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不容易听见开锁的声音她跳了起来，赶紧冲到门边，简直迫不及待。
门一开，他立刻递出公事包。“拿着！”
“欸？！”她莫名其妙的接了过来，看着他走进屋里，只好赶紧将门关上。
她正要说话，他又抢先开口。
“帮我煮杯咖啡。”他疲惫的说，双眼紧闭。
“喔，好。”她只好放下公事包。
是该煮杯咖啡帮他提神，她待会儿还有正事要跟他谈。
“顺便帮我放热水，今天我想要泡澡。”
“喔，好……嘿！”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叉起腰。“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贴身女佣了？”愈来愈过分了喔。
他笑了起来，疲惫一扫而空。
“好难得，你也会等我。”
才转动钥匙就听见她奔来的脚步声，心底一股涨满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我等了你一天，有话跟你说。”
“哦？”他挑眉等她说。
她迫不及待的坐了下来，眼神严肃的盯着他，一脸认真。
“你以后不许再吻我了。”
他突然大笑。
他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原来是这件事这么困惑她。
“为什么？”他一脸玩味。
“我会假戏真作。”她认真的说。
他又大笑。
“我在跟你说真的。”她火大的揪着他的衣领，不许他笑。“我好心好意帮你，谁允许你捉弄我的？！”
“我没有捉弄你。”他眼睛亮闪闪的。
“还说没有？你当众故意做给他们看，还说没有？”她怒斥。
“嗯哼。”他点头承认。
第一次他的确是故意的，存心惩罚她，才当众吻她。
第二次他发自内心，虽只是轻轻啄了下，他却感到满足。
“既然承认了，那刚刚还说没有？”她火了。
“我的吻困扰你吗？”他一笑。
“废话！”
“你感到讨厌？”
“我感到生气！”
她毫不保留的把话说清楚，不许他再这么捉弄她，不让他明白她的困扰，他恐怕只会继续“玩”下去。
“为什么感到生气？”
“你夺走了我的初吻，你可不可恶，你说！”
他的回答是高兴的一笑。
“不小心夺走也就算了，你还‘再接再厉’？”害她的心乱成一团。
“你不觉得我们的情况很像一对实习夫妻？”
“实习夫妻？”她挑眉怪叫。
“像不像，你自己说。”他的嘴角好玩的往上勾。
她蹙着眉瞪他。
的确，两人每天朝夕相处，她渐渐融入他的生活，她渐渐成为他的习惯，他们彼此之间愈来愈契合，是不争的事责。
“即使是游戏，你也不能吻我。”她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
“我道歉，”他突然说。“造成你的不安和错觉，是我的不对。”
她没想到他会道歉，但是紧接着而来的是强烈的失望感涌向她的心头，他果然承认他是因为好玩才吻她的。
“现在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她伤心的看着他，难掩深受打击的表情。
“可不可以过来一点？我说的话只能让你知道。”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她伤心、绝望、完全被动，眼里强烈的失落明显得让人看得出，她原本对这个游戏有着小小期待的。
“以后要吻你之前是不是要先问过你？”他沙哑的问，伸手环住她的肩膀。
她一愕，眼睛又瞪大。
还来不及反应，他又开口。
“第一次我是气疯了，可是……”他俯下脸。“第二次却是真心真意。”他吻住了她。
她呆愕的张圆了嘴巴。
这一次他没有乘虚而入，反而舌尖在她的唇间徘徊，像是在问她：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答案。
她慌张的推开他，双眼不信的逡巡着他的脸。
“你说的是真的？”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无辜的摊开手。
“我像是一个会为了一个吻，而牺牲自己的人吗？”想投入他的怀抱的女人多得是。
她又笑又叫的圈住他的颈项。
“你怎么不早说？”自从被他吻过，只要他一靠近，她全身的神经就会紧绷。
“你为什么不早问？”他笑道。
只会彷徨无助、只会一脸的纷乱，傻瓜都看得出她很介意他的吻。
“我警告你，我爷爷快回来了，你的皮最好绷紧点。”他怕爷爷会找她的麻烦。
她感觉到不妙，跳了起来。
“他回来做什么？”他不是跟裴俊他们闹僵了吗？
有个裴勇“先斩后奏”在前，而后他最得意的长孙又不按牌理出牌，他当然吹胡子瞪眼睛，一怒之下搬出去，扬言不回来了。
那他又回来做什么？
