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截稿日前三天，正逢创意部门的例行会议，也是顾璀璨和周筱卉第一次公开双方所构思的企划，为企划内容作简单的风格走向说明。
为了这一天能够在柏征优面前表现得尽善尽美，顾璀璨不知道在家里演练过多少次。
谁知道今天拍征优居然临时请假，意外缺席了。
主持会议的主席变成了霍克骞，而原本该做的说明会，也改由顾璀璨和周筱卉另找机会当面向柏征优说明。
顾璀璨没来由的感到十分失望。
她很用心在准备，却没办法表现给柏征优看，这彷佛是他当头浇了她一盆冷水似的！
一气之下，她把档案夹放在柏征优的桌上，打定主意不去做说明。她赌气地想：反正，他高兴用就用，不高兴就别用！
隔天，柏征优一上班后便开始忙碌，昨天加上今天的工作量，使得他在下班前的一个多小时才稍稍喘了口气。这时，周筱卉便带着她那份档案夹进入柏征优的办公室，亲自向柏征优说明企划内容。
顾璀璨计时，周筱卉至少进去一个小时。
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好事？就算讨论得再热切，也不会花这么长的时间吧？
这其中铁定有鬼！
莫非……莫非柏征优真是那种会轻易被诱惑的色鬼？
她用尽所有忍耐力，才能够不转过头去看柏征优办公室的方向。可是心里的揣测却没断过……越是揣测，她的胸口越是像被束缚住了一样，让她难以呼吸！
终于，仿佛过了一世纪这么久，周筱卉总算出来了。
她似乎不急着回二组，反倒悠闲地晃来一组，扭腰摆臀的模样很是做作。
「璀璨，换你喽！」周筱卉站在顾璀璨桌旁娇声提醒。她略略倾下上半身，在璀璨耳畔低语：「怎幺办？柏总监对我的企划好象满意得不得了呢！」
顾璀璨本来肚子里就有一把火烧得正旺，而周筱卉还不知死活地前来挑衅！
「是吗？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她冷冷地说。
「那就走着瞧！」周筱卉得意地一甩头，回到她的地盘去了。
顾璀璨气炸了，手里拿着的铅笔无意识地拚命往桌上戳，可怜的笔芯就这样硬生生的被折断！
正当她满腹愤怒无从发泄时，内线却传来拍征优低沉的嗓音。
「顾组长，进来一下。」
她咬着下唇，踌躇了好一会儿，才依言进入。
一踏进柏征优的办公室里，她左顾右盼，就是不肯看向他。
「这是什么意思？」柏征优将她交上来的档案夹，推回她面前的桌面上。
「看不出来那是我的企划吗？」顾璀璨带点挑衅，冷冷地答道。
「你应该对你的企划走向提出说明，不该将你的企划就这样扔在我桌上，不是吗？」柏征优敏锐地察觉到，她异于平常对他视而不见的态度，一双黑瞳遂紧紧盯住她。自从上回她甩门离开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独处。被她拒于千里之外，他心里一点也不好过。想要低头道歉，却又逞强地认为没有必要。偏偏，还是不由自主地偷看她，想和她一百归于好。
完了，他该不会真的爱上她了？难道这些怪异的情绪，真的就是「爱」吗？可是，她有男友了……柏征优炽热的眼神一黯，浓浓的失落在胸腔弥漫。
「是吗？那么昨天怎么说？明明是昨天开例行会议时一起报告说明的，可是你却缺席了。」她不平地指责。
「昨天我有事……」柏征优倏地住口。他沉默地瞪着她，心里对于刚刚想对她解释自己昨日的行踪感到有些一恼火！
她算什么？为什么他得向她报告行踪？
「那错应该不在我吧？」顾璀璨傲傲地睨了他一眼，转身要离开。
「顾璀璨，站住。」柏征优阴沉地瞪着她的背影。「把你的企划拿回去。」
「为什么？！」顾璀璨激动地回过身，双手握拳。
「这份企划我给六十分，但我相信你可以让它成为一百分。」柏征优淡淡地说。
「是这样吗？」顾璀璨冷笑。依她看，不是得几分的问题，八成是刚刚他和周筱卉达成了「共识」！
