了自己,却关不住她那想见卫文阔的心,现在海棠只怕是在卫文阔府里了吧?秦可卿因放心不下,于是披了件篷子,便跟了出去。

当管家领着海棠进门,卫文阔整个人是吓了一大跳,因为他怎么也料不到海棠就这样赤着足,穿着单薄的衣衫便出门!

“海棠。”他轻声唤她。

她的目光空洞,定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模样像是还未清醒。卫文阔将她拉到椅子上坐,又拿了件袍子给她披上,而自己坐在她正前方,他捧起她的脸,唤道:“海棠……”骆海棠眼眨了一下,又不语。见她这个模样,卫文阔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着。疼?他以为在聂四贞走后,他的心已化为铜铁,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叫做“痛”。可为什么今日见到海棠这副失魂模样,他的心却在叫疼?

“海棠!”他轻轻地又唤她,希望她能给他一点回应。

然而,海棠的目光却依旧空洞,整个人像未醒来,不能回答他任何的问题,反倒是他身后传来了声响。

“你不用这么费尽心力叫她,她是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因为,她的人仍旧在睡梦中,还没清醒。”

他猛然回首,只见秦可卿站在他身后,眼里、嘴角有着对他的愤怒与鄙夷。她是气他既是招惹了她,却又招惹海棠;气他负了她,又负了海棠。

她走近他,站定在他面前。“你可知道我这一路跟踪海棠下来,我发现了什么?你可知道在海棠的一天生活里,你卫文阔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她忍不住质问他。“你这个人到底还有没有良知?为什么你可以伤了我们一个又一个?”为什么他从来就不懂得珍惜她们对他的心意?

她生气的模样,与其说是为海棠来讨个公道,还不如说是为她付出的真心要回一个合理的答案。文阔不喜欢她盛气逼人的模样,他的眉蹙拢高起。

秦可卿大吼:“别皱眉头,因为该觉得烦、该觉得不悦的人不是你,是海棠!她的理智、她的冷静明明告诉她不可以再来找你,不可以再与你有所牵扯,所以她锁上了门,锁上了窗,将自己关在一间小房间里。她整天不言不语,整天努力地将你排挤在心门之外,她费尽心力地想遗忘你,可是她的心却背弃了她;它趁她在睡梦中,带着她的身体来找你,见你一面。见一个姑娘家这么痴心待你,你得不得意?”她扬高眉。“我问你呀!在得知海棠这么傻后,你是不是很得意?”她咄咄逼人地欺近他,其实她心里真正想问的是:在他得知那么多的姑娘相继为他沦陷了情感时,他是不是觉得她们很傻?

卫文阔推开了她渐渐欺近的身子,不耐地起身。“你觉得我该为她的痴傻负责?”

他的问话轰白了秦可卿的脸。她实在难以相信她爱的他竟能用这么冷酷无情的嗓音撇清责任!

“那么你说,谁才该为海棠的痴傻负责?”

卫文阔转身向她,反问她:“那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问看看骆海棠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与我有所牵扯?问问自己,若不是你,那么骆海棠会不会认识我卫文阔?问问自己,若不是因为你秦可卿恋上了我,终日以伤害自己来折磨你身边的人,要他们同你一样难过,那么骆海棠会不会来找我?”

“所以说,你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才决定凌虐海棠!”秦可卿点头,她认错。“但为什么是海棠?为什么是她?海棠她只不过是想为我讨份公道罢了,她何罪之有?而你又为什么要这样欺负她?难道你的心真是铜铁铸的,所以才能在她为你做了那么多、受了那么多苦之后,你还可以硬起心肠不理会她的生死?就连她小产、大量血崩,心里口里念着全是你之际,你犹然无动于衷,就连移驾去见她一面,你都不肯?”她是骂海棠不值,为自己抱屈。为什么她们两个就这么傻,要去爱上这么一个冷血且毫无人性的男人。

秦可卿的质问震退了卫文阔一直挂在脸上的不在乎。

“海棠因小产而大量血崩?”为什么他连听都没听过?

秦可卿却鄙弃他那张不知情的脸。“收起你的惊愕,收起你的伪装,因为你再也骗了不任何人。那一天,我明明亲耳听见骆伯父交代下人过府请你去见海棠一面,谁晓得你竟无情到那般地步,不见海棠也就罢了,你还捎来口信,说骆伯父教女无方,与人苟合,怀下孽种,竟还想栽脏给你!”

