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当他睡醒时,已经接近中午了,他一睁开眼即看见她甜美的笑靥。

「你这样看我有多久了?」他摸摸她的头发问。

「大概二个小时吧!你做恶梦吗?」他刚刚睡着的面容好像是倔强、正生着气的小孩。

「没有。」他想起身,却愕然发现她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

「你怎么忽然变成呆呆的样子?」

她竟然若无其事的一派天真无邪?他真的是被她打败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啦!哪里不舒服?」她摸摸他的额头。虽有点烫,可是又不像是发高烧呀。

他的惺忪睡眼忽然狠恶地怒瞪她,她则俏皮的把他的上下眼皮挤一挤,自作聪明的说:「你是不是有下床气?不然我又没有犯错,你为什么这么凶,一点都不像温柔体贴的白马王子。」

「温柔体贴的白马王子?」他的怒眸倏地紧眯起。他的小女朋友竟然一点也察觉不到他的生理反应?她似乎把他的身体当作一张非常好用的按摩床在使用了。

煞有其事的她竟然点头,顺便发发属于恋爱中小女人的牢骚:「人家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在睡醒的时候,都会给女主角一个亲亲。而且小说里的男主角都是含情脉脉的样子,才不像你这样眼睛都快冒火……」

堵住女人发牢骚最好的方法,就是吻住她说不停的嘴。他用手压下她胡乱摇晃的头,潮湿狂猛的唇激野强悍的压住她的,辗转吸吮的热吻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早安吻,及格吗?」他一副凶恶的表情,明摆着威胁恐吓的意味。

「给你一百二十分。」

「一百二十分?勉强通过。」

「可是总分是一千分呀。哈!」好不容易逮到玩弄他的好机会,她自然是不放过罗。她一面摇晃身体,一边兴奋的说:「我这么评分是有原因的。因为你还没有漱口刷牙,嘴巴臭臭的,虽然这个亲亲的感觉我很喜欢。」

「别动!」他语气急乱,全身彷佛如遭电击。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怪异神色吓慌了。

「乖!赶快起身。」

她再不离开他的身体,他铁定会吃了她!

完全莫名所以的她,乖顺的站起身,想问他究竟怎么一回事却又隐约感觉这是一个挺敏感的问题。

轻捏一下她的小手,他起身大步走进浴室梳洗,却发现洗脸台上已经将他的漱口杯准备好,他的牙刷也已经挤上牙膏,一股窝心的温暖令他不自觉的微笑。

「赶快刷牙,你下午不是有一堂研究分析的课程?」

抚抚下颚的短胡渣,他大笑出声。他钟韶余居然会因为她个贴心的小举动,对着镜子傻笑而毫不自知?

他的小女朋友十分懂得柔能克刚的道理。唉,不爱她也难。

梳妆台前的Kitty猫时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六点零五分。关初静手忙脚乱的急出一身汗,韶余大概快回来了,可是她的晚餐只完成一半。

「不晓得他喜不喜欢吃牛柳?」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爆香炒热锅。

正专心把全部心神放在所有菜色烹调上的她,并没有注意到门锁开启的声音,以至于当钟韶余进门的时候,他所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的初静系上粉红色小碎花的围裙,半蹲半跪的在炒菜锅前,一面忙着看顾火候,一面又忙着切菜。由于她所使用的是休闲用的单槽瓦斯火炉,砧板和切菜刀又都是经济小巧型,如此的画面似乎不太像个家庭主妇;在钟韶余看来,关初静比较像是扮家家酒的小女孩。

他的唇角不自禁的微微一扬。

「咳。」他细心的先发出声响,以免突然吓坏她。

「再一下下就好了。」匆忙回头看他一眼。她盛起青椒牛柳,赶快再下另一道菜。

「好香。」他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半跪着,他迫不及待的立刻抓起一口青椒牛柳在嘴里品尝。

