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夏季早晨的阳光轻悄地透过白色窗帘射人五星级饭店的房内。严雨萱微微睁开惺忪的双眼，望着周遭华丽却显得陌生的景物，她露出有些纳闷的表情。
发觉躺在身边的萧宇，昨夜两人激情的画面忽然涌入她的脑海，严雨萱眼底不禁露出慌乱的神情。
她焦急地要坐起身，却被沉睡中的萧宇亲密地搂在怀中，他修长的左腿还横跨在她的身上，严雨萱无法动弹，只能怔怔地觑着他帅气的侧脸。
想起昨夜，他下巴青色的胡渣性感地磨蹭她细致柔滑的肌肤，他的双手和唇舌灵活地在她身体的性感带上亲密挑逗，惹得她完全丧失理智，如此渴望着他……
想到这里，严雨萱脸颊不禁羞红。怎么会这样？她和萧宇明明没有喝多少酒，两人之间却猛地窜起这么狂野的激情。
看着他宁静沉睡，嘴角带着一抹满足微笑的模样，严雨萱心里感到有些茫然。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理性的女人，对待感情也从不抱持随便的心态，就算心里再怎么空虚寂寞，也不会胡乱找一个人寻求慰藉。
难道她爱上他了？严雨萱第一次遇到像萧宇这样的男人，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而萧宇他到底又是怎么想的？猛然记起阿潘说萧宇是一个专情的男人，昨夜他忽然生气，接着又忽然狂野地吻了她……该不会萧宇太过思念那个深爱的女人，想要从她身上找寻慰藉？
他对她这么狂野又这么温柔，难道只是把她当作那个女人的替代品吗？
想到这里，严雨萱忽地闭上眼睛，感觉心底有个角落非常痛苦。
她向来不善处理感情的问题，这一次，怎么会让自己遇上这么复杂的情感漩涡中？
望着萧宇，严雨萱为种种不确定、不明白的情况感到既焦虑又慌乱。她轻推开他，望着他浑然不知继续沉睡的脸庞，她匆促穿戴好昨夜散落一地的衣物，穿起浅白色的高跟鞋，悄悄离开这间高级饭店。
早晨耀眼的阳光刺痛严雨萱的眼睛，她几乎要睁不开自己的双眼。她想起昨夜的快乐竟然是如此短暂，心底却忽地添上一丝莫名的哀愁。
就算是和张子宁相识相爱了五年，她也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感觉，为什么？那个她认识才短短两个月的男人，却带给她这么深浓的情感。
严雨萱不禁觉得，她这次怎么好像彻底迷失了她的心。
*************
严雨萱从饭店回到住处的公寓，发现乔薇拎着一个大皮箱站在门前，正猛按着她家的电铃。
严雨萱一脸疑惑地望着乔薇怒气冲冲的背影。
半晌，乔薇猛然回过头，发现严雨萱就站在她后面，不禁露出讶异的表情。
“怎么了？”严雨萱瞥一眼她拎着的皮箱，不解地问。
“离家出走。”她没好气地说：“今天早上和我爸大吵一架。”
不等严雨萱问她为什么吵架，乔薇自顾自地生气说：
“还不是最近同事们想到西藏拍一支纪录片，我爸坚决反对我去，还说除非我嫁人，否则绝对不准我再出国。我吵不过他，只好气得离家。”
没注意到严雨萱心情十分低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乔薇没好气地继续说：
“雨萱，你说我爸这样过不过分？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他观念居然还那么保守、那么专制，什么女人家不要随便抛头露脸，什么自助旅行很危险，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担心我在外面被骗……”
讲到一半，乔薇忽然注意到严雨萱身上微皱的套装，感觉她好像是穿着昨天上班的衣服，一整夜没有回家似的，乔薇不禁疑惑地愈讲愈小声，最后安静下来。
严雨萱一直无法专心听乔薇说起离家出走的事，她的情绪仍然陷人昨夜盲目和萧宇发生关系的状态，心神恍惚，眼底透着一种茫然。
乔薇心思细腻，她注意到严雨萱颈项的肌肤上有一两个紫红色的吻痕，睨着她问：
“发生什么事了？”
感觉到乔薇的注视，严雨萱低垂双眼，想起以前在她面前不知说了多少萧宇的坏话，现在该如何对她启口昨夜发生的事？
“别问我，我自己也不清楚。”
