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因为早上的那一吻，令常琳整天神采奕奕，电台同事们都觉得奇怪，今天报纸上刊登一大堆是非的报导，而且都和她有切身的关系，但是她的样子却令别人觉得好像世界怎么变化，都与她无关。
常琳已经笑了一天，偶尔还会嘲笑自己的自言自语：「那个吻来得莫名其妙，自己却如此开心！」这不禁令她想起，有人道：恋爱中的女人都有点神经质。
「琳姐，你不生气呀？报上说撞鬼事件是我们刻意捏造出来的。」家倩嘟着嘴说。
她不满这样的报导，因为昨晚的一切，她也算是全程参与，每一分、每一秒都令她惊心动魄。
家倩已经气得想独自召开记者会澄清他们的清白，不过，其实她已经在早上一来到电台时，就对每一个人发表过了。
「算了吧！他们有言论自由嘛！更何况这种事若非自己亲身碰到，是不会相信的；就像当初我跟你说过，你还不是不相信。」常琳顺手翻了一下报纸。
「可是……现在我相信了呀！」
「所以啰！一定要自己碰到才会相信。」常琳看见了一张刊戴在报上的照片，是她和余子风的合照，大概是在替他主持歌友会时被记者朋友们所拍摄的。
她专心的看着那张照片，看得都入神了，反而引起一旁家倩的注意。
「喔——」
家倩忽然大惊小怪的叫着，令常琳顿时吓了一跳。
「干什么呀！」常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她意识到家倩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似的；现在的她，真有点做了亏心事的感觉。
「琳姐，你在看什么？」家倩张大嘴，一副惊讶的模样。
「看……看报纸！」常琳的脸已经通红了。
「你好像在看这张照片，看得那么入神。」家倩将报纸抢了过去。
「哎哟！是和余子风的合照呀！完了，完了，这下你又要生气了。」
家倩故作要把报纸揉掉的动作，立刻被常琳给制止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不是不喜欢余子风吗？上次录音室里，余子风的CD封套还被你涂得乱七八糟呢！」家倩说。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做的？」常琳有种做坏事被人发现的懊恼情绪。
「想也知道。」家倩接着又问：「你到底在看什么？该不会是看余子风吧！」
「才不是呢！」常琳马上矢口否认，如果又被察觉出来的话，自己不就太没用了吗？
「不是吗？」家倩用一种诡谲奇怪的眼光看着满脸绯红的常琳。
「我是在看报纸上的我漂不漂亮，和旁边这个人无关。」常琳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将报纸丢回了桌上，企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是吗？」家倩怀疑的问，她也注意到了常琳今天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当然啦！刊登了这么大的版面，万一照片不好看，很可能会使我的听众群流失的。」常琳倒是很有道理的说着。
「我还是不相信，以前的你才不是这样的。」
「不信就算了，我也懒得解释。」最好一切就此打住，她可不想再花脑筋去想一些搪塞的话。
现在她才发现，说谎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琳姐，晚上那个小凡还会不会出现啊？」听家倩的语气，就知道她希望别再碰到了。
「应该会，而且我也希望她真的能出现。」常琳十分镇定的说。
这一番说词立刻引起了家倩的抗议。
「琳姐，你疯啦！还是你撞邪撞上瘾了？」
「不是，因为我晚上和余子风约好了，请他来上现场节目。」常琳说。
「他答应了吗？」
「嗯。」常琳笑了，晚上见到余子风时，她的一颗心大概又要七上八下了。
「哇！那他会和那女鬼见面吗？」家倩好奇的问，这可是一门大独家。
「我怎么知道，晚上再说吧！」常琳告诉家倩，也请她转告陈正杰，大家都要有心理准备。
余子风很守约的在十一点前赶到了电台。
「还好没迟到。」余子风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录音室，这一次他是独自前来，宣传
并没跟着。
常琳见到他时，也特别开心，因为他没放她鸽子，否则就要开天窗了。
「辛苦你了。」常琳为他倒了杯茶水。
「她出现了吗？」余子风仔细的看了录音室，他自己也十分的好奇。
「谁？」
「小凡。」他回答道，起身从另一面窗台望去，可看见部分台北的夜景。
当然他也看见有部分媒体记者仍在电台门口等候，想必今晚的节目，是星空中最灿烂的焦点。
其实，今天他会赴约，完全是为了替小凡完成心愿，动机是很单纯的；他也十分忌讳大家把他的心意扭曲了，以为他在做宣传。
等到节目结束之后，他是不会对媒体发表任何只字片语的。
「依我看，等会上了现场，她自动会出现，因为以往都是如此的。」常琳说道。
「噢！」余子风走回座位，看着四周。
「她会在哪个方向呢？」余子风指着四周，揣测着小凡将出现的方位，免得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形下被吓到。
「小凡？」
「对呀？她会从哪里出现呢？」