“看你。”他点了下她的鼻尖。
“看我？”
“他想要看看是哪个妖怪把我迷住，竟然不顾他的劝告，硬是不肯娶他中意的女孩？”
“裴俊！”她气得大叫。
竟然说她是妖怪？
“总之，你自己保重，我爷爷很难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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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裴家人都不在，连方嫂都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看家。
轻风徐徐的午后，她捧了本书坐在沙发上，没看几页就开始打盹。
“咳、咳！”
她警觉的睁开眼，赫然看见一个清瘦的老人，坐在沙发的对面看着她。
“你是……”看见茶几上的钥匙，她才恍然大悟。“爷爷？”
“我不是你爷爷。”他寒若冰霜的老脸摆明了敌意。
“我也不是叫你爷爷，我的意思是，你是裴俊的爷爷？”她老实说，揉了揉颈后。
老人家简直气坏了，没想到她还敢顶嘴。
“爷爷，我去倒杯荼给你喝。”啊，怎么又叫出口了？
“不必！”老人家不领情。
“那……裴俊的爷爷……你想喝点什么？”这回她小心翼翼的不再出差错。
老人家像是忍无可忍，冷哼一声。
“我问你，你打算缠我孙儿缠到什么时候？”
“我缠他？”她惊呼一声。“你搞不清楚状况耶，爷爷，我什么时候缠过他了？”“爷爷”这两个字像顺口溜一样，自然而然的就脱口而出。
他狠瞪了她一眼。
“我老人家的眼光不会错，只有刘思菡才适合我的孙儿。”这个女人的底细他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
裴正最挂心他好友的孙女，无论如何一定要撮合这桩婚事。
“可是裴俊说这世上只有我跟他最契合。”那是他昨晚贴在她耳边说的。
老人家的脸倏地涨红。
“你不信？可以打电话问裴俊。”她笑着拿起话筒。
小辣椒就是小辣椒，即使只是无心的本能答应，却还是发挥出呛死人的本色，把裴正呛得说不出话来。
裴正老脸挂不住的接过话筒，然后用力把它放回去。
既然这个女的这么难对付，那他就干脆把理由说出来，让她知道他们裴家就是非要把刘思菡娶回家不可。
“我们裴家跟刘家，从很早以前就订下了这个婚约。”
“哦。”她乖巧的点首。
这个她知道，裴妈妈说过。
“我们裴氏出现危机……”
裴正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她的惊呼。
“裴氏出现危机？”斐俊怎么不跟她说？
左敏儿的小嘴张得团圆的，以为是裴氏现在正发生危机。
也许她可以请爸爸帮忙。
“多少？”
“三十亿。”老人家白了她一眼。
“喝！”她呆住。
连唯一的希望也毁了。
“三……三……三十……亿！”她终于叫出了声音。
就算他们全家跳楼大拍卖，也筹不出这笔残。
“那裴勇知不知道？”她赶紧问。
“哼，他还没……”出生呢！
突然，裴正老眼晶亮，明白这女的产生了什么误会，不由得奸笑了声。
“咳！咳！”他赶紧敛住笑容，老脸突然转为哀戚。“我们家需要刘家的帮助才能渡过难关。”
裴正干脆埋首“忧伤”了起来，让人看了十分的不忍。
一股心疼的情绪梗住喉头，左敏儿既为老人家难过，更为裴俊难过。
“裴俊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他最近一定备受煎熬。
难怪他昨天回家累成那样子，而且愈来愈晚回来……他为什么不服她说呢？
“俊儿当然不能告诉你，”斐正迅速抬起老脸。说了就破功了。“让他知道我跟你说这些，他准会骂我。”这样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有什么关系呢？”起码她能安慰他。
“什么没有关系？”斐正心头一惊，让裴俊知道了可不得了。“我答应他不告诉你的，你要害我为难？”
左敏儿赶紧回过神来。
“不会的，我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包括裴妈妈他们，还有裴勇，我会当作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嗯。”裴正严肃的点了下首，心里却乐得想大笑。
想不到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他真是回来对了。
左敏儿一脸不安。“除了刘家，难道没有人肯伸出援手吗？”
昨晚他还跟她耳鬓厮磨，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今天就听到了这样的青天霹雳，教她情何以堪？
