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抢婚

江依云难过的看著自己一身的红嫁裳,镜子里的人儿桃腮艳红、唇红齿白,一身似雪肌肤无人能比,如此的美人,合该有个美满的归宿,承受丈夫宠爱才是,但是,命运却百般捉弄她!

第一次许给史尚书的大公子,没想到迎亲那天,一头失控的牛冲向迎亲队伍,把他撞上天去;第二次婚配给许太师的三公子,那三公子平日练武,身体魁梧、动作敏捷,竟也在迎亲的路上发生意外,平白无故的被雷劈死!

从那以後,她这个「克夫」的名声就不胫而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爹江秀德偏不信邪,找了个据说很有道行的道士帮她算命,没想到那道士竟铁口直断的说她要在第五次洞房时,才会开花结果。

第五次?!此话如青天霹雳,听得她顿时傻了眼。

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个人人敬佩的贞节烈女,没想到老天爷竟然要她一连嫁五个丈夫才能「安定」下来?!

虽然,她至今尚未嫁成功过,但烈女不嫁二夫这道理她懂,她这个「烈女」的心愿就这麽被活生生的扼杀了!

不过,她爹并不相信那道士的天花乱坠,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只为买一个有勇气的男人娶她,打破她克夫的「不实谣言」。

但是……听说这个男人是个不学无术、顶了个秀才的头衔,到处混吃混喝的闲人!虽然长得颇为俊俏,可她这个当事人总觉得这第三任的未婚夫挺没志气的。

而且她怕!今天就是迎娶的日子了,如果这个没志气的未婚夫也在半路上惨遭意外……那她这辈子真的别想嫁人了。

「女儿呀!你准备得怎麽样了?」江秀德踏进门来,满脸笑容的询问。

江依云愁眉苦脸的垂下脸,「爹!我不想嫁,万一……万一这个男人也遭遇不测呢?到时候,全城的人又有茶馀饭後的话题可聊了。」

江秀德摇摇头,满脸的不以为然,「女儿呀!我就不信天底下有那麽邪门的事,我的女儿天生帮夫命,怎麽会克夫呢?全都是胡说八道!」

「但是,您拿的是女儿的一生作为赌注啊!如果,这个男人又死了呢?那我们岂不是杀人凶手?」江依云万般不愿意,害怕这次盖上红布巾,又得要自个儿掀下,不!她不想要再丢脸了。

江秀德不屑地眸道:「什麽杀人凶手?是那个男的自愿的耶!」

「什麽自愿,是爹您拿钱去诱惑他,而我,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她愈说愈小声。

「你说的是什麽话?婚姻大事本就应该听从父母的安排,你就什麽都不用管,好好的当你的新娘子,别想太多,」江秀德提高音量,「也别想做无谓的抵抗!等一下新郎倌来娶亲,你要乖乖地走出门,不然……小心我拿你的心肝宝贝猫开刀!」说完,他转身就走。

江依云一脸愤恨的看著她爹的背影,忍不住扮了一个鬼脸,小声的咒骂,「自大的男人!草菅人命的笨蛋!」

骤然,她听到远处有嘈杂声,忍不住凝神倾听……终於听清楚了,是迎亲队伍的乐声,这表示迎娶她的人就快到了,顿时一颗心七上八下。

她固然希望这次嫁人能够成功,却又怕传闻的那个「未婚夫」真的很烂,那她这辈子的幸福不就没了?

但她又担心,如果那个男人万一真的发生不测……不过,迎亲队伍已经这麽接近她家大门,那个男人应该可以安然无恙的活下来才是……

哎呀!她的心真的好乱好乱,她到底该怎麽办?