他煞有其事的慢慢咬嚼。须臾,他的眉皱得好紧,不吭半气。

「不好吃吗?」应该不至于太难吃吧,难道她忘了放味精吗?她记得爸妈和初荷在世的时候,都夸过她的厨艺好呢。

他拨拨她的刘海,用衣袖拭去她额头上的汗珠,低笑出声,「非常的好吃。」

他好坏,居然耍她?让她提心吊胆好半刻!偏过头,她嘟高唇,不想理他这个坏男朋友。

「爱生气的女人,容易老哦。」他几乎笑不可抑。

她捶他一下。「老就老嘛。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美人,不勉强你非爱我不可。」

他心花朵朵开的将她搂进他强壮的双臂里,愈看她愈是喜爱。他就是非爱她不可啊。

斗不过他的霸道,她只好竖起白旗投降,「你先去坐着休息,我再炒一盘青菜、炸个肉卷就可以开饭了。」

他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不能坐享其成。」说着,他开始拿起小菜刀拍着大蒜。

「你要和我一起煮菜?」

「有何不可?」对于家庭煮夫一职他可没有兴趣。但他就是不愿意让初静为他的三餐忙碌。

「你一定是世界上最棒的情人。」

对于她的迷汤,他欣然接受。于是他担任起二厨的角色,她则是负责掌锅。十分钟之后,香气四溢的四菜一汤已可上桌。

「嘴巴张开!」她夹起一口青菜放到他的嘴里。看着他满足的吃相,她的心不由得也跟着满足起来。

「你光看我吃,就饱了吗?」

她嫣然一笑,原来这就是一种满足。她感觉自己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妻子,如今正为亲爱的丈夫准备晚餐……

「真的谢谢你,是你带给我幸福。因为有你,这个小窝才变成一个『家』。」她不禁掉下喜悦的眼泪。

眨眨泪眼,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挣出他的怀抱后,她索性坐在他的大腿上,把他当摇椅般的使用,然后和他一块享用这顿爱情晚餐。

「我挂了诊,明天一早王医生要为你磨皮。今晚你要早些睡,明天我再陪你去医院。」

「我可以自己去。」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不行!」他断然否决。

「可是我不能……」他一霸道起来,就是这样专横!

「为什么不能?」在他的观念,一个大男人就是要处处呵护他的小女人。

「好嘛。」她只能依他,不然他的脸又会和冰块一样冷了。

「我找到工作了。」他突然放下碗筷,开心的说。

「辛不辛苦?」她担心的问。

「不但不辛苦,而且还是我从小就习以为常的工作。」

「到底是什么工作?」他是钟家独子,又是大企业的未来继承人,怎么可能从小就打工?

他笑道:「我从小就在沈家武馆出入,几乎每天都到武馆踼沙包、练武。」

「这个我晓得。也是这个原因才让你和沈千寻成为莫逆之交,可是那是练武不是工作呀!」

「我今天到沈家武馆,武馆内刚好缺少武师,我的拳脚功夫当然足以胜任。所以我接下武师的工作,一天大约五个小时的工时,月薪十万块。」

「这么多?」她咋舌。

「十万块的月薪在沈家武馆内是最低待遇。」

「我想到了,月波曾经说过,沈家武馆是台湾最具规模的武馆,聚集着各家功夫菁英。对不对?」难怪薪水这么高!可是……武师的工作是不是会弄得伤痕累累或是体力不支?她不要他为了她的医药费而累坏自己。她会好心疼的!

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他捏捏她的耳朵,笑说:「一个练武十年以上的人绝对不会把自己弄伤,何况担任武师的工作刚好可以补足平日缺少的运动量。」

「可是你还要上研究所的课呀!」

「研究所的课一向很松。对我而言,完全不是压力。」她为他的担忧,只会令他更加心爱她啊,这个小笨蛋。

她仍是无法宽心。

霸道的他用命令的口气说:「不要认为你的男朋友是经不起磨练的软脚虾!」

「我没有这样以为……」他是她最亲、最重要的人。也是她的整个世界呀!

