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孟乂骐在日本参加会议,连日来只觉得心烦。

会议很圆满,全世界的菁英都有自己一套精辟的见解,令他心烦的是金爱娣。

「恩……我们已经同房一个礼拜了,各大代表都知道我们关系匪浅,你怎么还是那么害羞啊?」

每到晚上,金爱娣就穿著暴露惹火的睡衣,以撩人的姿态半卧在床上,发出嗲死人的声音,让他头皮发麻。

「还是你……不能『那个』?」金爱娣挑衅的问,甚至主动过来挑逗他。

她的唇放肆地凑向他,双手大胆的爱抚他的胸膛,解开他西装的钮扣。

「欲火焚身,请去找别人。」孟乂骐瞪她一眼,无情的推开她。

这种令人作呕的女人,他连碰都不想碰。

「夜有美女在侧,难道你不欲火焚身吗?别再『自行解决』了,看是要横著来、竖著来、躺著来、或是站著来,我一点都不介意。」金爱娣露出妖娆又冶艳的挑逗表情,伸手往他的要害抓。

「请你放尊重!」孟乂骐吼著拍开金爱娣的手。

令他夜夜相思成灾、自行解决的,是杜希,不是她。

「何必这么呢?小心得内伤啊。」金爱娣又不知羞耻的欺上来。

「我不想对你发狠,请你自爱!」孟乂骐再次挥开她的手,目露凶光,全身蓄满不怒而威的气势。教训人,他是不分男女的。

「你……好嘛。」金爱娣心窒的倒抽一口气,再也不敢造次,只好悻悻然的跳回床去。

孟乂骐忿忿的开门出去,再也不理会她。

金爱娣望著他的背影翻白眼。孟乂骐是只大肥丰,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半夜,孟乂骐才带著酒意回来。

天知道怎么搞的,各大饭店的房间居然都客满,他心里烦,就到地下室的小酒馆里去暍点小酒。

金爱娣睡在双人床上,他理所当然的籼衣仰躺在长沙发上。

如果是杜希,绝对不会让他睡沙发的——他善良尽责的小女佣,他没有一夜不想她。

在台湾时,每天对她吼,来日本,才彻日彻夜的想念她。他这不是造孽是什么?

