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这一夜睡得十分不安稳,那清俊阴狠,满身富贵的人总是不时跳出来,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还是活生生的,恍如昨日一样,真的已经再也看不到了,却还要去想他做什么呢?好不容易到了后半夜,模模糊糊睡过去,刚刚打了个盹,渐渐却觉得身上热起来,烫人一样,想要挣扎身体却被制得紧紧的,竟是—动也动下了,心下一急,猛然睁开眼睛,眼前—片漆黑,竟真有一个人俯在我的身前!

「……信兰?你这是在做什么?」

脑中一片糊涂,我眨了眨眼睛再睁开,这才认出他来,近在咫尺的深琥珀色的眼睛,里面竟像也有火焰在燃烧—样。他整个人都压在我的身上,我小心移动了一下,只觉得身体软绵绵的,竟是举起一根手指都觉得吃力……难道竟是不知什么时候着了别人的道了?地牢之中一片梦魇,那却是沈静曾给我的。冷汗涔涔流了下来:「信兰,你快下去,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头……」

信兰的表情挣扎,却轻喘着说道:「不行……楚寒……我控制不住,身体好热……我……」他俯下头来,牙齿轻轻地竟咬在我的下唇上——

「楚寒……我忍不住了,我……我要你……」

「什么?!呜……呜……呃!快住手!信兰!我是楚寒,你师父楚寒啊!」

信兰却像是疯了一样,力气大得惊人,执着的说什么都不肯放开,隐隐地嘴里满是血腥气,我好不容易才把脸转开,他的唇却就势一下子就落在我的锁骨上,我这才惊觉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上身的衣服竟已经被他解开,大半个胸膛都露了出来,黑发铺床,白衣为被,可是再怎么样,这个人不可以是信兰,他是我的弟子,我于他来说,如朋如友,更多的却是如兄如父。

「信兰!」

只不过是普普通通—觉醒来,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再也忍不住挣扎起来,却只能轻轻地推拒,两只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像是欲拒还迎一样,被他一手就轻易制住,高高地举过头顶,另一只手也越来越不规矩,顺势竟向下伸了过来。

「信兰!快住手啊!」

他的手越来越不放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我猛地一股急劲把他推开,力道用尽,自己也一下子摔到地上,疼痛已经管不了了,微凉的地面让人恢复少许神智,黑暗中的信兰看上去像野兽一样,我的身体却也同样煎熬,这并不是普通的春药,可是……就算被下了药,就算是控制不住自己,那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是被我一向都视为子息的信兰,待之家人一样的人啊。

「信兰……你……」

只是抬头一看,心变得更凉了,他的眼中闪着异光,样子丝毫未变,一副随时准备扑上来的模样,这时候同他说什么似乎都要没有用了,究竟是谁,在什么时候对我下的手?事先竟是一丁点的征兆都没有,难道竟是拓邑?可若真的是他,到了这个时候又怎么会还不出现呢?

不管是哪一个,皆是阴狠毒辣至极,若满心满意要置楚寒于不堪之地,这确是天底下最妙的一招,这个时候,我宁可是拓邑,宁可是江潭,天底下任何人皆可,这个人就是不可以是信兰。

「楚寒,你还是这么天真,小信兰又怎么会放开你呢?毕竟这药就是他给你下的啊!」

这声音……我身子猛地一震,一下子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帐篷的帘子突然被人从外面掀开,夜色弥漫,月明星稀,一个高挑的人影悠闲的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

「沈……静?!」

原来你真的还活着啊……

那一刹那,说不上是喜是悲,敌友莫辨,情仇……难分。

沈静悠悠闲闲踱了进来,满屋子狼狈于他无半点影响一样,拿出火石先把油灯点亮,—边上下打量我一边口中啧啧连声:「只不过一阵子没见,怎么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楚寒,想不到你的脸伤了也一点都损不了运道,还是一样桃花满天飞啊。」

我蓦然惊觉,忙把衣衫拢住,被他如此贬损却也是忍不住生气,咬牙说道:「我好我坏都跟你无关,你出去!」

「这才叫不识好人心呢!」沈静轻哼了声,一转身却在那临时搭起的床塌上坐下来了,笑吟吟地瞅着信兰,道:「贤侄真是好手段,连本王都要佩服了,幸好哈森在镇上看到你们,及时通知我赶了过来,不然我的人岂不是就这样被你染指了去?」

我一惊,回过神来,这才有功夫细想沈静话中含义,竟是句句指向信兰,那又怎么可能呢?看向信兰,灯光下只见他的脸色惨白,牙齿深深地咬在嘴唇上,几乎就要滴出血来,心里面不由得大是疼惜:「沈静,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难道天下人都跟你一般卑鄙下流不成?!」