“没有。”裴正赶紧敛住差点弯高的嘴角，白了她一眼。
她也知道大概没有，难过的低下首。
“现在终于知道我为什么非逼着俊儿娶刘思菡进门了吧？”老人家乘胜追击。
“嗯。”她难过的点了下首，她完全明白裴俊可怜的处境。
这个从头到尾都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小辣椒，又在自找麻烦了。
她唯一搞清楚状况的一次，就是她知道裴俊爱她而她也爱裴俊。
“我该怎么办？”她难过的埋首低泣，她一点忙都帮不上。
哼！裴正在心底哼了声，直想赶她走。
“本来俊儿答应要跟刘思菡见面的，都是你，要不是你出现的关系，思菡也不会取消那一次的约会。”要不是她大闹会场，说不定两人现在已经论及婚嫁。
左敏儿愧疚的低下首，一脸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俊儿爱上你了，教他娶思菡他是绝不会答应的。”真教他生气。
“我会劝他的……”
“劝有什么用？我都劝他这么久了，他根本就没听进去。”教他成天背负着愧对老友的十字架，他多难过。
“我们可以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除非你走！”
她瞪大了眼睛。
“只有你离开他，他才会死心！”不对，这样俊儿就知道是他把她逼走的，他赶紧改口，“你应该让他以为你不再爱他了，让他死心。”
“你的意思是……”
“你也去交个男朋友。”
“不！”她惊恐的大叫。岂有此理！
“想办法劝他跟刘思菡交往。”
“你的意思是，教我把心爱的人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她冲动的大叫，站了起来。
裴正惊吓的瞪大了眼睛。“你……你干什么？”难不成要拿她那一身功夫来对付他这把老骨头？
左敏儿根本不是冲着他来，她只是想大叫。
却把老人家吓坏了。
她焦急、不安，很想帮裴俊的忙，却不知该从何帮起。把他推给别的女人，打死她都不肯。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的焦虑、惊惶，打从心底真正的急切，让老人家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他会不会开玩笑开得太过火了？裴正一脸心虚。
“看来只有我能帮他的忙了。”她下定了决心。
只有去找刘思菡帮忙了，也许她肯伸出援手又肯放弃裴俊，不过她要如何才能说服她呢？
“没错，只有你能帮忙。”心虚归心虚，裴正不忘再推一把，事情眼看就要成了。“只要你离开俊儿的话，就是帮最大的忙了。”
她眉头一皱，非常不赞成他的提议。可是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刘思菡非要裴俊娶她才肯伸出援手，她……她……
她不敢再想下去，赶紧上楼。
裴正忐忑不安的看着她，开始有些担心，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他欺负一个小女生，那他这张老脸该往哪里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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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他的疑虑是多余的。
左敏儿表现得非常镇定，镇定得让谁都看不出来她心里正遭受巨大的折磨，即使在用餐时间她依然挤出笑容，就和平常用餐时一样。
裴正暗暗松了口气。这女的还挺讲义气的，不错，之前还真是小看她了。
裴正的心情好转，胃口也大开，甚至吃完一碗饭还将碗递给左敏儿。
“帮我盛饭。”
大家全都呆住。
惊愕的看着家中的老佛爷，面面相觑起来。
老佛爷只会拿左敏儿开刀，给她脸色看，怎么会突然笑容可掬的叫她盛饭？
更令他们惊异的是……
“来，多吃点。”裴正夹起鸡腿放到左敏儿的碗里。
大伙儿倒抽一口气，惊愕的看着彼此说不出话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用餐后，裴夫人赶紧将左敏儿拖到一旁去问原因。
“裴爷爷很好啊！”左敏儿如是回答。
既然裴氏夫妇问不出所以然来，改由裴俊来问，总能问出答案来吧？
“敏儿，你是不是对爷爷下了什么药？”裴俊笑容满面的走到她的身后。
她正站在他房间的阳台上，眺望远方。
晚风撩起她飞扬的秀发，时而露出白皙的颈项，姣好的侧面是如此的灵秀动人，让他不觉拥紧她。
