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距雷戈回到我身邊的日子,已經有一個半月。每天,每,每刻,我和他都形影不。

我,雷戈然大被燒壞,仍然保持著情感和智。然低,非像當初所推判的那般,只具有件反射和下意。

他會笑、會哭、會像小孩子般撒嬌……甚至能出簡短的單句──比如我從前的名字。我一直很奇怪,“森”個名字的音明明比“克拉赫”要簡單,但不管如何教,他永只我為“克拉赫”。

由於雷戈的衣食住行都由我一手包,所以,為了方便,我們早晨和晚上會一起沐浴。

夜幕低垂。我帶雷戈了浴室,將浴缸的水到度,始幫雷戈脫衣服。每次脫下雷戈的衣服,都會心痛心悸良久,從前的傷口已經成一凹凸不平的疤痕,他再感不到疼痛。

背脊和胸前,交著狀的細密傷口。那候的雷戈,一定被鞭打得不堪,皮肉翻卷。

目光移動到他的下半部。論是平坦的小腹還是大腿的內側,甚至是**上,全是煙、刃割的痕,有一皮平滑光整。

我牽著雷戈的手,示意他踏入浴缸,他就順從地趟了去,再坐下。記憶中,只在小候替他洗澡。使他當年只得六,也從未如此乖巧聽話。

用特殊配方的香皂擦拭著他肌上的每一寸每一分。將皂沫洗掉後,還要為他上精油。楊生我的些香皂和精油,都有治愈和除疤的特效。

雷戈,應該是完美瑕的。

幾滴水從我的眼眶中掉出,落在雷戈的寬厚實的肩上,沿著他線優美的脊背往下滑,最後在有一贅肉的窄腰處和浴池中的水彙合,消失,痕。

雷戈霎像了電般,渾身顫抖了一下。他身,握住我的手,笨拙地掀動著唇舌:“克拉赫……不、不要哭……”

“擔心,雷戈。”我自己失,忙收拾起泛酸的情,“我事,真的事,放我。”

雷戈對我言聽計從,當即放了手,但很明,他的神情沮喪了起來。了一陣子,他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克拉赫……你哭、哭的候,我……很痛……”

聽完番表白,我霎心劇震。能夠出些話,對如今的雷戈來,異於奇。

趁著我愣的片刻,雷戈竟欺身上來,湊到我的面前,用唇舌仔仔細細地**我臉上的痕。

痕倒是有了,不,反而糊了我一臉口水。

“不、不要……因為……雷戈很心…”雷戈看我的眼神仍然得呆滯,很用心地著,“克、克拉赫,雷戈得自己很、很幸福……”

“雷戈!”不顧兩人赤裸相對,不顧雷戈身上滑膩的香皂沫,我一把將他擁入懷中,“你放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在你有生之年,守著你、愛你。你放心!”

然我被所有生判定,最多只能活到五十。但是,像雷戈樣被各式各樣毒品燒壞大和部分神經的人,壽命更短。

那些看雷戈的生一例外地言,他能活到三十五便是奇。所以,我一定能守他到底,所以,我再不會讓他受一傷害。

次,論如何,我要死在他之後。

雷戈再不話,只是微笑著上了那灰色的眼睛,用一實修的臂略笨拙地擁住了我。

**********************

在查我和阿青所出生的研究所,基格遇到了麻煩。計中防範松懈的研究所附近,不出了一支足以和基格周旋的勢力,而且在基格即將攻破最後防線的候,研究所被其炸毀,只留下一片殘垣斷壁。

“先生,據象推,他們應該已經將研究所的料移。”基格將一本料放在我手邊,“而且,他們留下了個──是故意的。我查,面有傳播性病菌或有害放射性物。”

“嗯,如你所的話,他們不久後會自動找上來。”我伸手拿那本未揭印封的料,然後微笑,“面,必定有我們感趣的西。他們就是以個為……”

