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鄂客尔、如雪一起到牢里探视海格和忘忧。

就在同一时候,鄂硕跟海达尔也为了自己的儿女进宫面圣。

除此之外,就连被顺治尊为玛法--意为尊敬的爷爷的汤若望神父都进了乾清官为海格、忘忧求情。

鄂客尔一见忘忧就责备着说:“现在知道厉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逞口舌之快!”

“如果能把我跟海格救出去,以后让我装一辈字哑巴都行!”忘忧坐在地上的干草堆里发愁。

鄂客尔冷哼一声,“原来你也会怕死啊!”

如雪睨了鄂客尔一眼,“哥,你就别捉弄忘忧了。”

海格向他们兄妹俩问起顺治帝现在的情形。

如雪盯着海格,眼眸里充满了柔情和爱意,虽然海格仍旧维持他一贯的冷淡态度,忘忧却把吃醋的心情反应在脸上。

如雪的欲言又止,惹得忘忧霍地从干草堆里站起来,朝另一个角落走去,嘴上还酸溜溜地说:“有话就讲啊!我才没兴趣偷听你们谈情说爱呢!”

海格和如雪的脸上同时掠过一阵不自在,海格叫了忘忧一声,她却假装没听见。

如雪走到忘忧身边,“其实你心里不必犯嘀咕,海格对你的好,你应该比谁都明白,你能拥有这样一份感情,应该要好好把握才对。”

忘忧诧异地望着如雪,一股不祥的感觉忽然萦绕在心头,“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皇上真的要砍我的头吗?”

如雪赶紧否认:“没有这回事!”

忘忧不可思议地说:“那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我是你的情敌耶!”

如雪愕了一下,淡淡一笑,“你不是我的情敌,你是我的妹妹!”

忘忧的心里,一下子涨满了说不出来的撼动与疑惑。董鄂家族的人接受她了吗?

如雪这话,别说忘忧听了感动,就连海格也为之深深动容;一直以来,如雪的心都是那么高高在上,如今她能接受这样的一个“妹妹”,真是出人意表!

正当大伙儿还沉浸在一种温馨的气氛里,一名狱卒忽然把牢房的门打开。

“准是皇上被阿玛和汤神父说服了!”鄂客尔以为海格和忘忧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没想到,顺治却只传见忘忧一个人。

忘忧离开牢房后,各种揣测便不停地在海格的心里浮现。直到鄂客尔与如雪回去后,他焦躁的心情更是浮动不安,海格就像一只被围困的斗兽,脑海里反复地出现顺治面对忘忧时的无限柔情。

在这种时候,皇上单独将忘忧召了去,究竟想做什么?

海格的心狂跳着,一心只担心忘忧的状况。单独面对皇上,她能应付得过来吗?天啊,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然而此刻站在皇上面前的忘忧,脑袋是空的、心绪是乱的。

顺治在得知忘忧入宫,竟然是出自海格的主意、孝庄太后的默许,他不得不陷入一种孤立无援的悲伤里,仿佛全世界的人都靠到皇太后那边去了,他这个皇帝,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傀儡?!

顺治认真地问忘忧:“你们这样联合起来欺骗朕,为的究竟是什么?”

“联合?”现在她可看清皇上与皇太后之间的对立关系,“联合”这字眼恐怕用得太沉重了。

“我知道欺君大罪是要砍脑袋的,所以我真的没想过要欺骗皇上您啊!就连当时,海格也还在琢磨,该怎么让我入宫、怎么让我出现在皇上的面前、怎么让皇上打消出家的念头……可是谁知道就这么不巧,海格的办法还没想出来,皇上就闯进了承乾宫,我一时紧张,只好把如意的鬼魂给搬了出来。”

顺治痛苦地说:“你有没有想过,谎言终有揭穿的一天,你要怎么去圆谎呢?”

忘忧猛点头,“我想过,我真的想过,我本来打算告诉皇上,如意就要升天正式当仙女去了!我觉得这个结果很完美,皇上一定会为如意高兴的,可惜还来不及说,皇后就把一切都抖了出来。”

顺治停了半晌,心情激荡澎湃,“你可知道皇后为什么会把这件事情抖出来?”