“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卫文阔反驳。

秦可卿嗤之以鼻。“卫文阔,我一直以为你这个人是对感情懦弱、不负责,没想到你竟连自个儿说过的话都不敢承认。”

卫文阔没被她的冷言讽刺给激怒,只是道:“我卫某做事向来敢做敢当,只要我说过的,我一定负责。”

“是吗?”她挑起了眉,眼角有着冷冷的笑。“那为什么对于你的亲生骨肉,你却做不到敢做敢当四个字?”她逼近他。“为什么?”

卫文阔转身避开了她的质问。秦可卿不放弃,兜过身子,又绕回了他眼前。“是不是因为聂四贞?是不是为了你那个前任妻子?”

提到聂四贞的名,让卫文阔重燃怒火。他贲张着怒眼,慎重警告秦可卿。“别将事情扯到小四儿身上。”

他唤小四儿的音调包含了太多的柔情与无可奈何,秦可卿突然哄堂笑了开来。“海棠说的果然没错,你卫文阔的确可恨;因为连言语上的欺凌,你都不愿让你的小四儿承受,可是你却欺负了我们一次又一次,将我们对你的心狠狠地践踏,毫不珍惜。卫文阔,为什么要这样的对待我们?我们只是爱你,难道这样也犯了滔天大罪吗?”秦可卿一反刚刚的盛气凌人,转为可怜兮兮。她是在为自己、为海棠抱不平,不平为什么她们为他如此低声下气却得不到他眷顾?

她拉着他的衣袖。“告诉我,让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如此狠心?”难道他真的不明白,为了爱他,她可以为他牺牲一切吗?

她的眼中有所祈怜。而他除了视而不见这外,还从他凉冷的双唇迸出冷冷的回答,告诉她:“伤害你,那是因为我不爱你。”

他的回答轰白了她的脸,震得她身子连连退后。他不爱她!他竟然用这么凉冷的声音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既然不爱我,你当初又何苦来招惹我?”

“当初自动送上门来让我招惹的人是你。”他让人难堪的回答将秦可卿的爱恋刨得一干二净。

原来她这么爱他换来的却是他的嫌弃。她的难堪倏然转为愤怒,她直觉地也想伤他,就像他伤她那样,想将所有的痛楚不给他。

秦可卿倏然转身,瞥见了桌上的水果与刀子。她抽起刀子,直直地往卫文阔而来。卫文阔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时,冷凝的空气突然迸出一声凄厉。突然回神的骆海棠几乎是下意识地用自个儿的身躯替卫文阔挡那一刀。秦可卿收手不及,那一刀便深深地刺进骆海棠的背。血,快速地染红了骆海棠的衣衫。

秦可卿傻眼了。她怎么也料不到海棠竟然会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在他那么伤害你之后,你还要这么傻地替他想?”她抱着海棠倒下的身子,凄厉地问。

为什么?为什么在卫文阔那样伤她之后,她仍不顾一切的只想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骆海棠自从受伤以来,她便不停地问自己这个问题。后来她才明白,爱他已成为一种习惯、一种本能;她习惯性地爱他,所以在他遭遇危险时,她出于本能的想保护他。她好傻的是不是?

“为什么又哭了?”沈漠带着线装书进门来,头一眼望见的就是骆海棠笑着流泪的模样。

骆海棠尴尬地抹去泪水,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感伤的事,不自觉的就掉了泪。”她看他手里捧着一堆书,于是将手举高来。“那些书是要给我的吧?”

沈漠将书递给了她,又定定地看着她。骆海棠察觉他还有话要说,于是抬起了头,等待他开口。她的娴静、她的婉约在令他心动,沈漠真的不明白,像这样的好姑娘,那个名唤卫文阔的男人怎么忍心那样伤害她?

“沈大哥。”她唤他。

他一笑,眸中纳含了明显而易懂的情感。可惜的是,骆海棠看不见,她眼里、心里只有个卫文阔。

她傻呼呼地问他:“你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

他想告诉她:他爱她,他可以不计较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不堪,而愿意娶她,然而他却因为明白了骆海棠对卫文阔的感情,而无法开口去增加她的心理负担,最后,他还是只能开口对她说:“秦可卿许了人家。”

骆海棠的心陡然一窒。是文阔吗?她的目光一黯,有了感伤。在那一瞬间,沈漠明白了骆海棠的疑惑。

“不是卫文阔。”他急急地向她澄清,不愿意在她的伤痕上又添些痛。“听说是秦可卿小时侯就订下的婚约。本来秦家的人以为秦可卿会反对的,没想到她却出乎意料地同意了,而且成婚事宜还相当仓促,因为秦可卿决定了这月十五出嫁。这整件婚事真教人猜不透秦可卿的想法。”

“我懂,”海棠懂得可卿在想什么。“可卿比我来得勇敢、果断,所以她在得知卫文阔如此伤她之后,她决定应允了家里为她所安排的一切,封掉了自己所有的退路,让自己没有再爱卫文阔的机会。”

“这样好吗?心里明明还恋着人,可却偏偏嫁给了另外一个自己不爱、不了解的人,这样行吗?”