斜瞅着严雨萱慌乱失措的表情，乔薇不禁感到事态严重，因为她几乎没看过理性、坚强又独立的严雨萱有过不安的时候。
严雨萱默默拿起今天早上信箱里的报纸，然后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到屋里去。
乔薇跟在她身后，心里猜测：难道是和陌生男子发生一夜情？
嗯，不可能吧。乔薇随即这么想。毕竟严雨萱对待感情向来十分理智，甚至到了有点理性过头的地步，怎么可能随便和陌生人发生一夜情？
“你吃了早餐没有？”严雨萱回头问她。
乔薇摇了摇头，望着严雨萱脸上平静却显得有些恍惚的神情，不禁问：
“你昨晚一夜都没回来喔？”
严雨萱看着自己一身皱巴巴的衣服，点了头算是承认，然后说：
“我先去冲个澡，你肚子饿的话，可以烤吐司，冰箱里有果汁，你也可以煮壶咖啡来喝。”
乔薇笑了笑，望着她说：
“我又不是没来过你这里，你去洗澡吧，我来准备早餐。”
趁着严雨萱在浴室冲澡，乔薇煮了一壶曼特宁咖啡，烤好吐司，坐在餐桌旁，一边翻报纸，心里不禁又猜想：还是和旧情人张子宁感情死灰复燃？
不可能吧？上次还听说张子宁已经和别的女人订婚了呀。乔薇想来想去，始终没有头绪。
隔了一会儿，严雨萱淋完浴走出来，拉了一张椅子在乔薇旁边坐了下来，忽然问她：
“你离家出走，接着打算怎么办？”
望着严雨萱失魂落魄，却还得关心她离家出走的事，乔薇连忙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急切地说：
“先别管我的事了，你好好说清楚昨天发生什么事了？”
严雨萱怔怔地瞪着杯子里的黑咖啡。她刚才淋浴的时候又把和萧宇发生关系前前后后的情景想了一遍，然而心底却还是茫然得厉害，脑中总是不经意地浮现萧宇的身影，恍恍惚惚，难以忘怀。
她蓦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拉开冰箱拿起鲜牛奶，然后倒在咖啡杯里，啜了一口，只是摇头，不愿说话。
“和陌生男人发生一夜情？”乔薇焦躁地问。
严雨萱睨她一眼，猛摇头。
“不是？”乔薇露出狐疑的表情，接着又猜：“那么是和张子宁啰？”
被乔薇逼问，严雨萱忽地拧眉，语气认真地说：
“也不是。我……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让我心情沉淀几天，再仔细告诉你。”
她愈是不肯说，乔薇心里愈是好奇。想起严雨萱最近提起的男人也没几个，乔薇忍不住又猜：
“那么该不会是李伊民？你不是说过他对你似乎很有好感？”
“不是。我说了我现在还不想谈这件事。”严而直眼底露出烦躁的表情，瞅着她没好气地说。
见她一副心事重重却又不肯吐露的模样，乔薇担心地追问：
“你应该不会被人‘欺负’了吧？”乔薇忍不住就往最坏的情况猜测，担心严雨萱是不是昨晚遭受“性侵害”。
严雨萱猛摇头，急忙辩解说：
“当然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愈问愈离谱！”
乔薇这才安心下来。既然严雨萱现在不想谈，她继续逼问也没用。乔薇只好沉默地喝她的咖啡，翻阅今早最新的报纸。
然后，乔薇突然看见一个新闻写着，电子业界的富豪商人张景杰离婚，其妻打官司索取上亿元的赡养费。她望着报纸上提到宋芷云这位富豪之妻，忽然露出一种“好像在哪里听过她的名字”的表情。
“咦？”想了一下，乔薇猛然想起来，不禁说：“啊，我知道她是谁了！”
严雨萱露出不解的表情睇着她。
“我曾听我妈提起，萧宇三年前和一个叫来游云的女人恋爱，可惜宋芷云的父亲经商失败欠了大笔债务，萧宇的双亲和祖父母都反对他们结婚，后来宋芷云为了替父亲还债，嫁给半导体电子业界的富商张景杰。”
讲到这里，乔薇停顿一下，瞅严雨萱一眼，继续说：
“你看，现在这个宋芷云正在和她先生打官司离婚呢。”
严雨萱瞪大双眼，呆愣地望着报纸。宋芷云？她就是萧宇深爱的女人，那么萧宇知道这项新闻一定欣喜若狂了。严雨萱想到这里，眼底蓦地闪现黯然神伤的表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斜瞅着严雨萱嘴角凄楚的笑容，她美丽的眼睛充满浓重的悲伤之情，乔薇敏感地察觉出一些端倪，然而心里却想，严雨萱对萧宇的评价向来很差，昨晚她应该不是和萧宇在一起吧？
