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虽然嘴上嚷着“不要了”,东方静还是乖乖的任由轩辕仪为他擦净了伤口的血迹,又涂上了金创药,原本火辣辣疼痛的伤口立刻感到一阵冰凉的舒适。偷眼看看轩辕仪的表情,仍是有点无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特有的沉静,一双单凤眼眯起来时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到一种动物,就是长跟在老虎后面的那一种啦。不过看来他心情还好吧。

“喂,变态……不……轩辕仪,狗熊男,就是轩辕雄啊,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啊?他真的没有谋反啊,那家伙虽然傻傻的,可是老实又胆小,他不是那种人的。”

看着东方静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轩辕仪心中不由暗笑,看来刚刚那一口还真是有效,终于把帝王的威信灌输了一点到他心中。笑着把东方静拉入怀中,一只手不规矩的从上衣的前襟处伸了进去,熟练的找到胸前的一点红色的果实,手指一时在四周打着转,一时两指夹住一点突起轻轻捏着,一时又故意用指甲狠狠掐着……

烛光在喘息中摇曳着,发出时亮时暗的光线,在雪白的墙壁上映射出两个交缠的身影随着烛光晃动起舞。

不知在这无比滚烫的甬道内宣泄了多少次浓浓的欲液,轩辕仪终于满意的离开了东方静的身体,得到满足的分身上沾染着精液和血迹,浊白相间的颜色微妙的挑逗起嗜虐的因子。他指着自己的分身,道:“过来,把它舔干净。”

“什么,你别太过分了,老子老虎不发威,被你当病狗啊。”

“是病猫,不是病狗。还有,不许在朕面前说脏话。”

“我管你的,不干就是不干!”

看着东方静摆出一副舍身成仁的壮烈表情,轩辕仪眯起丹凤眼一笑,道:“乖乖听话的话,我会考虑答应你一个条件啊。”

“真的?”东方静眼前一亮,高兴的说道,“那你答应我,不可以杀狗熊男噢。”

这世上真的有那么一种人,总是无聊的很重感情,讲义气。想到东方静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竟答应下这种交换条件,鄙视的同时,轩辕仪点点头,笑道:“朕答应你了,快点过来吧。”

东方静不情愿的跪在地上,把头埋进轩辕仪的两腿之间,刺鼻的情欲的味道迎面而来,男人的性器就在眼前晃动。

“我还是不要了……”

“是凌迟好呢?还是腰斩好呢?”

卑鄙小人!猪锣男!XXX@@@###……

东方静一边在心底大骂着,一边狠狠心,闭紧了双眼,再次凑近轩辕仪的腿间,伸出舌头舔去……

“你舔哪里啊?那是衣服啦!”

“啊?”目标不准而已了。

轩辕仪无奈的捏住东方静的下巴,微一用力,吃痛的樱唇张开,他便把再次“性起”的分身捅进东方静的口腔最深处,滚烫湿热的咽喉包围住自己,轩辕仪满意地吸了一口气,猛烈地急剧抽动起来,直到灼热的浓液在火热的咽道里释放出。

看着被迫吞下浓浓的体液的东方静涨红了脸,剧烈的咳嗽着,几滴晶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在双颊慢慢滑落,轩辕仪终于展开双臂,把小声嘟囔这不知在骂些什么的东方静揽入了怀中,良久良久……

****************

批复完厚厚的一摞奏章时,夜已近三更,受罚值夜的宫女的打更声划破了东方静谧的夜色。在太监宫女的服侍下轩辕仪除下龙袍,准备就寝,这才发现东方静已经早已沉入梦乡,和周公约会去了,而且还不雅的摊开四肢,摆出一个大字形堂而皇之的霸占了整张床。看到这样毫无防备的东方静,邪恶的念头不自觉的突然涌上:如果把东方静突然摇醒,告诉他东方深维已经死了,而刚刚和他做爱的自己才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会怎样呢?想必他的表情一定会出乎意料的有趣吧。要不要试试看呢?

