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音箱再次传来新邮件的讯息,望着上头写着“给石教授”,石易不禁皱起眉头。

近一个月来,他已经收到无数封这样的求救信件了,上头永远只写着“救我”两个大字,要不是关心是瑀都来不及了,他一定会将这件事给查个水落石出。

打开邮件,石易预料眼前又要出现“救我”两个大字,未料———

“我在体育储藏室,亟需见你,救我……”

几乎是反射动作,石易起身注视整座电脑中心,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潮,却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别无选择,他拿起了披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走出电脑中心,往储藏室的方向走去。

揪出这个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或是真的拯救出深陷困境的学生,看来他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体育储藏室在两个操场的后头,本来就是一个极度隐蔽的地方,此刻夕阳西下,操场上更是空无人影。

体育储藏室的门是密码锁,一向归体育系掌管,然而此刻厚重的铁门却微微敞开一丝缝隙,难道向他求救的就是体育系的学生?

推开铁门那一刻,石易心想应该有人在里头等他,当他走进光线昏暗的储藏室,身后的铁门竟然传来“匡当”一声上锁的声音。

石易迅即转过身,在难以看清的光线中,隐约看见一个年轻女孩的身影。

“灯坏了。”她抢先在他前头说话,然后“当”的一声,用打火机燃起了一根蜡烛。

昏黄的烛光终于照亮了遍布体育用具的储藏室,也让石易看清了这女孩的模样,有些面熟。

待他看见她身上时下流行的辣妹装扮——袒胸露腹的小可爱,翘起臀部来绝对大泄春光的贴身迷你裙,足下蹬着踢得死人的高筒皮靴……一丝不祥的预感开始在他心中发酵。

“是你发的求救邮件?你是我的学生?”

纪希眉微笑顿首,将烛台放在一旁的跳箱上,耸肩的动作让小可爱的细肩带性感的滑落下来,“一堂课而已,不过——”她微笑的走近石易,用着甜腻的嗓音,“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喔!石教授。”

纤纤小指还没来得及碰触石易,他已找到缝隙退到大门边,试着打开门锁。

“没有密码是打不开的。”纪希眉轻笑的凑过来。

石易严正的板起脸,“密码是多少?”

“我也不知道。”她笑着撒谎,一边开始轻解罗衫,一边挑逗石易,“别这么严肃嘛!你离婚一年了,不是吗?别跟我说你一点儿也不想,我可是自动送上门来——”

“穿上你的衣服!”

石易厉声的咆哮吓了她一跳,不过纪希眉一想到一赔十的后果,就再次堆起笑容挨上去。“别这么凶嘛!我保证这件事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石易冷冽的怒气在金框眼镜后显现。

“纪希眉。”她全然没察觉,一迳的甜笑,“别人都叫我希眉,小眉也好,小希也可以,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说着,如蛇般的手臂就缠上石易的脖子。

才挑逗的对着他耳朵吹了口气,就发觉石易有了反应。

他有力的大手忽然间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纪希眉媚笑,“看你长得斯文,却这么粗鲁——啊!”笑容忽地僵硬,她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哀号。

石易哪是有反应,根本就是想把她的手臂给折断!

那突然爆发的蛮力根本不像斯文的书生,大大出乎纪希眉的预料。

“啊!”她再次哀叫的迸出一滴泪水,怎么也不相信石易会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

“密码!”冷冷的声音从她脑袋上方传来。

“我真的不知——”

“密码!”

“啊!”更重的力道逼得她不得不咬唇投降,“我知道——94431!’’

按下了她所说的数字,听到门锁“当”的跳开,石易这才放开不断哀号的纪希眉。

她抬起泪光模糊的眼睛,还以为石易会直接走人,却发现他环着双臂,像个巨人似的站在门夯,没有离开的意思。

金框眼镜后依然是他温和炯炯的眼神,“学校是来念书的地方,不是让你来胡闹的——”

“我知道!”纪希眉低下脑袋,声音极度委屈,“我知道我错了!只是和同学闹着玩,说要整教授,只是好玩……下次不敢了!”

