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一旦收服蒲砚卿的心,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他乖乖按照花橙藜拟定的计划表,按时吃药,每天做不同的活动,身体果真渐渐有起色,也不再动不动喊哪里疼。

“小六子,你匆匆忙忙要上哪儿去?”另一样令他意想不到的收获是他跟小六子结为好友,闲来无事都会找他作伴。

“我要去邻村搜证。”小六子回道。

“搜什么证?”又不是在办案。

“是这样的,最近邻村有个叫张大吉的男人,时常上门看诊,每次要他付钱就哭穷欠债,我正要去邻村打听他是不是真的穷到付不出药钱来。”小六子说着说着就要动身去邻村,蒲砚卿反正也没事,干脆自告奋勇。

“我和你一起去!”他也想到别的地方看看。

“你跟我去?”小六子怀疑地打量他,心想他是不是发烧了,竟然要求跟他一道去邻村。

“怎么样,不行吗?”看他一副不乐间的模样,该不会是嫌弃他吧!

“带你去是没有问题,不过要走路哦!你的腿受得了吗?”不要走到一半喊脚痛,他可没办法背着他走到邻村。

“我的脚好多了,不信你问橙藜。”她不晓得给他吃了什么仙丹妙药,困扰他多年的脚痛,竟然就这么好了,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

“我有没有听错?”小六子吹口哨。“你叫她橙藜,不再叫那个女人?”

“你找死!”竟敢取笑他。“时间已经很晚了,到底走不走?”

“走。”小六子哈哈大笑,不认为他有能力杀死自己。“你比刚来的时候开朗许多,我看了都替你开心。”

“呃,是这个样子吗?”蒲砚卿用手搔搔头,感谢小六子的好意,小六子虽然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比自己的亲人还要照顾他。

“这一切都是橙藜姐的功劳。”她不晓得跟他说什么话,让他卸下心防,并且积极向上,听说还跟书肆的店家打了一套四书五经,打算奋发图强,准备好好读书。

“没的事儿,你也有功劳……还有小七子。”虽然和小七子有过一些龃龉,但他不得不承认小七子将他照顾得很好,他的健康状况才能这么快得到改善。

“小七子比我优秀得多了。”小六子很以他这个相差不到一岁的弟弟为荣。“橙藜姐也说他将来大有可为,打算把一身的绝学都传给他呢!”他将来一定能成为优秀的大夫。

“你呢?”为自己的弟弟高兴是很好啦,可也得管管自己。“她把一身功夫都传给小七子,你做什么?”

“帮忙做杂事啊!”小六子笑嘻嘻,一点儿都不以为忤。“谁有天分,谁就多学一点儿,我不会在意的啦!”

小六子天生乐观又爱帮助人,也是他最吸引蒲砚卿的地方,他似乎永远都不会沮丧。

“你有肚量真大。”他周遭都是一些清于算计的人,搞得他也变得小鼻子小眼睛,做什么事都锱铢必较。

“说到肚量,商人比得上橙藜姐,她是我见过最为别人着想的人。”小六子对花橙藜可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虽说医者父母心,但没有几个大夫能够真正做到,她却奉行不悖,真正做到医人医心。

“确实如此。”就连他的无理取闹也能忍受,并且很有耐心地帮他打开心结。

“不过你不要看橙藜姐好像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关系的样子,她可也有精明的一面。”比橙蒨姐能干多了。

“这话怎么说?”他怎么看她都像个仙子。

“就拿等一下咱们要去调查的事来说啊,就是橙藜姐发觉这个张大吉不对劲,不像是付不出钱的样子,怀疑他故意赊帐不付钱,才要我偷偷去邻村调查。”

蒲砚卿到回春堂也有一段时间了,多少看得出回春堂时常做些赔本的生意,免费帮穷人看病。怪和是医馆的药材仿佛永远用不完似的随时都有存货,一般医馆要是这样的耗法,仓库早该空了。