「你只要负责把你的身体养强壮就行了。」他故意凶凶的说。

「还有脸上的伤也要养好。」她补充道。

他只是淡淡一笑。他清楚她一直在意她的疤痕,然而她不明白那些疤对她的可爱完全不构成任何损伤,她永远是他心中的白雪公主。

他的爱情如果只能以容貌美丑来论定,那么岂不是太廉价了!

她忽然甜甜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到武馆工作?我可不可以帮你准备便当好让你带去当午餐?」

「你好像我妈。」他失笑。

「好不好嘛?」她仰着小脸,眼里充满祈求:「如果你不拿,我会很不安很不安!」最重要的是,她想尝试身为他的另一半为他准备便当的那份快乐。

「我可以反对你的好意吗?」他渐渐领悟他无论多么的狂浪,对于她的娇嗔他是永远难以抗拒,也不想抗拒!

「宾果!」她开心极了,紧抓住他的脖子印下无数个响亮的吻。

「你以为你是哪根葱?他只是无聊才会暂时和你这种货色在一起!」关翠泥的脸愈变愈大,一双丹凤眼发出惨绿色的光芒。

她继续恶毒的说着:「你呀,不要高兴得太早,要不了多久,你的钟韶余就会换成我关翠泥的!你趁早死心,免得到时候太伤心。我们是堂姐妹,我可不希望你痛苦的跑去跳海或是割腕自杀哟。」

「我和韶余真心相爱,谁也拆散不了我们!」

「哼哼,是吗?」关翠泥不屑的笑脸一下子变成好几个,在关初静的面前不停地晃动。

「你走开!」她再也受不了了,她猛力挥手想把关翠泥的笑脸抹掉。

「初静!」一声熟悉的声音将她从地狱之中拉回。她微睁惺忪的眼眸,不确定的问:「你是韶余?」

「你做恶梦,是不是?」他轻抚她的脸颊,心痛的吻去她的泪水。

尚未完全清醒的她,惶惶然地四处张望,「关翠泥的人呢?她的脸变成好几个,她说……」一阵心悸猛地席卷她。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钟韶余,好害怕他会离她而去,她不要他对她绝情,如果他真的不要她,她只有死路一条!

「别理她说什么鬼话!那只是梦,是假的!」

「她说你总有一天会离开我……」她的头好昏乱,好昏乱。关翠泥的阴影她无法挥去;关翠泥的每一句话都彷佛是邪恶的魔咒,无时无刻不鞭笞着她。她不要失去韶余,她已经失去爸爸妈妈和妹妹,她只有他了……

陷在恶梦昏昧之间的她,又慌又怕的紧紧揽住他的脖子,狂乱的吻他的额头,吻他的眼睫,吻他的鼻尖,吻他的脸颊,吻他的薄唇……

「初静……」他捧住她的脸,想制止她的妄动。

星眸微张的她丝毫听不见他的呼唤,她只晓得她要他,她不能让他离开……本能地她伸出勾引的小舌尖,可怜兮兮的央求他的眷顾怜惜。

「韶余,你说你要娶我的……」她低吟。

身体那股泛滥的情潮几乎溃堤。他困难万分的守住最后的界线,企图唤回自己的克制力。

「初静,不要乱来!」

「你真的不要我?」她心碎的指责他的无情。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她是他唯一想拥有的女子呵。

她频频摇着头,低泣:「你只是只是……你根本不想要我,我是微不足道的灰姑娘。」

她轻推他,想抽身离开时,他则一手把她抱回怀里。理智终究无法战胜爱情的魔力,他压住她的唇,深深的吻进她的灵魂深处……

「韶余!你是我的吗?」她的呼吸微促,双颊泛红。

「我是你的!」他绝对相信。

「我想成为你的妻子。」她的意识已然昏乱,现实与梦境难以分明,她只晓得她要抓住他!