恶作剧似的念头持续了片刻,刚批复完奏章的紧绷的神经已经松弛了下来。

事实上,这两个秘密他都决不会让东方静知道的。前者,意味着他们将成为不共戴天的敌人,而他决不会留这样的危险在自己枕边;后者,意味着他不得不杀东方静灭口,不能为持有一般,但在他看来是庸俗无聊的伦理道德观的百姓所接受的事实,会成为决心作“千古第一帝”的他无法忍受的污点。

有些事情,只能成为亘久的秘密,永远埋藏在皇宫的红屋绿瓦墙下,然后慢慢腐烂,发臭,直至消失。

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皇家,都是在这样的历史中一步步溯时间的潮流而上的,所以,轩辕氏也不会例外。

摇摇东方静的肩膀,毫无反应,只好揪住他的脸颊又掐又捏,终于东方静捂着红肿的脸庞,睁开了迷蒙的双眼,不满的抱怨道:“干什么,人家正睡的香呢。还有,我的脸又不是白馒头,不要随便乱捏,很疼的。”

“你还敢抱怨,一个人占了整张床睡的倒安稳,你让朕睡哪里?看来朕真是太宠你了,哪个嫔妃敢不等朕更衣就寝,一个人呼呼睡大觉啊?就是皇后,在朕批奏章时也不敢不在一旁研磨伺候的。”

“那你去皇后那里啊,我还求之不得呢。”东方静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不可能听漏一个字的轩辕仪故意板起脸来,吓得东方静赶忙收起难看的睡姿,乖乖的爬进床里。被轩辕仪抱在怀中,东方静难受的挣扎了几下,换来对方严厉的一瞪后,也只好无奈的靠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

“朕想过了,过些日子把过世的李才人的儿子过继给你。”

“为什么,我不要帮她带小孩,我又不认识她。”

“笨蛋,你自己又不会生小孩,朕百年之后,你在宫里日子会很难过的。朕难得这么好心,你应该感激涕零的三呼万岁才对。”

“可是我不要永远待在这里扮女人……”

轩辕仪有些生气的道:“朕已经决定了,你少废唇舌吧。”

为难的呼出一口气,东方静搔搔后脑勺,搜肠刮肚的想着如何能不激怒眼前这个蛮不讲理的变态又能说服他放自己走路,半晌,断断续续的说道:“俗话说,重要的事情呢,是不能再‘喘息’之间决定的,所以啊……”

“喘息?”轩辕仪一愣,右手食指重重的在东方静头上一敲,骂道,“白痴,那是‘床第’,明天起朕每天布置功课给你,你给朕好生念点书。”

“不要啊——!”

“嘣——嘣——”的打更声再次传来,这次伴随的,是从麟趾宫中传出的悲鸣……

**********

“哎——”

“哎——”

“哎——”

究竟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连东方静自己也数不清了。这次回宫之后,轩辕仪一反常态的对他格外的好,知道他贪吃,每天都让御膳坊变着花样送来各式佳肴;知道他贪睡加睡姿不雅,麟趾宫的床被换成了超级大号的檀木床。来找麻烦的皇后被皇帝很不留情面的骂了一顿后,妒火中烧的后宫嫔妃们只能暗自为他的片宠儿落泪不已。每晚,他都会在日落时准时来到麟趾宫,在检查了他一天的功课后,陪他在灯下说笑聊天。最奇怪的还是,以前总是完全不顾他的意志硬拖他上床的人,却在他说了一句“我讨厌做这种事,痛死了”之后,每天居然只是抱着他安东方静的睡觉。

真是奇怪,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星星还是在夜晚出现,超级变态的皇帝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哥哥级的好人,害他现在连“大变态”三个字也叫不出口了。怪哉,怪哉,想破了头也不明白。

变换了一个抱着头思考的姿势,轩辕仪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怎么了?你头疼啊?”

混蛋!自己标准的沉思状竟然被说成头疼!东方静愤恨的丢给轩辕仪一个白眼,殊不知却被后者理解为风情万状的媚眼。

被一双手臂搂入宽厚的怀中,东方静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结果轩辕仪却只是在他脸颊上偷了个香,便乖乖放开了他。

东方静左歪歪头,右转转头,这才一脸严肃的表情问道:“我说,你有没有长的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最近有没有被砸到头过?或者吃错药过?”

“小静静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朕来?一定是终于被朕感动,进而深深的发自内心深处的全心全意的爱上朕了。”

“少胡说八道了,我才没那么变态!”东方静红着脸怒吼了一声,“我只不过是有一点点好奇,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像好人了?”