沈静冷笑—声:「人愚蠢也要有个程度,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哈森,立刻给我杀了裴信兰!」

帐外一条黑影应声而出,身高腿长,一柄大斧直直向信兰头上劈下,我虽看不清他的面目,那身形依稀竟真是哈森,不由得大惊失色,忙喝道:「住手!」

哈森却是听而不闻,我只瞧得肝胆皆裂,电光火石之间斧子眼看就要落在信兰头上,一动不动的信兰却突然翻身向右滚去,动作矫捷,正是我这些天来教他的本事,可是哪有半点中毒的迹象?哈森的动作也就此停在半空中,—时之间,沈静阴阴冷笑,—声不出,小小的帐篷之中只听得到各人喘气的声音,信兰低头注视自己的双手,一语不发,竟似痴了。

事实就在眼前,原是一个字也不用多说……

我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要凉透了,良久才能说话,哑声问道:「信兰,为什么?」

信兰抬起头来,盯着我看了半晌,微微一笑,目光含柔,全不似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轻声说道:「还能为了什么,我喜欢你啊,楚寒。」

平地又是一声惊雷,我愣在当地:「……信兰!我是你的师父!」

「我不管!你哪里又是会重世俗礼法的人了?楚寒,你也说过你喜欢我,你说过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的……我不要求你会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只要让我陪在你身边,不要赶我走就好……难道就是这样也还不行吗?」

信兰语声倔强,眼底却也有茫然。

怔怔地看他,脑子里早已经是一团乱麻,对着那样明澈的目光,明知道是不应该,明知道是不对的,却一点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西域大漠里跟威远秀娘相依为命的信兰,无争庙里跟沈静相抗的信兰,为了楚寒跟父亲反目的信兰,现在这个机关算尽只是想要喜欢着我的信兰,就算我真以为自己于他是如兄如父,却又为他做过什么?楚寒何德何能,竟是得你所爱?!

我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我欠信兰。

「够了!」沈静突然有了动作,走过来一把将我揽在怀里,阴阴说道:「裴信兰,你真当本王是死人不成?竟敢在我面前这等说话?!我明白告诉你,楚寒早已注定是我的人了,这辈子你就此绝了非分之想便罢,要是还这样执迷不悟,你想怎样死法,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随便你!」信兰抬眼睛瞅了瞅他,又把视线转回到我这边,淡淡说道:「七王爷,我不信你能在楚寒面前下手杀人了裴信兰。」

他那副表情竟真的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我听得连头发都要竖起来,沈静却把我揽得更紧,我努力挣了两下,能推动也就只有衣服角,突然羞怒交织,不由得喝道:「放开我,沈静!」

沈静眯起眼睛,举起右手替我拭了拭额头的冷汗,又把我的衣襟拉得更紧些,左手却如铁钳一样揽在我的腰间,低声笑道:「怎么呢?楚寒?」

「你……」我极不习惯跟别人离得大近,更不用说这样软弱的姿态倚在他的怀里:「沈静,你放了信兰,楚寒只属于自己,跟你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侮我在先,却又救我一命,我自当还你这笔债务,然后再算咱们的旧帐;信兰,我一向也只把你当成弟子,你……威远秀娘还在等你,你还是快点走吧。」

信兰抿了抿嘴唇,却一字字说道:「我是真的喜欢你,要走就跟我—起,不然我不走。」

「这话说得真好,楚寒,你可知道,裴信兰现在想走,却是已经迟了。」沈静突然使了个眼色:「哈森!」

哈森应声而动,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闪电一样—下子切到信兰的颈后,信兰毕竟习武时间太短,哼了一声,斜斜已经栽倒在地上,被哈森就手扶住,几步就拖到帐外去了,心里面顿时大急:「沈静,你究竟想要如何?信兰只不过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事自有楚寒一人承担,快点放了他!」

沈静却不说话,微笑的瞅着我看了半天,突然把我又给放平在床榻之上,一手去拉我的衣襟,一手就来解我束发的带子,一转眼的功夫头发已经全部披散下来,映着坦露出来的皮肤,连我都觉得这里的气氛淫色逼人。

「沈静,你再不住手,我绝不放过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裴信兰才是始作俑者,本王一片好心好意,楚寒好生偏心。」沈静却是一笑,道:「而且你早就不放过我了,本王又岂会怕了?我的楚寒,就从今夜开始,我等着你来缠我一辈子呢。」

