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晚上九点五十五分。

“要拆、不拆、要拆、不拆、要……”郯骞坐在车内丢着香烟。

他把香烟往上一弹,丢进嘴里含住的,就是要进去拆牙线,若是没有含住,就是不要进去拆线。

可惜只说要丢五次来作决定的他,却没有一次丢进嘴巴,可能是他太过于紧张了吧,不然平日他这个丢香烟的动作,可是百丢百中的。

他拿着几乎要被折断了的香烟,说:“这是最后一次,要是再丢不中的话,那就开车回家去睡觉。”

他将香烟放在手掌中,一手再用力一拍,歪曲的香烟向上一个弹起,他马上将嘴一张。

“嘿嘿……哈哈!这次真的被我给接到了吧!我就不相信接不到。”他一个人得意的用牙齿咬着烟头,嘻嘻地笑。

当他正玩得起劲的时候,云歆艳早已将自动铁门关上。

她走了有十来步了,他才发现。“糟了!只顾着丢香烟,我怎么没有注意到她已经下班了?”他紧张的将香烟往旁边的座椅一丢,急忙打开车门朝着她一路追赶,他边跑边喊,“喂!你别走得这么快啊!喂!等等我呀!”

云歆艳终于听到了,她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怎么是他?郯骞脚长,很快就追上了她。

“呼……呼……你别走……我这次真的……是要过来……给你拆线的……”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云歆艳只是微笑不语。

得不到回应的郯骞,有些尴尬的说:“我刚才说我要来给你拆线的,你怎么不说话?”

云歆艳还是微笑。“你……不想?”这回他真的糗大了。

她嘴角噙着笑意,眉也向上扬了起来,“你都是要等到我下了班之后才肯来吗?”她的嘴角又向上扬了几分。“你以为我下了班没事可做,嫌我太无聊了,所以都要等到我下班以后才来?”

“我……我没这个意思。”郯骞低头看着,此时他的两只长手,根本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好,他又抬起头吞吞吐吐地说:“如果……如果耽误到你,那……就改天吧!”

看了她几秒,似乎没有一点想要挽留他的意思,于是他只好乖乖的摸着鼻子掉头就走。

“既然都来了,又何必要走呢?”

郯骞背对着她,矗立不动了。

“怎么不回头?是你想要带路,陪着我走到底吗?”走到底?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说得模棱两可、一语双关,是他自作多情误解了?还是因为她说的走到底,是她的诊所也在这排店面的最后一间啊?“你都有心要来陪我了,那又何不一起走下去呢?”

郯骞冲动的回头。

她的黑眸炯亮如夜里闪烁的星星。

他目光如炬的直瞅着她。

两个人都静默不语,直勾勾地注视着对方。

良久,云歆艳才主动开口,“走吧!你不是要拆线吗?”

郯骞心中无来由的澎湃,悸动万分的问,“你是要我一路尾随着你的脚步而走?还是要我跟在你的身旁,一路的伴着你走?”

云歆艳心想,她怎么听了他的话,会不由自主的全身颤抖?他会跟之前的那些男朋友一样吗?接近她,都只是为了得到她的身体?郯骞走到她的面前,用着食指舆大拇指勾起她的下巴,双眼盯着她的唇,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她突然睁大黑眸瞪着他。他怎么知道她在害怕?静谧的夜,使人意乱情迷。

“或许你已经有了对象,其实我不太有把握,我也不敢奢望。说来好笑,从那一晚我吻了你之后,我就一直无法将你忘记,说是一见钟情也好,说我是个过于‘博爱’的男人也罢,总之,你的倩影一直深驻我心。”郯骞的大拇指在她的下巴来回轻轻摩擦,“你会感到意外吗?其实连我也感到不可思议,或许你会认为我太过唐突。”他扯出一丝丝的苦笑。“都将近要三十岁的人了,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竟也会跟个小毛头一样的莽撞,那样的冲动,但是我发现,我的确是开始认真了,就从那晚你躲在我的怀抱里,不停的笑着的那一刻开始。”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喉咙干涩、无法开口,只是不停地眨着眼睛。

“你怎么不说话?是在笑我傻吗?”他的苦笑越来越浓。“我也是觉得我太傻,才见了你几次面,竟然就忘不了你。”

若说云歆艳的心中没有起波涛,那的确是骗人的,但一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她不由得不退缩,然后再将自己的情感密密地裹牢。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些呢?”她只要一紧张,就不自觉地揪紧胸口。“没错,你是太傻也太唐突了一些。你只是我的病人,而我,还是对你的牙齿比较感兴趣。如果你的话已经说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诊所里去,拆掉你的牙线了?”