“当然是因为爱上你了。”明明是羞死人的话,轩辕仪却说的一脸轻松。

“不过朕不是好人呢。”轩辕仪顺手接过小溪端上来的翡翠汤,开玩笑的说道,“你每天喝的汤里朕可是下了毒,你最好把他倒掉呢。”

“呸,不要浪费食物,老天爷和农民伯伯会哭的。”东方静抢过碗,一仰脖喝了个精光。兀自沉迷在对食物的美味的余韵的回味中的他,完全忽略了轩辕仪眼中闪过的冰冷的寒光。

当后宫的每个人都在为东方静的独占君宠而恨的磨牙之时,轩辕仪下一个举动更让所有后妃哭红了眼睛。东方静回宫的一个月后,轩辕仪便将三皇子轩辕飞瑾送到了麟趾宫,正式过继到了荣妃名下。

在随时可能失去皇帝的宠爱的后宫,最能保障一个后妃命运的莫过于拥有一个皇子。当每个后妃都在为怀上龙种费尽心机之时,什么都没做的荣妃却轻易得到了一个皇子,而且还是最得皇上宠爱,最聪明的那一个小皇子。

“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失去了母亲,从今以后,我会代替她用我一颗充满慈母之爱的火热的心,温暖你幼小的心灵,照亮你前方的道路。”

“慈祥的母亲啊,我的心曾经孤独而寂寞,今天,您的出现让我终于可以像每一个孩子那样,依赖在母亲的怀抱中,享受童年的快乐。”

“啊,瑾儿吾儿……”

“啊,母亲啊……”

拥抱……痛苦……破涕相视而笑……温柔的对望……

好一副温馨感人的母子图,若得妙手丹青绘,从此哭绝天下苍生……

不过……

以上关于东方静和轩辕飞谨相见的一幕纯属想象,真实的情形是……

一大早,东方静就被轩辕仪从床上半拖半拉的拽到了大厅,他艰难的睁开朦胧的睡眼,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丰盛的早餐,不满的撅起小嘴,开始责怪打扰了他宝贵睡眠时间的皇帝,却被轩辕仪狠狠敲了一记头槌,骂道:“就知道吃吃睡睡,你上辈子是猪啊!瑾儿,快过来见过你的新母亲。”

一个身着红色镶龙长袍的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应声走了过来,颇有些不情愿的跪了下去。本应如上文所述满怀母爱的扶起他的东方静却再看清对方的容貌后凄厉的叫了出来。眼前神气十足的小鬼竟顶着一张和轩辕仪一模一样的脸!想到白日里还要见到小一号的这张脸,东方静越想越气,没好气的说道:“喂,小鬼,就是你要赖在我这里混吃混喝,还要本公子……咳咳……还要我亲屈大驾照顾你?”

轩辕飞瑾慢慢的站了起来,斜睨了东方静一眼,一脸傲慢的说道:“皇子的生活所需费用皆由内务府统一支出,衣食起居各配太监五名,宫女三名服侍,读书写字由父皇亲自各指饱学西席一人指点,我要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女人照顾什么?是你着急自己没有儿子,才哀求父皇把我过继过来的吧?我才不需要什么母亲呢!”

“死小鬼,看见你那张脸就不爽!”

“半点女人喂都没有的臭女人,我才不要你当我母亲!”

“鬼才想当你母亲,再叫我母亲,我就捏死你!”

“来呀,你敢才怪!”

于是乎,鸡飞,狗跳,桌翻,椅倒……

一边的轩辕仪悠闲的品了口茶,好整以暇的观赏着这场水平不怎么高的擂台赛,时不时的还插口道:“小静静,快闪啊,他要攻你下盘了……可惜可惜,出拳再快一点的话,瑾儿你就能打到对方了……两人这拳出的方位都不对,不好不好……”

宫女太监们早已小心的躲闪着不时飞来的各式器具,缩身在角落里,嘴里小声嘀咕着:“真是奇怪,娘娘和皇子打架,皇上非但不劝架,反倒在一边叫好……”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用在形容这场架上呢,就要改作“打了不相识”,经过一番惨烈的战况后,结果是两个人都要顶着一张没人认得出,悲惨之极的脸度过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了……

****************

金銮殿早朝。

啪——轩辕仪重重的将河南送来的奏章甩在了龙案上,凌厉的眼神缓缓的扫过殿下的众臣。接触到他的目光臣子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一时间,宽广的大殿中鸦雀无声,只有众人紧张的呼吸声在沉重的空气中变得益发紧促。