“我还以为她一直都是免费替穷人治病。”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她是啊!”小六子回道。“花家三姐妹在这方面都采取同样的做法,不同的是橙藜姐聪明多了,一旦她发现可疑的病人,会先不动场色替对方看诊,然后要我或是小七子暗中调查对方是不是真穷,下次再决定要不要替对方治病。对方若是再要耍赖,她就会不客气当众掀他的底,所以医馆就能转亏为盈,到时候橙藜姐也会轻松许多。”

所以说,回春堂交给橙藜姐经营是对的,她的脑筋不像橙蒨那么死板、比较懂得变通。

“看来想追上她真的很困难。”蒲砚卿喃喃自语,总觉得距离花橙藜好遥远,越是知道更多有关她的事,越能感受到难度。

“你干嘛追上她?”不懂。“身为男人,就应该保护她,只是想追上橙藜姐,太没志气。”

他看得出来蒲砚卿喜欢花橙藜,这不稀奇,人人都喜欢花橙藜,至于追得上追不上,就要看个人本事。

“是呀!我也想保护她,但是……”说到这个蒲砚卿就泄气,像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唯一上手的只有写文章,难不成要写情诗给她?

“她不需要男人保护,因为她太坚强了。”小六子点点头,能够理解他的痛苦。花橙藜外表看似柔弱,其实内心比谁都还要刚硬,一般男人根本比不上她。

“这也是个问题。”情路多舛,他的苦恼没完没了。

“安啦!般到桥头自然直。”小六子是天生的乐天派,任何事情都说没关系。

“想当初季玄棠大哥也是苦恼不知道怎么追橙蒨姐,最后还不是让他追上了。”至少他还可以用病弱的身体得到橙藜姐的注意力,先天条件就比季大哥强,有什么好紧张的?

“季玄棠?”这是他第二次听见他的大名,但是头一次听见跟花家的大姐有关系。

“他是橙藜姐的姐夫啊,橙藜姐没跟你说吗?”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他一点都不知道鼎鼎大名的季玄棠是她姐夫,保密功夫做到家,一丝口风都不露。

“还有橙蕾姐也嫁给周继伦,你晓得这个人吗?”他没去过京城,但听说京城很大,蒲砚卿有可能没听过周继伦。

“他也是赫赫有名,只是出名的原因……有些奇怪。”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就是房事行嘛!”小六子用力拍他的背,一边哈哈大笑。“想当初他把罗新镇闹得天翻地覆,差点弄到官俯都要出面关切,整件事太好笑了,现在回想起来还忍不住想笑,哈哈哈……”

说到最后,小六子索性放声大笑,他都不知道他在乐什么。

“原本镇上的人是在指这件事。”蒲砚卿豁然开朗。

“哪一件事?”小六子用手揉眼角,都笑出泪来了。

“镇一有的人说花家姐妹跟京城的人特别有缘。”花家老大和老三都嫁给京城人氏。

“这倒是没错。”小六子点头。“所以你也要加把劲儿,千万别输给他们了。”如果连周继伦那匹种马都能追得上橙蕾姐,他当然也可以。

蒲砚卿闻言不自在地扭动脖子,不认为自己能够和花家两位女婿相比,周继伦再不济,还是周氏的当家,周氏虽然不若季氏的规模,在京城却也叫得出名号,反观他自己,不过是一个六品官的么儿,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压着,要怎么跟人家比?

“好了好了,别再想了,咱们快赶路吧!”看穿蒲砚卿的心事,小六子决定换个话题,不教蒲砚卿为难。

“嗯,咱们快赶路。”唯今之计,只有努力向上求取功名,才能和两位花家女婿一较长短。

邻村离罗新镇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他们足足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达邻村。

蒲砚卿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这是他第一次当探子,小六子倒是驾轻就熟。

他们一进入村庄,小六子就先跟农家要水喝,假装闲聊借机向农家认不认识张大吉这个人,家里的经济状况如何?

