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婚礼在你准备好后立刻举行。”

只是这么一句话,便可以将克利斯推往地狱的最深处——原本计画到市区观光却被临时通知参加女儿婚礼而赶回的西门夫妇脸上带混乱的表情。

“有必要这么突然吗?”西门先生有些不愉快地皱眉。

没和他的商量便任意改变日期,叫他颜面何存?他可是新娘的父亲哪!

“先生,我已和你说过,一旦所有事项准备就绪就立刻举行婚礼。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你还有何不满?”亚伦笑著问他,心底却对这老头厌恶不已。

因为自己无权和他争辩,西门先生羞愧地低头。在一旁的妻子悄悄暗示,于是两人逃也似的向教堂走去。

亚伦目送二人离开的背影,随后转身走向走廊上的最后一个房间。

他迳自打开房门,里头的人应声停下手上的工作抬起头来望向他。

克利斯正坐在化妆台前的椅子上,身穿纯白的婚纱。

因为一度绝食而瘦下来,使他的体格看起来就像一局佻、胸部扁平的女性。

会很自然地把他当成女性也是因为他身穿著只有女人才会穿的婚纱。纯白的婚纱以丝绸为底,上面是一层手织的豪华脖子到手、脚紧紧包裹著,贴身的设计将他充满骨感的身材暴露无疑。全身上下臼色包围的克利斯只有露在绷带外的蓝色眼睛和被口红涂得红艳的双唇点衬。

“如何?”

“已经准备结束了,先生。冕利斯打扮的三位女子对亚伦回答道:心里不知该请这位新郎按照习俗,到外面去等候还是任他继续留在这儿。

亚伦不理会她们,若无其事地走到克利斯面前,用手指托起他的脸庞。

蓝色的眼睛别开,不愿和他做视线接触,却掩饰不了心中的恐惧。

“包著绷带的新娘也别有一番特色,不是吗?”他笑道。“好了,这儿应该没你们的事了,出去吧!”

女子们收拾好东西后很快离开房间,留下他和克利斯。

“我来是送东西给你的。”

克利斯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亚伦拿在手上的长型盒子。

亚伦打开盒子,映人眼帘的是一只白色的人造腿!

“这是我叫上次那名医生委托人做的。因为有点匆忙,所以没办法做太精致的给你,等过些时候吧。”

说著,他拿出义腿,伸过去让克利斯触摸。

没想到亚伦会为自己准备这种东西的克利斯惊讶地盯著它瞧好一阵子,良久后才敢伸手轻轻一碰。

肤色的义腿是用塑胶制成的简陋东西,犹如玩具模型。不过在膝盖处聪明地加上关节,可以弯曲。

样你至少可以站了,不过可能还需要拐杖的帮助吧!”亚伦看著他说。“把裙子拉一局。”

克利斯错愕地看他,过几秒钟后才领悟到他是要帮自己装上义肢。

可是自己可以信任亚伦吗?

两个人安静地对峙著,但是胜负已定。克利斯的心因紧张而跳得七上八下,亚伦则面带玩味地等后他屈服、听从自己。

终于,克利斯拉起裙摆,露出只有一节的右腿。

亚伦的嘴角牵起。他跪下,用无比温柔的动作帮克利斯装好义肢后,拿来放在一边的白色丝袜,用熟练的手法慢慢套上刚接上去的右腿。通知地探人裙底,找到丝袜扣,扣在只到大腿的丝袜边缘。

“好了,这下子你可以把另外一边的玻璃鞋也穿上了。”手沿著克利斯的大腿抚摸,慢慢抽回,惹得克利斯毛骨悚铁?

在克利斯以为酷刑就到此为止时,他又下了第二道命令:“把裙子再拉高些。”

克利斯张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他。

他知道他在说甚么吗?在这种时候!

“你放心,我还没饥渴到在的新娘。夜晚是很漫长的。”冰冷的笑容爬上算得上英俊的脸孔。“但是我必须确保自己的新娘真的完美无瑕。把裙子拉好吧。”

克利斯自暴自弃地拉起所有裙摆,把长地一公尺的蕾丝全抱在手里,暴露出遮掩的下体。

和婚纱、丝袜和纱布比起来尚有血色的皮肤显得格外刺眼,特别是垂在双腿问的淡红色阳具。然而,亚伦更在意的是其他东西。

“洁白如雪的新娘不需要这种东西……”他伸手,在卷曲略带粗糙感的毛发问摩擦,使克利斯忍不住缩起身子。

接著,他在化妆台上的箱子里找到安全剃刀。

“就维持这个姿势,如果不想受伤就别动。”

克利斯闭起眼,把脸埋在裙中不敢看。冰冷的剃刀在皮肤上轻轻刮下一撮毛发,然后又是一撮,又一撮……即使不看,克利斯也知道自己正在渐渐变成亚伦口洁白如雪新娘……下体渐渐变得冰凉。当最后一撮毛发落在地上,亚伦满足地微笑。

“好了,这下真的完成了。”

亚伦起身退后,满意地欣赏自己的艺术品。

克利斯羞耻地别过头,手抱婚纱裙,露出因害怕和寒冷而颤抖的下体。他的双腿大开,私处宛如末成年的少年般没有成年人该有的耻毛。

是情色?眼前就像个抗拒成长的少年将自己包得密不透风,却无耻地张开双腿,展示下体,仿佛在迎接他人的目光好得到肉体的快感!