“河南前任巡抚李鸿才才因贪污赈灾款被革职抄家,新任的巡抚张起顺就敢借着抄家又私贪所抄家财,居然还敢公然上折为李鸿才辩白。听听,你们也都听听他奏折里是怎么写的——臣奉旨查抄李鸿才家产,所得仅不足纹银百两,臣以为,李鸿才实乃一清官能吏,此案中必有不实之处,李鸿才乃蒙冤得罪于天。好啊,就是说朕昏庸,朕冤枉了好人了!哼,河南的灾民都已经讨饭进了京城,四十万两救灾款不翼而飞,朕冤枉了他李鸿才吗?所得家财仅不足百两?别说是百两,那个当官的家财能不足万两,就是当朝第一清官。‘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们以为朕每天坐在御书房里批奏折,外面的百姓们在说什么,传什么,就一无所知了?好啊,贪哪,前朝就是被一起子贪官污吏驻空了国库,打战,赈灾,朝廷竟然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我庆王朝才开朝多久,竟然也是贪污受贿成风!谁纵容了你们!”

众人目光下垂,紧紧盯着地面,无人敢抬起头。平日里轩辕仪对臣子尚且温和,哪料到那些都是强作的表面功夫,一旦天威震怒,其威慑可怕之处尚在先皇之上。

“传旨,张起顺革职抄家,和李鸿才一起锁拿进京,交由刑部审问定罪。程维之——”

冷不防被皇上点到名字的刑部尚书尖着嗓子结结巴巴的道了声“臣……臣……在”,颤颤巍巍的走出人群。

“张起顺和李鸿才朕就交给你审了,要做清官审清案子由的你,要收授这两个贪官的贿赂为他们开罪也由的你,只是你要想清了后果。朕这话不仅是对你说的,也是对满朝文武说的,不要以为自己是大官高官,朕就不敢轻易动你!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你们!朕既得了天下,就由不得蛀虫作祟坏了我天朝大国,谁要以身试法就尽管继续贪给朕看!革了两个贪污的巡抚,朕就能再革四个、八个,天下等着做官的读书人多的是,不要以为少了自己天朝就要塌了,恩科将开,朕尽可以再选新人才俊之士!”

“是……是……臣……定……定当……”

不耐烦的看看瑟瑟发抖的刑部尚书,轩辕仪第一次领略到大权在握的得意畅快。他挥挥手,示意程维之退下后,寒冰一样的目光再次扫视了一遍战战唧唧的众臣,这才收敛了怒容,温言安抚道:“不要怪朕严厉,朕这番话也是为了你们好。回去之后,好好反思自省,从今以后用心办事,为朝廷出力,纵有过朕亦不罚。今天以前的事,朕可以不追究了,可是谁敢再存了侥幸之心中饱私囊,告诉你们,没有什么瞒得过朕。近日早朝就议到这里吧,你们也都散了吧,陈名夏留下,一会到御书房见朕。”

众臣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恭送皇上离开后鱼贯而出,离宫散去。陈名夏则疾步到了御书房,本以为皇上有要事相商,哪知赐座之后,轩辕仪却只是沉默的品着茶,一言也不发。一时摸不着头脑的陈名夏也不慌张,静静的低头坐着。

过了好一会,轩辕仪突然放下茶杯,问道:“名夏,你没有话要对朕说吗?没有话要问朕吗?”

“臣不知皇上为何有次一问。”

“你知道朕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何时何地吗?”

陈名夏奇怪的摇摇头,不知皇上为何突然提起旧事。

轩辕仪却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朕十一岁那年,先皇为了讨好陈名秋给他大做寿宴,满朝文武和十岁以上的皇子都必须出席。列席的众人虽然满心不满,但人人都惧于先皇对陈名秋的宠爱,无人敢有一言进言。只有你姗姗来迟,甫进大厅便掏出你的那份寿礼——新撰的《贰臣传》,大念开篇讨伐男宠陈名秋的那一段,当时每个人都被你的惊人之举吓呆了,先皇更是脸色不善,满面怒容,只有你,读的那么从容镇东方静,那就是朕第一次见到的你。可是……”轩辕仪突然提高了声音,双目直视陈名夏,道,“现在的你呢?朕要的,不是只会唯唯诺诺奉旨行事的陈名夏,朕要的,是当年慷慨激昂,无所不言,无所不敢言的陈名夏!”