哪知不探听还好,一探听之下才知道张大吉乃村里的有钱人,只是为人非常小气又喜欢占便宜,根本不是什么穷苦人家。

蒲砚卿和小六子互看一眼,跟农空道了声谢,留一几个铜板当做喝水钱,随即赶回罗新镇。

“橙藜姐真厉害,马上就察觉到不对劲。”要是换做橙蒨姐一定不疑有他,照样免费看病。

“很难察觉吗?”蒲砚卿好奇地问小六子。

“因为那个张大吉,每次都穿得破破烂烂,脸弄得脏兮兮才来,我和小七子都以为他真的是穷人。”没想到是个有钱人。

“就跟官场的道理一样。”有钱还不能嚣张,必须假装谦卑避免麻烦,所以他才被家人送到罗新镇。

“怎么,官场也时兴这种骗人的手段?”小六子不解。

“有时候。”蒲砚卿苦笑,怀疑自己有没有办法当官,以他的个性,可能永远无法适应官场文化。

“橙藜姐常说,身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态,只要心态对了,什么事都对了。你说,橙藜姐是不是很有智慧?”小六子不是很懂花橙藜说的话,她说的有些话对他来说太深澳,不容易理解,但他觉得她聪明和程度不输给季玄棠。

“她真的很有智慧。”蒲砚卿点点头,他烦恼了一辈子的事,她只用一句话化解,谁能比她更聪明?

“所以你更需要努力。”这么聪明贤慧又漂亮的女人,可不是天天碰得到,老天既然安排他们相遇,他当然要好好把握,别错失机会。

“你真的认为……我能够做得到吗?”蒲砚卿一点都没有把握。

“烈女怕缠郎,放大胆去追求橙藜姐就对了。”否则光是自己偷偷躲在棉被里想,橙藜姐一辈子也不会是他的。

受到小六子的鼓励,蒲砚卿也开始觉得自己和花橙藜有可能,只是苦于不晓得怎么开始。

日子在无尽的烦恼中度过,这天,张大吉又上门求诊,一样把脸抹得脏兮兮,一样衣服穿得破破烂烂,但对早已经摸清他底细的花橙藜来说,激不起她半点同情心。

“张大叔,请回吧!小女子今日不看诊。”花橙藜淡淡地下逐客令,张大吉没想到她会如此对他,前几次她都很亲切。

“可是……医馆里头明明全都是病人。”有的在敷药,有的在抓药,热闹得很。

“对不起,小女子说错了,应该是不看张大叔的诊。”她淡淡的纠正方才的话,却引起张大吉更大的怒气。

“为什么不看我的诊?”岂有此理。

“除非张大叔肯付钱。”如果愿意掏银子的话自然另当别论。

“我……”可恶,怎么会这样?“花姑娘,你明明知道老朽没有钱……”

“所以我才不看张大叔的诊。”花橙藜的口气极其冷淡。“张大叔身为玉河村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却总喜欢看免费的诊,拿免费的药,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花姑娘这话从何说起,老朽怎么可能是有钱人?”张大吉死不认帐。

“您不承认也没关系。”她心意已决。“我都派人到您的村子把事情探听清楚了,证实您确实是有钱人,所以除非您付钱,否则我拒绝为您看诊。”别把她当傻瓜。

“你这是什么态度?”张大吉恼羞成怒。“不过是个略懂医术的女人,也敢用这种口气跟老子说话?”

老朽变老子,看来她还真没有看错人。

“小六子,小七子,送客。”别看花橙藜平日娇弱,却也有强硬的一面,此时就是她强硬的时候。

“是橙藜姐。”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了,当场就把张大吉给架到回春堂外面,气坏了张大吉。

“臭娘儿们,你竟然敢让老子当众下不了台,你给我等着,老子一定会让你好看!”张大吉又叫又吼,花橙藜压根儿不管他,照样看她的诊。

“又来一个装穷的……”

“幸亏花二小姐精明,不然又要给骗去……”

在场的病患议论纷纷,多少习惯这类场面,只因为回春堂的名声太响亮,总有许多人想敲竹杠,看免费的诊、拿免费的药。

“下一位。”

