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她的心中有一根针刺在那里。

她大概注定一辈子没人爱,留不住深爱的男人,这令她的脑中浮起教授递上分手费时,那张急于撇清关系的脸。如果,他曾经为她着迷,真的爱过她,那么他至少不必觉得厌烦。

菜市场里卖菜的大婶,巷尾开杂货店的阿伯,以及大学时代的同班同学,不是老在她背后取笑她不知检点,才会勾搭上学校里的老师。

而归咎起来的原因,就是她没人要,人家稍微对她表示好感,她就立刻往自己脸上贴金,迫不及待走上未婚生子这条路,简直跟荡妇一样。

唉,周家的女儿就跟荡妇一样!

在我眼中,你是个知足常乐的好女人、好妈妈,那份独一无二的魅力,无人能及,没人比得上。

她神思空茫地走在台北街头,气息微弱,眼神阴郁,已分不清是恼是悲,惟一清晰的是回荡于耳边的评判。

她真的是知足常乐的好女人吗?

恐怕并非如此。

她所以表现得如此坚强,全是因为周遭找不到适合的人,所以干脆就这样不忮不求的过一生,安安静静踩着千篇一律的生活步调,活在台北这片阳光下。

而现在,原本固定的步调巳脱离了正轨,她的灵魂不再安于现状,她……

迫切想挣脱!

如果她真是荡妇,那就让她坠入地狱!

张荣华的面孔在脑海中闪掠而过,仅仅片刻的迟疑,她再也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用尽极大力量在雨中的街头狂奔。

一个钟头后,她回到自己的住处,从母亲口中得知张荣华在三十分前已经回饭店休息,扔下一句帮我照顾米米睡觉,便又匆匆往外跑,花了一个半钟头的时间跑到饭店,终于,等她上气不接下气地伫立在他饭店的房间外时,已是深夜十一点钟。

房门被打开了,她迎入他的脸。

“子琳?”他讶异地看着她。

“抱我!”

她的拥抱来得丝毫无预警,当张荣华察觉到她猝不及防的亲近时,她的胳臂已圈上他的脖子,紧紧勾住他,一面倒地将他进罪到房内的墙上。

“子琳,你这是——”

周子琳硬起心肠,注视他的眼神变得炽烈深沉。

继而,她把脸一偏,温润的双唇不再存有任何迟疑地吻住了他。

张荣华没料到这一连串举动,随着狂野的倚偎和醉人心绪的挑情之吻,他知道自己的定力正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

“子琳?子琳,我们不行——”

周子琳不管他,完整攫住他的唇咽下他的话。

张荣华企图导正这出轨的情势,不时以推拒的动作强作镇定地要拉离她的身躯,然而,他发现他明知两人的关系不该走上这条路,他的下颚却已违背他的意愿,以轻嚅的动作吻合着她,承受着她在他体内不断炙燃欲火的煎熬。

她的柔情使他猝不及防,使他的心狂野跳动,也使他抗拒的意志变得遥不可及,当他垂眼望入那双意乱情迷的瞳仁时,他的气息己变得粗浅而急促,而随着她柔软的舌尖夹带着一丝羞涩轻轻滑入他的口腔,他再也无法抗拒。

发出一记迷失的呻吟,激情的角色互换,他一手揽住了周子琳的腰,让两人贴得更紧的一刹那间,顺势转身一带,让她取代他的位置,任由他壮硕的身躯密不可分地熨靠在她身上,将她紧紧压在墙上。

不错,他承认,他渴望这样一个热切的长吻已久,只是按捺着内心的浮动,吃力与她维持两人间微妙的关系,说什么为父亲才来台湾,说什么成功打入她的生活,其实他根本不愿破坏现状。

他火烫的身躯捆住了她的,周子琳纤细的身子骨禁不住他沉重的淹没,沉溺之际,情不自禁发出微微的喘息,分离了彼此的吻。

她将头部贴靠在他耳边,而他立刻屈服于先前的迷恋,迫切地将她收束在短裙内的衬衫扯出,解开几颗钮扣放手埋入她衣内。

他们也许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情大爱,有的只是生活中点滴累积的相知相契,但这已令他坠入她的柔情中,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一颦一笑。

想吻她、想拥她、想贴着她的发鬓将她占为己有,不许任何人接近她。

这算什么呢?是爱是情,抑或欲念在捣乱,他尚厘不清,甚至以为这不过是他强过他人的占有欲使然,然而眼前,忘情的烈焰已使他屈服于她温软的诱惑中。

他扶住周子琳的头,绵长而专注地搜寻她的面容,然后,他忽而深入而强势地吻住了她,狂野地品尝那双柔嫩的唇瓣,获得快慰!

