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半个月后。

夕川站在小径上迎接索日回来,旁边一字排开站着与她同样心情的族人。

她听来报的士兵说,他们这次死伤不多,虽然还没到都城就受到郑买嗣军队的狙击,但他们还是打赢了第一场战役,于是继续向羊苴咩城挺进,但第二次的战役败了,令人欣慰的是,部落里丧亡的人数不多,这也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而且这次首功该算是索日的,当扑罹蛮王中箭摔下马的剎那,敌人像豺狼一样群体围攻要置他于死地,索日一路杀进敌人阵中,将他给扛了出来。

当夕川听到这儿,心跳开始不规则,手心冒了冷汗,细节她没再听下去便走了。

她要让自己清静一下,因为她愈听心愈惊,害怕索日已经走上那条无法回头的路,难道真如姊姊与扎格所说的,历史仍旧照着它该走的路途走去,它就像河流一样,不停向前奔去,或许在中途将不属于它的东西卷入,甚至改变了河道,但它依旧朝着大海奔去,这个原则是不会更改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又是什么呢?

嘈杂喧嚣的声音由山下传到山上,夕川拉回思绪,带着紧张的心情迎接索日。

「主人,是不是去打仗就会有这么多人迎接?」石拍问道。

「啊?」夕川楞了一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去打仗就是勇士,那以后我也要去。」石拍咧嘴笑道。

「不,打仗不好。」夕川心中一凛,急忙说道。「战争会让人受苦。」

石拍想了一下,忆起扎格说过主人不能上战场,于是也就不再接续这个话题。

夕川正想再说下去,忽然听见有人大喊,「回来了、回来了。」

她抬起头,正好瞧见索日的身影出现在山路尽头,一寸寸从地平线上升起,她露出笑容,忽然觉得有些紧张与腼觍。他们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她突然感觉到有些羞怯。

就在她打算上前时,身边的男女突然间都有了动作,大伙儿全往前冲,她让人撞了一下,发现人群全挤在前头迎接回归的战士。

她望向索日,发现他在搜寻她的身影,当两人四目相对时,她羞怯的一笑,他推开人群朝她大步走来。

她想着该跟他说什么,可还未开口,他已抱起她,朝她露出一抹微笑,夕川害羞地张望四周,示意他将她放下,他紧抱着她,夕川红着脸叹口气。

他正要亲吻她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取笑两人的情意绵绵。夕川的脸儿更红了,更多的人围了上来,索日只好放下夕川,部落里已准备好酒肉,打算庆祝他们归来,夕川与索日还来不及说上几句话便让大伙儿拥着走。

接下来的宴会,夕川虽然坐在索日身边,可两人却没能说上几句话,因为不停有人朝索日敬酒,她在一旁有些坐立难安,酒她不太会喝,肉她又不吃,夹在他们之中似乎让大伙儿都扫了兴。

趁着部落里的女人跳舞唱歌助兴时,夕川悄悄离开宴席,才离席,一名妇女便迎上前,说是索日立了大功,蛮王赐给她一座新屋当作奖赏,不用再与部落的妇女挤一间房睡,她们已将她随身的物品送到新屋去了。

夕川谢过妇人后,便往新屋的方向走去,经过一处树丛时,忽然有人从里头跑出来,还带着性感的笑声。

「来抓我啊!来抓我——」阿比甘莎的声音戛然而止,惊吓地看着眼前的人儿。「主人……」

「抓到妳了。」一个男子由后头追出,抱住阿比甘莎。

夕川立即尴尬地红了脸。

「放开。」阿比甘莎扭身推了一下男子,紧张地梳拢自己的头发,还拉了拉衣服。

男子瞧见夕川,也尴尬了一下,但随即说道:「怎么不在宴席上?」

「我有点累,所以想回去休息。」夕川回答。「你们怎么不去参加席宴?很热闹的。」她在这儿都能听见他们唱歌喧闹的声音。

「我们一会儿就过去。」男子说道。

阿比甘莎站在一旁,没说什么,可脸上带着不安,原本要离开的夕川在瞧见她的表情后,觉得自己似乎该说些话,于是道:「你听过阿比甘莎唱歌吗?」

男子摇头。「没有。」

「等会儿到了宴席上,让她唱首歌,她的歌声不输这儿的姑娘。」夕川微笑说道。

「真的?」男子惊讶了一下。

阿比甘莎楞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定定地瞧着夕川。

「当然,她跳舞也很好看。」夕川又称赞了一句。「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她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于是点个头后便走了开去。

