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深秋。

非假日的南下高速公路路况相当良好,没有意外事故、车流量也不多,如果没有时速限制的话,车速可维持在一百二十以上。

傍晚,展绍颀将车子速度减慢并缓缓的滑下中港交流道,开始拨打好友陈庆家的电话。

“陈庆!”他声音响亮且咬字清楚的对着免持话机“发号施令”。

几秒后,手机传来拨打失败的说明。

一连试了几次都没打通,直到进入笔直的市区道路,陈庆的家用电话仍然处于“通话中”或“电话未挂好”的状态。

身处现代的聪明人想也知道这时候应该拨打陈庆的手机,才有可能找到人,可偏偏陈庆是个不使用手机的怪胎,固执的程度,连展绍颀这身为台强集团电信业务部副总的好友都劝说不了他。

展绍颀一面往陈庆家的方向开,一面不死心的拨打着电话。

此行来台中虽是例行的公务视察,但今天是陈庆生日,展绍颀受陈庆分居中的老婆之托,必须将这份礼物亲手交给他。

该不会陈庆已经知道他会带来这份礼物,所以故意躲起来?

嗯,有可能——这份礼物对外遇的陈庆而言,的确像是危险物品——因为还得避着他同居新女友的耳目!

活该啦陈庆!

男人要花心,婚前就该努力拼命、没天没良的给它花个够,婚后才花,简直是找死、跟自己过不去!

对于陈庆的外遇,展绍颀的唯一感觉就是不够聪明,而对于陈庆的老婆,也就是他老妹展意珠,则充满了怜惜和同情。

十几分钟后,电话终于奇迹似的接通了!

“你这死家伙!一个大男人到底在长舌什么?你知道我打了多久电话吗?”展绍颀原本的个性就很冲动没耐性,电话一接通便破口大骂。

别怪他修养差,因为在他的亲朋好友中,就属陈庆最难找,往往为了找他而让自己耐性用尽,所以火大,难免!

“请问你是哪位?要找谁?”对方疑问地问着,紧接着是一阵被手遮掩住的狂猛咳嗽声。

“找你呀!你还跟我装什么?你感冒了是不是?”传入耳中的粗哑声音虽让展绍颀觉得陌生而愣了下,但他心想大概是陈庆感冒了,所以声音才会变得跟平常不同。

“是啊……”对方讷讷的应声后,迟滞未语。

“看吧!跟意珠在一起那么多年没看过你感冒生病,这下怎么,才分居没多久就病成这样?还好吧?难道你的新女友没好好照顾你?”展绍颀又是奚落又是讽刺的,说是幸灾乐祸也不为过。

没办法,展绍颀虽身为男人,又是个处处留情的风流男子,却不齿于陈庆婚后的外遇状况。

“先生……”

“陈庆我跟你讲,我大概再五分钟就到你家了,我警告你可别躲起来啊!一份礼物而已,你有担当一点收下就是,不要辜负我妹的一番心意……”

“不好意思,先生,请问你找谁?”手机彼端又传来带着不确定口吻的粗嗄说话声,好似每讲一句话都很吃力。

“就找你——陈庆,好啊!你竟然跟我装不认识?莫非还要我报上姓名提醒你吗?”展绍颀实在想痛快地揍一顿这位好友兼准前妹婿!

“我是常沁没错,可是我不认识你呀……”

对方——一个名叫常沁、正在与发高烧及全身起疹子痛苦搏斗的年轻女人,压着自己的额头昏沉沉的说着。

“你是陈庆,那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我是你的好朋友、你分居老婆的哥哥,也就是你的大舅子展绍颀!是想起来了没啊?”展绍颀在车内已忍不住吼叫起来。

要不是天色已暗以及车窗玻璃墨黑一片,若被人从外头看见了,不以为他是疯子或中邪才怪!

