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Kiss固定每个星期天跟委托人叶梓霖见一次面，今天正好是相约的日子。
「进展如何？」叶梓霖还没坐定，就急着询问。
「我快被袁克燊操死了，他简直是工作狂嘛！」Kiss很后悔自投罗网，可是骨子里又不甘心被他瞧不起，所以她使出浑身解数投入工作。
「小柔死后，他就像机器人，除了睡觉，脑子里想的永远都是工作。」叶梓霖带着回忆的口吻说。
Kiss倒是听出语病。「咦？叶小姐，既然如此，袁克燊应该没时间招惹妳才对呀！」
「咳咳咳……」叶梓霖呛咳，连忙举杯喝了一大口开水。「我姊姊和他是同学，所以我们才认识。」
「喔。」Kiss心中闪过一丝怀疑，隐隐觉得事有蹊跷，却来不及捕捉具体想法。「那，下个星期见喽！」
「Kiss小姐，请妳动作快一点，已经月初了，这个月底他就要结婚了。」叶梓霖感到焦急，担心她无法如期达成计划。
「我知道。」她胸有成竹。既然机会不来，那就来制造机会吧！
隔天Kiss匿名打了一通电话给董事长夫人，一个钟头后，世颖集团果然刮起了强烈台风——
苏夫人跑来公司兴师问罪了！
「说！那个易鑫是哪儿来的野女人？」
「我和Ki……呃，易鑫是清白的，不是妳想得那样。」苏董一看太座发威，支支吾吾地撇清。
「哼！你们如果是清白的，有必要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你要跟她去大陆？」
「我只是去工作呀！」
「她在哪个部门？」她河东狮吼问道。
「海外部。」苏董吶吶回答。
「雁伶，妳去把那女人叫过来！」她将同行的女儿支开，打算跟老公好好算这笔帐。
「好。」苏雁伶也正想找未婚夫挑选婚纱相片，于是忙搭电梯来到海外部门。
「苏小姐。」女职员一见到是苏董的独生爱女，礼貌地打招呼。
「易鑫是哪一位？」苏雁伶问女职员。
「她在经理办公室，我去叫她。」女职员自告奋勇。
「不用了。」她笑着制止女职员，熟门熟路来到袁克燊的办公室，敲了一下门，便直接开门进去。
一进门，袁克燊和一位女子隔着办公桌谈话，背对她的女子闻声回眸，亮眼的容貌令人一见难忘。
室内凝然的气氛令她女性直觉大感不妙。
不对劲！可她又瞧不出哪儿不对，明明两人隔着一张大办公桌，她却觉得眼前这两人有瞹昧。
「雁伶，妳怎么来了？」袁克燊忙起身相迎，接着为她们介绍彼此。「我未婚妻苏雁伶。易鑫，我部门助理。」
「苏小姐，妳好。」Kiss起身问候，整整高出苏雁伶一个头。
「妳好。」她维持礼貌地僵笑着，在心里驳斥自己胡思乱想，至少他有介绍她的头衔扳回她的面子。
「妳找我？」袁克燊问。
「欸。」苏雁伶点点头，转头对易鑫说道：「易小姐，我替我母亲传话，麻烦妳去董事长办公室一趟。」她想，还是交给强悍的母亲来处置她吧。
「好。」Kiss不多问，微微一笑的离开办公室。
「雁伶，怎么回事？」袁克燊察觉事态严重．难道董事长夫人发现Kiss跟苏董的关系了？！
「易鑫是个女的，你怎么不告诉我？」苏雁伶埋怨道。
「她是男是女又不重要。」袁克燊维持平稳的声音回答。希望Kiss够坚强，抵挡得住苏夫人盛气凌人的态势。
另一方面，Kiss沿路看到男同事寄予同情及鼓励的眼光，而女同事则目露幸灾乐祸的神情。她笑在心里，才开门走进董事长办公室，迎面就是一阵泼妇骂街。
「妳就是易鑫？妳打什么歪主意我可清楚得很吶！」苏夫人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一见到Kiss的清丽五官以及曼妙身材，嫉妒之火又熊熊燃烧。
「董事长，请问这位是？」她转向苏董一脸疑惑，可心中了然。
「我老婆。」苏董无奈苦笑，挡在老婆庞大身躯和Kiss中间，指天发誓。「老婆，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哼！如果没什么，为什么怕我知道你要和她单独出差？」苏夫人瞪着眼前年轻貌美的Kiss，心里却努力「鸡蛋挑骨头」。
嗯……瘦削的脸，一副营养不良的德行，嘴巴太大、屁股又小，大腿瘦得像竹竿、头发染红，还有身高，没事长那么高干么呀？哼！
「妳应该看看她的履历，她出身美国一流学府，工作能力强，世颖怎么可以错过这样的人才嘛，妳说对不对？」苏董为Kiss辩解。