「你的主人的脾气还真是好,我方才还以为她会训诫你一顿。」男子在夕川走开后说了一句。

阿比甘莎没说话,只是看着夕川离去。

「走吧!去吃些东西。」男子拉着她。

阿比甘莎让他拉着走,可中途却不住地回头看,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也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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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半夜忽然惊醒,惊觉身上压了重物,直觉地便要尖叫出声。

「夕川……」

她大声喘气,心脏像被人紧紧掐住而后又突然放开,惊得她以为自己会心脏无力死掉。「你……你吓到我了……」

「嗯!」索日由背后揽住她,脸庞在她脑勺上磨蹭,鼻尖在她温暖的脖子上摩挲。

「你喝醉了?」她在他怀中转过身,他身上都是酒气。

「没有。」他的双眸依旧澄清,在黑暗中闪着淡淡的光芒,他的黑发落在他眼前,整张脸显得稚气起来。「你为什么离开了?」

她叹口气。「我不吃肉,又不太会喝酒,你们说的话我也搭不上腔,在那里……很奇怪。」

他抚摸她的脸,听见她继续说道:「反正庆功宴的主角是你们。」女人唯一的功用大概就是跳舞娱乐将士。

他没听出她话语中的落寞,只是问道:「你想我吗?」他揽着她,孩子气地问。

她红了脸。「嗯!」她发现他真的有些醉了,他的表情没有平常的严厉,看起来年轻好多,而且眸子里还闪着少有的快乐与笑意。

听见她的话,他高兴地露出笑。「我也是。」他渴望地吻上她的嘴,他的酒气沁入她口中,让她有些不适应的想逃开,可却挣脱不了。

他热烈强势地压着她,似乎要将这些日子的热情全宣泄出来,夕川轻吟着,想叫他慢下来,他吻得她喘不过气来。正在她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时,他离开她的唇,她松口气,不住的喘息着,发现他正在扯她单薄的衣裳。

「索日……」她紧张地挣扎着。「等一下。」

他一路吻下她的胸,让她身子发烫起来,当他的手滑上她柔嫩的大腿时,她惊慌起来。「索日……不要……」

起初他没听见她的话,直到他似乎听见她的啜泣声,他才抬起身子,低头凝视她带泪的脸庞。

「夕川……」他不解地盯着她,眸子里满是炽烈的情欲。「你为什么哭?」

「你……」她吸吸鼻子。「你这样让我害怕,你把我抓得好紧……」

他这才发现他一手将她两个手腕都扣住,定在她头的上方。「我弄疼妳了?」他立刻放开她,神情紧绷,深怕自己真的弄伤她,他刚刚有些失控,所以完全没注意到力道的拿捏。

「一点点。」她转了一下发疼的手腕。「你都听不进我说的话。」

「对不起。」他翻身躺到她身边,而后将她搂入怀中。「我只是很久没亲近你。」

夕川的脸颊开始发烫。「我知道,可是你……你……」

「我太粗鲁了。」他抚过她细致的脸,试着压下体内的欲望,随即温柔地吻上她的额头。

「没关系……」她抓着他胸前的衣裳,摸到她为他缝上的老鹰。「我们半个月没见了,然后你又突然……突然这样,所以我才会吓到。」

他呢喃地细吻她的脸,让她安心,等她开始回应他后,他才逐渐加深自己的吻,热切地与她纠缠。他揽紧她,大掌在她背上磨蹭,让她慢慢放松,他不想吓到她,但他今天晚上一定要得到她!