“很抱歉,我不认识你,而且……”常沁脑子里一下子被灌入什么好朋友、分居老婆的哥哥以及大舅子的称谓,原本就昏沉的脑袋现下更是快爆开,痛得她快死掉。

“你敢说你不认识我?陈庆,你跟我妹分居,我都没跟你计较,还当你是好朋友,为什么要说你不认识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陈庆与妹妹婚姻触礁,不至于和他连朋友都不当了吧?展绍颀已被他电话中的态度惹得怒气冲天。

“先生,我不是你的大舅子,而且我是女生……你真的打错电话了!”在混沌中,常沁紧抓住最后一丝意志,告知他打的这通电话真是错得离谱,而他居然还耗这么久不挂断!

“你不是陈庆?!”

这这这……可对方刚才明明有说他就是陈庆没错呀!怎地忽然变成女人了?

展绍颀的火气一下子熄了大半,整个困惑了。

“我是常沁……”

“你是女生?也叫陈庆?”

他打给陈庆,结果接听的人虽是陈庆没错,但她是女的?

不,不可能!如果他相信这种事,那他就是全天下最好骗的大傻瓜!

他知道了!一定是陈庆的新女友、那个叫周吟吟的女人故意在捉弄他!

“去叫陈庆来听电话!”他粗声命令着。“周吟吟你听见没有?”

“我不是什么周吟吟,我说过我是常沁……咳、咳!”在电话彼端的常沁一手握着听筒,一手支在柜子上撑着自己的重量,一再的晕眩使她的身子像水草般不住摇晃。

“你不要再装了!我也不管你到底是谁,你去给我叫陈庆来听电话!”

“我说了,我就是常沁!你找我有什么事请你快说!不然我要挂电话了……”

常沁也被他逼得发起脾气来,用力的嘶吼使她的病状更严重,她抚着火烧似的喉咙,伸长了手想拿起温水壶倒杯开水,却一个没力,不慎将水壶与杯子一齐摔落地面。

“你敢挂试试看……”本想恶言相向的展绍颀,还没来得及好好发挥一下他护妹心切的激昂言论前,却忽然听到彼端发出一连串铿铿锵锵的响声,使他猛地住了口。

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场面,常沁的脑袋更觉沉重。

“救命……”在常沁的身子“砰”地一声跌到地上前,她拼了全身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求救——是一种没有目的和对象的求救。

“你——”

除了那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救命”声之外,还同时传来一阵好似一个重物整个掉在地面上的砰然巨响,展绍颀的心狠狠一揪。

“怎么回事?”

而电话另一端安静无声。

安静到原本开着车猛飙的展绍颀不禁放慢车速,停靠路边。

“喂?喂?!你还在吗——”

他拿起手机一看,电话并未断线,可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展绍颀心里陡地升起一股不安,在“喂”了十几声之后,他终于挂断电话。

望着手机,他的思绪顿时觉得好混乱。

刚刚,他到底在跟谁讲电话?陈庆?周吟吟?还是……真有女的“陈庆”?!

回想方才的对话内容,对方说她是陈庆,又强调她是个女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展绍颀查看着已拨电话,当显示号码跳出来时,他大吃一惊——

这不是陈庆家的电话,但只差一号……

刚才那通电话跳号了!跳到女的“陈庆”那边去了?!

那么那一声“救命”……不就代表着那位“陈庆”小姐真的出事了?!

展绍颀的心急遽地怦怦跳个不停,活了三十年的他倒没遇过有人在他面前喊救命——当然这情形跟在他床上喊救命的那些女人是非常不同的……

而不可思议的是那声微弱的呼救,竟如巨雷般撞击着他的心绪。

他是不是该对这通电话负起些责任?

电话是他打错的,他不分青红皂白骂人,是该好好跟人家道歉的,而最重要的是,他听见了那声救命!

不知道她是否有家人在身旁照顾?如果没有……万一她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却没人能及时救她,那后果铁定是不堪设想。

虽然不认识她,但他既已知道她有难,那么他就无法袖手旁观。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见死不救!

是的,他要救她!

身为台强集团旗下台强电信的业务部副总,展绍颀以他所拨打的电话号码当线索,运用人脉委托朋友查到该电话号码的用户名及住址。

“常沁?”展绍颀看着朋友传来的手机简讯上头的资料,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叫常沁,不是陈庆。

两个名字如此相像,怪不得会误会,还和她鸡同鸭讲老半天。

随着这名字的出现,他突然对她开始有了想象……

不知她长得美不美?如果感冒好了,她的声音好不好听?