“至少是个出路不是吗?有了出路之后,至少还能博一博、赌一赌自己日后是幸还是不幸,但守着卫文阔只有伤心的分儿了。”骆海棠蓦然一笑,抬起头告诉沈漠:“沈大哥,你知道吗?其实我好羡慕可卿,羡慕她当她在爱时,她可以尽全力去追求她所想要的;但,当她无法再爱时,她又可以慧剑斩情丝,挥断她所有的痴傻,全心全意再去追求另一个美好的明天。那样敢爱敢恨的可卿,是我这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海棠。”沈漠突然执起骆海棠的手。“如果我告诉你,你的身旁也个机会让你去当敢爱敢恨的秦可卿,那你是否愿意?”

骆海棠明显地一愣。其实她早就明白沈漠对她的心意,只是她没想到在得知她那样的不堪之后,沈大哥竟然还愿意娶她!

“沈大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知道我在说爱你,说要娶你。”

“可是,你明知道我早已不是处子之身。”

“我可以包容你的一切的不完美。”

沈漠握着她的手陡然一抖。“你知道?”知道自己因为小产而大量血崩导致不孕的事实!

骆海棠点头。“是的,我知道。”当初爹娘虽极力将这件事实给压下来,不透露一丁点的口风让她知道,但府里头是人多嘴杂,丫头、嬷嬷们又成天爱拿这事儿出来说嘴,她多多少少听到了风声。

她明白爹娘不让她知道的关爱之情,可她却不能明白沈大哥既然知道她不能生育的事实,却又为何仍爱她,要娶她?

“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他可以不在乎她的种种缺点与遗憾。他的答案让海棠既感动又想哭。

“沈大哥,你知道吗?自从认识文阔以来,我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我常想是不是因为我真的不够好,真的让人很讨厌,所以我的爱才会造成他的负担?我质疑过自己的存在价值,质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高估了自己,渐渐的,我开始否决了自己,认为自己是不值得别人去爱的。”

“别这样看轻自己,你明知道你很好,只是卫文阔不懂得珍惜罢了。”沈漠激动地握着海棠的手,铿锵有力地告诉她。“你看看我对你的好,你便能明白你是个值得人去爱、去付出的姑娘。”

骆海棠苍白的脸绽放出一抹笑容来。“所以我谢谢你。”谢谢他帮她重拾了对自己的信心。

“只是谢谢?”沈漠听出了她的苦楚。“你还是不能接受我的感情,执意为卫文阔痴傻下去吗?”

“我希望我能像可卿那样潇洒一点,说放就放。”

“你可以的,只要你愿意,你便能做得到!”

骆海棠苦涩一笑。“只要我愿意的话,我也相信我能做到得。”可是——她真的愿意吗?

如果真的愿意,那为何在她封锁了家中门窗之后,即使睡梦中,她还是撬开了重重关卡,前去看他?自那天受伤后,骆海棠就再也没见过卫文阔。

她曾经很傻,竟然担心卫文阔若想进府里见她时,会被爹娘给拦下来,不许他见她。于是她偷偷求环儿,要她每天守着前门,看他是否来过,却又被赶走;求环儿,他若被家里人赶走,便得偷偷地带他前来。然而,她失望了一次又一次,因为他始终没来过她家。他对她没有一丁点的想念!他对她没有一丁点的关心!

那,骆海棠,你到底还在执着什么?还在执着什么?