在外的日子,大部分都在马上度过,他常想起她,想她在做什么,当他想到她可能跟扎格或其他男人说说笑笑时,心中就升起想杀人的欲望。

上战场杀人大概是他唯一觉得满足的时刻,但这种满足和跟她在一起时的感觉又不一样,杀人很刺激,也能宣泄他心中的愤怒,但当一切结束,他望着遍地的尸首时,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当他抬头看着天空时,他瞧见了他一心向往的老鹰飞翔而过,他终于得到他期盼的自由,但心中却还是有些怅然若失,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以为他的不满足是没有杀够人,所以在下一场战役时,他杀了更多的人,但一切还是没变,直到他们要回来时,他想着她的脸孔,她温柔的话语,心情才平静许多。

索日侵略地开始抚摸她柔软的身子,听见她轻柔的呻吟声,脑中战场的景象开始远离,她软绵的小手在他身上引发兴奋的刺激,他低吟一声,更加热烈地在她身上游移。

夕川隐约感觉两人的热情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她心底明白,如果再不阻止,就无法回头了。他的手钻进衣内在她身上燃起火焰,她急促地喘息着,感觉他在她胸前的撩拨,她扭动着不知是要远离他,还是要更亲近他,让她感到一阵迷惘。

当他离开她的唇,亲吻她的耳垂时,她听到他叫她心爱的姑娘,她只觉一阵颤栗,发现自己的衣物已经让他脱下,当他赤裸的胸膛压上她时,肌肤相亲的亲昵感让两人颤动了一下。

她注视着他带着情欲的眸子,抬手抚摸他的脸。「我很害怕。」

「我不会伤害你的。」他低头与她前额相触,炽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

「索日……」

他绵密地开始吻她,在她唇内探索,与她唇舌交缠,手指抚过她玲珑的曲线,听见她急促的喘息,夕川渐渐淹没在他编织的情欲中,再也无力挣脱……

半夜,她莫名地醒了过来,瞧着窗外的月色,淡淡地晕着一层蓝光,身边的人动了一下,今晚的记忆在霎时全涌上来,她立刻感觉身子燥热起来,敏感地察觉他的赤裸与呼吸。

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他睡着的样子看来毫无防备,脸部的线条也柔和许多,她抬起手抚摸他的五官,在他眉心上的印记上驻足一会儿,再游移到他像刀一样锐利的眉毛,高耸的鼻子与薄薄的嘴唇。

她轻轻叹口气,脸蛋绯红,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与索日有了肌肤之亲,这一切……好像不是真的,自从遇上索日后,她觉得自己一直在改变,她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胆小,那么怯生生的,也愈来愈适应这儿的生活,但是,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能回到二十一世纪,毕竟这里实在太多战乱,让她一直觉得不舒服,只是倘若真的回不去,似乎也不像之前那样觉得恐慌了。

她顺着他脸上的线条温柔的抚摸,听见他舒服地叹口气,横在她腰上的手臂反射性地将她往里带。她微笑地偎着他,正想再次入睡时,忽然发现他睁开了眼,他淡淡的眸子与她对上。

夕川羞赧的垂下头,将脸颊贴在他颈上。

「夕川。」他唤了声。

「嗯!」她温柔的应着。

「有妳在真好。」她听见他睡意朦胧的声音。「我还以为自己又是一个人。」他揽紧她。

他的话让她有些不解,于是追问了几句,却发现他又已入睡。夕川叹息一声,手心在他背上轻轻抚摸,他一定是作梦了。

她闭上眼,让他的体温温暖她。「希望你能作个好梦。」她不由自主地打个呵欠,与他一同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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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听见扑罹蛮王沃尼找他,索日疑惑地来到山径上,领他来的青年向扑罹蛮王报告一声后,便退了下去。

「来,过来。」沃尼示意他站到石上。「在这儿风景好。」

索日没有争辩,顺从地站了上去。

「怎么样?美吗?」他指着底下一片青葱的草地与树木。

「嗯!」索日应了一声。

沃尼开始向他述说他们是如何找到这地方的,索日静静听着,偶尔搭个一、两句话,他不明白他跟他说这些要做什么。

片刻后,沃尼才进入正题。「你觉得阿雷娜怎么样?」

索日皱拢眉心。「她……活泼。」他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

「我听说你之前把她绑在树上。」

索日没应声,不明白他是何意?