——这个人将会水远属于他!

“时间到了,我在教堂等你。”亚伦低头想亲吻克利斯的唇,最后放弃地吻在颊上。“小心你的口红,别掉了。”

门关上后,克利斯瞬间软了脚,崩溃地跪在地毯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无法停止发抖。

为何上帝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没看到吗?还是连他都默认事情的发生?这是上帝要他接受的惩罚吗:门又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茱丽安的父母,西门夫妇。

“唉呀,茱丽安你怎么坐在地上?要是把婚纱弄脏了怎么办?”

克利斯抓住蹲下扶自己起身的西门夫人的手,决定做最后的挣扎。

拜托你们叫他取消婚礼吧!告诉他菜丽安不想嫁!我不想嫁他!

但是,他的想法并没有传到二人脑里。

西门夫人显露疑惑。她丈夫走上“克利斯坐回椅子上,一改之前的温柔笑容,换上严厉的表情,一字一字,清楚地说出残忍的话。

“茱丽安,我们未来的生活都要靠你和亚伦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疯了还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在这骨节上闹自杀!还好亚伦对你迷恋得很才没嫌弃你啊。你可要知道,以你现在的状态,亚伦愿意接收你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你还想亲手毁了这奇迹吗?你要眼睁睁看著你爸爸的公司倒闭?”

听到他的话,克利斯的眼睛张得不能再更大,惊讶得忘了呼吸。

“待会在婚礼上别搞花样,一定要让仪式顺利完成,知道吗?”

“来。”西门夫人从后面拿来同样用蕾丝编织而成的头纱,由西门先生盖在克利斯头上。

“你是我看过最幸福,最漂亮的新娘了。”

就算不用看他牵强的笑容,克利斯都知道他在说谎。

一切都是谎言。

无论是亚伦和茱丽安之间的爱情或是西门夫妇对自己女儿的感情,在克利斯眼中部龌龊不堪。

一切都是假的!甚么爱情亲情都是假的!连新娘也是假的!

克利斯头脑一片昏乱。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人教堂。

神父在台上以毫无感情的曰念念有词。

除了亚伦外,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眼光注视著泪水连连,因为哽咽而全身颤抖的新娘。

就连神父都忍不住停下来要让新娘休息一下,却被亚伦阻止。

“没关系的,神父。请你继续下去。”新郎一脸轻松的表情和不容反驳的阳。神父暗自叹息,继续拿起圣经。

交换戒指的时候,亚伦以眼神威胁克利斯把戒指穿过自己的手指,过后拿开他的头纱亲吻他的唇——这些,克利斯都忍受下来了。但是,当他口上的结婚证书时,他发狂了。

——一旦在上面签了名,他就、退路了!

“茱丽安,别怕。”亚伦温柔但虚假地安慰他,放在他右肩上的手仿佛在克制著他颤抖得连笔都没法握好的手,要他乖乖的在上面签名。

盯著证书看的克利斯在上面落下豆大的泪水。

他想办法不让自己发抖,想要推开肩膀上的手,无奈那手犹如千斤般压得他喘不过气,眼看就要窒息。

察觉到克利斯就要昏倒,亚伦加重力道,硬生生唤回他的意识。

一签下去吧!签下去你就可以从这场罪孽的婚礼解脱了!签下去后你就名正言顺的成为我的所有物了!

终于忍受不住亚伦钮形威胁的克利斯动了笔,一笔一划地在线条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最后一张证书后,他眼前一黑,终于在教堂里昏厥过去。神父和西门夫妇顿时大乱,忙要把医生叫来。

亚伦在混乱之中冶静无比地拿起结婚证书,看到证书上颤抖难辨的字体写的“克利斯·鲁丝特斯”。

——之前已经干丁万嘱过好多次要签茱丽安的名字的,结果在最紧要关头还是签下了自己的本名……脸上不著痕迹地霹出微笑。

一所谓,反正他要的人,确实是克利斯·鲁丝特斯,和茱丽安无关。

他低头望向倒在自己怀中的新娘,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你的人生是我的了。”

即使昏迷不醒,眼泪依然夺眶而出,回应亚伦的宣告。

初秋,尚未落叶时分,贵族问起了一阵新的骚动。

“我认定她是维纳斯转世!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她那么漂亮的人了1”莱斯里·福尔彷佛宣誓般竖起手指大声说道。

“可是一想到那张脸是做出来的,难免就会有点……”其中一名男子苦笑,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不,你听我说,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可是现在已兀全忘记那回事了!她真的太漂亮了,坤恩!我肯定茱丽安·鲁丝特斯是我这辈子看过最漂亮的女性!斯里不理会众人的反驳,坚持己见。“只要你们亲眼看到她就会明白我说的话了!你们一定也会被她吸引的!”