「你质疑我？」柏征优显得不悦。
「岂敢？」顾璀璨冷哼。她一双丹凤眼中燃烧着火焰，快步向前，拿起档案夹里头的文件，动手将之撕成碎片。
「我想，我根本没有必要参加！」她忿忿地说完后，把手上的碎片全扔在柏征优桌面上，红着眼眶要冲出门去。
「顾璀璨！！你不想赢周筱卉了吗？」简短的一句话，成功地留住了她的步伐。
「明天以前，你都有机会赢她。重新做一份企划，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明了她和周筱卉之间的摩擦，遂以「面子」问题让顾璀璨不得不继续接受挑战。她难道不觉得她不战而逃的举动很像懦夫吗？这可不是他所认识的顾璀璨。
她僵直着身体，眼泪悬在眼眶，不肯转过身。「我管你会不会对我失望。」
她的态度把柏征优惹火了！
他冷声警告道：「案子即将截稿，你如果无法交出完整的企划案供厂商评估，后果你自己看着办。不要以为你和霍克骞有着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你就可以我行我素、为所欲为！」
柏征优这呆瓜在说什么啊？
顾璀璨愤怒地回头，给了他一记恶狠狠的瞪视，骂道：「猪头！他是我哥！」
突地，她猛然记起她和霍克骞的关系可是个大秘密，但在冲动之下，她已经脱口而出！要收也收不回了。
顾璀璨懊恼万分，想威胁他不准说出去，可是她正在气头上，懒得跟他多说，只好在甩们离开前，扔下一句：「你敢张扬出去，我铁定杀了你！」
柏征优的俊脸上满是错愕，他楞楞地望着被璀璨甩上的门板，冷静睿智的脑袋难得地停止思考。
霍克骞……居然是顾璀璨的哥哥，他没听错吧？
＊＊＊
死柏征优，完全抓到她的罩门，单单一句话--你不想赢周筱卉了吗--就让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没错！她死也要赢周筱卉！
顾璀璨一边埋头努力挽救刚刚被她摧毁的企划案，一边在心里怨怼：她什么不好破坏，居然笨到去撕坏她辛辛苦苦用手写出来的企划？真是造孽！好歹也随便抓起桌上的纸镇往柏征优头上扔啊！
她越想越是懊恼！
而在她火气很大的时候，下班铃声居然见鬼的响了！
这代表，她顾璀璨得留下来加班？
她少说有两、三年没加过班了耶！
顾璀璨垮下脸，一脸泫然欲泣。
「璀璨，要不要我们留下来帮你？」麦亚棠靠过来，关怀地问。
其实他想说的是「我」，不是「我们」。
璀璨把她跟柏总监争执的事都说给他们听了。在一组，彼此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怎么帮？」顾璀璨有气无力地说。她抬起头，朝麦亚棠淡淡一笑，道：「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好人。」
麦亚棠被她那抹笑容给电得紧张起来。「呃……没、没有啦！真的不要我帮你？看来，你要忙到很晚，也许一整晚都没办法离开公司耶。」
「没关系啦！谁教我要冲动地把企划撕了？」顾璀璨一想到刚刚和柏征优的冲突，她还是很火！
「那……我帮你买便当，好不好？」
「不必了，我饿了会出去找吃的。」
「我听瑶瑶说，你以前刚进广告圈的时候常常废寝忘食，这样对身体不好呢！！」
「我现在没那么耐饿了。你忘了我桌子底下藏了几包零食？安啦！」顾璀璨看了下表，继续工作。她的时间可是宝贵得很，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她会输周筱卉？不要傻了！
「既然这样，那，好吧！你饿了一定要出去买饭吃喔！」麦亚棠像个母亲般殷殷叮咛道。「如果你懒得出门，可以call我，我帮你买。」
「好，谢谢。」此时，顾璀璨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边的工作上，嘴里机械式地道谢。