周子琳在他温柔的侵占下发出细弱的低吟,他的神智已飞逝了大半,哪怕这只是一时间的情欲失控,他也决定任两人放纵吧!

在他重新攫上的狂热拥吻下,周子琳有如置身火焰,只记得他俊棱的脸庞俯过来,双唇游走于她纤皙的颈项与双峰幽谷时,她立即发出满足的娇喘。

他一件一件褪下彼此身上的衣衫,热切渴望着裸裎相见的那一瞬间。

周子琳根本记不得自己如何仰躺在软柔的床垫上,如何承受他巨大的体重,就是这么自然地忍受着他甜蜜的折磨。

欲火焚身的感觉令人空虚,张荣华无法思考,仅是无语地乞求进一步的碰触,以着迷流连的唇舌导引她的感官,亲吮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成功地在她的小腹间凝聚起绵延不绝的燥热,温柔地推进了她。

张荣华抚着她的唇,完全没想到她的一切竟如此撩人,唇再度被他分开了,拥着她的身躯,体内的热情愈发激荡,流窜两人间的情意更是如野火燎原般,一波紧接着一波,完全无法遏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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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即将穿透雾霭,天空已呈现出淡淡曙色。

介于黑夜天明之间的世界,有着无另无以言喻的祥和与宁静。

一夜激情过后,各怀心思的两人就这么各蜷着被单一角,静静躺在床上。

这是一场错误——

张荣华突然间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鲁莽的事,他明明可以阻止它发生的,却眼睁睁看着它发生,眼睁睁看着它成为任何人皆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但如此,情况还复杂到他光想头就痛得厉害,他竟然一度以为他爱她,但仔细想似乎少了点什么!撇开这不讲,米米还可能是他父亲的私生子,也算是他的亲兄弟,现在,他这么恣情纵欲一场,未来的年轻继母变成了情人,父亲成了情敌,他成了背叛父亲的叛徒,更糟的是他与米米的关系又该怎么划分?

“子琳,我感到十分……”

“不要对我说抱歉。”他才开口,她已截住。

他一愣,本能地要搜寻她的面容,却因曲卧在一旁的背影,使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是我主动诱惑你,你不必多说什么。”她平淡地说,沉沉合上了眼眸,缩紧双腿。

“但是……我不是爱过就算的男人,我们之间的事……总必须解决!”

“你就当我们意乱情迷一场,谁也不需要对谁负责。再说,不爱过就算,你还能做什么?婚姻?家庭?别傻了,你甚至连对我的感觉都摸不清,怎么可能为了一夜,对我负责一辈子?”

他是摸不清对她的感觉。张荣华抿唇思索了好一晌,末了敛着眉宇低柔地说:“我不是这意思。”

我不是这意思……

周子琳压抑住涌上来的心酸,突然道:“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和米米跟你一起回美国见你爸一面吗?我答应。”

“你答应?!”他诧异不已。

“是啊,我答应。”

她话一说完,不再多解释任何事,以被单圈裹住自己的身子,捡起凌乱一地的衣物,进入浴室梳洗穿回自己的衣服。

而他说不出横在心头的梗塞感,不知不觉间已锁紧了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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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西雅图

一辈子没出过国的周子琳,第一次见识到不同于台湾的风土民情,照理说她该对这座美丽的城市感到兴奋或好奇,然而,由台湾飞往西雅图的一路上,她却安静得出奇,隐约从心灵深处与人筑起一道鸿沟。

米米仿佛也感觉到母亲的异样,变得格外的乖巧,不太讲话。

透过洁亮的玻璃窗,医院病房外的走廊,除了微微的药水味,飘进来的是清爽宜人的阳光和风。

张荣华推开了病房门。

“子琳,爸让你进去,他想见你。”

“好。”她扭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在躲他。张荣华感觉得出她的心念,这份矛盾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畅快,他极不习惯面对这样的她……

“子琳,”他叫住了她,细细审视着她的容颜。“也许,我们应该好好的谈一谈。”

照射进来的光影反射在他的侧脸上,加深了他原本便不凡的仪表,周子琳定睛看他,勉强提起笑颜说:“帮我照顾米米,其他的……”她让米米转抱到他怀中。“等一下再说。”

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她已从他身旁经过往房里走。

“等一等,”他又叫住她。“进去的时候……离我爸远一点,他有对女性毛手毛脚的习惯。”突如其来的占有欲连他自己都颇为震惊。

她无语,转头进去了。

张荣华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注视了她多久,让他赫然回神的是米米拍打他脸颊的动作。

“要去那里!”米米眨巴着大眼睛,指着医院中庭,简洁有力地说。

张荣华研究着他小小的五官,绽现一抹微笑,兴味地说:“你倒是挺机灵的嘛,哪里能皮、哪里不能皮,分得很清楚……”

说着,他便抱着他往外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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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吗,周小姐?”