苏夫人横了老公一眼，疑惑地阅读苏董交到她手上的资料，履历表最后一栏的主管评语，也给了她极优的评价。
漂亮的女人一向空长脑袋，如此才色兼备的年轻女孩，想来也看不上她家这个又秃又胖的糟老头吧！
然而，理性却抵挡不了心中那把妒火。
「妳条件那么好，我们这座小庙容不下易小姐这样的人才。」优秀人才比比皆是，她何必放个「祸水」在身边。
Kiss不愠不火的轻笑道：「苏夫人，请放心，等我完成签约仪式后，我会自动请辞的。」没意外的话，到时她横刀夺爱的计划也圆满达成了。
苏氏夫妇当场哑口无言。
「Ki……易助理，妳……」
「哼！这样最好。」苏夫人被抢白，有点不知所措，不过仍不忘撂狠话。
「如果没其它事，请容我先回办公室，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她略略点头，优雅的退场。
苏夫人顿觉脸上无光，明明打赢的是她，为何她却像战败的公鸡般，有说不出的沮丧呢？一低头，发现自己穿戴在身上的珠宝华服似乎在耻笑她的财大气粗、毫无气质。
「老婆……」苏董试探询问一旁咬牙切齿的太座。
苏夫人则射出一记锐利眸光。「回家我们再好好算算帐！」
这边董事长夫人使出杀手锏令苏董无法成行，可是，跟大陆方面的签约酒会又势在必行，苏董左思右想，于是袁克燊雀屏中选，被临时委以重任。
不过，苏雁伶却开始担心了。
一得知未婚夫将代替父亲与那女人出差的消息，她马上冲到公司。
「克燊，我不要她在你身边，不能换别的主管去吗？」苏雁伶心急道。
「是妳爸爸安排的。」袁克燊也很无奈，苏董指派他出差时，他也以婚礼在即为由推拒，但苏董不放心Kiss和公司任何一位主管同行，执意要他负责。
「这位易鑫到底是何方神圣呀！」她和母亲都太轻敌了。
过去的每个月，她都会陪母亲到公司人事部察看新进员工名单，当时她们两个看了这么阳刚的名字，理所当然以为是男的，压根儿没想到点选进去查看究竟是男是女，如今才惹出这么大的纰漏。
「她是董事长直接录用的。」言下之意是他无权置喙。
「爸怎么会认识她呢？」
袁克燊耸肩。「妳还是自个儿去问他比较好。」
「可是……」她心里就是很不安。「不能把她调到别的部门吗？」
「她工作能力很强，再说，她已经熟悉海外部门运作，没理由随便调动她。」他终于从卷宗中抬起头。「妳在担心什么？我们月底就要结婚了呀！」
「可是……」苏雁伶绞着手，忧心忡忡望着她即将下嫁的男人。
自从看过那位名叫易鑫的女人后，她便心神不宁，女人的第六感十分敏锐，这样的女人绝对是所有女人的公敌！
「筹备的事就麻烦妳了，辛苦了。」婚礼的筹备工作全由雁伶出主意，他只抽出一天时间陪她拍婚纱。
「克燊，你爱我吗？」她极需他的保证。
「当然。」他不做正面响应。
总是这样！相识多年，克燊从不曾对她说出那三个字。
「你坐异还在乎小柔吗？」
「雁伶，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提她的吗？」他脸色一沉。
「嗯。」她痴情凝望着他。看来他还是忘不了小柔。她逃避地想，至少在小柔还占据他心房期间，毋需担忧那个叫易鑫的女人介入。
尽管苏雁伶心不甘情不愿，袁克燊还是代表公司到上海签约，Kiss则随行在侧。
在Kiss的精心策划下，白天签约仪式顺利完成；晚间，庆祝酒会在两人下榻的饭店举行。
她难掩兴奋之情，换上特别为今晚精挑细选的DKNY黑色小礼服，无肩款式、下半身层层纱裙罩住长腿，充份展现完美比例的身段。
她化了与白天截然不同的彩妆，明亮的橘色腮红，紫色睫毛膏让睫毛更纤长浓密，渐层的浪漫紫色眼影、莹亮紫色唇彩，最后在脸、颈脖、肩膀以及胸前扑上些许金粉，冷艳魅酷的妆容透露出冷艳神秘又优雅的气质。
门外久候多时的袁克燊在她打开门的剎那眼睛一亮。
「好不好看？」她转了个圈圈。
「嗯。」他毫不掩饰欣赏的目光。
「诱惑得了你吗？」她眨着灵动大眼。
「妳绝对诱惑得了在场所有的男性！」袁克燊绅士般的勾起手臂，努力不让焦距定在她胸前波澜。
「那也包括你喽！」她笑着将手伸进他的臂弯里。
他轻笑着，却拒绝回答。
酒会上，Kiss正替一位来自德国的财团代表翻译时，眼角余光发觉似乎有人在窥探她，不经意偏头一瞧，登时汗毛直竖，如丧考妣。