见她已无心搭理自己，麦亚棠这才恋恋不舍地收拾东西，下班回家。
＊＊＊
「呼--」柏征优靠在椅背上，如释重负地吐气。
终于把昨天累积到今天的工作给解决了。他低头看表--十点，比预期中的九点半要晚了半个小时。
大手抚上酸疼僵硬的颈项揉了揉，突然，他瞥见办公室的百叶窗帘透进了些微光亮。他疑惑地扬眉，猜不透会是谁留下来加班？！
当他走近窗边，看见外头那个埋头苦干的人时，黑瞳中满是惊讶！
火爆的顾璀璨居然愿意妥协？
他凝住眼眸，定定地注视她。她本来很认真地专注于工作上，也许是累了，她站起身伸伸懒腰，嘴里叽叽咕咕地不知说些什么？
鲜有的好奇、心使然，柏征优悄然将门扉稍微打开巴巴「好饿喔！饿死了！给我食物、给我食物！」
接下来的五分钟，他的耳朵便被这几句「饿」给轰炸得很彻底。本来不感到饥饿的他，都被她鼓吹得饿了。
既然她知道要喊饿，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去吃个饭呢？真是让人费解的女人。
见顾璀璨拿着水杯进到茶水间去，柏征优抓来钥匙，没有多想，打算出门买些吃的给她。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为什么听见她频频喊饿，却又没有出门用餐的打算后，他居然会因此而走不开？真是见鬼了！
柏征优咬牙低咒：「这麻烦的女人！」
＊＊＊
当柏征优提着刚买的晚餐回到「几亚广告」时，已过了十点半。
这时候的顾璀璨早已饿得头昏眼花兼四肢无力了。她拚命甩头，想让脑袋清醒一点，可是效用似乎不大。
呜呜……好想麻烦麦亚棠买晚餐加消夜来喔！可是，麦亚棠和她非亲非故的，没道理要一个工作伙伴在这寒冷的冬天夜里为她这般奔波吧？
「好饿喔……」她伏趴在桌上，气若游丝地喃道。
「你饿死活该。」
前方突然传来的低沉磁嗓可吓坏顾璀璨了。
只听闻她狠狠地倒抽一口凉气，更夸张的是，她整个人还自座位上跳起。直到看见出声的人是他，她这才惊魂未甫地拍抚胸口。「你、你不要吓人好不好？」
顾璀璨不想让他察觉自己被吓到的事实，硬是板着胀红的脸，故作冷漠地说：「我饿不饿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不想未来几天有可能在新闻上看见又一个广告人牺牲，不是摔死，而是饿死。」柏征优提着食物走进来，摆放在一张办公桌上，那张薄唇仍然不饶人。
从手提袋里飘来食物的香气，隐约还冒着白烟……
顾璀璨看了眼一整袋的热食，而后将复杂的眼光放在他身上，这一放，居然就移不开了，连要反驳他恶毒的言词都忘了。
他知道她准备熬夜加班，而且没有吃晚餐，所以买了这些食物来填饱她的肚子吗？是这样的吗？
他既傲慢又冷淡，分明是个讨厌鬼。加上这阵子以来，他们之间一触即发的气氛、恍若敌人般的相处模式，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的不和。可为什么在她最无助的时刻，他却又出现了，而且还对她这幺好？
被她大剌刺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他冷冷地低斥：「你见鬼了？！」
妈的！他柏征优还没这幺关心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死活过！
「这边……都是要给我吃的？」顾璀璨屏住气息等待他的回答。
「废话。」柏征优微蹙起俊眉，不耐烦地说。
顾璀璨心里急涌进一股股的暖流，她有些激动地频频喘气。
即使他的回答是不耐的低斥，她也能感觉到在他不耐烦的外表和口气下，那属于他独有的温柔和关心。不会错的，她真的感觉到了。
同时，她感觉到被暖流涨满的胸口，有一个角落悄悄被入侵了……