不由自主的,她将舌尖探进他的唇内,笨拙的想汲取他的温度,想拥有他的宠爱。

「我们会失控……」他发出喉咙底处的低吼。瞬间,他将她的头压向他自己,他狂乱的舌尖无法掌控挣脱出道德的规范,紧紧的缠绕住她夺人魂魄的红舌。

「嗯……」她的整个人都依偎在他的怀里。

关初静的嘤咛申吟,神奇的在他体内掀起不可思议的狂情巨浪。这份狂烈的情欲将他整个人烧灼得疼痛难当。

他觉得他快爆炸了,然而他的初静依然紧紧相逼;极度恐慌不能拥有他的关初静,将她的小手探进他的大睡袍内,更可恨的是她居然挑逗的轻轻抚弄他的胸膛……

他想杀了她,如果她继续折磨他的话!

「你在试探我吗?」他咬住她的唇,疯狂的想要她,但是他不能。

「我晓得你好爱我。」她的小脸蛋探进他开敞的睡袍内,她的舌尖轻轻扫过他每一寸滚烫的肌肤……

他屏住呼吸,烧灼的情欲毫不留情地扰乱他残存的理性——

伸手解开她上衣的钮扣,他的大手一把罩住她浑圆玲珑的酥胸,温柔的揉摸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柔软。

「我的初静!」他情不自禁的低喊出声。

低首埋进她的胸部,他以舌尖缓缓地逗弄她的小蓓蕾,在他反覆的轻舔折磨之下,她的粉红色小蓓蕾不禁坚挺起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强度电流迅速地通过她每一处细微的神经,她瑟缩了一下,一种近乎狂喜的害怕令她模糊了双眼,她看不见他,她觉得天旋地转,轻飘飘的似乎抓不到他。

他和她几乎同一个时刻感到缠绵的悸动,他的热唇好残忍的继续往她的小腹轻啄……

「……余……」承受不住这样甜蜜的吸吮,她突然尖声唤他。

感觉到她的猛烈颤抖,他立即离开她的娇躯。强忍住从小腹传来的强烈痛楚,他深吸了几口气,久久,调整好自己的冲动后,他才转身面对身旁的小人儿。

「……刚刚是真的吗?不是在作梦?」她有点迷惑。她明明记得她抓住的是梦中的他……然而体内这股热潮和她已经解开的钮扣却真实得令她怀疑。

「不要太放心我!」他低吼。

那么是真的了!她和他真的肌肤相亲,差一点点就越过防线!

「你为什么不……」她舔舔唇,不知如何启口问这个颇难为情的问题。

知她甚深的他苦笑说:「你想问的是,我为什么不拥有你?」

「嗯。」如果他要,她不会矜持的!

他翻身,用他的身体覆盖住她纤嫩的娇躯,他的黑眸好深好深,在不见底处的深邃里映照出她的懵懵懂懂。他轻碰一下被他吻肿的红唇,然后仔仔细细、十分用心的为她一一扣上钮扣。

「我可不想摧残幼苗!」他以戏谑的嘻笑,希望松懈她紧绷不安的心。

即使强抑下他勃发的狂热情潮是一件非常艰难、非常痛苦的事。但是他必须珍惜她,她值得他耐心等待。

「你故意说这种开玩笑的话!我晓得你对我的用心,我跟你保证我们的新婚之夜,我给你的将是纯净无瑕的关初静。」她从他的黑眸清晰的看见他对她的心疼怜爱。她才不是笨蛋呢,她晓得他不是害怕犯上辣手摧花的恶名,更晓得他也渴望她!

他躺回他的床,情潮虽然不再澎湃,却依然溢满心田。

越过五十公分的距离,她依偎进他宽厚的怀抱,半撒娇半强硬的要求:「余,抱着我睡觉嘛!我喜欢给你抱抱。」

他十分慷慨的让出左手臂给她当枕头用,但是严厉警告她:「不准乱摸!」

「好嘛。」可是半梦半醒之间的她,可就不敢保证罗。

他怀疑的想看透她的狡黠心思,然而她唇角勾勒着那朵甜腻的笑容却令他暗暗叹息。

这晚,他与他的小女朋友就合睡在一张气垫床上,他们一块带着笑容入睡。

有惊无险的一夜呵……

秋天来了。钟韶余和关初静同居的日子已经过了大半年。随着岁月的递增,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愈来愈浓,渐渐的密不可分。