「你?!」

我又急又怒,只觉得全天下人再没有他那样可恶的了,沈静却掬起我的一缕头发放在唇边轻吻,又是温柔,道:「过去种种沈静那样待你,楚寒难道就不想要报复回来?现在我这样一个活人在你面前晃上一辈子,打也由你,骂也由你,又有什么不好?」

我为之气结,天底下厚脸皮只怕无人能出其右:「简直白日做梦!我才不要你!」

「那有什么关系。」沈静说得若无其事,语调愈形温柔,手下动作却渐渐更加不堪,眼睛深处像有—丛火焰在燃烧一样,却见骄傲,道:「沈静生来不会爱人,谁料世间却有楚寒;而沈静现在既已真心喜欢上你,就绝容不下楚寒不喜欢沈静。我们还有五十年好磨,到了白发相对的那一天,我自信你喜欢我必然会如我喜欢你一样多。沈静又岂是好相与的人物?你既招惹上了,少不得就要奉陪到底。」

我只觉得昏昏沉沉,哪里就有这样子爱人的?那样子高高在上的七王爷,看上去有多阴险狠辣一样,究其本质其实就是无赖人家,没品到极点了。

不过……总算没死……

楚寒实在是受够了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我而去了……

只是这一夜落在沈静手底下,几度想要睡去,又被他变着招数弄醒,难免又羞又愤,沈静却像立意要我知晓情欲滋味一样,百般温柔,千般忍耐,跟曾经地牢之中那时却又是不同,竟是一夜春宵……

***

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已经是日上三竿,帐子中一个人都没有,稍稍一动就觉得腰酸腿疼,想想就这样子被人吃干抹净了,心底下更是不忿,恨不得马上就把沈静抓过来拳打脚踢一顿才好,正想得凶恶,门帘被撩开,沈静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看上去像是—本正经的样子,实际上眼角眉稍都是得意,便宜真是被他占足了,我越想越恨,把脸转过去不去理他。

沈静却是一点都不在意,笑道:「这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么?楚寒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看。」

「滚开!」

「哎呀,这可是我费心为你调制的解药,真要洒了我倒是不介意,再想熬它可就得等到明天早晨了。」

他一脸色迷迷的表情,那模样真把药给掀翻了他倒更加高兴些,我咬了咬牙,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好了坏了都先解毒再说,说什么也不想让人再那样为所欲为,一口气把一碗药都灌了进去,味道并不难喝,淡淡的苦味中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香气,想是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给调过了……我不领情!

「信兰呢?」

「一大早问他做什么?早被我切碎了喂狮子去了。」

「你让他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我才不相信他说的一个字,沈静眼睛眨了眨,突然拍了拍手,道:「你们把话都说明白也好,正好让他死心,哈森,把裴信兰带过来。」

果然不过一会儿功夫信兰被带了进来,满脸憔悴,眼神疲惫,看到我勉强笑了一笑,说道:「楚寒,我终究还是输了。」

「……」

「从小到大我的身边只有威远和娘,村子里的人只有来欺负我们的份,可是再怎样凶的人也都有弱点在,我从来都不是可以任人随便宰割的人,总以为只要够聪明,只要努力到了,人就终究会成功,想不到现在才知道,不管再怎么喜欢,原来有些东西注定就是得不到……楚寒,你真的就不能喜欢我么?」

我心头一痛:「信兰,我向来都是把你当成孩子来看,情爱一事,想都没有想过,你还小,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将来大一些自然就会好了。」

信兰愣愣看我半晌,突然惨淡一笑,说道:「哪里还有什么以后?楚寒,我对你怀有非份之想,今天早晨这一面见过已可去你疑心,你真的以为,七王爷他就能放过我么?」

……什么?!

我猛地扭头去看沈静,他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一星半点的杀机,可是……他要杀一个人的时候,本来就从不会动一点声色——

「沈静,你待如何?」

沈静笑笑,道:「裴信兰再怎样也是你钟爱的弟子,沈静负尽天下人,已是早就伤了你,到了今天,却又如何能舍得再让你来伤心?」

我也是一笑,真当我是第一天认识他么?