只不过想骗花二小姐可不容易,过去她不管事,全由花大小姐作主,如今由她接手回春堂,作风明显与花大小姐不同,一样免费帮穷人看病,但想装穷要没以前那么简单,好多以前装穷的病人,都被她一一揪出狐狸尾巴,当众闹了笑话。

因为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所以花橙藜并没有太注意,谁也没想到张大吉过几天真的带了一大票人来寻仇。

“臭娘儿们,今天老子没拆了你的招牌,名字就倒过来写!”张大吉什么都小气,花钱请打手倒毫不手软,一口气就带了五名大汉前来踢馆。

“发生了什么事?”蒲砚卿原本在房间发愤读书,听见正厅吵吵闹闹,不免放下书本出来一探究竟,却瞧见一个老头带着五名大汉,一脸凶神恶煞。

“那个张大吉带人来闹事。”小六子和小七子也很紧张,虽说他们人高马大,但毕竟没练过武功,真要打起架来,怕不是对手。

蒲砚卿看这场面,不免也为花橙藜紧张,她倒一脸镇定。

她考虑吹竹哨呼叫亲卫队,只要哨声一响,全镇不分男女都会放下手边的工作赶过来,就连官府了会出动。只是这么大的阵仗,往后人情不好还,她能不用则不用,避免造成大家的麻烦。

“你们还愣在那边干什么?给我动手!”

张大吉带来的五名大汉,不晓得是被花橙藜的美貌吓到了,还是无法对一个娇弱的弱女子下毒手,就一直愣在原地半天不动。

蒲砚卿见状好想帮忙,但他身体虚弱又不懂武功,根本帮不上忙。这个时候,他好痛恨自己无能,难怪人家会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就是那无用的书生。

“给我打!”张大吉推了带头的大汉一把,大汉一副突然间清醒的模样,一脸抱歉地看着花橙藜。

要他们打女人办不到,顶多只能拆招牌,然而回春堂的招牌对花家三姐妹而言是最神圣的宝物,她们可以为了这块传承了五代的招牌牺牲一切。

花橙藜从袖子中取出竹哨,打算动用全镇的力量赶走这些欺负人的恶徒,这个时候,不晓得哪里飞来的暗哭分别射中五名大汉,一个一个应声而倒。

咻——砰!

连最后一个恶霸张大吉,也被暗器恶意射中胯下,差点没有痛得昏死过去。

“是哪个混帐……”哎哟,疼死了,谁来救救他?

“再吵就让你绝子绝孙。”程踏雪手拿暗器,站在对街某户人家的围墙上,对着痛到脸部扭曲的张大吉撂狠话。

“程大娘!”程踏雪的及时出现,让花橙藜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不必动用到亲卫队。

“橙藜,许久不见,大娘来看你了。”

专使暗器的“佛手”重出江湖,碰见的第一个倒霉鬼,就是那爱贪小便宜又爱报复的张大吉,此刻他正面临绝子绝孙的危险!

“你、你是谁?”张大吉痛到腰都直不起来,用颤抖的手指,指向正在收暗器的程踏雪。

“卖豆腐的臭婆娘。”程踏雪轻轻松松地从对街的围墙跳下来,转眼间就来到回春堂门口,轻功之好可见一班。

“罗新镇只有一家卖豆腐的,你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张大吉一边怒斥程踏雪,一边哀嚎。

“你对这座小镇还真清楚,敢情你是这儿的居民?”不会吧!这小镇她来过好几趟,还没见过这么刁钻的。

“我不是镇上的居民。”张大吉气焰嚣张。“但是我跟此地的官府很熟。”

“哟,我好怕啊!你赶紧去报官吧,老娘在这里等着。”程踏雪是何等人物,哪会怕张大吉这小小威胁,就怕他不去报官呢!