见她不断揉着被折痛的手臂,又颇有悔意的模样,石易霎时心软了下来,却又觉得这样放过她未免太过草率。

“明天早上交一篇悔过书到我桌上,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是……是!谢谢教授。”

望着她依旧低着脑袋不敢抬起来的模样,石易在心中叹气,转身走出了储藏室。

只是为了好玩?!

真不知道现在的学生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这些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眼中仿佛只有自己没有别人,再加上爱的教育无限膨胀,他真担心下一代会不会因为缺乏同情心,最后统统都变成一群自私自利的小怪物了?

听见石易的脚步声远去,另一堆躲藏在储藏室后的学生这才一一出现。

“就告诉你石易不会对学生下手的,你偏不信!”

“现在可好,一赔十,这下你赔惨了,希眉!”

一堆女生的叽叽喳喳在纪希眉脑袋上方传来,良久,才发现她始终安安静静的低着头。

“怎么了?希眉?”

“输了就输了,大不了让你欠着嘛!别不说话啊!”

“希眉?!你别吓我们啊!说话啊!”

“喂?!”

不安的催促半响,纪希眉这才缓缓抬起了脑袋,昏暗的光线中,每个人都清清楚楚的看见她那双漂亮眼睛里明显的恨意。

“希眉……”一堆人看傻了,不禁迟疑的咬住唇。

“悔过书是吗?”她冷冷地抿起嘴角笑了,眼中却冰冷得不带一丝笑意,“我倒要看看,是谁该写这封悔过书!”

那双漂亮的眼中浮出阴沉的冷厉。

像石易那样的男人,她见得多了!

每天晚上在酒店里,她应付的不就是像他这样的烂男人吗?

如果现在不是在学校里,如果她不是他的学生,她就不信他会这么轻易就放弃这个好机会!

装什么清高嘛?她呸!

***

“你又要上哪儿去?”

门把还投握到,石侃的嗓音就在后头响起。

在玄关换鞋的石易蹙起眉,随即清了清喉咙,依旧背对着弟弟回道:“呃……罗教授今天有事,和我调了课,所以

“所以你一大早就要到学校?”石侃冷冷接口。

“没错!”说着,石易就要伸手旋转门把,未料石侃却抢先一步———

“胡说!”做弟弟的伸长两只手臂,怒气冲冲的挡在大哥面前。“罗教授今天根本就没课,你明明是要去见高是瑀!”

石易懊恼的伸手爬过脑袋,“就算是又怎么样?”

“我不许你去!”

“不许?!”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那个女人是在玩你吗?大哥!”石侃振振有辞,“这些日子不是叫你去买这个,就是要你去买那个,三餐还外加宵夜,她要是真想吃也就算了,可她不是!”说着,冒火的指向墙上的时钟,“你自己说好了,这几个晚上你送宵夜送到几点?五点啊!到底是送宵夜还是送早点啊?”

凌晨听到大门开启的声响,他还当自己是作梦咧!没想到大哥是真的五点到家,然后冲个澡,现在又偷偷摸摸的想再出去,八成是又要去送早餐了!

“我说石侃,”石易忍耐的吐口长气,“你会不会觉得你最近很像个娘儿们?”

“娘儿们?!”

“没错!烦死人了!”他边说边推开弟弟。

“娘儿们就娘儿们!”石侃硬是杵在门口不动,“反正我就是不准你再去被她糟蹋!:

“我就是喜欢送上门去被她糟蹋,难道还要经过你批准?”

“我就是不准!”

石易失去了耐性,没好气的命令道:“走开!”

“除非你把我打扁!”石侃也不示弱。

“你真以为我不敢扁你?”石易危险的眯起眼,双手做出扭筋的动作。

“扁就扁!”石侃从鼻翼喷出怒气,“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不惜动手打亲兄弟,有这种大哥,我也认了!来啊!别客气!”

“你——”石易几乎气结,“别说我没警告过你啊!”

见大哥真抡起了拳头,石侃直觉想往后退,这才发现身后是大门。

退无可退,他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老爸从小就念这首诗给我们听,意思就是要我们兄弟相亲相爱,现在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都忘了!”

“我没忘!不过这不一样!”石易冷笑,“他说的是煎,我这叫扁!”

拳头用力往前挥的同时,却听见电话铃声大响,打断了只离石侃高挺鼻梁一寸的拳头。

“暂时留你一条生路!”石易恶狠狠的放开手。

石侃心底暗暗吁了口气。

别看石易一派文弱书生样,其实他想打赢这个大哥的希望微渺哪!