想不到他也挺有良心的，总不枉上回他生病时，她去探望他。这家伙还有救！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为了化解沈闷，顾璀璨故意找碴地抱怨道：「柏征优，我拜托你好不好！你要买消夜，也该买咸酥鸡或是卤味之类的，哪有人还特地去买排餐、简餐的？」说着说着，她的鼻子居然醒了。
她略红的眼睛让柏征优十分地不自在，他有些焦躁地低斥道：「你吃就吃，话这么多？！」
「我是要让你知道咩！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这人不吃消夜的。」
为了掩饰自己满腔的感动，顾璀璨坐到摆满食物的办公桌前。她一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满桌子的美食，这一看，眼花撩乱到让她不知道要从哪种下手才好。
「我吃消夜，但不会去吃你说的什么咸酥鸡和卤味，我讨厌路边摊。」柏征优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拿来一份简餐开始吃。
「像你这种人哪，一定动不动就跑『百乐琪』那种讲求道地、品味，但却贵死人的法国餐厅。」顾璀璨习惯性地损他。只不过，这一次少了火药味。
「你错了。」柏征优观了眼她的吃相，暗暗摇头。
「喔？怎么说？」顾璀璨满嘴食物，吃得不亦乐乎！
「你现在吃的东西，是我二姊夫店里的餐食。我讲求卫生、营养，所以不喜欢路边摊。」柏征优很正经地解释。
「喔，勉强相信你。也不能怪我这么想，平时的你拽拽的、傲傲的，感觉起来就是享受惯了的人。」她看着他优雅的吃相，不可思议地说。「天哪，你连吃便当的样子都很拽耶！」
她看看自己的桌面上，吃得」塌糊涂，和他比起来，她的吃相还真是粗鲁得教人不敢领教喔！这是柯襄锐的桌子，明天他上班后发现他的桌子油腻腻的，一定会宰了她！
「这是你对救命恩人该说的话吗？」柏征优挑起一道眉，语气轻松。
「救命恩人？柏征优你竟然好意思这样说？不过是一顿饭，居然敢自称是我的救命恩人？若真要追究起来，上次你感冒、病得要死不活，我特地带吃的给你，那才叫救命恩人好不好？」顾璀璨大惊小怪地扬声叫道。
柏征优皱眉。「我很讨厌有人在我耳边大吼大叫。」
顾璀璨忽略他的话，敛下眼，有丝别扭地坦白道：「喂！其实……其实你这人也不坏。」
「公司上上下下，把我当恶魔的，大概也只有你吧。」
在冷战了好一阵子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平和地谈话，由愉悦的气氛看来，他们相谈甚欢，忘了之前的种种不愉快。
「谁教你有事没事就找我麻烦？根本就是公报私仇啊！」顾璀璨一脸无辜。
「如果你安分点，我有找你麻烦的机会吗？」柏征优哼道。
「是没错。不过你要知道，每次被你削过后，周被卉都会当着我的面挑衅我。」想起死对头，顾璀璨不禁咬牙切齿。
「你的个性冲动，的确很容易被激，紧接着一言行便不受控制。例如下午不顾后果撕毁明天该交的企划案。」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心得。
「你还敢说？下午周筱卉走出你办公室后，马上跑来跟我炫耀，说你有多欣赏她的东西。我气都气死了，你还批评我的作品，我当然气啊！」顾璀璨委屈地说。
柏征优挑眉，劝告道：「你该学会控制你的脾气。」
「我也没办法，如果我不冲动，我就不是顾璀璨。」顾璀璨耸耸肩。
说到这个，他倒有个疑问。「既然你是霍克骞的妹妹，为什么不同姓？」
「我告诉你，不过你可别说出去。嗳，像你这么拽的人，应该也没什么朋友可以说，那我就告诉你吧！」
她这番坦率的话可让柏征优黑了半边俊脸。这女人真是口无遮拦，不过，她说的的确是实情。他的朋友只有高天桓。