想到这里，乔薇轻声问：
“难道昨夜那个男人是萧宇？”
严雨萱怔然凝瞅着她，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望着严雨萱欲言又止的表情，乔薇不禁露出震惊的表情。
“啊？”乔薇吃惊得嘴巴张成一个夸张的O字型，无法相信地说：“你上次相亲回来，不是还说厌恶萧宇到了极点？怎么会是他？”
“我也不知道。”
“真的是他？！”乔薇无法置信地望着不知所措的严雨萱。
严雨萱不知该从何说起，叹了一口气，忽然沉重地说：
“乔薇，怎么办？我好像爱上他了。”
**************
八月炎热的季节，严雨萱所属的公司在中午召开例行性的业务部会议。
望着总经理在台前报告上一季业务部的工作成绩，严雨萱却始终无法好好专心，总经理的声音从左耳听进去，随即又从右耳飘了出来。
想起将近有一个月没见到萧宇，严雨萱心情没来由的低落。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这么情绪化的人，这几天脑中想的念的都是他。
附带一提，乔薇离家出走之后，目前仍然住在严雨萱公寓里，每次看到严雨萱一副若有所思、为情所困的模样，乔薇总是笑着揶揄她说：
“终于遇上天敌了。”
按照乔薇的说法，她从来没见过严雨萱这么烦恼，以往严雨萱谈恋爱不是漫不经心，要不就是过度理性的模样，甚至经常为了工作抛下男友。乔薇总觉得严雨萱没有遇上生命中的“天敌”———一个专门克住她的恋人。
没想到这次严雨萱好像突然被用劈中似的，陷人一种无法自拔的感情中。而且，那个深深影响她的男人竟然会是萧宇呢。
乔薇在讶异的同时，不禁为严雨萱感到高兴，还一直拼命鼓励她主动打电话给萧宇。
但是，严雨萱却不这么想。如果萧宇在乎她、喜欢她、甚至爱上她的话，怎么会这么多天都没有主动联络她呢？
也许，那一夜对萧宇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激情过了他就忘了。又或许，知道宋芷云即将离婚之后，萧宇的心思只系挂在宋芷云一个人身上，所以才会一直没有他的讯息。
想到这里，严雨萱眼底飘过一抹黯然的色彩。
就连总经理正在台前夸奖严雨萱上一季的工作表现，她也好像没有听见似的。
“严雨萱？”
“啊？”听见总经理叫她，她连忙回过神来，望着他。
总经理笑了笑说：
“你怎么好像没听到我说的话？公司方面已经决定下个月起升你为业务部协理。”
严雨萱一脸惊讶，半晌才连忙说：
“噢，这实在大突然了，我没想到……”
“咦，你这么说是不愿意升任协理吗？”总经理不禁纳闷地望着她。
“不，我很高兴，我当然愿意。”严雨萱笑了笑说。
于是，其他在座的同事们纷纷过来向严雨萱说声恭喜。只有艾琳娜听了，斜瞟了她一眼，假意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最后，总经理在会议中突然提到艾琳娜负责萧氏汽车的广告，不管在行销方向或是广告内容物上，都被客户频频抱怨不够用心，不够了解市场。
艾琳娜听到自己被批评，开始不高兴起来，连忙向总经理辩解说：
“总经理，我想负责这个case的同事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大家都非常用心地想要满足客户的期望，但是萧氏汽车对我们却一直非常挑剔，这点总经理您也不是不知道，您这样说我觉得非常不公平。”
总经理笑了笑，语气平和地解释：
“我只是提出客户的抱怨，希望业务部的同仁一起讨论，一起想法子改进。”
改进！听见这两个字，艾琳娜不禁怒火中烧，她这么努力这么用心，却受到这样不公平的侮辱。而严雨萱这个女人却受到总经理的夸奖，甚至还因此升职成为协理，艾琳娜感到忿忿不平。
艾琳娜斜睨严雨萱一眼，忽然讽刺地说：
“好呀，既然这样，和萧氏汽车关系密切的‘严协理’，是不是早就有很好的对策呢？这个case我不接了，就让她处理改进吧。”
有关艾琳娜和总经理之间的对话，严雨萱根本没有注意听，她脑中浮现的只有萧宇的身影，心思也只系在萧宇一个人身上。