話到,一直坐在我身邊的雷戈忽然欺身上來,吻上了我的唇,然後將一椰子糖用舌頂入了我的嘴。、

“很、很甜。”雷戈看著我,笑得天真邪,灰色的眼睛變成兩彎泓泉。

“唔……”一邊是面表情站著的基格,另一邊是在我懷撒嬌的雷戈,場面不能不尷尬。我不由得了臉,掩飾性地咳嗽幾聲,“雷戈,不要了,我們在正事。”

知道雷戈的動只是相當於小孩子的撒嬌和討好,但他的外形怎也是個高大成熟的男人,在其他人眼,行為免流於怪異。

雷戈聽了話,委委屈屈地在我身旁,再不吭氣,不用可巴巴的目光瞅我兩眼。

“先生的意思,我已經明白。那,我先告退,去布置所需的事項。”基格看到眼前的場面,也自立身尷尬。

“好吧,你先去,我要看看本料。”我的臉再度了。

基格身後,我喚起雷戈,一起將電動火車車軌鋪在房正中,再按下控器,讓電動火車在上面一圈圈隆隆行走。

雷戈目前的智相當於幾的孩子。根據生的建,我了一大堆玩具他,有益智類的、戲類的……他的智然不能恢,人在戲中一天天活潑敏起來,再不見當初的呆滯。

趁著雷戈在一旁玩電動火車,我拿起那本料,撕了封印。當看到面內容的候,我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本料,居然是阿青的全部案,從出生到成,從基因構到蛻的方式,一應俱全。我跳那些枯燥的數據和公式,直接翻到我所感趣的那幾頁──

阿青是研究所基因改造計劃中的第一代品,正因為如此,在“蛻”的程中,本身具有法彌的缺陷。

首先,是蛻的幾乎不可能實。阿青的蛻,必須依靠活人的身,而且,那個人必須在心甘情願地接受阿青、方有著至少一個強烈交集──即契的件下,才能完成蛻。可能性,微乎其微。

其次,是蛻變後潛伏的巨大危。完成蛻後的阿青,自動接受本的記憶和情感。由於是兩個不同的個相容,其個性必有矛盾的地方。因此,如果在方契崩潰或是不夠強的情下,最後會導致人格分裂和精神,狂身亡。

最後,是蛻變所付出的代。然是第一代基因物,阿青的壽命也相當可,相當於人類的上百倍。而蛻變之後,它身的基因全部變為本所具有的,最多活到人類壽命的上限……

看到,我重重合上了手中的料,只得胸口悶得快要窒息。回想起從前在阿青身上生的事情,心中驀然大──

阿青在江邊的狂,道……是它炎煌契崩潰、導致人格分裂的前兆?然不清楚阿青和炎煌的契內容是什,但越想越可疑。

再坐不下去,我站起身,朝外走去。我要去阿青被的房,問個清楚。

玩電動火車的雷戈見我要,忙放下手中玩具,三步兩步跑來,拉住我的衣袖,不情不願地扭著身。

“一起去。”我微笑著伸手摸了摸雷戈爛的金色,牽起他。

然我心中已經如火煎熬,表面上是不動聲色。

路希德死後,除我之外,竟然還有人知道阿青蛻變的事情。而且,那個人對我和阿青了若指掌。

那個人是?又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些什?一切,都還在未知之中。

在將眼前的迷撥之前,我不能自陣。

行至阿青被关的房门前,竟被看守拦下:“先生……你最好不要进去。”

我一把将看守推开,夺门而入。此时,才明白看守为何不让我进来。

阿青躺在床上,眼眸紧闭,被裹在精神病号所穿的束缚衣内,嘴里塞着柔软的橡皮口球,看上去瘦骨伶仃、奄奄一息。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一头原本半苍的长发,竟在短短两个多月中全部变成雪白。