沃尼笑了两声,轻拍了一下他的背。「放心,我没问你罪的意思,阿雷娜这孩子喜欢你。」他观察他的神色,却发现他面无表情。「我知道你已经有夕川了,夕川这女孩我也喜欢,心地好又温柔,汉人女子跟咱们这儿的女人的确是不一样,汉人女子柔情似水,咱们这儿的热情如火,各有各的优点,是吧!」他拍了一下他的肩。

「照理说,奴隶阶级是不能与我们通婚的,不过因为你救过我,是个勇士,阿雷娜又喜欢你,所以……」

「我只喜欢夕川。」索日说道。那个阿雷娜就像石拍一样是个小鬼,他见了就不喜欢。

「你不用答复得这么快。」沃尼再次拍拍他的肩。「你好好考虑,如果你娶了阿雷娜,将来这一切就是你的。」他指着整片树林。「我知道你想有一番作为,我欣赏你的胆识跟企图,男人就是要有雄心壮志才对,现在机会来了,就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索日没说话,眉头拢紧。

沃尼也不催促,他知道有些事是急不得的。「先别想这些,来,我带你去逛逛。」他往树林走去。

索日只得跟上,听着沃尼说着氏族起源的历史,他静静地听着未置一词,只觉得这一切有点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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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阿比甘莎一个人来到树林间,她左右张望,确定无人后才拿出刀子想将原本刻在树干上的标记刮除。她已经去掉两个了,再弄掉这个应该就差不多了。

这原本是她留下给赞路的,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她决定跟主人留在这里,她不想待在赞路身边,她早应该弄掉这个的,但是她一直拖延,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想跟赞路在一起,但现在不了,她要……

一只手突然捂住她的嘴,阿比甘莎惊吓地转头,当她瞧见来人时,吓得她差点瘫坐在地。她原以为是赞路,但不是,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但她认得他右眼上的疤,他是杀死阿西木嘎的男人。

「你应该就是阿比甘莎吧!」戈阿娄以手抓着她的脸,手指扣住她两边的脸颊,让她动弹不得。

阿比甘莎吓得说不出话来。

「果然是骚得很。」他上下打量她,黑眸扫过她丰满的身躯。

她害怕地颤抖。「别……伤害我。」她不想跟阿西木嘎一样的下场。

「我对女人可好的了。」他以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脸。「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你毫发无伤。」

阿比甘莎立刻点头。

「带路。」他放开她。

「去哪?」

他黑眸一闪,残酷的冷意迸出。「找你们的主人。」

「主人,那里有很多红莓子。」石拍指着前方的树丛。「我们去那里摘。」

「好。」夕川微笑应允。「你真厉害。」

石拍因受赞赏而咧嘴笑得开心。「因为我的鼻子很灵。」

两人说笑着来到树丛后开始摘莓子,片刻后石拍说道:「那边的树丛也有,我门去那里采。」

「可这里还有很多。这样好了,你去那儿采,我在这儿,我们看谁采的多。」夕川笑着提议。

一听到要比赛,石拍立刻兴致高昂。「好。」

夕川瞧着石拍蹦跳地到另一边的树丛去,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直起身,将红莓放进竹篮里,朝另一边树丛换了声。「石拍?」

蓦地,她察觉到空气中传来暴力的波动,立即出声喊道:「石拍,快出来。」

见无人回应,夕川立刻奔上前去。「石拍,快出来。」当她绕进树丛后时,她吃惊地瞪大眼,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竹篮从手中滑落。

「又见面了。」戈阿娄站在她眼前,露出恶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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