谁知道她哪根筋不对啊?!忘忧心里这么想,可不敢将话说出口,她已为了自己的口直心快吃了不少苦头。

顺治继续说:“朕打算废了她,立你为皇后!”

“那可不行!”忘忧惨烈地大叫,“我跟海格已经海誓山盟、私订终身了!”

顺治震惊得抓住忘忧的双手,激动地摇晃着她,“你跟海格私订终身?!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朕是这样宠着你、爱着你,你居然背着朕跟海格私订终身?!朕不信,海格不是这样的人,朕不信!”

“我们不但私订终身,而且生米都煮成了熟饭……”她一时情急脱口而出。

“该死!”顺治重重地把忘忧推开,咆哮地喊着,“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玩弄朕的感情,你们真是罪该万死!来人,把她拉下去,大刑伺候!”

侍卫闻令,一拥而入。

忘忧吓得肝胆俱裂,不断哭叫:“皇上,您不能因为这个原因砍我们的头啊!我不是您选进宫的秀女,也不是您的嫔妃,我有选择我要爱谁的自由。您虽然贵为天子,可也不能强占民女啊!”

顺治的脸色变得雪白,袖子一甩,大喝:“把她带走!”

忘忧就这么痛哭流涕、惊惶失措地被侍卫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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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的狂乱与任性似于越演越烈,尤其当皇后和孔思贞知道忘忧因为对皇上表白心里所爱的人是海格后,难免自责因为她们的沉不住气而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孝庄太后关心地询问:“忘忧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孔思贞回说:“皇上让牢里大刑伺候呢!”

孝庄太后不禁叹气,“那丫头天真烂漫、没有心眼,今天会受这些皮肉之苦,都是咱们害了她。”

“臣妾已经吩咐狱卒,要他们手下留情。”皇后也为自己一时的嘴快害了忘忧和海格而内疚不已。

三人相对叹息,却都没了主意,而此时,乾清宫的太监小柱子及吴良辅紧急求见。

孝庄太后一惊,赶忙传他们进来。

小柱子和吴良辅两人一脸的惊恐,显然是一路跑着过来,因此都还大口地喘着气。小柱子的手中捧着皇上的朝冠,吴良辅的手中则捧着一截长发辫。

“你们这是做什么?”孔思贞诧异地盯着他们。

小柱子咽了口口水,为难地说:“万岁爷剃度出家了!”

孝庄太后蓦地从炕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万岁爷在万善殿里,让茆溪森大师替他净发剃度了。”

孝庄太后顿时一阵晕眩,摇摇欲坠,皇后和孔思贞适时扶住皇太后,她们的心,都让皇上给弄碎了……

孝庄太后呆了半晌,对于儿子种种悖情逆理的事,除了一一面对设法解决,她还能怎么办呢?

孝庄太后在冷静下来后,立刻下令:“马上把海格放出来,立刻带他来见我。”

不一会儿,海格便来到孝庄太后的面前,同时也听说了皇上剃度的消息。没想到他们想尽办法要让皇上打消出家的念头,到最后仍是功亏一篑,甚至还替自己惹来牢狱之灾。

孝庄太后沉重地望着海格,“咱们费尽苦心的一番努力,到头来竟然是一场空啊!”

海格哑着嗓子说:“全怪臣无能……”

孔思贞将一封信交到海格的手上,“玉林大师应该就快到京城了,这封是皇太后的亲笔信,你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封信交到他的手上。”

“臣领旨!”海格谨慎地接过信。

海格离去前,孝庄太后唤住他,“海格,你放心,忘忧不会有事的,等皇上打消了出家的念头,哀家立刻将忘忧指婚给你!”这也是她惟一能为他们所做的。

“谢皇太后恩典!”有了太后的承诺,海格顿时觉得心放宽不少,如今最重要的是能留住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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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林挥马不停蹄地奔进京城的善果寺,他翻身下马,手里紧紧握着海格交到他手上的信笺,寺中弟子热情地出来迎接,只见玉林大师寒着一张脸,喝令两名弟子:

“立刻把茆溪森给我带过来!”