“他自残过很多次,所以只能让他这样躺着。医生来看过,说他精神分裂得相当严重,已经活不久了……”守卫急匆匆跟过来向我解释。

我抱起床上躺着的阿青,只觉得他身体轻得不可思议。用手指掏出深嵌在他口腔中的橡皮口球时,他神智不清地睁开了眼睛,忽然狠狠咬住了我的手指。

大股大股的鲜血沿着阿青惨白干裂的唇角流下,我的指骨发出破碎的脆响。我怔怔地任他咬着,除了心痛,再感觉不到其它。

在我身旁的雷戈忽然冲到阿青面前,狠狠给了他两记耳光。阿青吃痛,这才松开了嘴,眼神渐渐清明。

“克、克拉纳赫……”雷戈捧着我血肉模糊的手指,用舌尖舔着不停溢出的血浆。

“阿青,告诉我,你和纪炎煌的契约是什么?”我一把挥开雷戈,直直望入阿青渐渐泛起泪光的眼睛,然后犹豫,“我知道,你们现在已经是一体。或者,我应该叫你纪炎煌?”

“啸森,对不起……请你不要问,让我就这样死了吧……”阿青别过眼去,泪水沿着削瘦的脸颊流下,“反正,我的存在只会令你困惑难过,反正……你已经不再需要我。”

“你的存在,确实令我困惑难过……但是,你难道不懂吗?”我将阿青的脸扳过来,强制他看着我,“在希啸森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阿青……因为,和他共同生活十五年之久,相依相靠的,只有阿青一个人!”

“那么,克拉纳赫呢?”阿青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来。

我沉默了。毕竟,无法斩断从前的恩怨纠葛。

“哈哈哈哈……我告诉你吧。”阿青看着我的模样,蓦然大笑,笑得凄厉万分,“我和纪炎煌的契约,就是你——希啸森!”

“你说什么?”听完这句话,我目瞪口呆。

“因为,我和他所爱的,是同一个人。”阿青收起笑声,闭上眼睛,轻轻吐出口气,“他给我身体,我替他守在你身边……但是,随着克拉纳赫出现,纪炎煌在这个身体里留下的潜意识开始不受控制。所以,契约崩溃了。”

“我还是我,没有变!”我大声反驳。

“真的吗?”阿青轻声问,“且不问你别的……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到到山林中度日吗?如果是啸森……一定可以的。”

“阿青……你不能因为我想起了从前,就这样惩罚我。”听完这番话,我几乎爆发,却终于压抑住情绪,平声静气,“希啸森并没有消失,只是多出了一段记忆而已。就如同你和纪炎煌——你消失了吗?”

“我知道,一开始就知道。”阿青摇着头苦笑,“如果克拉纳赫是别的人也就罢了,偏偏是纪炎煌的生父……他的潜意识无法接受这一切。且不说他……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阿青说得没错……我一直告诉自己和别人,克拉纳赫已经死去,这个世界上只有希啸森。如果是这样,我又何必受到从前的影响?

亲生儿子或恋人,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不能失去阿青。

无论他是什么形态,无论他是谁。

我挥挥手,示意看守将雷戈带走。当室内只留下我和阿青,我开始解他身上的束缚衣……

“阿青,阿青!”我离开他惨白瘦削的身体,将他拥入怀中,发现他双目紧闭,心中蓦然大震,“不要死……阿青,不要死!”

“我不会死的……啸森,你忘了我们是什么样的生命吗?”在我怀里,阿青张开了眼睛,对我微笑,“没有人能杀死我,除了我自己。放心,我会活得很久很久,久到你厌倦为止……”

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呼吸匀均地进入梦乡。

看着他沉睡的模样,我微笑了。

心结解开,濒临崩溃的契约,终于再度建立。我的阿青,会和我在一起,很久很久。

做梦也没想过,我居然会有穿着睡衣、抱着笔记本电脑,独自做贼般,在晚上偷偷摸摸到书房的一天。

在书房中打开电脑,我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咦,原来如此。真是笨死了,居然不知道先要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青青啊,以后我绝对不再做那种傻事,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嘿嘿……

身后传来基格的一声轻咳,我一把合上电脑机盖,转过身来,映入眼中的是基格正在忍笑的表情。

这老小子……什么时候进来的?