顾璀璨忽略了他落寞的神情，迳自陈述道：「我跟霍克骞不同姓，是因为妈妈坚持我得跟着她姓『顾』，我不晓得其中的原因，反正姓顾、姓霍都没差。霍克骞的妈妈，也就是我大妈，之所以会嫁给我爸，全是因为利益关系而结合，其实他们早就互有情人了；只是碍于长辈的意思，不得不妥协。生下霍克骞之后，他们便协议，彼此拥有各自的感情生活。我大妈去世也好久了，不过，我妈一直不肯到纽约陪我爸住。」当她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连忙挥挥手，笑道：「不好意思，让你听我说这些。」
柏征优摇头，表示不在意。
「你是霍克骞的妹妹……还真是让人难以联想。」霍克骞冷酷犀利，顾璀璨火爆冲动，虽说两人外表皆属出色，但个性相差有如天南地北。
「说到这个，我快被你气炸了。你一定是听周筱卉胡说八道了什幺对不对？」顾璀璨瞅着他问。
柏征优被她看得耳根发热，遂以点头表示。
「哼！昏君。」顾璀璨不客气地斥责。她忽然记起，这顿饭是柏征优请客的，她还这样骂他，好象有点过分。为了带开话题，她伸手拿来一个饭后甜点--烧烤布丁。吃了一口，满足地道：「真是太--好吃了。」
「吃完就继续动工，我可以帮你。」对于自己不假思索便决定留下来陪她的举动，柏征优有些微怔楞。
她一气之下撕破企划案，他也算是帮凶吧？所以陪她留下来加班是应该的。再说，半夜时分让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独自留下，那太危险了。
「谢谢喔。」顾璀璨低声道谢。
「这还真不像你。」柏征优微微一笑，觉得眼前的她真是可爱。
「喂！你真的很不识好歹，我都跟你道谢了你还损我？」顾璀璨气呼呼地说。
「全公司敢直呼我全名，还把我叫『喂』的人，大概只有你。」
「要我学周筱卉娇滴滴地叫你一声『柏总监』？」顾璀璨嫌恶地皱皱鼻子，摆明了十分不屑。
「你再继续和我斗嘴下去，你绝对会输给周被卉。」柏征优瞪她一眼。这女人真是得寸进尺！
「好啦好啦！」
＊＊＊
凌晨六点，企划案总算即将修正完毕。
「喂，你来看看。」顾璀璨兴奋地叫唤他。
本来坐在一旁凝眼沉思，听见她的叫喊，柏征优来到她身后。很自然地，一只手臂撑在她的桌面上，专心地低头检视地摊放在桌面上的企划。
他一靠近，顾璀璨马上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的改变。
他靠得很近，近到呼吸吹拂着她的发丝，挑惹着她紊乱的气息。而他的胸膛就在她后方，一起一伏她都能感觉到……她的心在悸动，从没有过的悸动……在面对小曲时，也不曾有过啊！
为了不被他发现自己在胡思乱想，顾璀璨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弹。
「可以了，你做得很好。」柏征优直立起高大的身躯，两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松了一口气。
他一开口，顾璀璨便连忙收起杂乱的心思。
「柏征优，我得承认你真的很厉害，把我的缺点挑得有够精准，难怪霍克骞千方百计要挖到你，还特别礼遇你。」顾璀璨说得有些不甚甘愿。对于他，她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能够从你嘴里得到赞美，我果然很厉害。」他调侃道。
「喂，说真的，我们的谈话居然可以一点火药味也没有，真是作梦也想不到。」顾璀璨回想起他们之前每见一次面就斗一次嘴的画面，吃吃地发笑。而后一个正色，提起她一直避免谈到的话题。「你必须就那天无缘无故凶我那件事道歉。
当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不该由着底下的人在上班铃声响后还聚在一起聊天打屁，可是你可以好好说啊，讲个话没必要挟枪带棍的。」