“可恶!”张大吉是真的不敢报官,他跟此地的官差有点交情是事实,但他带人闹事在先,若理论起来,怕是占不到便宜。

“不敢报官就给我滚出镇上,还是你想再挨几下?我倒是很乐意免费奉送。”程踏雪说着说着又要拿出暗器来,吓得张大吉屁滚尿流,大气不敢喘一个。

“你、你给我走着瞧!”张大吉丢下这句话,带着五个大汉飞也似地逃出镇,就怕再遭到程踏雪暗算。

“孬种。”程踏雪冷哼,生平最看不起张大吉这种只会欺负弱小的人,只要被她遇到,定要好好修理一番。

“橙藜,你不定期好吧?”不过检藜也不能算是弱女子,虽然她外表娇弱,内心实则非常坚强。

“我没事。”花橙藜微笑,脸上看不出丝毫惊慌。

“不过还真是千钧一发。”她再晚上半步,后果不堪设想。

“可不是。”花橙藜笑笑,也觉得好险,幸亏程大娘及时赶到。

“看这情形,这回我不多住上一些日子是不行了。”程踏雪搂住花橙藜的肩膀,跟她有说有笑,感觉就像母女一般自然。

“你想住一辈子都没有关系,就怕您住不惯呢!”

“怎么会住不惯……”

两人女人边说边笑,往回春堂内院走去,小六子和小七子跟在后面长长吐一口气,总算赶走张大吉那个恶霸。

“那就是程大娘吗?”好厉害,手中随便丢出个东西,就能把人吓跑。

“是啊,她的武功可厉害了。”小六子兴奋地答道。“你没瞧见她刚刚使暗器有多神气,咻咻两下就把五个大男人撂倒,还差点打断张大吉的命根子,真个是大快人心。”

小六子就想跟程踏雪学武功,可惜她每次都来去匆匆,没有空教他。

“她那是在使暗器?”他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玩意儿,好新奇。

“对你来说,武林是另一个世界,你就别太认真研究。”小六子晓得蒲砚卿是读书人,跟他们这些山林野夫不一样,说了也是白说。

“武林?”莫非程踏雪就是所谓的武林中人,难怪那么厉害。

“我想请程大娘教我武功,不知道她肯不肯?”就算是随便挥个两下都好,至少可以拿来吓唬人。

有这种想法的,不单只有小六子,蒲砚卿也想请程踏雪教他武功,他想保护花橙藜,不想自己永远只能跟今天一样呆立在一旁穷紧张,他想像个大男人一样出面应战。

只是蒲砚卿并未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一来他怕小六子笑他不自量力,二来他也怕打草惊蛇,被花橙藜知道了会反对,于是保持沉默,等待适当机会再跟程踏雪提起此事。

程踏雪和花橙藜足足聊了将近两个时辰,才起身告别。

“大娘,您就在医馆住下嘛!不要老是住客栈。”花橙藜不明白程踏雪为什么坚持住客栈,感觉好见外。

“我这个人粗手粗脚,怕是会打翻你那些宝贝药罐子,还是住客栈比较合适。”程踏雪就是不爱打扰别人,倒是喜欢帮助别人。

“大娘您真是爱说笑,您这还叫粗手粗脚,那我这叫什么……”

“细皮嫩肉!”程大娘大笑替花检藜接话,花橙藜被程踏雪这么一取笑,都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既然大娘您坚持要住客栈,那橙藜也不留您了。”花橙藜是聪明人,知道许多习惯一时半刻改不了,况且她也没有权力要她改。

“我走喽,等我睡饱了再来!”程踏雪潇洒地挥挥手,在花橙藜的目送之下走出回春堂。

她朝客栈的方向走去,由眼睑下方瞄到一路跟随她的人影,忍不住勾起嘴角。

“小哥,别再鬼鬼祟祟跟着我,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就大方站出来吧!”她刻意停下脚步等对方自己现身,不消说,这个连跟踪都会被发现的笨蛋,就是蒲砚卿。

“程大娘。”他从她的身后走到她面前,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很抱歉跟踪她。

程踏雪打量蒲砚卿,心想这小子长得可秀气漂亮,细皮嫩肉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有机会真该好好磨练磨练。