喂喂喂!展绍颀,你是去救人,不是去泡妹!

及时拉回自己的花心遐想,展绍颀加足马力直往常沁的所在位置冲去。

几分钟后,他终于停在一栋半新不旧的公寓前面。

展绍颀才正要熄火下车,一位管理员老伯便气冲冲的跳出来。

“喂!年轻人,你车子挡到我们的出入口了,请停到别的地方去!”

“老伯,你们三楼是不是住着一位常沁小姐?”展绍颀没耐心跟那种一天到晚守候出入口不让人停车的管理员多说,便先发制人只讲重点,而且人命关天是事实,总不能再因为停车问题而浪费救人的黄金时间。

从他决定行善救人到抵达目的地,虽只花了二十分钟不到,但若真要救命,恐怕这时间也嫌迟了,绝不能再无端延误。

“怎么?你是常小姐的什么人……”

“老伯!先让我上去救人再说,常小姐可能发生危险了!”

“什……什么危险?你可不要乱说喔!”管理员存疑的扫视他。“年轻人,你到底想对常小姐做什么?我看你不太像是好人……”

“没时间说啦!老伯,快带我去救人,不然出人命你要负责吗?”

展绍颀英俊的脸孔变得狰狞,口气更如雄狮怒吼,这不只吓得管理员老伯差点跌倒,连展绍颀都不明白何以自己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常沁不过是个陌生人,而且是不是真有危险也不确定,他竟然就这样心急如焚地赶来英雄救美——他是自诩为英雄,但她美不美则不能确定……

一向,不管身处何地、面对何事,他总是处变不惊、从容不迫地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可今天,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常沁却教他慌乱莫名?!

“那我带你上去看看好了……”

一听到人命关天,管理员也不敢冒险,于是拿出一把榔头以防有突发事件,便引领展绍颀上了三楼。

“常小姐!我是管理员伯伯,常小姐,请开门!”

“常沁!”展绍颀初次呼喊这个名字,心里竟无端起了一丝悸动,但他没时间去理会和解读那种莫名的情绪,只顾得一再扯着喉咙叫喊着她。

“常沁!常沁?!”

始终得不到这叫常沁的女人从门内传来回应,愈喊他的心就愈乱!

在两人一阵急促的敲门呼叫以及按门铃后,展绍颀没耐心了,他夺过管理员手上那把大榔头,迅速敲打着厚重的铁门锁头,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将锁头给破坏,他一脚将门踢开,发出好大一声巨响,终于进入屋内。

这只是一间小套房,除非人在浴室里,否则一进门便可清楚看见人在房里的哪个角落。

展绍颀入门后第一眼所看见的就是一位身形纤细的女人,呈虾形倒在物品凌乱的地上,家用电话的卷线从小柜子上直垂到地面,听筒就在她的头部附近,仍不断发出微小的嘟嘟声。

“常小姐!你怎么了……”看她昏倒在地,管理员也紧张得不得了,要是出人命的话,这房于是很难租出去的。

“常沁?”展绍颀喊着,奔去她身边,一把捞起她就往外冲。

眼前的常沁是美女没错,他也色心蠢动没错,但当他在第一秒看见她皮肤上的玫瑰色斑点,以及碰触到她烧烫的肌肤时,他就知道若不快快将这女人送医,她就真的会有性命危险。

“欸——先生!你要干什么啊?”管理员老伯试着阻止他。

“送医院啊!不然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就算想干什么也得等她人被救醒了再说吧?