每天,她为他做好爱心便当让他带去武馆。早上,他和她一块吃早餐,至于晚餐……因为钟韶余的武师工作是在晚上,所以关初静只好一个人吃。可是她总是会等他回来,然后再弄好一锅热腾腾的浓粥与几样小菜和他一块享用。

他总是拖着一身的疲累和污渍回来。她原先非常的担心,可他总是亮着黑眸,神采奕奕的告诉她:「练练招、打打拳,好舒服。」

她见他这样兴匆匆的来往学校和武馆之间也就放心了。他的快乐就是她的快乐,因为她爱他极深、极深。

她和他像是一对幸福的夫妻。每夜她都是躺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怦动的心跳声甜蜜入睡。她已经习惯在他的臂弯里入睡了。

而且她脸上的伤痕也几乎微不可见了,早已恢复之前的粉嫩洁白。

她的幸福好像太多太满了。因此她整个人都像是浸在蜜糖里,红扑扑的小脸儿任谁见了都要喜欢。

可是她的幸福似乎注定只有短短的半年。

这天,杜辰歆气急败坏的冲进她的住处,拉着她就往外跑。一句话也不说的,硬是把她塞到计程车里。

「杜辰歆,你怎么了?」

「你别问,到那个地方你就知道了啦!」

时速近九十的计程车把她们载到一处工地。杜辰歆一手拉着她下车,一手塞给司机二百元,便怪声怪气的往前走,还一路悄声说:「我们站在墙边看看就好,免得伤害他的男性自尊心。」天知道她最崇拜的人变成那样,她的心有多么的憋气!

关初静一脸的不解,默默跟在杜辰歆后面。不久,两个人站在泥泞的灰土墙边。

她到底要她看什么呢?正纳闷的她,眼前却陡地出现一抹她最最熟悉的身影!

「余」他怎么会在这儿?他的肩背又为什么背着那么沉重的水泥袋?

「他白天都在这里上工,整整十个小时!晚上又赶到沈家武馆去赚武师的钟点费。」杜辰歆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呵,钟韶余这样一个白马王子似的男人竟然穿着工人服,挥汗如雨的在这里工作。「我昨天才知道的。我的手下无意中看见他在工地爬上爬下的弄钢条,研究所的课他根本就没有去上,他整天就像一条牛一样做得半死!」

关初静的眼睛湿了。她好想喊他,可是她捂住嘴不敢发声。她泪眼看着他英姿挺拔的身子背着沉重的水泥袋来回好几趟,热辣的太阳毫不留情的照着他……她最亲最亲的他,居然为了她承受这样的苦!

她拔腿就跑,迅速的拦下一辆计程车。跳上车,把奔跑追逐她的杜辰歆抛在后头。

一回到属于她和钟韶余共有的窝,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她开始嚎啕大哭,哭累了,她就瞪着眼睛直直的望着落地窗外。她的眼睛并没有焦距,她的心也是掏空的。

亮白刺目的太阳忽然躲起来,天空灰暗得像一片灰色的大网。过了会儿,雨丝开始飘下,天色更是幽深昏暗了,关初静什么都看不见,她的眼底是好深好浓的愁绪。

这一刻她好恨自己,好恨!好恨好恨!如果不是她,韶余根本不会放弃研究所的学位!如果不是她,韶余也不会从早到晚的卖力辛苦!而她居然完全察觉不到他的体力耗损;自私的独自享受快乐幸福!

她真的是他的大麻烦,是他的包袱!