病床上张景的亲切笑容已漾开了。

“五年前,我们曾经在台湾的慈兴妇产医院见过面,记得吗?”

周子琳直直盯着他,一脸茫然。

于是,他在肚子上比了一个怀孕的弧度。

周子琳恍然大悟,讶异万分地叫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时候在慈兴妇产医院闲晃的老先生。”

“我不是闲晃,而是在等朋友,只是一直到你因阵痛被送进产房待产,他都还没出现,而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他俏皮地朝她眨眼睛。

“啊!对,你在等朋友!”

“是啊!”

在这一刻,周子琳终于能稍微放松一下心情。“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大费周章撒谎骗你儿子说我是你的女人,千方百计把我带来美国?”

“因为……”老人家想了一会儿。“我生病了。生病会让一个人变得懦弱,常检讨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造了什么样的孽,才会让病痛无情地侵犯身体。”

“我不懂。我们只是恰巧遇上,你等人,我等生孩子,所以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聊了起来。这和我有什么干系呢?”

“就因为聊起来,所以我知道你的处境。”

“你是指我告诉你我未婚生子又不幸被孩子的父亲抛弃的事?”

“对。周小姐,我希望帮你。”他说得一本正经,但笑得很浮邪,一瞬间气色好得离谱,连嗓音也浑厚异常。

“帮我?”她愣住了,他一下说生病让人变得常自我反省,一下说她未婚生子所以要帮她,她越听越糊涂了。“老先生,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他的嘴角窜起一抹笑,不慌不忙地说:“单身女子养育孩子毕竟不容易,如果你不介意我的年龄,愿意嫁给我这样一个老中年人,那么凭我的财力,能给你们母子最富裕的保障。而我也想过几年不一样的生活。”

“不一样的生活?”

“家庭生活。”

“和我?!”

“其实我也明白,我提出的‘老夫少妻’,对台湾人而言,是离谱了点,但这在美国司空见惯呀!我是真的需要一个伴,而最适合的人选就是你。在你身上,我看见了脆弱,也看见了坚强,更重要的是,你具备了中国女性传统的美德——温柔、体贴,对我这老先生尤其尊重,这和那些老是想在我身上敲竹杠的拜金女郎绝对不一样。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冠上我的姓氏,我可不是随便任何人都要的哦!”他讲得情义真挚,外加一副“这是天大荣幸”的表情。

“我尊重你?”她质疑地笑了。“可我记得我们最初的见面方式,是我气鼓鼓地捉起你的手对警卫大叫:‘有色狼!快来抓啊!’不是吗?”

“呃……住事不堪回首,忘了吧,忘了吧!”他心虚地笑不迭,忙着打圆场。心想真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种不光彩的陈年往事,她还提它干什么,害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总不能叫他招认,他记起她这号人物,全是因为躺在病床上闲来无事之间突然记起五年前那臀部的柔软度、丰腴度,于是一直回味无穷,萌起了把她娶回来当老婆也不错的念头吧?

这番下流思想,还是他独饮就行了,外人不宜得知、不宜得知!

“于是乎,你干脆跟你儿子说我是你的女人,肚里的孩子是你的私生子,反正你要向我求婚了,乱说也无妨!”她自动推论起起始原由,直到此刻,才搞清楚整件事。“这样的千方百计,果然‘有钱又有闲’的人才办得到,一般的老百姓大概想都没想过。”

“哪里,哪里!”他尴尬地笑笑,还当真以为人家在夸他哩!“我儿子的个性你不了解,我如果照实讲,他一定不理我,所以我只好编个谎言,让他心甘情愿替我去台湾找人。其实我也不是故意麻烦他,在他去台湾之前,我曾让征信社的朋友先跑了一趟台湾,可是你把他当成精神异常,报警处理,所以我只好让儿子亲自出马,至少——他看起来挺正常的!”

他说得有丝调侃。

周子琳的脸登时柔和了下来,总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明白了。“我就一直告诉你儿子,米米不是你的孩子,他就是不信。”她泛起了笑容。“还有呢,能不能请你把放在我臀部上的手移开?我受够了!”

张景识趣地收手,一面干笑不已。“哈哈……一不注意就……对不起,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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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琳的手在空中迟疑了一下,才复在张荣华的肩胛骨上拍了拍,唤起他的注意力。“嗨!”