只是松了口气的他仍然很嘴硬,“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让你走!”

投给弟弟杀得死人的两道雷射光,石易没好气的接起电话,“喂……校长?!有事找我?!现在?!好!我马上到!”

石侃极度狐疑的瞪视拿起公事包的大哥,“别以为对着电话自言自语,我就信了你!”

学校一大清早传呼石易,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

“滚开!”石易站在他面前,冷冷的下了最后通牒。

犹豫了半秒,石侃终于不情愿的让路,只是瞪着大哥离去的背影,他忍不住也拿起了衣服。

“我跟你去!”

“啰唆!”

***

“发生了什么事?”

校长室除了以保守出了名的校长,还多了个对校风管束最为严格的教务主任,两人的神色不定,看来有些不妙。

“什么事?”教务主任疾声的指着电脑,“我们倒想问你发生了什么事呢?石教授!”

循着他指的方向,石易莫名所以的探向电脑,呆怔不信的念出上头的文章标题——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K大哲学教授狼心狗肺强奸女学生?!堕胎?!”

虽然标题上头没有指明是哪位教授,但哲学系除了他,就只有另一位年近六十的老教授,所以这个狼心狗肺分明指的就是他石易!

这么耸动的标题,里头的文字也栩栩如生,好像他真的强奸了学生,还带她去堕胎似的……。

难怪!方才走进校园,就有一堆学生偷偷地对他指指点点!

“昨晚学校的电子布告栏都贴上了这则消息,到了今天早上已经引起了轰动。”校长神色懊恼的摸着地中海秃的脑袋,“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脑海中自然而然晃过在储藏室碰见的纪希眉,石易在心中叹了口气,没有答话。

“石教授,现在可不是沉默的时候叼!这件事已惊动了整个董事会。”教务主任瞪眼插话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想,也许是学生的恶作剧。”

“学生?!哪个学生?!”校长紧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如果把纪希眉供出来,她铁定就待不了K大了。

于是石易摇头,“我只是猜测,实际上也不清楚。”

“现在可不是袒护学生的时候啊!石教授!”教务主任绷着脸喊道。

校长也将眉头皱得更紧,“我知道你的为人,可是你如果什么都不说,校方就无法向董事会交代,你应该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石易苦笑,“我明白,但我的确不清楚。”

一瞬间,校长室的空气顿时凝结下来,面前的两双眼睛为难的打量他,又互相交头接耳的商量了许久。

半响,校长终于叹气的宣布:“为了对董事会有所交代,也为了避免谣言继续泛滥,惹上媒体,看来你不得不先休息一阵子了,石教授。”

教务主任则在一旁沉声保证,“这件事我们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

一进校门,石侃就觉得周遭的气氛诧异,在校长室外头的走廊等了大半天,好不容易见到大哥出现,就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

“暂时停职。”石易没表情的摊摊手。

“什么?!”石侃还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了。

教授当得好好的,怎么说停职就停职了?!

见大哥脚步不停的继续往停车场走,石侃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怀疑的追问:“停职?!”

知道石侃是非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石易干脆三言两语简单带过所有事情的根源。

“而你竟然没告诉他们是那个女生栽赃你?!”石侃不可思议的叫出来。

“进这所学校不容易,再说,如果真的不是她,那岂不是冤枉人家了?”石易心乎气和的解释。

“冤枉人家?!”人家都不管他死活,踩到他头上来了呀!他竟然还顾及人家的立场哩?!

石侃真想拿石头敲醒这个冥顽不灵兼烂好人的笨大哥!

“你什么都不说,难道就心甘情愿被停职?”

“放个假也好。”石易脸上竟然还浮出愉快的笑容,“我正愁陪是瑀的时间不够呢:”

“你——”简直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通常大哥的高EQ让石侃羡慕不已,不过这种事可不能用EQ来解决的啊!

见石易真的轻松愉快的打开了车门,石侃顿时翻白眼,飞快转过了身,“可恶!你不说,我去说!”大哥可以与世无争,他不可以!

“石侃!”’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断送前途!”他头也不回地叫道。

“站住!”