「怎么了？」袁克燊发现她说话口气怪怪的。
「经理，我不舒服，想先上楼休息……」她柳眉轻皱。
「要不要看医生？」她气色看起来很差。
「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她低垂着头，好象做了什么坏事，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嗯，快上楼吧！这里我来Handle就成了。」
Kiss向对方代表致歉，便匆匆离开会场，袁克燊目送她的背影，忽然一个疯狂的念头窜上心头，他想丢下这群贵客，尾随她而去……感觉胃部一阵抽动，他将脑中绮思挥去，慌忙啜了一口香槟。
「袁经理您好。」又有人朝他走来，伸出手寒暄。
两人交换名片。此人是「震远集团」的行销部经理王观亭。「王副总您好。」
没想到重心放在美加一带的震远集团居然在上海出现，看来传言不假，震远果然打算将触角伸及亚洲了。
「袁经理，请问刚才那位小姐是您公司的人吗？」
「她是我的助理。」
「冒昧请问一下，她是不是姓易，单名一个鑫宇？」
「王经理也认识她？」他颇感讶异。
「嗯……应该怎么说？我跟她有过几面之缘。」他语多保留。
「喔。」袁克燊觉得事有蹊跷，不过他不愿深入采究，目前，他最不想、也不能沾惹的人就是Kiss。
酒会在九点半结束，原本一票台商起哄着要袁克燊一起去体验一下「夜上海」，袁克燊却婉拒，疲累不堪的搭电梯回房，但在经过隔壁Kiss的房门时，他情不自禁的停了下来。
该探望她吗？
心里还在踌躇，右手却已按了门铃。
「经理？」门内传出她气弱的声音。
「欸！妳有没有好一点？」他只好开口答话。
Kiss打开门便转身入内，袁克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无奈走进。
房内的她整个人趴在床上，已换下晚宴服，身上裹着浴衣。
「妳还好吧？需不需要看医生？」
「不要……」从棉被一异传出她浓浊不清的鼻音。
「那妳先休息，我回房间了。」
「经理……」她偏过头，露出一张倦极的小脸。
他顿住身形。
「我一整天只喝酒，又没吃东西，所以胃不舒服。」
「我帮妳叫Roomservice好不好？」
「可是一个人吃好没劲。」她噘着嘴，胃痛让她拥有任性的权利。
「唔……我陪妳一起吃好了。」他宴会上不断谈话，除了酒，也几乎没碰到食物。
「真可惜，今天酒会上的食物都是我最爱吃的。」结果一个「旧识」，毁了她想大快朵颐的心情。
「妳想吃什么？」他将Menu递给她。
她随意看了一眼，又推回去。「你来点吧，我不知道什么好吃。」
袁克燊照着Menu打电话给客房服务人员点菜。「滑炒虾仁、扣三丝、蜜汁火方、腊味芋艿球、油爆虾、生煎馒头、猫耳朵……」
「你叫那么多吃得完呀？」她咋舌。
他耸耸肩。「我今晚也没吃到食物，肚子里全是酒精。」
过一会儿，门铃声响起，服务生将餐车推了进来。
「哇，好象都很好吃的样子耶！」她每样菜色都尝一口，忽然想到什么事，跑到小吧台里的酒柜子中取出一瓶酒。
「妳胃痛，别喝了。」
「只要不是空腹就没关系。」她拿出开瓶器打开酒，笑着为两人斟酒，袁克燊接过酒杯。
「庆祝这次签约圆满成功！」
「Cheers！」两人举杯轻碰。
两人一边享受上海美食，闲聊这次的签约流程以及酒会得失，做为下次举办类似活动的依据，气氛难得融洽，一转眼，两人一口气喝掉了三瓶酒。
「经理，这次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你工作了。」她话锋一转，打开第四瓶酒。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他挑眉询问。上回苏夫人闹到公司，不知道后来如何解决，未婚妻对Kiss敌意很深，他不想招她吃醋，因此没问。
「上次董事长夫人来公司大闹，我答应她完成这次签约后我就自动请辞。」
「那妳之后有什么打算？」他心中感到有些惆怅，无法想象没有她在身边骚扰的日子。
「还是回俱乐部吧。」她低垂下头，如丝的发滑落脸庞，遮住她半边脸。
「别回去了，待在那种场所也非长久之计。」他关怀道。
「可是，我开销挺大的，当初我会来苏爸公司上班是因为我胃溃疡，医生嘱咐我得休养一阵子。」今晚她决定孤注一掷，如果色诱失败，可就没戏唱了。