「那些都跟我没有关系,说这太没意思,沈静,信兰天生该是个长命百岁的人,我也不管什么原因,我只知道他有一点三长两短,我直接找你赔命就是了,倒看看凭哈森一个人能不能护得你周全。」

沈静挥了挥手,哈森把信兰带了出去,笑嘻嘻瞅着我说道:「沈静岂是那么不识情趣的人了?但楚寒在我身边一天,裴信蔺,裴威远,吴剑琴自然皆是无忧。除非……」

我挑了挑眉:「除非怎样?沈渊现在已经做了皇帝,南安河一战于你亦是损失惨重,差一点就自身难保,我偏不信你还有什么花招能使得出来。」

沈静面色严肃了些,一叹说道:「这些你说的都没有错,当时我被北蛮抓来,本来已经是必死无疑……如果没有哈森及时赶到,又幸好有李利替我混乱之中李代桃僵,这次真就逃不过去了,不过沈渊与本王一奶同胞,兄弟情深,任何时候我都不必防他,楚寒你问这些,可是在为我担心么?」

「李利?」

沈静若是知道兄弟情深这几个字一丝丝的意思,卢陵那时也就不必死了,我对他睁眼说来的瞎话听而不闻,却一下子想起了北蛮军中那个热血青年,沈静点了点头,轻轻一笑,有些嘲讽,又有些遗憾一样,感叹说道:「不错,就是那个李利,本王也是从没想过自己竟会被一介升斗小民所救……圣天子有百灵护佑,这话果然不假,楚寒,似本王这等人才,对你一往情深,非卿不娶,你还有汁么不满意的地方?还是早早放下心结,我二人就此双宿双飞去吧?!」

「……你给我滚出去!」

「这要本王如何舍得?楚寒,沈静一世自命聪明,负尽天下,却偏偏折在你的手上,就算不是一见钟情,却也是二见倾心,那一日地牢之中我如此待你,你想我要如何后悔?如果时光能够重来,回到你我相识之初,便是尽我所有,沈静亦是心甘情愿。」

「……」

「楚寒,你固然武功高强,罕有敌手,但京城之时,我几次有机会置你于死地,偏偏又皆是手下留情,宁可纵虎归山,甘冒性命之险,沈静对你的心意,又岂是一朝一夕,好好恶恶?总算时至今日,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楚寒的绝世风姿,又岂是一张面具,一道伤疤遮掩得来的?沈季死去那一夜我只不过见你一招一式,恍然就如同见了天上的……仙子。」

他的手轻轻划过我的脸颊,微凉温润,顺势又从领口沿了下去,食指轻挑,已经把我上面的一个衣钮解开,眼睛中却是隐隐凶猛,像是恨不得一口就能把我吃下肚去一样,我慢慢按在他的手上,却是了然一笑,道:「沈静,你我相识之初,哪一个对剑琴势在必得?京城几度交手,若杀了楚寒你全无后顾之忧,你可还会手下留情?北蛮兵临城下,你自己出去替我,救了楚寒一命,如果当时还有第二条路走,七王爷又会如何作为呢?」

「楚寒?」沈静脸上全是错愕,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渐渐却又化开,突然大笑,看着我说道:「楚寒楚寒!天底下怎么就可以有你这么一个人呢!沈静平生最爱美人,你当初相貌平庸,我自然看不上眼,像你现在面目半毁,好好—张脸折腾成这个模样,我看了自然更是生气,若是还有别样美人能强似你,剔透似你,冰雪聪明,风姿绝代,纵是上天入地,沈静自然非要寻他出来不可,但也只是可惜,天地间也就只一个楚寒而已。」

他叹了口气,脸色竟略略有些发红,淡淡笑道:「我的心思你已经明白,我的性子你更是了解,楚寒应了本王便罢,若是不答应,偏还要想些别样手段,那沈静自也有手段让你自食其果,我固然舍不得动你,但吴剑琴,裴信兰,裴威远,黄秀娘,不声不响我自也可以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让人找不到半点把柄——就算这些你都不怕,杀上几千几万个平民百姓,于沈静原也不算什么。」

「……」

哪有这样子威胁人的?我瞪着他看了半晌,竟只觉得又想气又想笑,万马军中,言犹在耳,这时露出真面目,却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模样,虽然这就是他的本性,却也从没想过沈静竟会直接就这样说了出来,委实无赖已极,被这样的人喜欢上,绝对就是已经注定的孽缘了,猛然把他的手挥开,我冷冷喝道:「放手!」

「楚寒?」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全天下的人都要顺着你的意?!你今天既已落在我的手里,自然就要按我的规矩来办!先离我远一点!」

「这个好办,但得楚寒一人真心相待,沈静又岂敢再有他求?」

他一反刚刚色狼一样的常态,竟真的依言后退,规规矩矩地垂手坐着,却也不过一分二寸的距离,突如其来的却是微笑,竟是我从没见过的,不带任何矫饰的光彩,整张脸,整个人,整间屋子,一下子都亮了起来,连人的心都能照软融化一样,竟真的就似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他诧异遇到楚寒,我还要纳罕会有沈静这样的人呢,怎么就会碰得上他呢?

一瞬间脑子中嗡嗡作响,翻来覆去都只是让人心惊的两个字——「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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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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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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