常琳也走回位子上，时间快到了。
「她本人不会出现，出现的不过是她的声音。」常琳解释给余子风了解，其实她也没见过小凡，小凡出现的方式，向来都是有声无影的。
「那怎么知道她是鬼？」余子风也开始好奇起来，常琳是如何判断她是鬼呢？
「她自己说的。」常琳知道这么回答，余子风是不会相信的。所以，她接着又说：「小凡总是第一个打电话进来的听众，而且我在接其他听众的电话同时，她也一样能出声干扰。」
「嗯！会不会是你们工作人员捣蛋呢？」
「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开这种玩笑的。」常琳笃定的说，她也相信小凡没骗她。
「OK！待会我会好好问小凡的。」
「我想她一定很开心，因为你为了她亲自上节目。」常琳笑道。
「不单单只为了她，也是为了你。」
余子风才说完，音控室里的陈正杰已用手势暗示常琳节目即将在十秒钟之后开始……
常琳与余子风分别都戴上了耳机，准备一同应付今天会发生的一切状况。
今天的现场节目已成为各个媒体竞相报导、众所瞩目的焦点了。
「今天的现场来宾是余子风，因为前两天的事件，所以，我们邀请余子风到节目中来做个解释，也和小凡说说话。虽然灵异这种事总是令人无法置信，但它的确发生了。」常琳在节目一开始，便说明了请余子风上节目的用意。
余子风开口说：「这件事因为与我有关，所以，我必须亲自出面，也算是对小凡表示歉意。」
「希望小凡能再次出现，余子风现在人在这里，有什么话你也可以直接对他说。」常琳在空中呼唤着小凡。
「是的，小凡。」
常琳和余子风在节目中不停的呼唤着小凡，也期待她的出现。
不过，在节目已过了二分之一时，小凡仍是没有出现。
「小凡，你不是希望琳姐帮你吗？」常琳希望这不是一场玩笑。
「小凡，我有事情想问你，请你出现，也让我知道如何才能把礼物交至你手中。」余子风态度诚恳的说。
她是不是害怕了呢？常琳心中暗自问着自己。
「可是余子风出现，她应该高兴才对呀！」常琳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又请陈正杰播放了一首歌，并继续期待小凡的出现。
毕竟，昨天这个时候，全国有几百万听众都听见了这个声音。
关上了麦克风，余子风私底下问常琳：「为什么她不出现呢？」
「我也不知道。」常琳也正苦思问题所在。
「你没听见她吗？」
「没有，到现在都没有。」常琳摇头叹气说道。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地方，或许小凡在那里——第三录音室。
「会不会在那里呢？」常琳心想或许该去看一下，她离开前又交代陈正杰再放一首歌。
「你要去哪里？」余子风见常琳突然起身，他想她应该有事吧！
「去我和小凡正式认识的地方。」常琳起身打开录音室的门，走向第三录音室，而余子风也跟着走了过去。
「她出现了吗？」
「没有，只不过我想去那看看，或许她在那里。」常琳加快了脚步，因为时间不多了。
常琳推开第三录音室的门，余子风随后跟了进去。
「小凡——」常琳打开了机器。
「小凡，你出来呀！余子风来了。」常琳继续说道：「你不是要我帮你吗？至少告诉我方法呀！」
「小凡，我是余子风，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全力为你做到的。」余子风也如法炮制的在录音室中对着空气呐喊，试着唤出小凡。
「常琳姐……」
「小凡。」常琳叫出小凡的名字，因为她听见了小凡的声音。
「她出现了吗？」余子风问。
「没有吗？」常琳反回道。
「常琳姐，他听不见的！」小凡低声的说。
「为什么呢？」常琳激动的问着。
余子风在一旁看见常琳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
「常琳，小凡出现了是吗？」
「常琳姐，只有你能帮我了，因为现在只有你能听得见我的声音了。」小凡说。
「这……可是余子风来了啊。」
「常琳，告诉我怎么了？」余子风紧张的问。
常琳知道余子风一个人在那里，却又听不见她们两人的对话，肯定是会着急的，于是就告诉他现在的情况。
「小凡出现了，可是你听不见她的声音。」常琳神情黯淡的说。
「为什么？」
「我太虚弱了。」小凡听见了余子风的问话，所以回答了他。
「她说她太虚弱了！」常琳转达小凡所说的话给余子风知道。
「那我们该如何帮你呢？」余子风问。
「到澎湖来，到我家来，你就知道了。」小凡简短的说，仿佛有什么在催促着她。
余子风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只是没一会儿，常琳又转达了小凡的话。
「什么时候呢？」因为没听见小凡的声音，所以让余子风认为自己是在和空气说话，十分的不真实，他甚至有些不相信这一切。
「小凡说：越快越好，因为她待在阳间的时间太长了。她已经开始变得虚弱了。」常琳将小凡所说的话告诉余子风。
「我只有这个愿望，请你们帮帮我！」小凡说。
「小凡。」常琳紧张的叫着。
「她怎么了？」余子风问。
「我不知道。」
「小凡。」余子风也叫道。
「小凡。」常琳没再听见任何的声音，她想小凡大概走了。
「小凡呢？」余子风转头问着常琳。
「不知道，大概走了吧！」常琳此时也毫无头绪。
「这太不真实了。」余子风冷笑了一下，从头到尾他都没听见她的声音，于是他越来越怀疑，因为这种事总是眼见为凭的。