「小姐,你还杵在这里做什麽?你没听到迎亲的队伍来了吗?快,快过来这边,让我们帮你把红布巾盖到头上去。」婢女们喜孜孜的拉著她坐到镜台前,拿胭脂的拿胭脂、拿眉笔的拿眉笔,尽心尽力的在帮江依云做最後的妆点。

「小姐,这是你最後一次拜堂,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才行。」婢女甲欣喜的边帮她打扮边道。

最後一次?这她可不确定。

「小姐,昨晚我们姊妹几个都帮你烧香求菩萨保佑,我相信,今天你的婚事一定可以很顺利的。」婢女乙再帮她确定头上的装饰。

唉!希望如此。江依云不禁在心里叹一口气。

「小姐,这是最後一道手续了。」婢女青莲拿著红布巾覆上她的头。

几个婢女看了,由衷的说:「祝小姐以後大红大紫、大福大贵!」

她微微的在盖头下笑答,「谢谢你们。」但心里还是不踏实。

唉!所有道贺的话,等她真的顺利踏出家门再说吧!

鞭炮声砰砰砰的不绝於耳,围观的群众人山人海,到处都可以听到耳语声……

「是哪个不怕死的来娶江家的女儿呀?」

「不就是城东的那个姓吴的穷书生嘛!」

「不知道这一次这个姓吴的命有没有硬到可以活著回去。」

「跟你讲,城里的大吉赌坊有好些人下赌注,听说最高的赌注有一千两耶!」

「赌什麽啊?」

「赌这次新娘还是嫁不出去,新郎倌依旧死於非命。」

「可这会儿新郎倌都已经到江家大门口,看来有人要大失血罗!」

「事情不到最後关头,谁都不晓得结局如何,咱们慢慢看吧!」

外表趾高气昂的吴秀才骑在高高的褐色马匹上,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有鉴於前几任新郎倌的悲场下场,他特别注意安全,以免又被新娘子克到!

「停!」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地上没有大石头会绊倒他、周围没有不良份子想打劫他……万事一切都安全了以後——

「把马牵好,千万别让我跌下马背!」他紧张兮兮的对牵马的马夫吩咐後,这才慢慢地下马。

一落地,他拍拍身上的灰尘,端正一下帽子,这才挺起胸膛,小声的鼓励自己,「别怕、别怕,千万别怕!之前听到的风风雨雨全都是谣言,绝对不是真的!你是个知识份子,绝对不可以轻信谣言,你一定要打败谣言,绝对不能退缩,别忘了,一万两、一万两、一万两……」他喃喃自语的拾阶而上,跨进门槛——

门口立刻响起一阵哗然。

「他进去了、他进去了,他真的进去了!」

「大家快进去看看,看看他会不会横著被抬出来……」

花堂里喜气洋洋,到处挂满了红纸、红帘,还有喜气洋洋的「喜」字,江秀德笑著迎接准女婿。

「我的好女婿,来、来、来,喝杯酒,难得你能安然抵达,快喝下这杯酒,保证以後你们夫妻俩会长长久久。」他递了个酒杯过去。

吴秀才接了过来,「谢谢岳父。」仰头就要饮荆

江秀德见状,赶紧出声阻止他,「慢点喝、慢点喝,千万别急,万一呛死了就不好了!」他不由自主的说出心底的担忧,就怕有个万一。

总而言之,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拜堂成功,千万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啊!

「是、是、是,岳父教训的是。」吴秀才叠声应道,然後慢慢的喝。

一旁的媒婆立刻拉开嗓门往里面喊道:「快呀!快牵新娘上花堂了。」

接著一阵敲锣打鼓,四个婢女牵著身穿红衣的新娘走上花堂,其中一个婢女拿著红色彩带,一端交给新娘,一端交给新郎。

媒婆这时候又喊,「父母上堂。」

江秀德连忙坐上高位。花堂门口挤满了来凑热闹的人们。

「新人就位。」

新郎和新娘在婢女们的帮助下就了定位。

媒婆再喊,「一拜天地。」

新郎和新娘一起转身向外,弯腰鞠躬。

一切看起来是这麽的顺利,媒婆顿时信心大增。

「二拜高堂。」

新郎和新娘一同转身面向江秀德,盈盈躬身揖拜。

江秀德紧张地猛擦额头上的汗,心里想著,这一次终於可以成功了!

新郎和新娘同时想著——拜托,这一次千万不要再出差错了!