仔细思量,这才知道思念不全然因为那一夜的欢爱,而是自己早在不知何时,把她放进了心里。拥抱她,其实足因为再也熬不住那想要她的渴望。

唉。早知如此,他该对她更好的。

轻叹一口气,把手枕在脑後,脑海里浮现杜希忙进忙出的窈窕身影。

时间在浅浅的醉意与深深的思念中流逝,依稀中,感觉到有人接近他,慢慢的,缓缓的,像杜希在门旁等他回去的身影。

「杜希……」恍惚的意识管不住心里的名字,他喃喃的低唤。

然後感觉到一个身子偎近,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搂住。

「杜希……」意识朦胧中,他搂紧那身子,慌乱的寻找她的唇,直到一股呛鼻的香味惊醒了他。

金爱娣那张不化妆可以吓死鬼的脸就在眼前,令他心火大扬。

「你在做什么?滚开!」孟乂骐伸手挥开那令人作呕的身体。

「杜希是谁?是不是因为她,你才不肯接受我?」金爱娣娇蛮的问。

「你管不著。」孟乂骐气愤的回答,他实在对她厌恶极了。

「你是我想要的人,我当然管得著。」金爱娣把大小姐的骄态与任性发挥到极致。

孟乂骐懒得跟她争论这种无聊又没结论的话题,索性负手威严的盯著她。

金爱娣纵使再任性、大胆,也被瞪得心虚气短,「那个……人家喜欢你嘛。」

孟乂骐不理会她的故作娇柔,继续瞪她。

金爱娣越来越不自在,「我说的是真的,人家早就对你一见锺情。」

孟乂骐没有相信,也没有拆穿她的谎言,继续用冰冷的眼神瞪她。

金爱娣终於崩溃,「对不起啦,我再也不勉强你,不那样跟你说话了。」太可怕了,他光用眼神,就可以逼死一个人。

「还有呢?」孟乂骐冷冷的问。她知道自己做了过分的事,还有药救。

「还有……再也不闹你了。」金爱娣赶紧想出他讨厌的事来。

「还有。」

「还有……再也不抢你的床了。」

「不准再跟著我、不准在我耳边呱呱叫、不准在我面前搔首弄姿、不准再接近我三步以内!」他的命令铿锵有力。

「是、是、是!」金爱娣吓得连连後退。

「还有……」还有什么,她自己应该知道。

「我……我,我现在就去找别的房间。」金爱娣连滚带爬的爬出门。

太可怕了,她再多待一秒钟,明天肯定上报纸头条。

这下子终於安静了。不屑她躺过的床,孟乂骐躺回沙发上,继续想念杜希。

门外的金爱娣心里越想越气。

「杜希?不管是哪里来的狐狸精,敢跟我抢男人,看我怎么铲除你。」

*******

孟家庭院的树下,老人正为杜希出著点子。

「要留在男人身边,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替他生小孩。」

这几天下来,杜希不再那么沮丧了,但也没有真正恢复好心情,眉心总带著淡淡的忧愁。

算算日子,孟乂骐就要回来了,她心里更蒙上莫名的不安。

「只要你替孟先生生个小孩,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了。」老人继续说著。

「哪有这样的,如果他不爱我,生小孩只会替社会增加一个不幸的家庭。」杜希对这点很深思熟虑,同时也感到有份隐忧。

她这个礼拜该来的MC还没消息,会不会是……一想到这里,她就变得不安。

「但也有一生小孩,就创造出幸福家庭的。」老人不以为然。

「那是伯伯你们那一代,现在很少人那么想了。」杜希虽然迷糊又笨手笨脚,可对目前的社会状况,还是清楚的。

「唉呀,你别那么死脑筋嘛,我看得出孟先生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问题是这样会增加他的烦恼啊。」这是杜希怎样也不愿意的。

「有试有机会,不试你就继续苦苦的烦恼下去,最後眼睁睁看他和别人进礼堂!」杜希的死脑筋,让老人也生气了。

「才不要。」老人这样一讲,杜希心也急了。

「不要就积极点,人家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是最接近他的人,没有人比你更有机会。」旁观者清,只有她这个呆瓜不清醒。

「那我该怎么办?」说是很容易,但要执行可就难了。

「诱惑他呀,没有男人受得了美女的诱惑。」老人凑耳向杜希献计。

「啊?什么……我不敢。」杜希听著听著,连耳根都红了。

老人要她光著身子跳上主人的床、光著身子做早餐、光著身子替主人擦澡、光著身子……老天,她怎么敢做这种事!?

「有什么好不敢的?我女儿、孙女,都是用这招钓到金龟婿的。」老人得意洋洋。

「我不敢。」一想到那种画面,杜希就想挖个洞钻进去。

「那你就自己看著办喽,穿少一点也可以啦,找件比基尼、小可爱、惹火睡衣什么的。」老人熟知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只要穿少一点,男人就会扑上去。

「我可不可以都不要啊?」她为什么要去诱惑主人呢?眼前烦恼的事就有一堆了,她可不可以别再给自己增加烦恼?