「你不相信？」常琳望着余子风，从他的表情上，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余子风似乎不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这也不能怪他，因为从头到尾，余子风都没听见小凡的声音，只凭常琳对着空气说话，就要证明小凡的存在，这一点余子风无法接受。
「我不知道该如何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事。」余子风低着头思考。
「可是小凡的确出现了。」
「但是我没听见，教我如何相信？」余子风说。
常琳知道自己无法让余子风相信，两人僵持了许久。而此时，家倩走进来了。
「琳姐，节目……」
「放预备带。」常琳已没有心情再回去主持了，她请家倩为她播放事先录制好的节目带。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你相信。」常琳说。
余子风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此时，节目部主任从外头走了进来。
「常琳，恭喜你！今天晚上的收听率是有史以来最高的，太好了！做得天衣无缝。」主任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主任，这是真的，不是经过企划的。」因为余子风在场，所以常琳必须解释今天的节目绝不是事先安排好的。
「不管有没有，反正今天老总一定开心极了，这倒要谢谢余子风。」主任拍拍余子风的肩。
余子风登时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陷阱一般，被他人当作饵一般的利用。
「主任，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常琳连忙趋前解释着。
「对了，先让他打歌嘛！」主任随后走了出去。
余子风终于忍不住了，因为种种迹象看来，今天的小丑正是他自己。
「我不是来打歌的，我只想帮你解决问题，让你别再那么用心良苦，没想到你会这么对我！」他今天晚上退了其他的通告来上常琳的节目，为的是想替她解决困扰她的问题，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我怎么对你了？」常琳自问没有对不起他。
「你心里有数。」余子风不想再上当，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被别人利用了。
「我心里有什么数，我又没做错什么！我是在帮你耶！小凡是你的歌迷，不是我的。」常琳大声说道，她觉得余子风误会了她。
「别再拿小凡当幌子了，我是有个歌迷叫小凡，而她也确实死了，但是她从没出现过。」余子风肯定的说，至少他真的没听见小凡的声音。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常琳愤怒的瞪着他，她可是为了这件事好几天没睡好了，而且还得随时接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
「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你们串通好的。」余子风冷酷的说。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刚才节目部主任走进来向常琳道贺，这仿佛说明了今天的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利用这个事件刺激收听率。
「不是的，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常琳知道他误会了。
「不是吗？一个我看不见、听不见的女鬼，你可以教你的助理乔装，然后再用你的演技，骗得我团团转。」余子风已在心中假设出这一切。
「我？」常琳被他这么一指责，真是哭笑不得，原本是一片好意，但现在完全被曲解被误会了，常琳心中的难过是可想而知的。
「为什么要利用我？」余子风眉头深锁，这次他的确受到了颇大的伤害，因为他是这么的相信她。
「我没有利用你，我只是单纯的想解决问题。」常琳理直气壮的说。
「是吗？」现在说什么，余子风似乎都已不相信了。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常琳以为他是信任她的。
「教我如何相信呢？从头到尾，我就像你掌中的小丑，被你玩弄着。」
「我什么时候玩弄你！」常琳觉得他说这话实在太过分了。
「你先用你的美色吸引我，然后慢慢的让我走进这圈套中，就如你们主任说的，这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余子风气愤的说，他最恨的就是被人利用。
「你太过分了。」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才如此生气呢？」余子风冷笑着说。
「余子风。」常琳气得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了。