“你这是在逃避吗?还是对我的人……一点也不感兴趣?”郯骞不死心的追问她。

云歆艳勉强打起精神,她吁叹了一口气,“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我们维持着这种关系,不好吗?”

他大声的吼着,“不好!一点都不好。”他意志坚决地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想要认识一个女人,你是第一个,也将是我今生唯一想要的一个。不管你过去是否有过感情的创伤,而使你要这样的逃脱,我真的不放开你了,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会追着你跑。”

云歆艳心好痛。她也曾渴望过爱情,可是怕到头来又是一场空,内心真的惶恐,将来她是不是也会跟从未见过面的母亲有着一样的下场?她装作没事的样子说:“你刚才说的,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懂?你没事追着我跑干嘛?我又没有说要跟你比赛赛跑。”

郯骞心急了,他激动的将她一拉,她整个人就被他圈在怀里。

“别再跟我装迷糊,我知道你懂,别以为你这个样子就会让我退缩,我绝不,我一定要你接纳我,我一定要你放不开我,说什么我都要得到你不可!”

她突然热泪含眶,双手自然地放在心窝处,抵触着他的胸膛。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只不过……是她其中的一个病人,可是在数次的见面、认识不清的情况下,她居然没有拒绝他的吻?是她的情缘到了吗?他轻轻捧起她的脸,“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是感动得说不出话?还是在嘲笑着我而无话可说?”望着她正巧掉下来的一滴泪珠,他用嘴将它含住。

“你在哭?为什么呢?因为你的心里不允许你说谎,因为你的心里也跟我一样,都是这么的想要对方的,对不对?”

她抓紧胸前的衣服,一颗心像是梗在喉头而无法开口,无助的抓牢衣襟,好让自己不会因为过于激动而抽搐。

郯骞瘩痖的问,“你是在怕我吗?还是在怕爱情这样东西?我好傻,傻得不知道要珍惜。过去的女朋友只要一对我好,我就害怕、想躲开。告诉你,我跟你一样,也都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我很没有安全感,我怕结婚,我怕有小孩,我更怕我的孩子将来有一天……要是跟我一样,都成了没有父母亲的小孩,那该怎么办?但是自从上次在诊所里吻了你之后,我就开始在矛盾着我当初原有的想法,终于情感战胜了我的理智。我想要认识你,我想要舆你交往,我想要、我渴望……能够舆你……共同组织一个小家庭,就算是我一相情愿、异想天开,但我的心,就如同被你给拔掉的牙一样,全都落在你的手里了。”

云歆艳感动的闭上眼睛,任凭眼泪滑下。

郯骞拥着她又自顾自的说:“爱情这样东西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看不见也摸不着,什么时候来,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有人会发现。当它来临、眷顾在我身上,等到我发现时,就已经离不开你了。”

她的眼泪再度落下。

“别哭了,让你慢慢地发现我的好,让你慢慢体会我对你的爱,不管是谁在怕情感这种看不见的东西,都让我们重新来过,我会牵着你的手,跟着你的步伐,伴着你……一路走到底。”语毕,他便低头一吻。

云歆艳脑中所有的彷徨,心中所有的紊乱,都跟随着他的吻,一起吞进彼此的嘴里。

……………………………………………………

只要补习班一下课,郯骞一定往云歆艳的诊所里跑。

晚上看牙的病人比白天多,但他也无所谓,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堆的报纸等她下班,不然就是偷偷地看着她。

他来得可真是勤快,连诊所里的两个小护士都知道,在暗地里戏谑的糗着云歆艳,说这个好医生交了一个这么帅气的男朋友,都舍不得让她们知道,直到现在“隐形人”才出现。两人总是在午休时追问着云歆艳,什么时候才可以喝到他们的喜酒。