“呃咳……基格,你来有什么事吗?”我勉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脸却不争气地开始发烧。

“没什么大事,萧九红给先生送来了邀请函。”基格将一张浅绿色基调的卡片递给我。

“现在?哦,知道了。”我接过卡片打开,映入眼中的是几行极普通的邀请文字,时间是三天后。

这个女人做事常常出乎人的意料。在这几行邀请文字的背面,也许是暗流汹涌,也有可能就如字面上所述,只是场邀请。

“基格,我们按时去,看她玩什么花样。”我将卡片放在桌子上,心情大好地用手指在桌面敲着节奏。

“是。”基格含笑应着,转身离开。但在我偷偷松了口气,准备掀起电脑机盖时,他居然又转过身来。

“你又有什么事?”我神经紧张地坐直了身子。

“从前,先生将一切都祭祀给了别人,无法顾及自己。但这次,一定可以幸福。”基格神情欣慰地说完这些话后,才真正离开。

我歪了歪唇角——的确,对克拉纳赫而言,幸福那种东西,从未像今天这般触手可及。

刚想继续看网页,却看到书房门被砰地一声撞开。然后,就是穿着睡衣的雷戈,哭丧着脸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衣袖:“克、克拉纳赫……”

网页上的内容明显儿童不宜。我连忙按下热键,直接关机,然后扯过雷戈,让他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怎么了,现在不是睡觉时间吗?”

因为大脑受损,雷戈一天要睡十小时以上。所以,通常晚上六点钟便睡下。现在虽然刚到八点,却是他正常的睡眠时间。

“雷戈做了恶梦……好可怕。雷戈要和克拉纳赫一起睡。”雷戈不依不饶地扭着身子,神情坚决。

“呃,这个……”想起要对阿青实行的计划,我言词开始闪躲。但一看到雷戈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立刻缴械投降,“好的好的,我陪你就是。”

牵着欢天喜地的雷戈走出书房,绕过几条回廊,来到布置得如幼儿园般花花绿绿、满天满地都是玩具的起居室。

唉……好歹照顾了雷戈一个半月,他的睡相,我是知道的。那种如八爪鱼般缠人的功夫,恐怕就是等他睡着了,我也没办法偷偷溜走。

平时天天和他睡,倒也无所谓。但是今天……我欲哭无泪啊。

“雷戈,你梦到了什么?”我掀起被窝,让他和自己钻进去,顺口问道。

“真的好可怕!”雷戈扑进我的怀里,抬起灰蓝色的眼睛,怯怯地看着我,“克拉纳赫……我梦见你死了。”

我怔了怔,随即伸出手臂搂住了他,柔声道:“别胡思乱想,我不会有事的,乖乖睡吧。”

雷戈梦见的,应该是潜藏记忆中的残像。

“嗯……”雷戈无力地应着,手指深深陷入我的衣襟,“但是,那个梦就像真的一样……你穿着浅灰色礼服,额头中弹,满脸都是血……”

说着说着,他伏在我的胸前沉沉睡去。

我再度怔住了。雷戈所说的,并不是克拉纳赫死时的情景……他说的,是谁?摇摇头,发现自己在杞人忧天。也许,只不过是雷戈以前看过的枪战片场景,然后将那一幕套到我身上罢了。

虽然我给他看的全是迪斯尼动画,没有让他看过任何枪战片。

**********************

临江别墅草坪。

阳光灿烂,如金色丝线般从头顶上密密的树荫中倾泄,在如茵的大片草地上留下一块块耀眼的光斑。

这样的好天气,正适合陪雷戈做康复运动。

“来啊,雷戈,抓到我就奖励你糖哦!”我边跑边喊,手中挥着一袋糖果。

经常给雷戈吃特殊处理过的糖,也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他的大脑需要锻炼和经常运转才会越来越灵活,而人脑唯一能吸收的养分,就是糖元。

雷戈气喘吁吁地跑着,因为身体的高大而越显笨拙。我想起以前他灵活锐利的身手,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克拉纳赫,我抓到你了!”