砰——一个奉茶的小宫女被皇上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一杯上好的碧螺春扣在了地上。

陈名夏却毫无惊慌之色,起身道:“皇上只记得送了一份不同寻常的寿礼的臣,臣记得却是当时先皇大怒之下要侍卫将臣拖出问斩,是臣的义兄陈名秋制止了先皇,救了臣一命。皇上以为臣当年之举乃大义之所在,多年以来,臣却无时不在为当年的一时气盛伤害了大哥而后悔,直到他永远离开之时,臣都没能对他好好道一声‘对不起’。在皇上心中,我大哥或许只是个以色媚君的奸佞,恕臣之言,先皇虽不是个好皇帝,却是个好男儿,他与我大哥之间的感情之深厚、之沉重决非一言可以蔽之。为君之道,先皇远不如皇上;爱人之真,待人以诚,皇上则不如先皇。”

“朕跟你谈进言之道,谁要你来管朕有没有爱过人了。”

“皇上不是希望臣能对皇上知无不言吗?臣并非不想,只是皇上天纵奇才,英明善算,处处运筹帷幄,臣能说的也只有这个了。政事之上,皇上并无不当之处,只是处事之间心中少了一个‘情’字,所谓爱民如子,何尝不是一个爱字?”

轩辕仪听了,一时默不作声。他五岁丧母,十三岁登基为帝,终日生活在尔虞我诈的权力之争中。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皇帝,有谁会用真心来爱他,他又能用真心去爱谁呢?爱情是什么?是相见时的甜蜜?是分离时的痛苦?是为一个人魂牵梦绕?是为一份心情茶饭不思?虽然他从未深深爱过,可是他却仍然记得为爱所苦的父皇。战场上的父皇,是犹如天神般的令人不敢正视威严英勇;在冰冷的他面前,富有天下的父皇却像是一无所有的乞丐,只为祈求爱人片刻的笑容。如果感情注定是条铺满荆棘的道路,为什么他还要去主动品尝这样的痛苦?才智,权力,女人,今天的轩辕仪什么都不再缺少了。

片刻的反思后,他重又高高抬起头来,轩辕仪是命定的英主,在他的人生中不需要所谓的爱情!

观察到轩辕仪表情的变化,陈名夏微微叹了口气,情知自己的进言终究不能打动眼前年轻气盛野心勃勃的帝王。或许,十年,乃至二十年后,岁月会磨平他狰狞的个性,让他领会到拥有的宝贵,可是现在,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对野心低头。

“朕不是对你有什么不满,只是近来朝中乃多事之秋,朝中众臣却仍是个个只知挖空了心思聚敛钱财,朕手下实是缺少可以为朕分忧解难的臣子。虽说恩科将开,可新选上来的人不磨练个个把年是不行的,朝中人才一时青黄不接,朕虽是恨这批无能的贪官污吏,也只能吓吓他们,让他们暂时收敛一点,终是不能按朕的心思个个拖出去斩了。朕是盼你能为朕,为朝廷多出一点力啊。”

陈名夏双眉微皱,皇上所言何尝不是他之所想。东方杉本人和东方深维的尸体神秘失踪后,他也曾怀疑过此乃日心社余党偷了东方深维的尸身另行安葬,又绑架叛徒东方杉报仇。可是东方深维被监禁天牢的告示贴出后,日心社的余党仍是有不少为救帮主而自投罗网,丝毫不知东方深维已死。如此想来此事就并非日心社的人所为,那又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而为呢?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下来朝中一十六名武官被暗杀,能带兵的将军越来越少,剩下的也是人人自危。兵部,刑部,大理寺非但不立即着手查案,反而互相推托责任,谁也不敢接下此案。有人在暗中布了局步步紧逼,意图不轨,而己方仍是完全处于劣势,难怪连皇上也开始着急了。此翻干戈一起,经历了多少风波才换来的太平年景又将卷入血雨腥风之中!

想到这里,陈名夏朗声道:“臣虽不才,愿毛遂自荐,接下十六名武官被暗杀一案,查明真相,为皇上分忧。”

轩辕仪满意的点点头,道:“你能有此心,朕已是很高兴了。不过此案朕不打算派任何人去查了。”

“什么?”陈名夏吃惊的抬起头。如此泼天大案,更兼涉及了不为人知的阴谋,岂有不查之理。

“陈爱卿,你认为这一连串的案子事是在暗中布局的呢?”