尽管他说得坚决笃定,面露怀疑的人还是为数不少。

“你这么肯定?”一位男子跟著开口。“那我们是不是应该一起去会会那位绝世美人,看看大家的审美观是否一致呢?”

“乾脆打赌算了。看看是要让莱斯里招待我们所有人到他的别墅去小住几天,还是我们大家竖口买一箱路易十三给他。”

“好啊!这也是个不错的方法呢!”

无可消遗的贵族子弟们听到的赌局而纷纷起哄。不过莱斯里依然自信满满,绝不更改立场。

莱斯里会如此有自信也是情有可原。他曾经也是这些人里的苴币一个,认为一个靠整容手术得来的假面具一点也不值旦传,更不用说赞美了,直到他遇见话题的主人,茱丽安·鲁丝特斯。

茱丽安的话题材悄悄地蔓延在小小的社交圈子里,瞬间便成为热门的话题人物只不过是一、二个月一即的事。在这段期间,无论莱斯里涉足何处,总安的名字,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迹一次又一次地被拿来演说。虽然每个版本都稍有不同,总结起来还是听得出大概的真相——去年,从英国远道而来,探望未婚夫亚伦·鲁丝特斯的茱丽安·西门,和亚伦的弟弟克利斯勾搭上,结果二人粗心主恩烧毁了鲁丝特斯家的温室,还烧死了克利斯。茱丽安虽幸运保住了,却也毁了容,加上给亚伦扣了这么大的绿帽于,理应被亚伦遣送回国的。岂料,亚伦不但不在乎,还是和茱丽安结了婚,甚至花一大笔钱帮她恢复容貌!

到底是甚么样的女性可以如此绑住一个男人的心,让他至死不渝?无貌、气质、家世背景、利益关系,甚至连一些不堪入耳的猜测都在流传,却无人肯定哪个才是真正的原因。

为了见见那位传奇人物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莱斯里在得知茱丽安会陪同亚伦一块儿出席歌剧后,立刻买了那场歌剧的票,好一赌这位听来既没天然美貌又无操的女性究竟哪点吸引入。

坐在一楼的位置上,莱斯里清楚地看见一位和丈夫一起坐在特别包厢的美丽女性。她的黄金色长发盘旋在头上,身著暗绿色的洋装,露出一双洁白如贝的手臂和细长的脖子。她手持小翡翠折扇,在手上轻轻把玩著,时而将它打开,遮掩半张脸孔,只露出一双冰冷的蓝色玻璃眼眸盯著台上的人瞧。

那两道弯弯的眉毛,犹如描绘出来的蓝色眼睛、小巧的鼻子、形状美好的红唇……天!

他该如何形容出她的美妙呢!

当晚,莱斯里的心完全被茱丽安拿走,只能失魂落魄地望著远在天边的女神。自己到底出席了甚么样的歌剧,兀全不晓得,也不奎忌。

一切彷如梦幻。

简简单单的一次见面,让莱斯里开始有了信仰——不是对神,不是对上帝,而是对一位可望,却觉得遥不可及的女性。

想靠近她,想和她说话,想听她美妙的墅甲一种想法不是没有,但是女神总是散发出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而且无时钮刻不跟在她身边的夫婿充分地表现出对她的独占权,不给任何人(她接触。单是要和她说话便犹如要经过生关的严厉考验。

如果是以正当的理由,和其他人一起上前和他打招呼才能藉故和她说到话吧!

这想法忽然窜人莱斯里的脑袋,胸口有股莫名的骚动在酝酿著。

——没错,自己也不是甚么三教九流,而是当今最有权势的福尔公爵的独子!只要他想,没有任何人会拒绝他的要求,更何况只是想接近一名商人起家的侯爵妻于,和她简单地说说话!

这想法让他窃笑不已,为何没想到呢?现在都是别人急著和他攀关系,哪看的可能?就算他随便编个理由,让亚伦·鲁丝特斯带他美丽的妻子出席一个简单的茶会或晚餐,成为他莱斯里的人幕之宾,到时候还担心没机会靠近吗?

“早该这么做了……”

“思,你说甚么?”坐在一旁的好友好奇地问。

“没甚么,只是忽然想到一些事。”

想著想著,竟毫无自觉地低喃出声了。

友人没多问,只是陪笑。

莱斯里的思绪渐渐脱离人群,再度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味道……汗水、体液、情欲的味道……是最熟悉不过,也最厌恶的味道。

尽管醒来,却依然昏沉。在睡梦里,现实的恶梦亦仍未结束。

一支灼热的大掌轻轻抚上他的腰肢,让克利斯的身体为之一震。

手沿著身体的曲线游走,最后停在平坦的肚皮上,脖子间传来一阵搔痒,随著亲吻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红斑。

克利斯毫无动作地继续维持侧躺的姿势,任由亚伦紧贴著自己的背,任意触摸自己。

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应该说,反正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现在的他是茱丽安,亚伦的妻子,夫妻同床,甚至做爱,本就是很平常的事,不是吗?

——平常。

这个字眼已经离克利斯的世界很远了。

或是说,从他出生开始,一切都已经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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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不渝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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