没想到她反而转过身来将他搂紧，表情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一愣，突然高兴地笑了起来。
昨晚她的害羞和矜持，撩拨得他亟欲发狂，怎么今天她突然变得热情？
有些不解却感到很高兴，刚才的问题就变得不重要。左敏儿能改变他的性情，也能教爷爷转性，他深信这一点。
“想睡了？”渴望的欲念在他眼里意动，只要她一点头，他就立刻抱她上床。
“不，我想静一会儿。”她忧愁的说。
熟悉的心跳声很快地就不再属于她。
他的唇很快地就会被别的女人占有。
他温暖的胸膛再也不能给她依靠。
很快地，她就必须离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投进别的女人的怀抱。
她愈想愈忧愁……愈想愈哀伤……不觉又将他拥得更紧。
“你今天是怎么了？”他吃笑出声，却很高兴她今天这么热情。
“如果一开始就只是个游戏就好了。”她忍不住低语。
这样她就不会陷得这么深，看他投进别的女人怀里也不会这么痛苦。
“什么？”他突然僵住，推开她。“你希望我跟你只是场游戏？”
“这样我也不会爱得这么痛苦。”她无助的说。
他狂喜不已，又将她拥进倏中。
“你这个傻瓜，爱我有什么好痛苦的？”害他差一点误会。
她没说话，只是想着明天该怎么跟刘思菡谈，而且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奇怪的静默让他起了警觉，他瞅着她的眸子。
她微笑，让他完全看不出她有心事。
“晚安。”她踮起脚尖在他额上啄吻了下，然后推开他。
“欸？！”他错愕，赶紧拉住她。
他胸口被她撩拨得炽热难当，她怎能说走就走？
“晚安。”她坚定的将他推开，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门关上之后，她虚脱得仰苜靠着门，觉得整颗心都被撕碎了。
裴俊吁了口气，一身的欲火不知该如何浇熄。
他被她折腾得连冲了好几次冷水澡，却依然不见效果，等到他睡着时天都快亮了。
她犹豫、难决，同样一夜没睡。
她知道请刘思菡帮忙一点都不困难，困难的是，如果对方要她退让呢？
她能狠心的拒绝，让裴俊心焦如焚？
不，她不能。她握紧了拳头，泪水由她眼角滑至枕头，她咬牙忍住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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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命运的时刻终于到来。
她好不容易挨到了裴俊出门，这才赶紧背起背包也跟着开车出门。
来到了刘家的豪宅外，她用力的连吸了几回气，教自己别紧张。
正当她准备按下门铃，屋内惊传吼声，她愣住。
“爷爷，你别逼我，我只想给嫁他！”刘思菡哭喊道。
她心一惊。刘思菡只想嫁给裴俊？
“不可以！”显然是刘老爷子的吼声。“裴俊……”
突然来的喇叭声掩盖了刘老爷子的话，让她气结，幸好车子呼啸而过，她很快地又听到了屋内的对话。
“总之他不适合你，爷爷替你安排的最好。”
很明显的，祖孙俩正为了裴俊起争执。
她呆住。
刘思菡只想要嫁给裴俊？可是刘老爷却不答应？这么说……刘思菡不会答应帮她了。
她抱紧了双臂，转过身来看着熙来攘往的车辆，一脸无助。
没有人察觉她的恐惧，吼声依然，她却无心再听下去。
她只知道她的希望破灭了，她唯一能帮的就是离开裴俊……
吼声又响了起来。
仿佛一个拳头击向她的胸口，她支撑不了的钻回车中捂住耳朵，拒绝听这一切。
“你为什么那么固执？裴俊有什么不好？”
“你才固执呢！”刘思菡受不了地大喊。“我和他相恋了七年，从高一时我就爱上他了。”
爷爷只会嫌人家穷，为什么不肯听她的话跟对方见个面呢？她相信爷爷也会喜欢他的。
“我不准！那种穷酸小子只会读书，根本撑不起大局。”经营大权很快就会落入别人手中，他怎能不焦急？！
“他可以学。”刘思菡哭着求爷爷。
屋外引擎发动的声音谁也没听到。
“学？”刘老爷不屑的冷笑了声。“商场上尔虞我诈，没有点天分掌握不了大局，否则我何必一定要你嫁给裴俊？”
“裴俊！裴俊！”刘思菡激动的大喊。“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你的事业还是为了我？”
“当然是为了你！”刘老爷脸色铁青。
“我看等我死了你才会发现你的错……”
啪！一巴掌摔在刘思菡的脸上。
刘思菡错愕的转过头来。
“是等我死了你才会知道你的错！”刘老爷含泪，语气激动地说。“这个时候就算是我死了也无法瞑目，你是我心头的一块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