柏征优有点不好意思，他别开脸，低道：「我事后就后悔了，可是不知道怎幺跟你开口。每次想跟你讲话，你都摆脸色给我看，我就……」他耸耸宽肩。「以后不会了。」
「我哪敢摆脸色给你看哪？！」顾璀璨深感冤枉地叫道，其实内心暗自高兴。
原来不只她为了要不要跟他低头而挣扎，他也是呢！
「是，你不敢。你不敢还有谁敢？」柏征优喃喃地念道。他凝住漂亮的黑瞳，问：「和解了？」
「当然！我是这么爱记恨的人吗？」顾璀璨推了他宽肩一把，笑颜如花绽放，清脆的笑声在一组的空间里迥荡。
这朵灿烂的笑颜，只为了他绽放……柏征优总算等到她的笑容了，他没办法移开视线，一双黑剩专注而火热地凝望她绝艳的脸蛋。
察觉到他的异常，顾璀璨一愣，也呆呆地回望他。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只听闻他们俩的呼吸急促的喘息，以及狂乱的心跳声……
柏征优缓缓地降低高大身躯，直到视线与坐着的她平视，两人越靠越近，呼吸交错。顾璀璨紧张地闭紧眼，全身微微颤抖--
他靠得很近，她知道，因为她感受到他紊乱且炽热的气息喷拂在她光裸的颈项，带给她从没有过的奇异感受，她没有躲开，甚至开始期待。
也许……就要发生什么了吧……
就在两人的唇只剩一公分的距离时，外头忽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让两人倏地分开，先是错愕的对望，在发现彼此胀红的脸时，尴尬地迅速将眼神别开，各自急喘！
「璀璨？总监？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
柏征优及顾璀璨两人同时找寻声音的来源--门口那位系着头巾、一手拿拖把二手提水桶的妇人，正是「几亚广告」聘请的清洁妇--阿桑。她一脸惊讶地望着两个面红耳赤的年轻人，满脸问号。
「喔，咳咳，对、对啊！是今天要交的企划案。」顾璀璨吞吞吐吐地说。
「阿、阿桑，你、你这幺早喔？」
「嘿咩，我六点半上班哪！」阿桑走进来，嘴里催促道。「你们今天还要上班，先回家洗个澡、休息一下，不然身体可能负荷不了。」
「好，谢谢阿桑。」顾璀璨偷觑柏征优一眼，发现他迅速恢复成一脸冷淡的模样，暗自松了口气。他们会意乱情迷，一定是气氛惹的祸！
阿桑又叮咛了几句，才去忙她的工作。
顾璀璨一扫别扭，精神奕奕地问：「柏征优，要不要去永和喝豆浆？」
「你还有精力去喝豆浆？」柏征优拨拨他柔软听话的黑色短发，不太敢直视她，心里对于刚刚自己失控的举动有些懊恼。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些什么，一看见她绝艳的笑靥，便不受控制地想吻她。
该死！你忘了她是有男朋友的人吗？你居然还差点吻了她！
「我是很耐操的广告人咩！」顾璀璨白他一眼。「走啦！我很想看你喝豆浆的样子。」
「你真无聊。」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拎起外套，拿起车钥匙准备离开。
「柏征优，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能生气。」顾璀璨拿起手提包，走在他身边。见他点头，她才把那天在女厕所里，听见周筱卉说话的内容全盘托出。
「她是这么说的？」柏征优皱紧俊眉，有些不悦。难怪昨天下午周筱卉亲自向他解说企划案时，有意无意地暗示他可以一起吃个饭、喝个酒之类的。
「其实昨天下午周筱卉跟我炫耀时，我还以为你们达成『某方面』的『共识』了呢！」柏征优气黑了俊脸，顾璀璨见状，吐吐舌，连忙把他推进电梯里。「哈哈，走吧！」
顾璀璨却没有深思，她为何如此介意柏征优的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