「夫妻交拜。」

新郎和新娘面对面,就要鞠躬时……

「等一等!」一声大吼破空而来。

「该死!」江秀德马上站起来大声怒骂,「是哪个混蛋坏了我的好事?」

所有的目光全往门外看去,达达的马蹄声响亮地传来,没多久,一匹黑色的高大马匹缓缓地走过来,马上坐著一名蓝衣男子,头上戴著青色的纶巾,看起来像个读书人。

「看来这次又拜不成堂了。」底下开始有人起哄。

江秀德听了更火,大手直指著蓝衣男子,「你是哪里来的冒失鬼?竟敢来闹场!」

蓝衣男子根本不理他,笑著说:「好在赶到了!都是这匹马害的,」说著,他还动手打了一下身下的马匹,「老是迷路,不然,我早该在三天前就赶到了。」

嘶!嘶!那匹黑马不满的叫了起来,还从鼻孔里喷出灼热的气息,以示抗议。

「怎麽?说你两句你就不高兴了?我有说错吗?明明就都是你的错!」蓝衣男子自顾自的训斥马匹,完全无视周围的人们都在看他。

那马像听得懂人话似的,猛摇晃著脑袋,像是在说:「不、不、不,才不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要是我没赶到,看我怎麽修理你!」蓝衣男子恶狠狠地说。

「哼!你最好永远不要来!」江秀德可是一点也不高兴看到他,忍不住出声赶他,「你再不走,当心我叫人拿棍子赶你走!」

蓝衣男子还是笑著一张脸,突然指著新娘子,「你是不是叫做蒋依云?」

新娘子不回答,也没心回答,一下子无法对眼前的情形作出任何反应,脑子里不断的想著我认识这个人吗?这个来闹婚的男人到底是何居心?

倒是旁边那些看热闹的人好心应答,「对,她就叫江依云,小夥子,你找新娘子要做什麽?」

蓝衣男子笑得很开心,「找对人就好,我就说嘛!这个任务再简单不过了。」他立刻策马往前。

吴秀才立刻苍白著脸直往後退,「你……你别……别再过来了。」他转身看向江秀德,「你……得想想办法啊!」

江依云霎时对这个「新郎」满怀的不屑和厌恶——哼!胆小鬼。

「你到底想干什麽?」江秀德怒喝,摆了个手势,示意家丁们立刻去找棍棒武器,准备伺候这个不速之客。

蓝衣男子俯低身子,近距离的对她开朗的说:「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你的心上人去!」

她的心上人?!她微皱起眉头。

她不禁又往後退一步,但声音仍是平稳的从红布巾下传了出来,「这位壮士,我想你搞错了,我并没有什麽心上人。」

「我说你有,你就有。」蓝衣男子自信满满,说著还伸出手,「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听他在放屁!

「请你离开。」江依云义正辞严的强调。

「哼!真是不乾脆。」蓝衣男子冷啐一声,突然一扬手,把她头上的红布巾拉下来。

「啊!」

惊呼声顿时四起,新娘的红盖头被掀下来,问题是,掀红盖头的人并不是新郎啊!

看来,这次拜堂果然还是失败了。

江依云愤怒的扬高脸,怒骂那个在马背上傻笑的臭男人。「你这是在干什麽?」

「我是在帮你。」蓝衣男子理直气壮的回答。

江秀德再也受不了了,大吼一声,「真是无耻之徒!来人呀!把他抓起来。」

江依云乘机往後退,想避免这是非之圈。

主人翁确实是下达了命令,但是,就是没有半个人动手去抓蓝衣男子。

江秀德在心里咒骂不停,这群只会看戏的死老百姓,竟然不懂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道理!牙一咬,他又吼道:「把那个男的抓起来,谁抓到他,赏银一百两!」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一百两耶!这样的横财非常好赚呢!

只见大夥儿一窝蜂的往前冲。

蓝衣男子看出情势不对,策马向前,低身往前一捞,捉住了她的手。

「放开我!」江依云吓得放声尖叫。

一个使劲,蓝衣男子硬是把她拉上马,箝制在他的怀里,「乖乖不要动,我这是在帮你。」他懊恼的叮嘱。

但江依云可不认为他这是在帮她,他根本是在掠夺她的幸福、诋毁她的名誉嘛!