我故意放慢了脚步,让从后面冲过来的雷戈将我一把抱住。他此时兴奋得脸颊绯红,咧开嘴笑个不停。

“是的是的。所以,奖励一颗糖。”我笑着撕开了封袋,剥开一粒糖果,塞进雷戈的嘴里。

就在这时,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别扭的声音:“哟,玩得很开心嘛。”

不用说,我就已经知道是阿青。转过身,我对着正准备对那个皱着眉头、一脸恼怒的男人微笑,却讶异得险些合不拢嘴:“你……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剪了头发而已……”阿青摸摸染黑的头发,样子有些担心,“怎么,很难看吗?”

一头披散的及肩发,变成了中规中矩的三七开男式短发。如果说以前阿青的模样是阴柔的美貌,那么现在就是阳刚十足的俊朗。

呜呜呜……人家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样子啊。

我暗地里捶胸顿足,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嗯……很好看,没哪里不对。”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阿青朝我走过来,歪起一边的唇角,伸手扯过我的领带,“从现在开始,我要成为你的臂膀,而不是附庸品——所以,从前那副样子,是不行的。”

“阿青,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苦笑,“但是,你要看看自己的能力和身手才可以……成为我的左右,是很危险的。”

“虽然现在不行,但我这几天一直在学用枪和搏击,基格都赞我有天份。”阿青一脸不服气后,声音渐渐低下来,“我不想在你犯险时,仅仅躲在一旁等你的消息。我想要站在你的身边,成为你真正不可或缺的人……可以吗?”

还没等我表态,被忽略的雷戈忽然凑过来,用唇堵上了我的嘴。然后,半块硬糖进入了我的口腔。

“克拉纳赫,很甜。”雷戈离开我的唇时,一条细细的银丝挂在我们的唇之间,说不出的暧昧。

如果只听他的话,只看眼前的这番场景,任何人都会认为我们是在接吻。

所以,阿青狠狠剜我一眼之后,气鼓鼓地转身便走。

“喂,别走,听我解释!……哇,雷戈你别这样……”我一边被雷戈如八爪鱼般死死抱住,一边欲哭无泪。

就在这尴尬不堪的时候,门口的守卫偏偏又跑来凑趣,走过来向我行了个礼:“先生,有一个叫德拉克罗·海茵的人求见,他的样子看上去……”

海茵,我的另一个儿子。不过,早和我形同陌路。这时候,他来做什么?

我推开雷戈,让他站好,然后示意守卫将海茵带到这里来。

在我的记忆中,海茵除了那次掉入陷阱,从未这般狼狈过。他衣衫绽裂,修长的身体上布满了伤口和血迹。

海茵被两个守卫架到我面前后,便倒在地上,晕厥在我脚边。

我本以为他的生死与我再无关系,但看到他这副模样,心禁不住开始抽痛。

无论孩子做过什么事,父亲都会无条件的原谅。我对海茵,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更何况,现在的我,已经不想看到任何人不幸。

我支开了所有人,独自和海茵来到会客室。

海茵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瑟瑟地发着抖。他身上的伤都得到了包扎救治,并无大碍。至于刚才的晕倒,只是因为过度劳累和紧张。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我看着海茵,尽量以平静的口气询问。

“西多夫阁下……你是不是收到过萧九红的邀请函,日期就在明天?”海茵碧绿色的眸子里尽是焦急,“那个,根本就不是萧九红所发。她现在被罗森控制……而罗森想杀你。请你快逃,离开这里回德国吧。”

“你是认为,凭基格的力量对付不了罗森,以致要我逃回德国?”我好笑地看着他。罗森那帮乌合之众,根本无法和基格的力量相对抗。更何况,罗森是打着衍流党旗号进行地下活动的,只要基格出面策反,很快内部就会大乱。

一时没有对付罗森,完全是因为他实在不起眼。我和基格的精力,全部放在了萧九红和炸毁研究所神秘组织两个方面。

“虽然不太清楚情况,但罗森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的背后,有一支巨大而神秘的力量在支撑。”海茵见我不放在心上,声调激动起来,“西多夫阁下,罗森他是真心想杀你!”