陈名夏沉思了片刻,以实力和动机而言,最可疑的人就是西亚番国的月羽王子和皇帝的兄长亲王轩辕胤,失踪的东方杉也不无可疑,甚至可能是这三者共同联手。可是他却不便直言,只得谦道:“臣愚钝。”

“你不敢说就算了。想必你所想的人也和朕差不多。朕想过了,东方杉的失踪还没查出眉目,如此众多的重要大将又被杀,敌人一直潜伏在暗处操纵一切,他在暗我在明,我们不能在按照敌人的路数下这盘棋了,我们要另行布局,等待敌人来钻圈套才是取胜之道。”

陈名夏听后不禁心生敬佩,皇上所分析的正是目前的要害所在,他不由肃然起敬道:“皇上有此一言,必是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还请皇上明示。”

哪知轩辕仪神秘的一笑,却不答话,反问道:“名夏啊,这些日子可曾进宫看过淑妃啊?”

陈名夏不由眼圈一红,道:“蒙皇上关心,小女身体已经好多了,只是……”只是轩辕雄案件一拖再拖,迟迟不了,生死难卜,陈晨日夜寝食难安,终日郁郁不乐。从一个臣子的立场来说,陈名夏并不主张宽赦轩辕雄,可是想到小女儿的一片痴心,他又如何能不动容?只是当初是他不顾女儿的一片心思强送她入宫的,如今她毕竟已是皇上的妃子,他又如何能对皇上直言女儿的心意处境?

记得那日他对病床上憔悴的女儿说:“忘记吧,这都是命啊,生在官宦富贵之家,身处朝廷机枢之地,有几人能选择自己的所爱?”可是他知道,那并不是全部,命运的开始或许是上天注定的,可是人生的过程要如何去走却掌握在每个人自己的手中。先皇何尝不是冲破了现实的重重阻隔,在跋涉了千山万水之后终是得到了本不可能的爱情吗?而他,又何尝不是迷惑于名与利的陷阱,与挚爱擦肩而过,终身无缘!但是身为朝廷重臣的他能这样期盼女儿与反臣之间的爱情吗?放弃的悔恨或是执著的艰辛?他又该如何劝告病榻上的女儿呢?

轩辕仪了然的看着陈名夏,安慰道:“她的心思朕知道,轩辕雄的案子朕示意大理寺和刑部一拖再拖,何尝不是有所顾虑呢?可是朕就是赦免了他,难道他还能光明正大的娶走陈晨吗?何况,为了彻底打消太后余党死灰复燃的野心,朕也不能赦免了他的罪。”

“臣明白。”陈名夏惨然一笑。

“不,你不明白。你是朕的肱股之臣,朕不会坐看陈晨的悲剧和你的忧虑的。好在朕还从未临幸过你女儿,明日朕就下旨,遣她回家。然后……”轩辕仪说着,从案头拿起一只金色的令箭,递给了陈名夏,道,“明日晚上,朕会把天牢的看守撤走,你就让陈晨拿这只令箭放走轩辕雄,朕会对外宣称轩辕雄已被赐自尽的,你就打发她二人远走高飞吧。”

“皇上,您……”陈名夏哽咽了,本以为皇上本不可能放过这相爱的二人,原来在他心中终是有情的。

轩辕仪站起身来,扶起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臣子,温言道:“好了,爱卿跪安吧,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陈晨吧。”

“是,从今以后,臣定当肝脑涂地,全心为皇上效力。”陈名夏又重重的磕了个头,这才起身离去。

目送着他的背影,轩辕仪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轩辕雄一失势的莽夫而已,杀与放又有何干?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他不但借机送走了肘掖之患的妃子,更彻底笼络了陈名夏,接下来,他就要向一直在暗中捣乱的敌人反攻了,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轩辕仪才是浩浩天下之主!

爱情?同情?帝王的字典中从不需要这些字眼。

总算结束了上午烦人的政事,是趁着天清气朗摆驾御花园,在湖光碧波中的烟雨致爽亭里用午膳呢?还是去哪个妃子那里享受另一种绮霓风光呢?出了御书房,双脚却不由自主的向东方静的麟趾宫而去。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去吩咐道:“荣妃喜欢昨天御厨进的梅花糕,只是太淡了些。让他们按荣妃的口味再作甜些,中午供上来。还有,江南才送来的时鲜水果,也多捡些最新鲜的送到麟趾宫来。”

他从不抗拒享受东方静的单纯,但这本无关爱与不爱,像每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渴求片刻阳光的温暖一样,只是本能的天性。永远吗?不,纵然渴求,黑暗的生物也无法永远照耀明媚的阳光。他和东方静,终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人。

直到多年之后,轩辕仪才终是感悟了情字,就在他孤独的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独自俯视天下苍生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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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君王(喜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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