云歆艳受不了的只能频频笑着求饶,因为两个才刚刚护校毕业的小女生,每天都互相抢着要当她结婚时的伴娘。

今晚她帮着一位病人洗牙,趁着病人漱口的空档,她偷偷地转过头来朝着郯骞的方向看,谁知他正巧也往她这里看,刚好被他的目光给逮个正着。

郯骞狡黠的对她一笑,然后扮了一个鬼脸。

云歆艳笑了,她的嘴角噙着幸福的微笑,温暖包围着她,单调的工作不再使她枯燥麻木,纵使他始终静坐在门边的一角,但她永远觉得他根本就是一直陪在她的身旁。

她终于停下了手边的工作,病人也终于离开了诊所,就连那两个俏皮的小护士也笑咪咪地跟郯骞说再见。

铁门拉下,现在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累不累?”郯骞无声无息的走到她的身后,双手环绕在她纤细的腰上。

“哎呀!别这样。”她还有丝羞涩,“让别人看到了不好。”

他轻咬着她的耳垂,对着她撒娇,“让别人看到了有什么不好?你是我郯骞的女朋友,我抱着你,有什么不对吗?”他又往她的耳朵里呵气。

“嗳,好痒耶!”云歆艳挣扎的呵呵大笑。“哈哈……别呵了……我怕痒……”

“听说怕痒的女人会疼老公。”他在她的耳边呢哝。

她的脸上悄然地布满红晕,轻声细语的说:“不知道,我没有听说过。”

郯骞依旧抱着她不放,“那我现在告诉你,这样你总知道了吧!”

“嗯!”她闭着眼,也回应着他脸对脸的摩擦。

“知道吗?我真的好喜欢这样抱着你,感觉真好。你呢?也喜欢我这样抱着你的感觉吗?”他开始细细吻着她的脸颊。

云歆艳有些害羞地说:“你不会觉得我们这样……发展太快了吗?”

郯骞用着惊讶的口吻反问她,“太快?会吗?我怎么不觉得?我倒还认为舆你相识得太晚了呢!”

这下听了,她更为娇羞了。

“如果你不累的话,我想带你出去走走。”郯骞又偷亲了她一下。

云歆艳突然转遇身来,轻拍着他说:“嘿!别忘了,都已经过了近半个月了,你的牙线到现在都还没有拆呢!”

“无所谓啊!这样我才有理由天天来诊所里看你呀!”郯骞宠溺的点了她的鼻尖说。

她一脸无限的娇艳,把玩起他衬衫上的钮扣,道:“你还敢说?天天来,结果都不肯拆线,那你还来做什么?”

“谁说来这里就一定要拆线的?我来这里找人不行吗?”郯骞一脸的皮相,淘气的说。

“哼!你当我这里是百货公司的寻人服务台啊?”

郯骞搂着她轻摇着身体对她撒娇,“别这样嘛!你知道人家想你,如果下了课不来看看你的话,晚上回去我是会睡不着觉的。”

一抹红霞又飞上了她的脸庞,她低下头说:“你哦!真是个无耻之徒,讲这种话也不觉得害臊。”

郯骞充满着惊讶的口吻叫道:“哎呀!莫非你有特异功能?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我是个‘无齿之徒’?我的牙被你给硬生生拔掉了,现在我当然要当个无齿的人啦!”

“你呀!就会在字眼里挑毛病。”她用盛装着浓情蜜意的黑眸凝视他道:“说,今晚你到底要不要拆线?”

郯骞苦着一张脸,猛对着她撒娇,“不要啦!我怕痛耶!”

“痛什么啦!只不过拿着剪刀一剪,牙线就断了,你还怕痛?”

他一脸认真的说:“不行、不行,这条姻缘线要是被你给剪了,那不是就要跟我未来的老婆断了吗?我不剪!”

云歆艳好气又好笑的说:“你哦!一派胡言,胡说八道,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呀!”

“什么乱七八糟?我嘴里的这条姻缘线,也是你一手造成的耶!你竟然这么狠心要将它给剪了?”郯骞一直摇头。“说什么我都不剪。”

“你别像个小孩,还是要我拿贴纸来哄你?”

“好哇!来贴嘛!”

她笑着斜睨着他问,“当真要贴?”

“那当然啦!”郯骞将鼻尖碰上她的鼻尖说。

云歆艳也摩擦着鼻头间道:“想贴哪儿?我去抽屉里拿。”

“我想要贴在这里。”郯骞嘟起了嘴。

云歆艳咧嘴笑说:“哈!你也知道自己话太多了,想要用贴纸把嘴巴贴住?”

“才不是呢!”他又用着鼻尖摩擦,说:“人家是想要我眼前的这位美女用嘴唇来贴。”

云歆艳红着脸笑着斥责,“你少不正经了!”