那两名弟子见师父脸色沉重,因此不敢多问,急忙领命而去。

接着玉林大师又命僧侣在空地立一根木柱,四周堆架起薪柴。

没多久,茆溪森便和几名宫中的太监、侍卫一同过来。

茆溪森一踏进寺门便被眼前诡异的气氛给怔住了。

玉林大师法相庄严地拄着禅杖,无言地盯着茆溪森。

“参见师父!”茆溪森觉得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玉林大师开口喝道:“把溪森捆上柱去!”

这下可把茆溪森给吓坏,不只是他,就连善果寺里上上下下的僧众、宫甲来的太监、侍卫也全吓傻了。

原来,玉林大师要用火刑来惩戒大弟子茆溪淼啊!

茆溪森被绑上了木柱,惊忤万分地叫着:“师父,我做错了什么?我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请师爷你告诉我,否则,我死也不能瞑目!”

玉林大师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道:“你有何能耐,竟能度大清朝的天子?!”

茆溪森的脸色忽地变成了一片死灰。

戴罪薪前的茆溪森绝望地看着比自己小了十一岁的玉林大师。

玉林大师紧蹙着眉头,却迟迟未下令点火,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一阵疾驰的马蹄奔了过来

“圣旨到!”

小柱子从马背上跳下来,带着一道顺治皇帝的急谕,“圣上即日起留发还俗,茆和尚无罪开释!”

众人跪倒在地,口中齐声喊道:“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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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虽然答应还俗,却表现出一种了无生题、行尸走肉的模样。朝上的政局,孝庄太后还能和群臣稳住局势,然而一直被囚在大牢里的忘忧却得不到赦免。

海格重获自由,顺治知道是孝庄太后的意思,再加上两人自幼情谊深厚,因此他并无任何异议。然而忘忧却没这么好的运气,众人为了怕激怒皇上,只好请小柱子代为暗示,希望皇上能早日将忘忧释放,未料皇上却始终不作任何表示。

关在囚牢里的忘忧对这样的结果简直是欲哭无泪。

海格搂着忘忧的肩膀,“现在玉林大师也进宫了,我也请他帮忙,以他的过人智慧。也许能说服皇上,解除皇上心中的魔障。”

如今玉林秀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连这个办法也行不通,劫狱就成了海格最后的选择。他不希望走上这条路,毕竟他和皇上仍有着一分如兄弟般的感情,非不得已他不想与他反目。

忘忧沮丧地说:“我真想不明白,皇上对如意可以这么深情,对我为什么就这么狠心。”

海格爱怜地看着忘忧,“因为如意对皇上温柔体贴,你却对他出言不逊,他虽贵为天子,但也和一般常人的感情一样,更有超越一般常人的自尊心!”

忘忧烦躁不已,“不管他有什么情有什么心,如果他再不放我出去。那他-定是个变态,他的如意死了,他就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跟他一样孤单,他……”

海格心疼地用手捂住忘忧的嘴,“你越是生气,我就越觉得歉疚。我们就赌这一次吧,玉林大师要是再劝不动皇上,我立刻带你远走高飞!”

忘忧点头,痛下决心:“好吧!什么功名前途、金银财宝都不要了,反正待在这里,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没用,咱们远走高飞,说不定还能找到金矿呢!”

海格笑着敲了忘忧一记脑袋,“唉,万一以后有人出价,你该不会就把我给卖了吧?”

“才不会呢!”对她来说,他可是无价之宝,她可舍不得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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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玉林大师经过一夜的长谈,顺治终于认清自己肩上永远不可能卸下的责任,他百感交集地深深叹了口气,不置一词。

玉林大师深知皇上这段时日的异常行为都和董鄂贵妃的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皇上既然切切以董鄂妃为念,他便以此为要点,提出三件大功德。

“大师要为朕行三件大功德?”顺治表现出相当大的兴趣。

玉林大师接着道出心中想法:“第一件,请由皇上选派一千五百名僧众,齐受‘菩萨戒’,为贵妃娘娘祈福。”