石易难得的疾言厉色,顿时让石侃僵住了身子。

他缓缓转回头,不信的望着大哥。

“这件事校方自会处理,到时候他们自然会还我清白,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我的事?!”

“这几天又有好几个嗲声嗲气的女人打电话找你。”石易冷然说道,“舒婕看来是个好女孩,你最好好自为之!”说完,他坐进车里,迳自驰车离去。

“你……什么嘛!”竟然当他是瘟神的把他扔在这里?!

石侃没好气的破空挥拳,跟着不甘心的转头瞪视身后的K大校园。

什么烂学校嘛!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流言,就让他大哥停职?!简直烂到极点了!

石侃原想不顾一切的走进去,却还是在大门口硬生生的打住了脚步。

他不能冒犯石易的原则!可恶!这些原则明明迂腐得可以!

***

“石侃!”

来片厂探班的舒婕遍寻不到石侃,最后才知道这个名摄影师在耍脾气,一个人待在第二场布景抽烟发呆。

叫他的名字,也不应她一声。

“怎么了?好不容易有空来看你!”一身轻松装扮的舒婕像十八岁的女学生,淘气的用身后长长的麻花辫搔痒他。

平常最怕痒的石侃此刻却没什么反应,正眼瞧她一下后,也只是“噢”了一声。

“心情不好吗?石大摄影师?”她笑着将他的脑袋转向,让他不得不正视她的存在,“我的洗发精广告今天就问世了,你好歹也笑一笑,替我高兴一下嘛!”

闻言,石侃熄掉手上的烟,长长的吐了口大气。

那口气长得不像话,像是极度捶心肝,再加上无尽的怨叹一样。

舒婕忍不住噗哧的笑出来,“股票崩盘了?还是世界末日了?”

“没什么!”石侃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只是我大哥完了!”

“什么?!”舒婕笑脸微僵。

她这几天在香港拍片,难道短短几天又发生了什么事?

“你大哥怎么了?”

石侃将所有的事全盘托出,然后懊恼的摇头,“大哥说不定真的会丢饭碗。”

舒婕不安的拧起眉,却安慰他道:“不会的,你别想太多,学校方面一定了解石易的为人——”

“两天了!”石侃不耐烦的截断她的话,“学校还没有半点儿消息,就表示事态严重!我看多了这类的杏坛丑闻,那些被牵扯的教授、老师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舒婕紧抿住嘴,看着石侃焦躁的又点起一根“大卫杜夫”。

“更该死的是他竟然装作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模样!”喷着烟雾,石侃烦得起身踏步,“每天早出晚归,装得兴高采烈的去高氏报到,被高是瑀蹂躏也不在乎,简直就像个傻子一样!”

“你是说……高是瑀还不知情?!”她睁大眼。

石侃顿步,闷闷的点头,“好几次我想冲到高氏去告诉她,要她别在这时候折磨我大哥了,可是……她对大哥的印象已经莫名其妙的糟透了,我怕又会雪上加霜。”

“我明白。”舒婕咬住唇,“可是,这或许是个好机会也说不定。”

“好机会?!”他拧眉。

“让高是瑀同情你大哥的好机会啊!”她将双唇咬得发白,极度不愿的脱口说道,“告诉她你大哥现在的情况有多糟,说不定……他们就会因为这样而复合了!”

“复合”两个字,她几乎用尽了力气才从喉咙逼出来,才脱口,就觉得自己的心情荡到了最低点。

只要是瑀和石易复合,那也就表示她无法再和石侃在一起了……

“复合……”石侃狐疑的瞪视眼前的烟雾,思索一会儿,随即摇首,“要是丢饭碗的事成了定局,是瑀又在这时候更讨厌他……不!我不能让大哥再冒这个险!”

“石侃——”

他打断她,再次叹气,“要不是我不打女人,再加上大哥不允准,我一定去把那个姓纪的女人扁成猪头。现在——”他熄掉香烟,“我只希望这个恶作剧能赶快了结,还我大哥一个清白。那家伙向来与世无争,除了教书,真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

望着石侃懊恼皱紧的眉峰,舒婕明白他有多担心他唯一的手足,不禁缓缓垂下那双长睫。

是时候了!如果她还不伸出援手,继续自私下去,对石易和高是瑀的愧疚感将追随她一辈子!