“你们聊完了?”张荣华转身。

“是。”她回答得很柔声,笑容挂在脸上,发现他又给了米米一件新玩具——一朵盛开的雏菊,花瓣正一片一片被米米剥掉。

“那我送你们去饭店吧,坐了一整天的飞机你们一定很累。”他说罢,马上就要走,周子琳却霍地叫住他。

“怎么了?”

“你是不是应该进去跟你爸说一声?”

张荣华心想也对,于是改口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说一声,马上回来!”

周子琳顺着他的架式,举高自己的手从他怀里接过米米,米米倾身让妈妈接抱过去,一确定安全无虞,立即转身面向张荣华,但他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而是专注于拔着手中的花。

周子琳见状含笑地靠近儿子的耳边,轻声说:“跟叔叔说再见。”

“嗯呀!”米米说,送出一个飞吻,再忙着挥手。“拜拜!拜拜!”

在米米一心一意道别时,张荣华两眼始终凝注着眼前显得格外美丽幽柔的身影。

在阳光的辉映下,凉爽的风吹来,拂动了周子琳耳畔的发丝,细细打在她漾笑的脸颊上,烘托出她一双出色的眼眸。

她的柔媚首次令他有屏息之感。

那样柔的眼睛,那样柔的笑容,那样……柔的注视……

而他却怎么也料不到,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母子。

没给他留下一句话,在她抱着米米目送他的同时,亦目送他离远她的生活。

张荣华摘下眼镜,稍稍放低他面前的公文,靠坐在办公桌上。

他放眼打量办公室中落地窗外的蓝天,一丝心绪悄悄缠上他的心口。

是的,他又忆起了周子琳,忆起了那张站在远方,漾着笑悠悠望着他的容颜。

她一定不晓得那时,他那种原交还预期着回头就见面,然而等他再回来时,却已不见佳人身影的巨大失落感。

当然,她也无从体会心跳在一瞬间宣告停摆的感受。

她走得潇洒自若,却留下一堆没有答案的谜题,他不禁思索她究竟是以何种心情与他共度那一夜?以何种心情在他怀里醒来,迎接第一次不一样的晨曦?以何种心情点头答应他一道回西雅图见他父亲?甚至……以何种心情望着他的背影,不辞而别?

事到如今,没有答案,也不得而知。

当他踅回饭店找不到他们时,他变得慌乱,急欲由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找到他们,不想……她就这样离他而去。

他有预感她将从此离他很远很远!

果不期然,她消失了。

她带走了所有关于她的消息,搬家、离职、转学,在她家人刻意的隐瞒下,他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她几乎是以退却的态度,退出这场戏,让一切一刀两断。

也许是他的自私逼走了她,也或者是他的态度不明朗,让她选择躲入阴影里。

对与错、是与否,他已分不清楚,惟一像镌刻般刻进他脑海的,是她回头看他的最后一眼。

单单那一眼看着风吹起她柔软发丝飘打在她漾着微微红晕的两颊上,竟让他觉得心里有块角落似乎早已被融化了许久……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适时打断他的思潮,来的是杂志社的资深编辑人员。

“哈啰,关于阳光海岸的旅游特辑已经出来,编辑部那里正等着你过稿,去一趟吧!还有,名牌珠宝店Tiffany的难缠主管,正在会客室为了上期版面问题修理你的属下,去解救一下吧!”

话一完,就走人。

“色调不对,通告美术设计工作室。”

在不远处,以自信嗓音对属下嘱咐的是总编辑,迅速、确实的工作态度,无人能及。

一名刚进门的男职员偶然经过会计小姐的座位,随性说了句:“有空的话,送杯咖啡到我桌上,感激不尽。”

会计小姐不悦地翻了一下白眼,手中的铅笔悻悻然地甩敲着。“第一,我不是你的私人秘书;第二,我没欠你;第三,我比你还忙,光是你用公费应酬的开销,已经让我一个头两个大,要咖啡自己泡!”

懒得理他,合起资料夹,会计小姐起身掉头就走。

他只有耸肩的分,没办法,只好放弃了。

铃!

电话乍响。

“主编,一线电话。”另一名女员工说道,拿着文案资料,赶着送到其他部门。

“哈啰,哪位?”主编接起电话。“是,我是……”

张荣华往办公室外瞄去,可以感觉到他雇用员工们的活力与专业。曾经,他也和他们一样,而现在他却为一个女人这样魂不守舍,为什么?

他不自觉又问了自己一遍这数个月来千篇一律问着自己的问题!

往前站直身子,他起身消失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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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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