眼见管理员不放行,展绍颀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不再理会他的迟疑,立即将常沁抱上车,速速开往最近的医院。

病房里,急救后的常沁仍陷在昏睡状态,护士在病床的架上吊上点滴,并把辨识牌挂在床头。

“德国麻疹?她不都二十几岁了吗?长这么大还出麻疹?”展绍颀看见辨识牌上写的病称,着实又吃了一惊。

“大概是她小时候预防注射没做好,要问她爸妈才知道啰!”护士笑着说,交给他一包药就出去了。

展绍颀坐在床边望着睡得很深沉的常沁,像是在研究什么一样,异常认真。

她全身都是玫瑰色的疹块斑点,脸也红通通的,仔细观察还可看见她长着浓密头发的头皮上也都是玫瑰色。

美女。

他不会形容她细细长长的眉毛该叫什么眉,她的眼睛到现在都还没张开过,他也无法形容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美眸,只知道那两扇长翘的眼睫毛一直在代替她闭着的双眸朝他直放电,至于那秀气小巧的鼻子和玫瑰色的双唇,大概只有等到他真实去碰触时才能激发出他的语文能力吧!

总之,看她看了老半天,他唯一的结论就是,她是美女——是个非得把到手、拐上床不可的美女!

展绍颀一直沉浸在色欲满盈的遐想中,视线始终没从她脸上移开。

不知过了多久,突地他感觉袖子被人拉了拉,他低头一瞧,是一只柔弱无力的小手代替它的主人在唤他。

“有人在……是吗?”常沁的眼睛没睁开,声音也是沙哑无力。

“你醒了?”

展绍颀下意识的看看时间,已经快天亮了!

他竟守了陌生的她一整夜,别说妹妹的礼物还没送到陈庆手上,连电话他都没再打一个。

“可以……请你倒杯水给我吗?”她的手指夹扯着他的袖口,十分虚弱。

“好。”展绍颀倒了杯温开水并插入可弯吸管送到她嘴里,“伺候”她喝水。

常沁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之后,清了清沙哑的嗓音,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就在她眼睛睁开的那一刹那,展绍颀浑身一凛——没错,就是大家最常用的那句话,他煞到她了!

跟他想象的完全一模一样,她拥有一双迷人的大眼睛,此刻虽然蒙眬迷离,但他相信当她病好了以后,那双眼睛必是充满青春光彩。

“谢谢你倒水给我,可是……我并不知道你是谁?”

常沁眨眨疑惑的眼睛,而她困惑的神情看在他眼里却成了最动人的魅力。

“我是……在你昏迷前,跟你讲电话的那个没礼貌的家伙。”

“呃——”常沁喉间发出一声轻吟,双眉不觉兜拢,茫然中回想起电话中那一直吼个不停的火爆男人声音。“那个大舅子?”

大舅子?

莫怪她病得昏沉沉,醒来只记得大舅子。

展绍颀一笑。“对呀!那个打错电话、骂错人,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陈庆的大舅子。”

“可我不认识你,而且我是女生,是不会有大舅子的。”常沁仍然想不懂其中发生了什么问题。

“是我的妹婿叫陈庆,而你叫常沁,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展绍颀将手机里好友名单中的“陈庆”二字按出来给她看。“而且你的电话跟他家只差一号。”

“那么,是电话跳号了?”

“对。”

跳得好!一跳跳出个美女,他可得好好把握这天赐良机。展绍颀唇间的笑已开始在暗示她——要小心狼来了。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问着,她瑟缩了一下身子,戒备的望着他。

眼前这男人有张棱角分明的脸,浓眉大眼是好看,偏偏他眼光太亮又太逼人,衬得他原本该是英气焕发的剑眉显得很邪气,厚薄适中的嘴唇若非老是勾出一道又一道的笑,也不至于看起来那么色眯眯……

好吧!他也不是完全没优点,那直挺的鼻子看起来就很正气而无害,那是她对他五官唯一没意见的地方了。

总之,不论常沁怎么看,都觉得守在她床畔的这个男人是英俊潇洒有余、正直谦逊不足,很难让人不对他设防。

“你昏倒前在电话中喊了一声救命,虽然很微弱,但是我听到了,所以就想办法找到你,然后就发生这段值得歌诵的英雄救美伟大故事了!”

听到这番话,常沁唇角一个抽搐,不好的预感一再袭上心头。

这……这人不正经!

不只缺乏正气与谦逊,根本是“脑残”!

不知是否自己多心,抑或高烧未退,常沁只觉得他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令她好难受,快要窒息。

他那双分明不安好心的色狼眼、那抹始终挂在脸上的邪气笑意,在在都提醒常沁离那人远一点,不然绝没好下场!