她也不想再看见石侃为他大哥心烦了,她希望她爱的人脸上永远都带着笑容[

而且事情并不一定就会真的拆穿啊!只要她够小心

***

“吃一点儿嘛!是瑀!”

“不要!”

“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吃啊!来!张嘴——”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嘛!”

一阵静默后,埋首资料的是瑀这才投过来一双怜悯石易的眼神,一派心不甘情不愿的开了口,“这个小火锅好像油了点儿,我不想吃了,你去帮我买辣咖哩鸡炒饭。”

石易原本晦暗下来的眼神,立刻绽放出希冀的光彩,“你想吃辣咖哩鸡炒饭?”

“再加一杯二老店的酸梅汤好了!”

“我马上去买,你等着!”

是瑀不耐的颔首,直到听见石易远去的脚步声,这才从资料中抬起头,一脸怔然的咬着下唇。

忽然间,抱着一堆公文刚回来的子宁迎上了她空洞的视线。

“你不觉得这么做,对石易过分了点儿?”放下公文,子宁终于忍不住替石易发出了不平之鸣。

是瑀美艳的脸孔仰起极美的角度,倔强的闷哼一声,“是吗?”

“当然!要不是石易的话,其他男人早就被你给整挂了!”子宁不以为然地叹道。

这一个半月来,她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天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自从那次产检之后,是瑀和石易的角色忽然间对调过来,原本火冒三丈的高大小姐莫名其妙的不生气了,反而还很喜欢石易像跟屁虫一样的跟着她。

子宁原本还道是她这个同窗终于体会到石易对她的好,所以才良心发现地转了性,一直到她发现这位大小姐对石易的“暴行”之后,她这才明白原来是瑀不是良心发现,更不是什么转性,而是突然察觉自己身为孕妇的“好处”了——

君不见某个M字标记的速食店电视广告?

不是有个新好丈夫替大肚子的老婆买炸鸡,结果回到家却发觉老婆大人已经睡着,等他吃完炸鸡后,老婆大人又忽然转醒,又要他辛苦的再跑一趟速食店的悲惨情节吗?

哈!她高大小姐就是那位老婆大人的翻版啦!而且还是全套精装版喔!

一个炸鸡块算什么?她高大小姐竟然可以三更半夜打电话,硬是叫醒石易替她买鸭舌头、卤鸡翅、鸡脚、石头烧、烧仙草……凡是能吃的统统都给她送过来就对了。

当然,当殷勤的石大先生大费周章买齐东西,远从公馆赶到中和后,她大小姐不但人在睡梦中了,竞然还很扯的把电铃、电话线都给拔掉,让悲惨的石易不但进不了大门,还得一个晚上坐在外头的台阶上,睁着眼睛啃鸡脚到天亮……

更别说一些有的没的打杂了,是瑀三不五时就要石易为她服务,把石易当成了SevenEleven,随叫就要随到。

方才哄她吃饭还不过是小Case而已,只怕石易这段时日买东买西的车油钱,已经足够环岛十八圈了……

“唉!”子宁叹气,眯眼瞧向办公桌后已习惯了怀孕状况、体态丰盈,而且不再孕吐,简直可谓精神奕奕的四个月准妈妈。

啧!再反观方才的石易!浓重的黑眼圈就别提了,连原本就不胖的双颊都有些凹陷了下去!

可怜啊!怕不瘦了好几公斤了哩!真是该憔悴的不憔悴,不该憔悴的却憔悴得快要挂掉了!

“整挂?!”是理嘴硬的冷笑,“那是他自找的,我又没叫他一定要跟着我!活该!”

既然再怎么挣扎,结果都是一样,她干脆借力使力,让石易为她和宝宝服务,累得再也没力气来烦她,也省得她生气,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不去在乎心中继而浮起的愧疚感,是瑀埋头唏哩呼噜的开始吃面前的小火锅,告诉自己毋需有罪恶感,这不过是小小的报应罢了!

“你不是才说不想吃小火锅,还叫石易去买炒饭?”子宁不信地瞪着她一副大啖人间美味的模样。

“才怪!我早就饿死了!”