「放开我,我叫你放开我!」她闭上眼睛死命挣扎,虽然急著想摆脱他,她可没忘记自己最大的心病惧高。

「你再乱动、乱叫,我就把你丢下去!」他出言恐吓,随即拉扯缰绳,对著他的马匹喝道:「喂!死鬼,拿出你的潜力来,冲出这里。」大叫一声,双脚用力地夹紧马腹,想要逃离群众的追赶。

她不敢相信她听到的,什麽样的人会把自己的马取名叫「死鬼」?除了疯子。

这匹叫死鬼的马立刻嘶吼一声,扬起前蹄。

她听到她那个没路用的「未婚夫」突然大叫:「不准带走我的新娘!」

江依云正感到一点点的欣慰时,蓦地听到一声尖叫声。

同时惊呼声四起。

「天哪!新郎掉下阶梯了!」

不会吧?!不过才那麽几个阶层而已,她那个第三任未婚夫居然不中用到从上面跌下来!

「该不会死了吧?」旁人甲碎碎念著。

江依云忍不住睁开眼睛一看,但见她那无缘的第三任未婚夫就这麽躺倒在阶梯下,两眼翻白,生死不明。

她……她……果然克夫!瞧,今天又克死一个!

蓝衣男子不顾周围的骚动,放蹄往前奔去。

江依云心跳得好厉害,极度的恐惧感也迅速的向她笼罩下来。呜——她会不会就这样跌下马而亡咧?

没想到,这次成亲死的不只是新郎而已,还有她这个带衰新娘。

不过这样也好,从今以後,她就不会再克死其他无辜的男人了。

「走罗!」蓝衣男子大叫一声,极其兴奋地催促马匹就这麽往上一蹬,飞跃过众人的头顶。

「蔼—」她吓得尖叫连连,不敢相信自己正在蓝空中飞翔,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了,「救命蔼—」双眼一翻,她便软软的瘫倒在他的胸前。

蓝衣男子低头觎了她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真是没胆的女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的醒来,第一眼就见到满天的星斗,转头看了看四周,那匹叫「死鬼」的马儿就在不远处的树下……跟他的主人抢酒喝?!它竟是匹会喝酒的马?!

她不敢相信的坐起来,以为是自己惊吓过度,产生幻觉,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同时,他跟马儿的对话还是清晰地传进她的脑海。

「死鬼,你是马耶!马喝什麽酒!给我还来,不准你喝!」蓝衣男子生气地的喝道。

「嘶!」

她睁大眼睛一看,就见那只马死咬著酒瓶不放。

「死鬼,叫你不要喝还喝!马就要做马应该做的事,去!给我去吃草!」蓝衣男子命令,说著手立刻指了出去。

问题是,那匹马根本不理他,宁愿死咬著酒瓶扬高头,让香醇的酒液就这麽咕噜咕噜的流进它的马腹里。

「喂、喂、喂!留一点给我啊!」蓝衣男子见状,很紧张的站起来想抢酒瓶。

但那匹马动作更快,咬著酒瓶就撒腿往前跑去。

「你这个该死的畜生,总有一天我会把你阉了!」蓝衣男子气急败坏地挥手叫嚷著。

那景象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让她忍不住笑出来。

蓝衣男子恼怒的转过头,「喂!你这个没胆的女人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你说谁没胆?」他这话分明是看不起她,她很不服气的顶嘴。

「就是你啊!连骑个马儿都会昏倒,胆子真校」话好像是从他的鼻子里哼出来似的。

「你才没用!竟然跟马儿抢酒喝,还抢不过马儿!」她不屑地将下巴抬得高高的。

蓝衣男子无所谓的耸耸肩向她走来,「谁说我抢不过它?我可是个人,而它是畜生,我只是不屑跟它计较罢了!」他蹲到她的面前道。

她全身戒备的瞅著他,「那麽请问,你这个‘人’要怎麽称呼呢?」

蓝衣男子莞尔一笑,「我姓鲁,名俊卿。」

名字跟人一点都不合,倒是姓氏——鲁,卤莽也,真是挺配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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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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