就这样,她呆呆的望着水蒙蒙的雨雾出神。直到黑幕笼罩,直到Kitty猫敲响十下,她蓦然一惊,赶紧按亮屋内的灯,韶余快回来了,他总是晚上十一点左右才沐着夜色,拖着疲倦的身体和一脸的笑意回家。

今晚将是她和他的最后一夜。她不能掉泪,她要给他的是依然甜腻的关初静。

随意的冲把脸。如往常一般,她一面煮浓粥、一面快炒他最喜欢的几样小菜。

当她准备好消夜的时候,他正好进门,他拥着她的腰,手一带她的人就在他的怀抱了。

「你哭了?」

「没有哇!」

「不要骗我!你的眼睛好肿。」

「下午我看了一些片子……」

「文艺爱情伦理大悲剧?」他的初静就是这么善感。

他总是对她的喜怒哀乐,关心至极!想着想着她的眼眶又红了。她真的舍不下他,可是她不能害他。

「我肚子饿了,我们吃东西了。好不好?」她困难的勾起一朵笑容。

他将她放在他的大腿上,喂她喝一口粥汤。她也和往常一样的喂他吃粥,然而她的心早已经碎成千万片。她感觉她的身体空洞洞的,好像快死了。

可是她依然粲笑如花,她不能让他怀疑,否则她就走不了了。他是她的亲亲,离开他是她最不愿、最受折磨的选择。

这夜,她依旧被他紧紧拥抱着。不晓得是入秋的缘故,还是怎么的,她竟觉得冷意侵骨……

「我永远爱你。」她轻轻抚摸他刚毅不驯的侧面。每天十五个小时的劳苦工作把他累坏了,她听见他均匀的呼吸。

她紧贴住他的胸膛,深夜的宁静让他的心跳声格外清楚。她听着、听着,告诉自己一定要记得他的心跳声!他是她最亲最爱的人,一辈子都是。

Kitty猫的长针走到六。天就快亮了,可是她还看不够他呀,她要把他的俊容一一的记在脑海里,未来的日子她只能依靠着对他的绵绵思念艰辛度过了。

「你会忘了我吗?」她轻轻的、轻轻的抚摸他的浓眉,他浓长的眼睫,他如刀刻的俊鼻,他霸气固执的薄唇……这张脸是她一闭起眼睛就能够轻易想起的。

钟韶余就在她深切的凝视下醒来。他一把揉乱她的发,亲她一个,然后就匆匆进浴室梳洗。

由于他赶时间上工,因此胡乱喝杯鲜奶便急着出门。

「韶余!」她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好用力、好用力的抱着他。

「怎么了?小乖乖!」他喜欢她的热情。但是他必须赶到工地去,今天的搬运工作并不轻松。「我八点有一堂课要上,再不走就迟到了。」

她的泪花在眼眶里猛打转,他善意的谎言令她肝肠寸断,自觉的愧意更是令她难受。

「就抱一下下,一下下就好。」她低低祈求,万般舍不得放开。

片刻之后,她从他的腋下钻到他面前,踮起脚尖狠狠的吻住他。

「乖。」拍拍她的面颊,他真的不能再眷恋了。

她紧盯着他,直到他的人走远,她像个泄气的气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关上门,她紧紧的贴靠着门,无力的滑下身体,她把头埋进双膝间,浑身猛烈的颤抖着。

「再见了。韶余……」

余:

对不起。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告别,我没有勇气离开你,可是我不能不离开,请相信我,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离开你是因为太爱你。

回家吧,好好的念你的书,没有了我这个大麻烦,你可以实现你的梦想,不要再去工地了好吗?

也不要找我,我会好好的、快乐的生活着。

请为我珍重你自己。

我会回来的,那个时候站在你面前的将不再是个小女生,不再是个需要你时时呵护照顾的生活低能儿,我会把我自己整理好再回来,如果你还肯要我的话!

ˉ永远是你的初静

当夜,迎接钟韶余的不是他心爱的初静,而是一室的寂然。当他拿起小茶几上的信笺,当他着急的看完内容,一抹痛楚飞上他的眉梢,飞进他的眼底,愤怒的狂乱在顷刻间包围他,像烈火般将他全身全心烧灼得剧痛难当。

她竟然只留下一张信笺,就这么潇潇洒洒的走了!

攒紧拳头,他的声音从齿缝间沉痛而暗哑的迸了出来:「关初静!我好恨你!」他从未恨过人,她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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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小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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