“请问一下,你……”常沁战战兢兢地问道。

“喔,我叫展绍颀。”展绍颀知道这小美人一定是要问这救美的英雄是何许人也,便主动自我介绍。

常沁一愣。看来这人不只脑残,而是脑残到不行!

问他姓名向他道声谢,这或许是必须的为人处世之道,但她现在想问的不是这个啦!“请问一下,医生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两三天,至少等高烧和麻疹斑点都退了才能出院。”展绍颀有问必答,本来说完他闭嘴就好了,偏偏他话真多,又说:“你放心住院吧!我英雄做到底,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话是他说的,他几乎忘记此行来台中是干啥的,而且明天晚上就该回台北。

常沁低头不语,内心不安地想着,这男人狼心昭然若揭,谁敢要他照顾?

别瞧她正在挂病号,她的心和眼睛可没瞎没病,会看不出来那自负又狂妄的男人有多危险吗?

要人照顾,她有父母,虽然家是远了点,但父母毕竟是父母,他们一定会不辞辛苦赶来照顾女儿,根本一点也轮不到他来代劳!

只是不管谁照顾,她必须住院却是事实,这令她非常懊恼。

“还要那么久才能出院……我不就还要再请假?”常沁喃喃自语着。

前两天她就感到身体不适,一连请了三天病假,今天是最后一天,没想到却发病发得最严重,若等出院再去上班,那么其它两位同事都得每天上班不能休假,铁定会抗议的。

可她若勉强去上班,搞不好会传染给别人,那也不好。

“你在担心工作是不是?”展绍颀一眼看出她的忧心。

“嗯……我想打电话跟老板请假,请帮我把包包拿来好吗?谢谢。”

“你的包包吗?我除了把你的人抱来医院之外,其它什么都没拿。所以有许多需要证件的住院手续都得再补办……你想要什么?手机吗?”

常沁点点头,却不高兴他怎么都看得出她的心思。

“我帮你打,不然你现在的声音实在很虚无缥缈,连我在你眼前都得半听半猜的,别人很可能会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倒是事实,她现在就算很用力说话,声音还是“漆漆擦擦”。

“那……麻烦你了。”

“好,等天再亮点我就打,你先告诉我公司电话和老板名字,然后你再好好睡一觉,不用担心。”

展绍颀温柔的样于是很让人觉得窝心,但常沁已在见面之初就升起防卫线,当然不可能太受他引诱。

“我老板叫焦志原,电话是×××……”

常沁困难的说完,只见展绍颀突然两眼直盯着她瞧——还一脸惊喜?!

“你……怎么了?”

“你在台强电信工作?”展绍颀一脸兴奋的问她。

“你——”常沁讶然至极。

展绍颀紧接着道:“你是台强电信特约加盟台中志原店的小姐?”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常沁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焦志原是我的朋友,而且我记得,我刚才好像有跟你说过,我的名字叫展、绍、颀?”展绍颀紧盯着她,嘴边又是一道玩弄的笑意。

哈!这下他有得玩了!

“展绍颀……”他刚刚是有自我介绍没错,可他的名字有什么稀奇的吗?

是好像在哪儿听过,但她现在着实想不起来有何特殊之处——发高烧的副作用就是记忆暂时消退,常沁一脸困惑,无言。

“明天我本来是要去你们店里坐坐、泡泡茶,但现在为了照顾你,我分身乏术了。”展绍颀将自己的脸凑近了她,挑逗意味明显。

“你……”常沁看着那张近距离的俊颜,怎么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头痛欲裂中,她强逼自己记忆倒转,无数画面跳过又跳过,终于在脑际跳出一张意气风发的脸!

半年前她参加职训时,在那偌大的会议厅台上,曾站着一位英挺帅气、对台下员工侃侃而谈的男人——台强电信业务部副总,展绍颀!

常沁心头猛地一震……

他他他——怪不得她觉得他不正经,怪不得她觉得他从头到脚写着危险!

他就是那个花名远播的业务部副总展绍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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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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