子宁受不了的拍额头。竟然又是为了整石易!这女人实在——

“能不能告诉我石易到底做错了什么?是瑀。”她真的憋不住心中的问号。

她比谁都清楚是瑀不随便欺压人的个性,这样对付石易,必然是石易真的做错了什么。

闻言,狼吞虎咽的是瑀明显的僵住,更激起了子宁的好奇心。

“一年的时间,应该够你疗伤了,但如果你至今都还耿耿于怀,那么,说出来心里不是会好过些吗?”

“谁告诉你我还耿耿于怀?”是瑀迅速武装自己。

“我有眼睛。”她真不知道是该打醒这个好友,要她别再自欺欺人了,还是该告诉她,别把别人都当成白痴?望着那张无比倨傲的高家脸孔,子宁垂下了双肩,摇首叹气,“还记得你当初答应石易求婚时的情景吗?”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她一生当中,最美也最错误的决定!

是瑀敛去眼中的一丝波动,假装无动于衷。

“你说你早就识破石易作弊,他根本就没把那枚戒指丢出去,故意趋你低下头的时候,才把戒指扔到你头上……你没拆穿他,但那并不是你真正愿意嫁给他的理由。”子宁边说边泛出微笑,“我还记得你说过的真正理由,你记得吗?”

是瑀怔了怔,她当然记得,永远都不可能会忘记……

在那棵桦树下,石易吻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在榨光彼此肺部最后的氧气后,他才轻轻的放开了她,然后突兀的将那枚红宝石戒指放进她的掌心。

她呆住,她还以为他会强行替她戴上的——

“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把它套进你的无名指。”石易对她笑道,“那个时候,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她愣愣地握着戒指,任石易牵起她的另一只手回家。

走在走廊上,周围的路灯拉长他们的身影,因为落后石易一步的距离,她惊讶的发现他的影子几乎整个掩盖了她的。

就在那一刹那,她忽然有种莫名又强烈的感觉,想在这男人的身边走完一辈子,想让他幸福……

那样强烈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套上了石易给她的戒指,对他许下互爱一生的承诺……

“我记得,你当时还问我你是不是很傻。”同样坠落回忆的子宁对她笑了笑,“我觉得那个时候的是瑀最最幸福了。”

幸福……是瑶极力挥去被唤醒的记忆,她不要再想这些,她要牢记的是石易无情的背叛!

她要用无尽的恨意淹没她曾有的爱才行!

“我现在比过去更幸福。”她更加迅速的解决午餐,想结束这个话题。

“幸福?”子宁却不放过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埋头工作、一个人生活——”

“一个人有什么不对?”她不耐烦的截断她的话,“在这个世界上,有谁不是一个人?最起码我是一个独立且完整的个体———”

“没错!但就算再独立、再完整的人,都需要有人一起分享她的想法和喜怒哀乐啊!这才是圆满幸福的人生!可是——”子宁瞪着她,“你现在连我都拒绝了!没有人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知道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因为这些都不重要!”

“那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她执意逼问到底。

“我不知道,既然你这么咄咄逼人,想必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来问我?”

“你———”

是瑀冷漠无表情的起身离开,“石易回来,就跟他说我吃饱午睡去了,叫他别吵我。”

“我的天!你真的是——”子宁不信的瞪视好友的背影,发觉自己张大了嘴巴,却再也没力气质问下去。

算了!真的算了!她实在没精力再调解这两人的问题了!

这对冤家大概一出生就注定是要彼此折磨的,因为那位石大先生才高八斗、脑筋一流,当然不可能是个白痴,不必用膝盖猜也应该知道是瑀是在整他,而他却毫无怨言的逆来顺受……

既然人家都这么心甘情愿被是瑀虐待了,她这个外人又有什么好置喙的呢?

一个是虐待狂、一个有被虐狂,这样也算绝配了!

摇了摇头,子宁勉强安慰自己,这才举步走向总裁办公桌,想拿批好的公文,眼角却瞥见电脑荧幕上转动的地球仪,这是新邮件传来的提醒标帜。

是瑀的邮件一向都是由她开启过滤的,所以子宁毫不犹豫就按下开启。

“急件?!”看见上头的署名,再看清荧幕上缓缓打开的画面,子宁表情遽变——

“是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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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照规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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