「当然可以,就听天由命喽!」是她不愿意,可不是他不帮忙。

「那就听天由命吧!」她告诉老人,也告诉自己。

希望她的MC只是晚了一点报到,不是真的不来,老天保佑。杜希在心里暗暗祈祷。

「既然这么决定,就不准再露出苦瓜脸了。」

「噢,好。」杜希强自振作。

「相信你的主人回来时,并不想看见一个倒胃口的苦瓜脸女佣。」

「我知道。」杜希勉强挤出笑脸。

「既然知道,就打起精神来,把花养好、屋子整理好、自己打理好,我有空会常过来陪你的,别让自己太烦恼。」老人对她就是放心不下。

「好……」杜希依然烦恼著她所烦恼的事。

该不会真的那样就有Baby了吧?如果真如伯伯所说,主人是个有责任感的人,他一定会很烦恼的,她不要他烦恼。

现在只能祈求上苍保佑她的MC快来。

*******

为期两个礼拜的研讨会终於结束时,孟乂骐心中蠢动异常。

终於结束了,终於可以见到杜希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那样想念一个人。

她一个人待在那么大的房子里,还好吗?有没有不肖之徒闯入?一想到这里,他就担心得要命。

她想他吗?那肯定是的,以她温柔的个性,肯定比他多十倍、百倍、千倍,还要想他。

那晚在她身上留下的淡淡指痕,都好了吗?一想到她的哭泣和哀鸣,他的心都拧了,他发誓,绝对、绝对,不再让她哭泣。

在飞机上虽然只有几个小时,却让他觉得比一个世纪更漫长。

「乂骐,你喜欢的,是哪个企业的千金?」

这几天下来,金爱娣没有再对他死赖活缠,但也没自他视线中消失。

孟乂骐对学有所长的女人并不反感,相反的,如果她表现得宜,他还会有几分敬意,但她似乎并不想得到任何人的敬意。

「这跟你无关吧。」孟乂骐力持不冷不热的态度。

「当然有关系,如果不知对方是谁,到时我怎么送礼?」她心里想的根本是「如果不知道对方是谁,怎么找她算帐」。

孟乂骐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心中却有个声音在说「不无可能」,曾几何时,杜希已经变成他厮守终生的对象之一了。

这并没什么不好。想起那个画面,他的嘴角隐隐藏著一抹微笑。

「是谁嘛?看你一脸幸福模样,让人很好奇。」其实是嫉妒得要死。

孟乂骐摇摇头,不打算说。

金爱娣的把戏他太清楚,跟她讲?又不是嫌日子太好过。

「要怎样你才肯告诉人家?」金爱娣追问不舍,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总不能无功而返。

「去查呀,你不是无所不能吗?」孟乂骐不怕她查,反正她也查不到。

唉,这样想起来,似乎有点金屋藏娇的味道了。

「好吧,我自己去查。如果你哪天不喜欢她了,别忘了,我是第一号候选人。」

她打算找徵信社,二十四小时跟踪他,好查出那女人是谁。

孟乂骐不置可否的看她一眼。

他心里知道,就算她是第一号候选人,要轮到她,还久得很。

*******

太担心杜希的老人,又来到矮篱前。

「杜希,我们来下棋吧。」老人亮亮手中的棋盘和象棋。

「不行啦,主人今天回来……」她总觉得自己该守在门里,半步都不能离开。

「在你家庭院的树下玩呀。」老人哪里不知她的心思?她总是处处以孟乂骐为主,在这场爱情拉锯战里,她恐怕只有输得丢兵弃甲一途。

「这个……」她觉得好为难哦。

「难道你想孟先生一回来,就看到你这副病佩恹的样子?相信我,看到佣人这样,谁也不会高兴的。」

「可是……」她当然知道,可是,就是怎样都开心不起来嘛。

「快点,换上伯伯买给你的新洋装,来陪伯伯下棋,伯伯让你一马一车。」老人慷慨的说。

「真的?」杜希眼前一亮。

她上次下棋,已经快和伯伯打成平手,这回他若真的让她一马一车,说不定她可以一雪前耻。

「好。」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把什么烦恼全忘得一乾二净。

「条件是你要换上那件漂亮的洋装。」老人强调。

上次送她的那件洋装,她连穿都没穿过,他非要她穿来看看不可。

「伯伯,不行啦,主人今天会回来……」当女佣,怎么能穿那么好的衣服?

「就是因为他会回来,才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啊,把握机会让他惊艳一下,说不定他会因此而喜欢上你。」

就算是女佣,也有漂亮的权利,不精心打扮怎能追爱成功?