然而同事们听到艾琳娜的讽刺，目光纷纷朝严雨萱的方向投射过来，突然感受到大家奇异的眼光，严雨萱还一脸茫然的模样。
“哼，严协理不是和萧氏汽车的总经理相亲过吗？他们之间的关系匪浅，我想这个case由她接手，对方应该不会这么挑剔了吧。”艾琳娜嘲讽地望着她。
严雨萱表情一僵，蹙起眉宇，不明白艾琳娜这么说到底用意何在？
总经理听见，语气平和地说：
“严雨萱目前手上已经有好几支广告正在同时进行，再加一个汽车客户，恐怕工作太重无法负荷，艾琳娜你工作能力很强，我想不管客户怎么挑剔，你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决的。”最后还不忘夸奖艾琳娜的工作表现。
既然总经理公开夸赞她，艾琳娜怒火平息，妩媚地笑了笑，看着总经理说：
“嗯，总经理你把事情交代给我负责，我一定会把它做到最好。”
严雨萱还以为事情应该就此平息，没想到会议结束之后，她却被艾琳娜突然拦了下来。
严雨萱望着艾琳娜惺惺作态的模样，不明白她想要干什么。
“有事吗？”严雨萱语气温和地问。
艾琳娜望着严雨萱一脸骄傲的模样，心里就有气。她斜瞟了严雨萱一眼，假意地笑着说：
“咦，你应该己经听说了吧？”
“什么？”严雨萱抬头看她，语气有些警戒地问。
“宋芷云要离婚了呀，而且听说正在打赡养费的官司，你就算没看报纸，也已经听说了吧？”
瞅着艾琳娜一脸得意的模样，严雨萱露出不解的表情，冷冷地说：
“这件事我并不清楚，而且和我一点也没有关系。”
“咦，原来萧宇什么也没对你说呀。”艾琳娜瞟她一眼，冷笑道：“看来，你想要路身成为商界名流的贵妇恐怕是落空了喔。据我听来的消息，萧宇还出钱帮宋芷云请了国内一流的律师呢，你应该也知道萧宇一直很迷恋她吧。”
不知道艾琳娜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严雨萱陷入沉思，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失落的神情。
望着她半信半疑的模样，艾琳娜露出得意的表情，骄傲地说：
“你一定正在猜想我怎么会知道吧，我和宋宋芷云是大学同学，很早以前就知道她和萧宇相恋的事了。”
严雨萱望她一眼，自嘲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望着她沉默不语的表情，艾琳娜不禁嘲弄地说：
“也难怪你会失望了，他们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根本没有你从中介入的份。看来，你之前根本就是被萧宇玩弄了嘛。”
严雨萱心里很难过，表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不会在乎的。”
说完，严雨萱本来要走开，没想到总经理朝她们两个走了过来，面色凝重地说：
“我刚接到萧宇的电话，上个星期他的祖母因病去世，下星期三萧家举办一场慈善义卖晚会，宴会中将会拍卖萧宇祖母生前收藏的名画。古董与珠宝，我们公司也获邀了，艾琳娜，这是你负责的客户，你那晚可以出席吗？”
艾琳娜露出苦恼的神色，想了一下说：
“不行呀，下星期三晚上我必须出席一场化妆品的发表会。”
然后她瞟了严雨萱一眼，心里想既然抽不开身，干脆把出席义卖晚会的事推给严雨萱去，于是就说：
“这样吧，雨萱和萧宇怎么说也算有点交情，下星期三的晚会就由她代表我们公司出席吧。”
“雨萱，你有空吗？”总经理问。
严雨萱脑中仍然想着萧宇祖母怎么会突然过世的事情，听到总经理问她，她没有仔细思考就说：
“嗯，下星期三我有空。”
“好，就由你代表我们公司出席吧。”总经理说。
“咦？出席？”严雨萱一头雾水。
“对呀，萧家举办的义卖晚会呀。”总经理笑了笑。
说完，总经理还有其它重要的事就走开了，而艾琳娜望着严雨萱惊慌的表情，故意嘲笑她说：
“如果当天你看到萧宇和宋芷云亲密的画面，可别太伤心喔。”说完，艾琳娜趾高气扬地转身走开。
望着艾琳娜得意离去的背影，严雨萱后悔没考虑清楚就答应总经理出席义卖晚会。万一见到萧宇和宋芷云亲昵的模样，她该如何自处？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不禁低沉下来。