「如果妳信得过我，让我帮妳介绍朋友的公司好吗？依妳的实力，我对妳绝对有信心。」
「经理，你对我真好。」
「妳不应该这样过日子的。」他对她和煦一笑。「还有，不在公司，就别叫我经理了。」
「叫你袁先生呢？」她笑问。
「我痴长妳几岁，妳可以叫我袁大哥。」
「不好不好！这样我吃亏耶！」她才不想叫他大哥咧。
「不然就叫我克燊。」他微笑，下巴有新长出来的胡碴，替他增添了一股性感。
「克燊。」她甜蜜低唤他的名。
有一丝丝的悸动在他心里泛起一阵暖流，她唤他名字的音调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他的钢铁意志在她魅力之下逐渐消融……
「我认为你对我超乎对下属的关心。」她藉酒装疯。
「我是欣赏妳。」他轻轻晃动杯子，透过盛着红色液体的高脚杯望着Kiss，她的影像随着杯中的气泡在他浑沌脑袋中扩大，幻化成百、成千个Kiss……他全身血液奔腾着往上冲。
「哦？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婚约的话，你会追我喽？」她眨了眨长睫，发动桃花电波。
他笑而不答。
「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喔！再说，喜欢我跟你结不结婚是两码子事好不好！」她娇嗔，眼角眉梢尽是媚态。「克燊，你真的喜欢上我啦！」
「其实……嗝！」袁克燊打了个酒嗝，也许是喝多了酒，微醺的脑袋令他撤下心防。「其实妳长得很像我的初恋情人。」
她眼光一闪。「真的吗？她叫什么名宇？」
「小柔，她叫小柔。」他顿了顿，自行倒酒，一饮而尽。
「既然你这么爱她，为什么跟她分手？」
「她离开我了。」袁克燊眼光涣散，自斟自饮。
「你醉了。」她伸出柔荑，阻止他倒酒的动作。
「我没醉！」他举瓶就口，仰头灌下剩余的酒。
「滴红色液体沿着他嘴角淌下，酒渍印染在他白色衬衫上。
「啊！快脱下来清洗，不然会洗不掉。」她赶忙协助他脱下衬衫，并自小吧台里拿出苏打水擦拭酒渍。
「唔……」袁克燊摇晃着昏沉的脑袋，往后一躺，仰卧在床上。
「克燊？」她坐在床沿，试探地摇他手臂，忍不住欣赏起他健壮结实的肌肉。
一时好奇心起，伸出食指一路沿着锁骨，在他偾起的胸肌绕圈圈，感受指下又硬又柔的触感，接着，整个手掌覆盖住他胸膛。
掌下柔滑又新奇的感受令她闭上眼，沉迷在手掌触感之中，霍地手腕被制住。
「吓！克燊你吓着我了。」她吓了好大一跳。
「妳是真的吗？」充满酒味的气息全喷在Kiss脸上，他长指抚触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仿佛不相信她就在眼前。
「克燊？」她抬眼。
「小柔，为什么离开我？」
「我是Kiss，不是小柔。」她解释，可一望进他无法聚焦和布满红丝的眼，她就知道他醉了、也累惨了。
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按理说，他醉得不省人事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可，走到这关键时刻，她却后悔了。
猛地，他勾住她后脑，给了她一记火辣的吻。可能是他平常过于压抑，也或许是酒精催化，袁克燊的吻让她天旋地转、浑身乏力，全心全意地响应他爆发的热情。
「我爱妳，小柔……」他无意识的呢喃。
Kiss身子一僵。
他爱的是小柔，不是Kiss……
激情降至冰点，她沮丧极了，欲望在瞬间消失无踪，好半晌，她才发现他居然趴在她身上呼呼大睡。
呜，好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睡得像死猪的他翻了身，气喘吁吁地支着下巴，细细端详枕边人沉睡的面容，一股柔情在她心里滋长。
「克燊？」她摇晃他。
「嗯……」袁克燊无意识的呓语。
她吻上他的唇，细细描绘他两片唇瓣的形状。好一会儿，她抱住他的头，在他耳畔轻喃。
「唉！克燊，希望你是真心喜欢我，而不是把我当成小柔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