「啊?」杜希的脸因老人的话而红了起来。

「把头发绑起来,上点口红,打扮得娇娇媚媚的,知道吗?」二十出头的小女孩,没必要为了工作,把自己弄得像个老太婆。

「伯伯……」杜希要赖著不肯展开行动。

她可是个女佣耶,又不是千金大小姐,打扮得那么漂亮做什么?

「快去、快去。」老人家挥手催促,「让伯伯惊艳一下,也让你的主人回来有好心情。」

「好吧。」杜希总算被「让你的主人有好心情」说服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打扮自己了,几乎要忘了女孩子天生爱美的心情。

*******

杜希拉门走出来时,老人几乎要大啐孟乂骐眼睛被蛤仔肉糊住了。

她把平常随意披散的半长发绑起来,露出俏丽的脸蛋及白皙的颈项,脸颊搽了淡淡的脂粉,吹弹可破的肌肤白里透红,当她漾起笑容,颊上的酒窝,简直要教人醉倒。

再加上那件碎花洋装,风一吹过来,就有一股凌波仙子的飘逸感……

唉唉唉,孟乂骐呀孟乂骐,亏你的双眼雪亮,却放著这么个美人胚坐困愁城,真是糊涂呀。

「伯伯,这件裙子有点短。」膝盖以上的长度,让长久以来穿长裤的她,觉得腿上凉凉的。

「刚好、刚好,很漂亮。」老人替她打气,「这样很漂亮,走出去,没有人不以为你是哪家的大小姐。」

她有一股单纯可亲的气质,是一般大小姐比不上的。

「伯伯真爱说笑。」杜希羞得脸都红了。

「你该常打扮成这样的,包准孟先生被你迷得晕头转向。」老人对她竖起大拇指。

「伯伯……」杜希的脸更红了。

「别害羞、别害羞,来下棋吧,伯伯答应让你一马一车。」老人率先走到树下。

「好,这次我一定要赢。」杜希也兴致勃勃的跟上去。

於是,一老一少在树下,厮杀得难分难解。

*******

飞机抵达台湾,已经过了午茶时间。

孟乂骐再三要计程车司机踩紧油门,马不停蹄的赶回家,为的就是想赶快把杜希深拥入怀。

才打开大门,他就听见一阵银钤般的笑声自树下传来。

「伯伯,不可以啦,你不可以吃人家的车,被你一吃,我就没棋了。」那清脆的笑声教人听了神清气爽,却让孟乂骐火大。

她应该想念他,想得茶饭不思、愁容满面,不该有这样的笑声出现才对!

循著声音走去,越过杜鹃花丛,他看见杜希和老人在树下下棋,她穿著老人送的碎花洋装,正耍赖撒娇著。

绑著马尾的她有几分俏丽,白皙的脸庞,正露出孩子才有的开心和愉悦,白白的贝齿和笑弯的眼睛,都是孟乂骐所陌生的。

该死,她居然穿别的男人送的衣服,居然对别的男人笑,居然和别的男人如此亲近!

「伯伯,卒给你吃,把车还给我。」杜希孩子气的欺身去抢被老人拿走的棋,举止亲昵又自然——即使老人家让她一车一马,她仍连连输棋,只好要赖皮。

一阵浓烈的酸味和不悦,一下涌上心头。

他不在的这段期间,都是老人在慰藉她,是不是?这个念头一起,他的五脏六腑俱焚。

「杜希!」他的语气,比他想像中更冷峻。

在杜希从惊吓中回神前,孟乂骐已经粗鲁的把她拦腰从椅子上勾起。

「主人……」杜希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一回来就生大气。

虽然惶恐怯懦,心里同时也感觉到高兴——主人回来了,主人终於回来了。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凶、这么粗鲁啊?一股委屈袭上心头。

「进屋去!」他发誓,绝不再让杜希跟这老头见面,绝不!

他怒气勃发的拎著杜希就走,把老人丢在原处。

老人看著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看来,杜希不必用什么心机,就能让孟乂骐失去理智。

他快有喜酒可以喝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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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V.S.女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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