这是半个月之后,骆海棠在大街上见到卫文阔时,脑中浮出的第一个问号。她一步又一步地走近他,目光定定地锁在他身上,想在他清朗俊逸的面容上找到她之所以执着的原因。卫文阔害怕这样的骆海棠。她看他时的模样就像承受了过多伤痛,却无法走出迷障般的茫然。

“海棠。”他伸手去拉她。听见他唤她,她的脸庞展开一抹知足的笑,而手指逾越了她的身分,轻轻地勾划他的眉宇,仔仔细细的,深怕遗漏。

她说:“你知道吗?他像你。”

卫文阔的心蓦然一抽。他?他是谁?他没问,径是看她傻呼呼地对他笑,傻呼呼地勾划着他的眼鼻,对他说:“他的眉就跟你一样,浓黑如墨,一笔划开;鼻子英英挺挺的,像是抿紧了他所有的不愉快,可是,他还是那么小呀!他怎么有那个气力去承受那一切苦痛?”她昂着头问他。文阔在她迷傅难劾锟吹剿极力压抑的痛苦。他伸出手,想抚去她眼中的那抹痛,而她却避开了。

“我听见他哭了,听见他哭着喊我娘,听见他叫我救救他……”她眼眨也不眨地望着他,问他:“你听见了吗?他也叫你爹吗?他也求你救救他吗?”她问他,一次又一次。

卫文阔看她这般模样,心底漾开不舍。“海棠,你别这样。”

“别哪样?”她问他。“是别再爱你,还是别再说他?”

她看他,他答不出她要的答案。骆海棠难过地掉下了泪。事到如今,她竟然还在企求他的爱与怜?

“我好傻的是不是?明知道你不可能爱我,却还要这样执着地守着你,期盼有那么一天,你可以回过头,瞧瞧我;希望那一天来临时,你会看清楚我对你的爱。可是,我知道那是一种奢求,你的心会永远守着聂四贞,你的小四儿,你永远不会回头,永远不会知道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你。就算我为了你牺牲了性命,你仍不会体会得出我对你的的在乎;就好比那一次,我替你挨了可卿那一刀,你眼中所呈现的仍不是关爱与疼惜,而是无尽的沉疴。”她站直在他面前,眼里含着泪水,问他:“是吗?我给你的爱真的让你这么痛苦、这么难以接受吗?”

他受慑于她的坦白,而无法开口。他从来就不知道海棠会爱他爱得那么痛苦,也没想到他无意识的举动会带给她那么大的伤害。他到底是对她做了什么?难道就因为海棠像极了以前的他,所以她就得背负他痛苦的过去,遭受他的凌虐?卫文阔陷入了迷惑的旋涡中,而骆海棠却当他沉默是无话对她说。于是她从他手中抽出被他紧握的手。既然,他没有话可对她说,那么她再杵在他面前已无任何意义。于是她转过身了,便要离开。她离去的背影像是在与他话别,像是——她即将远离,且不再回头。卫文阔下意识地伸手,抓回她。他伸出了手,留住了她!骆海棠回眸看他。而他的眼中有相似于她眼底的疑惑与不解。他跟她一样,同样为他之所以伸出手留住她而疑惑。骆海棠摇摇头。“别出现这样的眼光,我讨厌你这样的眼光。”在为他挨了可卿那一刀时,他眼里也出现过现在的疑惑。

“你知不知道,就是你眼底的疑惑让我有了希望,让我觉得或许你是有一丁点的爱我、在乎我,所以你的眼底才会有疑惑。”而她讨厌他,憎恶他这样的不明确。“你放开我,放开我!”她用力地想挣开他的禁锢。而卫文阔却使力地攫住她的手,不让她走。他的心,不想让她离开;他的心,迫切地想留住她。他一个使力,将骆海棠纳进了怀里。他的举动震住了骆海棠。她抬头看他。

卫文阔说道:“我娶你。”

“他说,他要娶你?”秦可卿被这样的消息给震惊了;在她的印像中,卫文阔对无数的女孩说过爱,可是他却只对一个姑娘家许下承诺,说要娶她,而那个姑娘是背叛文阔的聂四贞。她以为卫文阔会守着为一份怨恨而终老一辈子,这一生不再娶妻,然而今天他却对海棠说他要娶她!

“你答应他了?”

骆海棠晃了晃脑袋。“没有。”

“没有!”这,这么可能?“你是那么的爱他,你为什么不答应?”秦可卿不敢相信海棠的答案。“海棠,告诉我,你只是在试探他,只是想惩罚他当初对你的残忍,所以你才没答应他。”虽然她现在还是忘不了卫文阔,但,当她知道海棠有可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时,她依然会祝福她。

骆海棠的脸淡出一抹苦笑,像是在哭。“可卿,你不知道我我么希望我能像你所说的那样,藉着他说要娶我之际,故意对他说除非天下红雨,除非日出西山,除非他肯为我上刀山、下油锅,那么我就答应嫁给他这之类的话来。但——我很傻的,我根本说不出那样的残忍来荷求他,你不知道当我听到他说他要娶我的时侯,我的心就仿佛是停了一样,整个人就那样呆掉,只希望他说娶我的那一刻能永远停住。我不停地在心里呐喊着:“我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嫁给他!”