顺治点头,连声说好。

“第二件,皇上不需自己剃度,只要选一个替身,代皇上剃度出家便可。”

顺治忽然陷入一阵沉吟与思考,要选个人代替自己剃度出家,这个人选该由谁来担任呢?他想了又想,脑中终于浮现出太监吴良辅的影像,就他吧!吴良辅也是个笃信佛学的人,由他来代替自己出家剃度,应该是最合适不过的。

玉林大师提出的最后一件功德乃是:“五台山有中国灵鹫山之称,皇上不妨亲临五台山,为贵妃娘娘做一场法事,这将使天下生灵受惠,功德无量。”

顺治展开了难得一见的笑颜,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正从他的心底缓缓升起,以往积压在心中的怨气,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无踪,尤其是连日来那股说不出的恨意霎时化为乌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时感觉豁然开朗。

玉林大师看出顺治心中的魔障已除,因此进而提到忘忧。

“皇上,忘忧姑娘乃是贵妃娘娘的亲妹子,您该不会忘记她正为贵妃娘娘而受困在大牢里吧?”

顺治闻言,如大梦初醒般,“多谢大师提点,这几天朕让无知蒙蔽了心灵,竟将众人对朕的关心全都扭曲辜负了,幸亏有大师的开释,令朕宛若重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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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气氛忽然开朗了起来,朝廷的大臣们不再摇头叹息,孝庄太后的眉头也不再紧紧地锁着,因为顺治皇帝开始正常上朝听政。一串清脆的鞭炮声响过后,文武百官行一跪三叩头大礼。礼毕,分班侍立,在一阵奏事完毕后,顺治愉悦地宣布:

“众卿家,朕今日能够茅塞顿开、有所了悟,全都要’归功于玉林大师,因此朕今日要敕封玉林诱为大觉普济能仁国师!”

玉林大师谦虚而平静地双手合十,谢过皇上的恩典。

若这位年轻且性格执拗的皇帝从此真能上安孝庄太后之心,下乐朝臣万民之业,那么纵使佛界嘲讽他取媚皇族,视他为僧中绿林,他也觉得问心无愧了。

接下来,顺治微笑地看着海格与忘忧,“朕生了你们好大的气,但现在朕知道,你们其实没有坏心眼,朕十分感激你们努力要带给我的快乐和希望!”

海格百感交集地说:“只要皇上能体会为臣的一番心意,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忘忧怔怔地盯着端坐于金龙宝座上的皇上,他今天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朝冠上衔着的那颗大珍珠恐怕价值连城吧!再看他朝服的紫貂披领、明黄色的龙袍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金龙。哎呀!简直让她眼睛都花了。

“忘忧!”顺治由衷地说,“朕向你保证,皇宫内院绝不像你说的那么可怕!”

忘忧内心有些不安,“请皇上原谅民女的口无遮拦,民女以后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顺治对着朝中大臣们说:“朕现在正式册封忘忧为郡主,指婚给海格!”

忘忧惊讶地张着嘴,幸亏海格碰了她的手肘一下,她才回过神来,两人双双跪下谢恩。

梦幻一般的景象,居然都是事实,忘忧回想几天前,自己还被囚禁在阴暗湿润的大牢里,如今却与文武百官站在一起,更令她不可思议的是,皇上竟然亲自把她指婚给海格;这么说来,皇上已经不怪她欺骗他感情的那件事罗!

从乾清门的殿堂退下来之后,海格忘形地把忘忧抱起来转了两转。

海格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用力地箍紧忘忧,“我太高兴了,真没想到皇上愿意把你指婚给我,皇上怎么舍得把你让给我呢?”

忘忧附在海格的耳边,悄声地说:“因为我告诉皇上,我们已经海誓山盟……”

海格望着忘忧,眼睛湿润了起来,他深情地吻着她,忍不住在心中叹息着,幸亏这句海誓山盟没有害忘忧把命送掉!

阳光暖暖地普照大地,忘忧的嘴角漾出花朵般的笑容,春天来了,她就要在这个灿烂的春天里,成为海格的新娘了!

一全书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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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精怪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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