“谁说我不正经了?我全身的经脉都正常得很,不然让你检查。”说着,郯骞主动拉起她的手,一直在他身上抚摸。

“嗳!别这样啦!”云歆艳的手指缩着,不敢张开。

“到现在还会害羞啊?”

云歆艳娇嗔着,“我……我不太习惯。”

郯骞也学着她娇滴滴的口吻撒娇,“哎呀!人家要你赶快习惯啦!”

“你一直逗人家,很讨厌耶!”她的额头正抵在他的胸。“你去躺好,我来帮你拆线。”此时只有这个理由,才不会让她感到不自在。

郯骞夸张的苍白了脸,“不会吧?!你真舍得剪了这条姻缘线?”

“你别再闹了好不好?”她抬起头睇着他。

郯骞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了,他开始觉得呼吸不太顺畅。“能不能……别去动它?”

“你真的很怕看牙齿?”云歆艳正色的问他。

他却一脸的凝重,大大地叹了口气,“是……真的……不是很怕,而是超级的……不是普通的怕。”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一个向前倾的动作,抑高了头,就完全的贴住了他的唇。

郯骞忘了紧张,他只有陶醉。

直到云歆艳的嘴唇都发烫了,她又主动地推开他。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是不是比较不像刚才那么的害怕了?”她细语地问道。

郯骞情深深、意浓浓地睇凝她。

她再次从他唇上刷过,鼓励的说:“好了,不怕罗?!”她领着他走到躺椅,轻按着他厚实的肩头。“我会很轻的,放心吧!”

她的红唇,像是有让人忘了思考的作用;她的小手,像是有让人忘了恐惧的安抚。

他真的不怕了。

他真的勇敢了。

他真的躺下了。

他真的张开嘴了。

那条线,也真的被剪开来了。

完全没有感觉,他完全被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所控制,主导着他的心,驾驭着他的情。

“好啦!是不是一点都不痛?我没骗你吧!”云歆艳脱掉口罩舆手套问道。“你漱漱口吧!”

郯骞被动的起身漱口,活像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机器人。

他愣愣地放下水杯。

云歆艳回头,奇怪的问着他,“你怎么了?人不舒服吗?还是牙齿又痛了?你快躺下来,让我再仔细的帮你检查。”

她的身体半倾斜地,郯骞两手就握住了她的腰拉向自己,双眼炯炯地直向她燃烧着热情的火。

云歆艳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别这样看着我!”他声音粗嗄地说。

云歆艳才稍稍将嘴一张,就被他含住了。

“哦……”她轻吟一声。

趁着她吟哦出声的同时,他又悄悄将舌溜进她的嘴。

“嗯……”她瘫软无力。

他又趁她全身发软的同时,悄悄地抱起她,转身让她平躺.....

“歆艳……我的歆艳……”郯骞咬着唇喊道。“噢!你会想要吗?我真的好想要歆艳的身体……让你属于我……可以吗?”

等不及她的回答,郯骞又是一口攫住了她的唇。

郯骞止不住被欲火的肆虐,体内翻搅着滚滚的热血,正毫不留情地四处蔓延,顺着他一身的血管窜开。

他冲动的要将她的底裤往下拉。

云歆艳自然的用手一挡,“唔……别……”

他又将她吻得天旋地转。

“给我……我好想……”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渴望。“别挡着……感觉到了吗?下面的水又湿又黏……其实你也想要的……对不对?”

她几乎要被他说服了,所有的感官都在向他投降。

郯骞一把扯下了她半是透明的紫色蕾丝底裤,下半身往后一退,正想要褪下时,一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工具台架。

一阵钢铁的铿铿锵锵,惊醒了云歆艳,也终于拉回了她的神智。

郯骞踉跄的退到墙边,云歆艳骇然地望着一身快要的赤裸,她又羞又傀的连忙拉下裙摆盖住了她的下体。

他向前走了一步,尚来不及开口,她却低头大叫,“你别过来!”

郯骞止住脚步,愣在原地瞅着她。

所有说不出的尴尬舆难为情,皆浮现在云歆艳的脸上。

她始终不敢抬头看他一眼,细如蚊蚋的说:“能不能……请你……先转个身……让我穿上它?”

他咧嘴笑了。

这次郯骞不再有任何的不悦,他有些满足与得意,因为她的表现,竟还这么的羞赧。

他的笑容越来越深,嘴角咧得越来越大,听话的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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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齿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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