“那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海棠单手揪住心窝口,她想到了那个与她无缘的孩子。“我不能生育,我无法为他生下半个子嗣,偏偏卫家又是一脉单传,你说我怎么嫁给他,怎么嫁给他?”

“海棠,你明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这些海棠她自个儿都知道,问题是……“无论我不能有孩子的事实得归咎于谁,这到底是个不折不扣的事实呀!教我如何忽视得了?”

“卫文阔知道你之所以不能答应嫁给他的原因吗?”

骆海棠点了头。“我告诉他了。”

“那他怎么说。”

“他说他要娶我的心意不会因我不能生育而改变,但他要我允许他去见那个人一面。”

“聂四贞?”

骆海棠难过地掉下泪来。

她的无言、她的难过都表明了卫文阔要去见的那个人的的确确就是秦可卿所猜的聂四贞。

“为什么?他娶不娶你,接不接受你无法有孩子的事,关聂四贞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骆海棠难过得趴在秦可卿的肩膀上直哭泣。“我要是知道他为什么要见她的话,那么我就不会这么痛苦、这么难受了。”突然,骆海棠推开秦可卿的胸膛,双手扳住她的肩膀。“可卿,骂骂我,告诉我,他之所以要娶我是因为他背负了我太我多的责任;告诉我,他并不是真心要娶我,叫我别嫁给卫文阔。可卿,只要你说了,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办到!”

秦可卿定定地看着海棠的庚咐嵫郏静静地看着海棠为情所困的模样。突然,她开口了。“海棠,别嫁给卫文阔,因为他不爱你。卫文阔他之所以开口要你嫁给他是因为他受不了你爱他爱得这么深、这么重,而他却没有一丁点的回馈,所以别嫁给他,别嫁给他。”

骆海棠呆愣住了。她没想到可卿真说了,而且比她所想像的还要多得多,只是……她怎么办得到?她如何办得到?

她眼里的挣扎,秦可卿看得见。她张手拍拍好友的肩头,劝她说:“何必强求自己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呢?如果你真的一心一意只想嫁给卫文阔,那么就嫁给他吧!管他爱不爱你,最重要的是你爱他是不是?”

骆海棠又扑进了好友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她既伤心又难过地问可卿:“你难道一点都不介意卫文阔即将要娶的人是我?你难道没有后悔过自己放弃得太早?难道你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太早放弃,那么今天文阔可能要娶的人会是你?”

骆海棠的问题掐痛了秦可卿。“我不得不承认刚刚你提起了文阔开口要你嫁他之际,有那么一瞬间,我恨过、怨过;恨自己放弃得太早,怨你才是得到他的那一个。但,恨了又怎样?怨了又怎样?他卫文阔想娶的、想负责的仍旧是你骆海棠呀!这不是我放不放弃就能改变的事实。”

“可是你没想过如果你今天没放弃,那么文阔他……”

“不可能!”秦可卿打断、否决了那个可能。“如果在你我之间要他选一个的话,那么卫文阔选的会是你,不是我。”

秦可卿恢复了平静,而伸手抹去了海棠的泪。“相信我,卫文阔对你真的有心。”

“为何在我不确定之际,你却能如此笃定他是对我有心的?”

秦可卿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极淡、极苦。“因为他要了你的身子,可是他却连碰都不肯碰我。”美其名,他说他尊重她,但她却知道,是她无法激起他要她的欲望,所以文阔才能在她主动献身之时,毫不考虑地推开她的身子。

卫文阔的感情缺口,不是由她秦可卿来填补;她是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才能斩断自己对卫文阔所有的遐想,毅然决然地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一个陌生人。

“或许会认为我的主动退出是成全。但是,海棠,我没那么伟大,面对所爱的,我是个无法不自私的人。今天倘若文阔选的人是我,那么纵使是全天下的人都反对,我也会义无反顾地追寻我的情感依旧;但,他要的不是我,所以今儿个我若再不成全、再不退让,那么我就真的太傻了。”因为,不管她做了什么,守侯了多久,卫文阔终究不会眷恋于她,而事情既已是这般透彻、明朗,那她还死守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做什么?

秦可卿回神,鼓励海棠。“答应我,给他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嫁给他,毕竟你是好爱、好爱他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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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纵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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