“蒲公子,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她开门见山就问他的目的,蒲砚卿愣了一下。

“大娘,您知道我是谁?”他正想报上姓名。

“刚刚和橙藜在医馆聊你聊了一下午,就算原本不认识,也都熟透了。”程大娘爽朗地笑笑,发现蒲砚卿是个好看的小伙子,可惜缺乏一点男子气概。

“橙藜向您提起我?”蒲砚卿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她们聊的都是些女人家的话题。

“是呀!”程踏雪点头。“她跟我说你从头到脚都是病,脾气不好,刚来的时候很任性,不过现在已经改善许多了。”样子也开朗许多。

“哦,她是这么说的吗?”蒲砚卿听了垂头丧气,原来她还没有原谅他,还是很介意他刚到回春堂时的态度。

“但她同时说你很可爱,很单纯,是个人见人爱的男孩。”

“真的吗?”蒲砚卿闻言喜出望外。“她真的这么说?”

“假的。”程踏雪大笑。“她只说你很喜欢吃我做的豆腐脑,每隔两、三天就要吃上一回。”

蒲砚卿的表情因为程踏雪开的玩笑显得有些尴尬,程踏雪收敛起笑意,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别放在心上。

“好了,你想跟我说什么?”她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她是真的认为他很单纯可爱,从他直接的反应就可以瞧出端倪。

“我、我想请您教我武功。”蒲砚卿急切地回道。

“你为什么想学武功?”她若没记错,他应该是个读书人,没必要习武。

“因为!因为我想保护橙藜……”他本来是很有自信的,可不晓得怎么搞的,真正开口以后突然变得很没有信心……

“凭你也想保护橙藜?”程踏雪打量他瘦弱的身躯,怎么看都不像能够同人打架,恐怕挨不了一拳便会倒下。

“我知道自己不自量力。”谁要他只会读书。“但是我不想只能眼睁睁看着恶霸逞凶斗狠欺负橙藜,自己却什么事也做不了,我也想成为一个可以让橙藜依靠的男人。”

说这话时,他眼神之中透露着决心,程踏雪看了很感动,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他这个文弱的书生,竟然也懂得为心爱的人习武,可见他不是真的那么没用。

“教你武功是可以,就怕你禁不起磨。”不到三天就挂点。

“我没问题的,程大娘。”蒲砚卿保证。“我都被病魔折腾二十多年了,这么一点点苦,我能够承受。”

蒲砚卿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痛苦,是健康如程踏雪无法体会的,她因此而为他感到心疼。据说他打从出生开始身体就没好过,中间虽然断断续续有几年身体比较舒坦点儿,但随后又恶化,最后终于被送到这座小镇来。

“刚好小六子也想习武,你就跟他一起学吧!省得我还得个别指导你们,麻烦。”程踏雪决定拉他一把,至于能不能学成,就看他个人的造化,说不定他看似文弱,却是练武的奇才,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没个准儿。

“是,程大娘。”蒲砚卿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高兴到快跳起来。“呃,还有一件事,我想请程大娘一并帮忙……”

“什么事?”程踏雪好奇打量他,蒲砚卿的耳根子都红起来。

“我向您习武的事,能不能暂时先别告诉橙藜……”

“你怕万一没学成,会被她取笑?”

“嗯。”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就怕被花橙藜瞧不起。

程踏雪见状失笑,这小子可真纯情,看来橙藜这回想逃过情爱,很难喽!

“好吧,我不说就是。”程踏雪毕竟也上了年纪,难逃蒲砚卿的魔力,光是他脸红结巴的困窘模样,就可以撂倒一群婆婆妈妈。

“谢谢程大娘。”得到她肯定的答复,蒲砚卿松了口气,露出天真的微笑。

唉,真没劲儿,她这辈子最舍不得的就是这种既天真、又纯情的孩子。看来,她暂时是得待在这座小镇了。

程踏雪回客栈后,立刻捎了一封信给远在京城的燕千寻,请她有空帮忙照顾她那间小小的豆腐店,别让它给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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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心韧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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