「你现在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我以为我爱上的女人是可爱的，现在我才知道我看走眼了。」余子风叹了口气，心里非常的难过。
「你爱上的女人……」常琳的泪水已不自觉的滑落，无论她现在再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
「我不喜欢被人利用，每一个人都在利用我，我以为你是不同的。」余子风的声音越来越沮丧了。
常琳抬起头看着他，她的心好痛，痛得她说不出话来，不过，她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为什么要吻我？吻我只是为了要证明你的魅力吗？」常琳渴望知道这个答案。
「说这些都没用了。」余子风心中已作了决定，就当这份感情缘尽情了吧！
「告诉我！」
「告诉你，你会改变你的做法，是吗？」余子风抓着常琳的臂膀，激动的问道。
「不是的。」常琳奋力的甩开他，「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但是我告诉你，我常琳不会骗人，也不想利用别人；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想帮你，这一切也都是真实的……」常琳泣不成声，她从来都没被人伤得这么重、误会得这么深。
「没错，无论你再说些什么，或许我都不会再相信了，那么也请你不用作任何的解释了。」余子风此时什么也不想听，他一直以为常琳是了解他的。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常琳擦干脸上的泪痕。
「或许吧！」余子风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他站在门口看着常琳。
「吻你，是我表里一致的行为，对于你，我没有任何的欺骗。」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而常琳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不管如何，今天的事情也许从此就令他们两人形同陌路了。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常琳趴在桌上放声哭泣着。
她从一开始就抱持着想要帮助小凡的心，为什么到头来，自己却被冠上欺骗的罪名，而且又失去她原本以为可以得到的爱情。
「小凡，为什么你不出现替我解释呢？」常琳一想到此，心中就开始不平衡起来了，要不是因为小凡无法出现，她也不会被余子风误会。
「既然我愿意帮你，你也应该帮我才是，不是吗？」
常琳对着空气说话，她想或许小凡这时可以听见。
「我不求什么，我只希望余子风不再误会我。」常琳又想起刚才余子风对她所说的一字一句，那些话在在都伤了她的心。
「常琳姐，对不起。」小凡的声音此时才幽幽的出现。
「小凡。」
「我会替你澄清误会的，不过我仍希望你能帮我！」小凡恳求着。
「我怎么帮你？现在他已经不相信我了。」常琳说到此，神情又不由自主的黯淡下来。
「只要让他到澎湖来。」
「我没有办法，而且他也不会想去的。」常琳无奈的说。
「如果这样我就无法完成心愿，这么一来，我也无法投胎了。」小凡说。
「小凡，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他不相信我，我该怎么做呢？」常琳说。
「无论如何，请他到澎湖来，我会让他相信的。」小凡说。
「刚才你就应该自己对他说。」
「我没有办法。」小凡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微弱了。
「为什么？」
「因为我的期限快到了，我不能待在阳间太久，而我只和你有缘，只有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小凡急着说。
「那么到了澎湖呢？如果你再不出现，我真的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常琳可不希望今天的事再次的上演，而且她也没有把握能让余子风再次相信她。
「不会的，只要到了那里，一切都会不同的。」
「我试看看了！」常琳已提振不起精神了，她只感到无奈。
「常琳姐，对不起！」
「没关系了。」想到此，常琳的眼泪又不听使唤的直往下掉。
「他是真的喜欢你的。」小凡可以感觉得到。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赶快完成你的心愿吧！」常琳拭着眼泪，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心底的难过。
「对不起！」
「让我好好冷静一下吧！」常琳靠在椅背上，静静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她想再见到他，不单单只是为了小凡的事情。
这时常琳才知道，余子风对她来说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