罗森背后还有势力……而那支势力,又强大到令海茵认为足以和基格对抗。那么强大的势力,不可能之前不露出蛛丝马迹。难道说,和炸毁研究所、与基格周旋达近两个月之久的势力是同一支?

如果是那样,要制造机会杀我的话,倒也不是狂言。

见我沉吟,海茵忽然笑了,笑得绝望而凄然:“西多夫阁下……是在不信我吗?我可以证明,我所说的话都是真的——用我的生命。”

话音刚落,海茵忽然伸手抓起一旁的水果刀,朝自己的心脏位置刺去。他虽然不如雷戈强悍,却也是从小受过专门的武术和枪术训练,这一下又快又准。

如果海茵身旁坐的是克拉纳赫,恐怕他会命毙当场。幸好,希啸森的反应神经和速度异于常人。

鲜血沿着雪亮的锋刃,蜿蜒流下。不过,伤的不是海茵的胸口,而是我的手掌。

“西、西多夫阁下……”海茵怔怔地看着我,碧绿的眼内全是惊愕。

“我做事,从来不会因为外界的干扰而影响判断。”我将沾染了鲜血的匕首扔在桌子上,深深吸了口气,“在拿出有力的证据前,就算你死在我面前,也无济于事。海茵,我不记得曾教过你这样浪费生命!”

海茵垂下眼帘,粉红色的嘴唇紧紧抿着。

“还有,你**的伤是怎么回事?”我皱眉看着他,“我知道你和罗森在一起,但是……”

“你为什么不让我死掉!”海茵忽然抬头咆哮,声音激烈得走了调,“哈哈哈哈……没错,西多夫阁下一向冷静而睿智。没有任何人,能在你心中惊起半丝波澜!”

“但是我爱你,爱得快要发狂!”海茵扑过来,身手利落地将我压倒在沙发上,“所以,当年我才会失去理智地骗你喝下春药,引诱你占有了我……所以,我才会在之后投靠罗森。这一切,都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和重视而已!在看到你的讣告时,我后悔得要命,原本想自尽……知道我为什么活到现在吗?只是因为,罗森答应了我,将衍流党的旗号继续打下去……而那个党,是你唯一留下的东西!”

“住手,海茵,住手!”我躲避着他如雨点般落下的吻,终于狠下心,一脚踢在他的腹部。

海茵弓起身子,瘫软了下来。但这时,他却在笑:“哈哈哈哈,想知道我那里的伤是怎么回事吧……那是我让看守放我出来的交换条件,啧啧,三个人一起上,我差点撑不过去。只要有一点点好处,我就可以出卖自己……我就是这样肮脏的人,你为什么不让我死掉!活着,只会玷污西多夫阁下的名誉!”

我再忍不住,扳起海茵的身子,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然后咆哮:“你怎么可以这样轻贱自己!一个人的名誉,只可能被自己玷污,而不是别人!而且,你对我做出的那件事……我现在已经原谅你了,你却还不能原谅自己吗?!”

海茵捂住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碧绿色的眼睛里泪水渐渐凝聚。

“虽然,你和雷戈都没喊过我爸爸。”我伸出手,擦去他脸上落下的泪水,柔声安慰,“但是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我的孩子……父亲对孩子,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何况,这件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什么样的心结,也该化解。”

“西多夫阁下……你还是不明白。”海茵缓慢却坚决地推开我的手,“想要亲吻你,想要拥抱你,想要将你据为己有……这种感情,是孩子对父亲的吗?每天面对着你,我根本无法自控……说不定哪天,又会做出同样的事来。你,会一次次地原谅我吗?”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然后看着海茵在我面前一步步后退。

“我的话……似乎说得太多了。”海茵退到门前,拉住了门把手,“西多夫阁下,请放心……既然你不愿看我死去,我会为了你,非常非常爱惜这条命。告辞。”

说完,海茵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没有阻止。因为,对他的问题,我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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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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